张瑞谦先是把车子加满油，然后拉着苏仙儿去了商场。
“过年回家你一般都买什么给伯父伯母啊？”张瑞谦兴致勃勃问道。
“我过年很少回家！”苏仙儿回答。
张瑞谦回头看了苏仙儿一眼，她的脸色有些苍白，一脸有气无力的样子。
“那我们买什么好？你爸爸喜欢什么？你妈妈呢？”
“我爸死了，我妈喜欢什么我也不清楚。”
“对不起，仙儿！”张瑞谦一脸不好意思道。
苏仙儿去了鞋柜专场，她回头道：“没关系，瑞谦！”
“仙儿，你说什么？”张瑞谦急急追问。
苏仙儿停了一会，脸上的表情恢复过来。“呃，我说没关系的，我们买鞋给我妈吧。”
张瑞谦大失所望，只好点头追上苏仙儿，十分钟后，张瑞谦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走出商场，他的身后跟着苏仙儿。小城里天夜得早，五点不到，已经到处灯火通明，天完全暗下来了。
干冷的天空上没有月亮，倒是一夜繁星，苏仙儿抬头看了一眼，长长呼出一口气，白雾翻腾间，张瑞谦在背影突然模糊在她的视线了。
远处传来隐隐的一声一声的狗吠声，苏仙儿摇摇头，急步上前跟上张瑞谦，帮他打开车门，把他手上的东西一件一件塞到车后座上，然后拉开车门，上车，再关上门，车里暖气开得很足。苏仙儿从外面干冷的环境突然进来，感觉有点喘不过气来。
张瑞谦微笑着看着苏仙儿，“仙儿，冷吗？”
苏仙儿摇头。
发动车子，开启导航，张瑞谦指了指导航，道：“仙儿，还有一个半小时，就能到家了。”
苏仙儿朝他笑了笑，“你累吗？”
张瑞谦摇头。“你再睡会，到家我叫你。”他松开方向盘。脱下大衣，给苏仙儿整个罩住，苏仙儿“嗯”一声，把头缩进衣服了。
大衣里有淡淡的馨香，是张瑞谦身上的味道，苏仙儿清楚地记得这种气味，曾经的两年一点一滴，在她面前翻腾着，把她的眼泪生生地逼了出来。
对不起瑞谦，我骗了你，其实我并不是失忆，我也认得你。我在楼梯口什么都听到了，他把我推给你了，我真的不愿意再记起他，可是，我竟也连你一起都不想记起了。瑞谦，我们就像两条线，曾经相交过，可是，我们各自并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往前，然后离开交点，各自错开，等下一世的重逢，只能这样，或许曾经多么不舍，或许曾经多么相爱，但时间不对，地点不对，就一切徒劳了。
对不起瑞谦，时间能回去，过程回不去，地点能回去，记忆回不去，你能回去，可我再也回不去了。我的心已经给了严骏，我一直停在了和严骏交点的地方。我不想往前，更不想后退，我们只能远远望着，做最熟悉的陌生人。
对不起瑞谦，这一段我们之间到底谁对谁错已无公论，但是，如果现在我再耽误你，再给你希望，那么就一定是我的错。
对不起瑞谦，你对我做的一切，我都记住，也只能记住，我没法报答，更没法回应。
对不起瑞谦，我只能叫你哥哥。
苏仙儿一手紧紧攥着大衣的一角，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音。
车厢里的音乐很轻柔和缓，张瑞谦开着车，侧眼看了副驾驶位，仙儿真是太瘦了，居然能缩进那件大衣里，大衣随着车子的行进轻微地抖动着，他心里突然泛起一种微微的疼痛感，好像有些东西又要离他很远很远了。
山路有些颠簸，张瑞谦尽量开慢些，不想把苏仙儿弄醒了。两旁都是大山，连绵起伏的像猛兽，四处散落着小片小片的灯光，显得静谧而和谐。偶尔路旁会有小卖部，摆着一个彩色电视机在那里看韩国偶像剧，路上行人几近于无，车子也少见。
乡村公路两旁没有路灯，黑漆漆的一片，只有汽车前灯照着的那一片是亮堂堂的，路上有一层厚厚的灰，略微坑洼的路，张瑞谦眼见苏仙儿的大衣慢慢滑落就要掉上，忙要伸手拉住，苏仙儿却醒来了。
“醒了？”张瑞谦开口问道。
苏仙儿晶亮的眼睛眨着，“嗯！”她坐正身子，把大衣作势要还给张瑞谦，张瑞谦忙摆摆手，说。
“我这开车呢，你刚醒，先披上。”
苏仙儿很听话地披上了，她看着窗外黑漆漆的一片，突然想起了上次也是这个时候，这样的夜晚，只是坐在她身旁的驾驶位是严骏，不是张瑞谦。
“那个，能把窗打开吗？”苏仙儿道。
“冷。”
