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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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返-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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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这些公关总是要你做的,”霍远笑道,“不是说,每个成功男人的背后都有一个女人吗?”
“说什么呢——” 知返瞅了一眼梁若水狐疑的表情,有些窘迫,“我去行了吧。”
“玩游戏吗?”他突然问。
“玩,从小就爱。”
“那应该知道那些游戏机的性能了?再帮我去买PS2,包装好带到酒店去,钱我一会就转到你卡里。”
“好。”霍总做人真是做得滴水不漏——知返突然想起在飞机上初遇时他好像在吩咐人给他准备国画方面的资料来补习功课,只因为某个官员的妻子喜欢国画,于是忍不住叹息。
“买两台。”他又补充道。
“双胞胎?”知返不解。
“你送去一台就行,另一台自己留着。”
“给我的?”知返惊讶道,“没事送我礼物做什么?”
“我喜欢。”他回答极其简短。
知返简直无语,以前怎么没看出他这么霸道?
“就当犒劳你为我跑腿可好?”他叹息,“还是你嫌我不够诚意,一定要亲自买好送到你面前?”
“没有啦,我买——”知返无可奈何地回答,她可不敢随便占用他霍总的宝贵时间。
“乖,”他满意地笑,“回头我陪你玩。”
“是么?”知返也笑,“二零一几年?”
“怎么会要那么久?”霍远一本正经地佯作惊讶,“一年内绝对没问题的。”
呵,一年内。
知返忍不住笑:“那我先谢谢你了。”
挂断电话,知返看向好友,却见梁若水紧紧盯着她,好奇之色早已按捺不住。
“谁?”她恶狠狠地吐出一个字,嗅出空气里不寻常的暧昧。
“你真的想知道?”知返挑眉望着她,“孕妇最忌受刺激,情绪激动。”
“孟、知、返,”后者咬牙,“孕妇也暴躁易怒,请不要考验我的耐性。”
“是你要我说的,”知返笑得风轻云淡,“霍远。”
梁若水彻底呆掉——这个刺激实在大了点。

“忙完了没?”搞定霍远交待的事情后,知返打电话给他,却听见那头有呼呼的风声。
“我在富隆的工地,还有一会。”
“我去找你好不好?”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让她心里不由疼痛起来。
“好,回头见。”大概是很忙,他匆匆挂断电话。
知返叹了口气,发动车子。
进了工地,知返下车一路问过去,混凝土搅拌机的轰鸣声中她几乎听不清工人们的声音,只见几个人抬手指了指大厦的顶端,知返仰头望去,只见高耸的鹰架旁,依稀有几个人影。
知返站到那个看起来让人心惊的平台上,扶住一旁的栏杆,深吸一口气,按下按钮。
上升的过程中,她看见地面上的一切渐渐缩小,再缩小,然后眼前只剩远处被晚霞染红的天际。
陪她同行的是个年纪很轻的小伙子,大概二十岁都不到,皮肤黝黑,笑容憨厚。
“你害怕?”他说,普通话里带着方言的口音,一笑就露出两颗可爱的虎牙。
知返诚实地点头,她怕,简直怕死了。
忽然间有些佩服,霍远总是站在这东西上上上下下的。
到了顶楼刚停稳,知返就像逃命似的,急急地迈了出去。
“你怎么上来了?”霍远转身时正好瞧见了她,然后注意到她脸色苍白,“怎么了?”
她困窘地指指身后的升降梯,仍有些后怕。
霍远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禁无奈地微笑:“那就在下面等我啊。”
他笑,他还笑,她抬眼瞪他,却发现本来在周围的那些人不知什么时候都走开了。
“他们人呢?”她问,有些忐忑。
霍远仍是淡淡地笑着,也没说话,将她拉到自己身边。
“问你话呢。”她懊恼地开口。
“被你吓跑了。”他答,深邃的目光锁住她,“就这样跑来看我,不用避嫌了?”
“你怕?”她轻轻地问。
“你都不怕,我怕什么?”他豪爽一笑, 眉目间坦荡清朗。
知返望着他的笑容,嘴角不由地也弯起来,忍不住把手伸进他的掌心,贪恋那份宽厚温暖。
“其实我很讨厌鹰架,”她闷闷地开口,“以前看琼瑶的《我是一片云》,里面的友岚就是从鹰架上摔下来死了,然后宛露也跟着疯了,害得我哭了好久。”
离开的那个早晨,友岚说,建筑公司不会因为我没刮胡子,就开除我,你呢?
友岚还说,我总觉得一个大男人,说“我爱你”三个字很肉麻,可是,宛露——我爱你。
然而他却从那么高的鹰架上摔下来。
有很多话,有很多事都还没有做,以为一辈子那么长,总是有时间,却不知有些人,一眨眼就已消失不见。
后来宛露就一直不停不停地说,我是一片云。
只有像云一样自在飘荡,不属于任何人,才不会有那么多的摇摆不定,羁绊或伤害。
霍远静静地听她诉说,然后宠溺地凝视她:“多愁善感的傻孩子。”
高空的风在楼里穿梭而过,声音苍茫绵远。
远方的天际云色渐深,暮色四合,而脚下城市的霓虹灯光,也一点点地亮起来。
知返觉得生命中从来没有一刻如此时这样安静。
“伸手,”他说,声音低柔。
知返将手摊在他的掌心,看着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笔,在她指间勾画。
细细的笔尖落在她的肌肤上,一下,又一下,如另类的亲吻,有一种刻骨的温柔。
知返盯着无名指上那个渐渐清晰的图案,整个人都微微颤抖起来。
那是一枚戒指。
“嫁给我。”
她听见他的声音在风里轻轻扬起。