“没事，我想透透气。”苏仙儿突然间说话有些局促，不好意思道。
张瑞谦按下开关，玻璃慢慢下来，一股凉风迎面灌进来，吹得苏仙儿差点换不过气来，好长一段时间，她还缓过气来，风里夹杂着一股淡淡的硝烟气味，有些只呛鼻，苏仙儿却觉得很享受，这是有人在放鞭炮，在那个城市里，从不会允许有这种易燃易爆物存在的。
在外面过了那么多个年，一直都不觉得过年有什么不寻常，只因为在那里没有年夜饭，没有压岁钱，没有放爆竹，甚至连春晚都不会看。
“明天就过年了。”苏仙儿感慨道。
第十九卷 重生 第一百九十五章 飞驰千里归故乡
第一百九十五章 飞驰千里归故乡
张瑞谦侧头看了一眼苏仙儿。苏仙儿脸朝着窗户外面，微仰着头，脸在昏暗的光线里晕成一个很好看的弧度，让他有些情不自禁，意乱情迷。
“滴…滴…”两声尖锐的呜笛，张瑞谦猛然回过头来，脚下意识地踩住刹车，苏仙儿身子整个向前倾，差点撞到前面的玻璃，幸亏寄了安全带。
“仙儿，怎么样，你有没有事？有没有伤着哪里？”张瑞谦急急问道。
苏仙儿摸了摸有些发晕的头，然后朝张瑞谦挥挥说，道：“没事，你呢？”
张瑞谦悬着的心落下，暗色下他微笑露出白色的牙齿，很可爱。
“啪啪！”正当两人莫名其妙相视发呆时，车窗被人拍了重重地拍了两下，张瑞谦回头看着窗外那人，按下开关，把驾驶位这边的玻璃放下来。看着他。
“有什么事吗？”
“你会不会开车啊？”那人开口便大声道，苏仙儿颇觉得好笑，这人明显是不会说普通话，但见张瑞谦开口问的是普通话，便操着那一口蹩脚的普通话，其中夹杂着浓浓的乡音，在苏仙儿听来忍不住发笑。
那人横了苏仙儿一眼，苏仙儿忙侧过头去，看向窗外。
“不好意思，这位先生，可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从那边过来应该是在左车道的吧？”张瑞谦道。
“什么左车道右车道啊？老子想开哪边就开哪边！”
苏仙儿再一次忍不住笑出声来了，那人明显被苏仙儿的举动给我惹火了，他又一次用力地拍在了车窗上，而且还伸手进来，摸索了老半天，最终又终了回去。
“你找什么？”张瑞谦问。
怒目横视，“老子没时间跟你们磨蹭，这个数！否则今天晚上你们就准备睡在这路上吧。”说着，他伸出五个手指头。
张瑞谦眉头轻皱，他伸手掏出钱包，翻了半天，才道，“我没那么多现钱，你看能刷卡吗？”
“哈哈”苏仙儿实在是忍不住大笑起来，张瑞谦也跟着乐了，把车外面那个大汉给弄得丈二和尚摸着不头脑。
“哎。大哥，你是哪里的？”苏仙儿操一口地方话问，那大汉一听，面色和善了几分。
“后绿岭的！”他回道。
“吖，那地方不是有个岩洞嘛，还说有老虎。”苏仙儿继续答。
“那可不，我爸那辈可真见过那洞里的老虎，吓人咧！小时候我们不听话，我妈专挑这话吓唬我！”
“别说你了，我们宜榕那也是一样！我记得上小学还得经过你们后绿岭呢。”
大汉眉飞色舞，“你也是在临南小学读的啊？我也是呢！”
“太巧了大哥，哪年毕业的你？”苏仙儿笑道，张瑞谦跟一边看着她与那大汉对话，一句话也听不懂，看电影一样。
“这我还真算不清子，对了，在临南小学就一定记得黄边边吧！我当初也是黄边边手下读的！”
“我们读那时候，黄边边早调走了，好像是去镇小学当校长了！”
“哟，那妹子，咱可熟人了。这是干啥去啊？”
“回家呢。明儿过年了。”苏仙儿道。
大汉微笑着让开，“哎，刚刚一切纯属误会，哈哈，不好意思啊妹子！”
苏仙儿微笑着不说话，眼神直往张瑞谦身上瞟，那人估计明白了苏仙儿的意思，便对张瑞谦道。
“不好意思啊，刚刚一场误会，咱不计较了啊！”
张瑞谦看了看苏仙儿，又看了一眼车窗外那人，只好点头道：“没事，熟人！”
“大哥，那就不多说了，我这赶着回家呢！”苏仙儿道。
那大汉点头，回了自己车上，然后调开车头，让张瑞谦过去，张瑞谦开着车，瞟了一眼苏仙儿，道。
“你们刚刚说些啥啊？”
苏仙儿撇撇嘴，回答说：“我让他回去拿刷卡的机子来。”
“仙儿你”张瑞谦知道被苏仙儿揶揄了，可又不知道要怎么驳回，只好吞了后面一半话，一声不吭开车了。
山风透过苏仙儿那边的车窗吹进来，带着一点点香味，微凉，张瑞谦很奇怪，平时自己若是开车开得七八个小时准是累得不行了。今天居然能坚持了十二个多小时还精神奕奕，不像苏仙儿，在车上睡了醒，醒了睡，还是一副梦游的样子。