二十八、惜余欢







嫁给我。
直到很久以后,她依然能清晰听见当日他在耳边的低语。
在她张嘴吐出第一个字之前,他的吻就已经落了下来,那么霸道,那么炙热。
他说,我不在乎你回答什么,我要定你了。
他说,给我时间,我会带你走。
日落的余晖里,他侧脸的剪影是如此好看,有一种动人心魄的温柔。高处的风在颊边掠过,吹扬起她的发,她幸福地闭上双眼,觉得自己就像踩在云里,整个人都是轻飘飘的。

恨他!
眼前是画了一半的构思,一杯咖啡捧在手里,热了又凉,她的心思却怎么也集中不了。
她恨霍远,强烈地恨那个此刻离她十万八千里的男人。
他出差一周,才过两天,她就已度日如年。
目光落在画稿上,眼前的一切却又幻化出无数个景象。
黑色,像他镜片的眸光,总是从容淡定,只有她知道,在某些时候,会变得多专注热烈。
白色,像他那件衬衫,靠在他怀里时,闻得到温馨与清香,让她变得懒洋洋的,舍不得离开。
红色,是他指间的那点星火,想起那夜在KTV的天台,她仰望星空,他看着她微微一笑——我也在这里。
忽然间,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致,很难过,很想撒娇,而他却不在身边,不能陪她吃午餐,也不能送她回家。
从他在她手上画了那枚戒指之后,她就生病了,或者,更早,在他第一次吻她的那刻,在他说我想和你在一起时,她就已经变得很贪心,很贪心。
好不容易捱到午餐时刻,知返收拾好桌上的东西起身离开。
电梯门缓缓打开,里面已经站了一个人。
“李秘书。”她点头微笑,有些惊讶——这个人平日简直就是穆昭怀的影子,跟前跟后,很少独行。
“孟小姐,”李锦年训练有素的笑容无懈可击,“吃饭去吗,不如一起?”
他的邀请让知返有些意外却也不好意思拒绝,于是点头答应。
用餐的地点并无特别,就在公司对面那个员工常去的茶餐厅。
知返看李锦年利落地点餐,料想他应该是常客。
“我还没见到那个传说中的霍总呢。”邻座有年轻的女声传来,大概是新进的员工。
“他出差去了,以后有机会见的,”有人答道,“提醒你啊小同志,打算在尚豪长待的话,一定要想好站哪边。”
知返闻言微微蹙眉,合上菜单点了自己要的那份套餐,抬头望向李锦年,却见后者脸上依旧挂着公式化的笑容,似乎根本没听见隔壁的谈话,又或者早已是见怪不怪。
知返心里不由暗叹——有他在,怪不得穆昭怀消息如此灵通。
这人和霍远是截然不同的两类人。
等餐的时候,知返拿起一旁插着的宣传单看,是本市影城的新片广告。
“孟小姐看了这部电影没?”李锦年淡淡道。
知返一愣,然后才注意到他指的是背面印着的《投名状》。
前几日同事拉着去电影,她正好看了这部,谈不上多出色,一将功成万骨枯的戏码实在多到泛滥,反倒是庞青云为情挣扎避而不见,莲生奔出城却在门外止步的那一幕让她印象深刻。
“看了,还行吧。”她微笑。
“有一个地方还是蛮有趣的,不知道你有没注意到,”李锦年看着她,笑得意味深长,“赵二虎的人马,庞青云却起名为‘山’字营。”
知返盯着他,心里一震。
一山不容二虎。
“李秘书有话直说。”她的嗓音冷了下来。
“孟小姐以为我会说什么?”李锦年不疾不徐地答。
此时,知返的电话却响了起来,她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抬头触见李锦年锐利的眼神,却觉得心一直往下沉,手指冰凉。
“是霍总的电话吧,孟小姐怎么不接?”李锦年依旧是那个温文的笑容,看在知返眼里却说不出阴险,“如果你觉得不方便,我可以回避。”
他果然早就知道,这顿饭也是鸿门宴。
无妨,知返心里冷冷一笑,反正该面对的总要面对。
利落地按断电话直接关机,她抬头看向李锦年,目光犀利:“李秘书有什么事尽管交待。”
“穆太太为何住院,她没说,不代表穆董就不知道,但这件事已经过去了,穆董也不会计较。只是眼下情况不比从前,北岛那块楼盘是众矢之的——”
“霍远会替尚豪拿到手。”知返打断他,态度坚定。
“关键就在于此,”李锦年锐利的目光扫向她,“如果尚豪成功,在这行就是龙头大鳄,不可动摇,但请问孟小姐,这个项目的负责人是谁?他因此会到什么地位?”
知返震住——这个项目由霍远一手策划,如果成功,他在尚豪如日中天。
然而,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手心里的冷汗一点点地冒出来。
李锦年盯着她,冷然出口:“鱼与熊掌不可兼得,霍总要江山还是要美人,由你来选择。”
知返咬牙:“我要和穆伯伯通电话。”
“孟小姐,”李锦年看着她微微一笑,“如果事情有转圜余地,就不会是我来找你了,穆董只是不想大家弄得太难看。”














二十九、明月斜







一个下午都心神不宁。
下班时经过市区的购物中心,橱窗里都已换上秋季的新品,知返泊好车,跟着人潮走进店,等电梯,坐电梯。
有时候,身处热闹的人群里很好,有一种把自己藏起来的感觉,很安全。她是怎样的心情,又是怎样的表情,没有人会注意到。这奔波忙碌的芸芸众生,各有各的幸福,各有各的烦恼,自顾还不暇,谁又会关心一个一脸茫然的陌生人?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男装部,然后就很想给他买一件薄毛衣。
浅灰色的cashmere,质地细腻柔软,拿在手里就觉得很温暖。
“小姐请问您要几号?”售货员看她似乎很喜欢的样子,便殷切地问。
“拿一八零的吧。”
霍远的肩很宽,每次望着他的背影,她心里总是有一种很安心的感觉,仿佛他可以为自己撑起一片天。
想起一句台词——当你爱上一个人的时候,就会想帮他买衣服,等衣服脏了,再帮他洗。
拿了单子到收银台递了过去,收银员却朝她微笑:“那位先生已经替您付过了。”
知返一怔,转过身看见一对男女站在不远处,男人朝她点头一笑。
知返觉得他格外面熟,走过去时他已主动伸出手:“孟小姐还记得我吗?我是东南的王淮舟,上次在茶餐厅我们见过一面。”
知返这才回想起来,那次和霍远去吃夜宵,两人在门口僵持时遇到此人,霍远介绍说他是东南地产的王董。
她于是将本已拿出的钱递给他,礼貌地一笑:“王先生您太客气了,这怎么行。”
王淮舟不肯拿,只是笑道:“那件衣服刚才我也看中了,试了却又觉得不合适,既然孟小姐有中意的人选,我也是乐见其成罢了。”
知返坚持:“您的心意我领了,您要是不肯收,改天我也会把钱送到东南的。”
她不想平白无故欠了个人情,而眼前这个人总让她觉得怪怪的,有点不舒服。
王淮舟看着她,无奈一笑,让一旁的女伴把钱收了下去。
“北岛那个工程你们霍总是势在必得吧?”他试探地寒暄。
知返望着他一笑:“王董难道不是这样吗?”
“论实力,东南和尚豪比还是有差距的,若是尚豪成了赢家,穆董还不知要如何犒劳霍总呢。”
知返看着他意味深长的神色,想到李锦年的一番话,心头又是一阵说不出的烦乱,于是勉强回以一笑,并没有说什么。
“听说穆董对孟小姐很是器重,”王淮舟将自己的名片递给她,“希望以后有机会合作。”
“谢谢王董抬举。”知返接过名片收进包里,表情平静,“先走了一步了,有时间再聊。”

回家躺倒在床上,知返只觉得说不出的疲累,昏昏沉沉中刚合上眼,床头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伸手去拿却没抓稳,话筒啪地一声摔到地上,刚捡起来放到耳边,那头就传来焦急的询问:“知返,你在吗?怎么了?”
霍远的声音头一次这么急躁,几乎每一句都是低吼出声。
知返听得一下愣在那里。
“喂?”他又问,口气好像不大好。
“是我。”她连忙回答。
“你在搞什么?手机怎么会一直关机?家里电话我也打了好几次,就是找不到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他的质问劈头盖脑地就砸了过来,声音里有隐忍的火气,完全不符合他平常沉稳的性子。
听着他不满地抱怨,知返的嘴角却一点点弯起愉悦的弧度。
“你在笑?”他听见她轻轻的笑声,“你还笑?”
她知不知道他几乎想扔下一堆事情不管就立刻飞回来。
可是他又不能,于是第一回尝尽坐立不安的滋味。
“我手机没电了,没带备用电池,回家又忘了充电。”她撒了个谎,声音可怜兮兮地,“对不起,下次保证不会这样了。”
“真的?”他问,语气软了下来。
“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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