车两旁的山渐渐地矮了直至消失，两旁全变成了田野，冬天里作物都已经收了，空旷得像草原一样，导航上又嘀嘀地提示道。
“离目标地还差二十公里。”
苏仙儿淡漠的脸上开始有了神采，她把身子坐直了，从包里拿出小镜子来，一手拿着镜子，一手顺了顺头发，左右照了照，然后回头看了后座上的那些礼物，嘴角微开，微笑浮上。
熟悉的一切又扑面而来，虽然两个月前才回来过，苏仙儿却觉很久没有归乡一样，大榕树，乡间小路，小水坝，池塘。都还和小时候的一模一样，除了她长大了之外。
从田垄中间的马路上延伸了一条小水泥路往家里方向而去，这是上次她回来的时候还没有的，估计是新修的，离开国道，导航已经没用了，苏仙儿指了那些叉路，让张瑞谦开过去。
车子开得又快又稳，那棵一分钟前还模糊不清的榕树，一下子变得清晰起来，再一会。连树叶子上的脉络都能瞧清楚了，苏仙儿瞧了一眼时间，七点半，这时候家家户户都亮着灯，偶尔能听到阵阵的人声嘻笑。
车子经过一户人家门前，惊动了那家的狗，猛然发出的犬吠声把张瑞谦吓了一跳，苏仙儿瞧着张瑞谦的模样，脸上的笑意又深了几分。
那间红砖青瓦屋出现在了眼前，堂屋里亮着灯，门紧关着，苏仙儿拉了拉张瑞谦的衣袖，道。
“到了，这就是我家。”
张瑞谦点点头，找了最近的一块水泥坪上停下车，苏仙儿飞快的推开车门，再拉开后座门，一把提了一半的袋子，另一半张瑞谦提着。
苏仙儿踩着高跟鞋走得飞快，几乎是用一种跑的姿势冲向了那扇红漆木门，她连门也不敲了，直接站在屋外喊。
“妈！妈，我回来了。”
屋里没人应，苏仙儿再扯开嗓子喊，“妈，我是仙儿，开门啊！妈！”
“来了来了！”终见屋里有应门，听声音就是妈妈，苏仙儿心底里一阵激动，待门一打开，老人家站在门口看着她，两人都一动不动地呆望了好久。
“妈，我回来了。”苏仙儿终是忍不住，哭道。
仙儿妈把苏仙儿让进屋里，一边道，“这傻孩子，大过年的。回趟家还哭，有什么好哭的。”说着正要关门，却见门还站着一个人，她仔细一打量，似乎不是严骏，而是另一个陌生男人。
“妈，他是我哥哥！”苏仙儿见状，忙解释道。
张瑞谦原本了呆在门口不知道要说什么好，见苏仙儿来打圆场，也忙附和着道。
“伯母你好，我是仙儿的”张瑞谦看了一眼苏仙儿，继续道：“的哥哥，这是一些小心意，你收下吧。”说着并把手上提的一些东西递给仙儿妈。
“来来，快进来坐，我给你泡杯茶。”仙儿妈笑着所张瑞谦迎了进来，“人来了就好，还带什么东西啊，我这老婆子也用不了什么东西。”张瑞谦听着仙儿**话，突然觉得有些惊奇，趁着仙儿妈去里屋泡茶里，他忙问道。
“怎么你妈普通话说得这么好？”
苏仙儿微微骄傲，“我妈以前是老师呢。”
“难怪？”张瑞谦点点头，紧跟着仙儿妈把茶给端出来了，放在张瑞谦旁边。
“先生怎么称呼啊？”仙儿妈问道。
张瑞谦很有礼地答道，“伯母，你叫我瑞谦就行了。”
“噢，好的，瑞谦”仙儿妈隐隐约约觉得很耳熟，可偏偏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瑞谦呐，我们家仙儿没给你添麻烦吧？”
“伯母，我这不是来你家来给你添麻烦了吗？”张瑞谦又道。
仙儿妈这才释然而笑，“哎，别客气，就把这里当自己家。对了仙儿，严骏怎么没和你一起来啊？”
苏仙儿怔在当场，一时无声，时隔这么久，第一次有人在她面前生生地提起“严骏”这两个字，还是让她心如刀绞。
仙儿妈看着苏仙儿苍白的脸色，一下子明白过来了，她拉了苏仙儿的手，轻轻摸着，“仙儿，你回来就好，瞧瞧，都瘦了。”
苏仙儿抬头给了一个勉强的笑容，“妈，严骏工作太忙了，他外公把公司都交给他打理了，都没时间回来看你，他还让我向你道新年好呢。”
“是吗？”仙儿妈脸色稍好，眼神却看向苏仙儿的肚子。苏仙儿后退一步，脸色更加惨然。
“妈，我那个，我那时候不小心不小心跌了一跤，孩子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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