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遇见了一个女孩儿。
调味料 誓死不解风情
米安国老皇帝为晏维太子布置的那么美好的未来,就在这次,被申生国生生崩出了一条裂缝。
这正是一个十七岁的气质少年,一身战袍如火,盔甲锃光发亮,华贵中透漏着一股傲气与正经。
也许纯属心理作用吧,兵营里的小兵们都一致认为,晏维太子这一身,走哪就闪瞎哪片的眼,预支的帝王龙气真真让人不能逼视。
这天晚上,晏维站在漆黑的山头,伴着月色凝思,山下的战场已经平静,却依稀可以听见白日里的嘶喊和刀剑碰撞声,阵亡的尸体还都在山下,那是一心前来赴死的申生国士兵。
他们是真正的战士。
而人间为什么要有杀戮,为什么要有强弱,为什么要有争抢,为什么要立威,为什么要———
如果晏维太子再想下去,很可能如佛祖菩提树下顿悟一般,要么出家,要么成为哲学家,好在,他的思路被一个动静打断。
在月光下,山脚某处有一个白影,白影的面目也一片白,但一双黑眼珠滴溜溜的转着,看起来特别贼。
这山说好听点叫做山,其实也就是一个土包包,申生国国土狭小,土包包这样的山已经委实难得了。所以晏维太子极佳的视力里走进了这样一个人。
白影在尸体中翻来找去,晏维就当这人是申生国的百姓,过来摸点尸体上的钱财。可出来杀敌的士兵,又有哪个身上会放钱?晏维觉得有趣,遂不动声色地观望。
结论让他大吃一惊,白影刨啊刨,最后背起一个人走了。这事越发令人好奇了。
次日白天打了零星点小仗,夜里,晏维继续站在山头,白影又来了。
这回白影手里抓着一把东西,翻翻今日刚阵亡的尸体,挑了一个,将手里的东西塞进尸体嘴里,然后背上走了。
晏维顿时好奇了,怎么,难不成申生国有习巫蛊之术的,搬了尸体回去练阴兵?又或者这白影干脆就是个妖怪,是搬回去吃的?
子不语怪力乱神。
晏维有了一种要破案的念头,浑身带感。
他将自己伪装成士兵模样,第三天夜里,就躺在山下新生的一堆尸体旁,等待着白影自投罗网,他倒要看看,是人是鬼。
果不其然,他闭目等待,今夜的月色朦胧,略带伤感,晏维躺在这里,思忖着自己的行为,越发觉得是不是鲁莽了,鬼倒好说,要是是人———他该怎么办?
太子殿下十七年没有胡来过,第一次胡来,就遇见了从没有正常过的凤雏。
凤雏依旧扮作白衣女鬼,披头散发过来解救苍生,这两日带回去的人都弥留一线,嗝屁了一个,埋掉了;也活了一个,还瘫着。
凤雏就知道战场上肯定有人没有死透,身为名医的女儿,她的所作所为简直高尚的日月可鉴。
晏维闻到一股淡淡地味道,在四周血腥气里还算是突兀,像是某种草药,让他迷迷糊糊有点犯困。
直到一双微凉的手伸进他的盔甲———
晏维差点一个激灵,但还是忍着继续任那手探进他的中衣,直达他**的胸膛,他几乎要暴走,这鬼是要挖他的心?
亲爱的父皇,孩儿这就去底下侍候母后了,请把我后院挂着的那只鹦鹉放生了吧。
晏维还趁机想了句遗言。
只听头顶传来一声“咦?”声音挺清亮,应该是人,还没等到晏维再深思,他嘴里就被塞进一团草,确切的说,是凤雏的宝贝———回魂草。
然后晏维就被背起来了,途中半背半拖,他几次都差点装不下去了,但内心的破案苗头还是蹭蹭的熊晃,万不可前功尽弃,看看这人到底要干什么好了。
走了一段路,他被甩到一旁,耳边是河流潺潺的水声,紧接着窸窸窣窣的响动声后,有入河的噗通声。
他的眼微微眯起了一条缝,见到了毕生难以忘怀的画面。
**的少女从水中渐渐站起,手捧着清水洗掉脸上的血迹,她的乌发贴在身上,顺着身体的曲线勾画出动人的轮廓。
晏维没少见过美人,父皇的宫里最不缺的就是美人,相比之下,河流里的女子美得并不出彩,但却平凡顺眼的紧。
凤雏这张脸,在民间应该被称作清秀。
明明是凉风拂面,月挂枝头,为什么这么热呢?正挺尸的晏维想不明白。
凤雏着衣上岸,系好扣子,挽起头发,就看见了晏维和木雕泥塑一般不自然的身形,还有吐在一旁的回魂草。
她用膝盖压住晏维的肺,手捏着晏维的侧颈,嘴巴停在晏维的耳边说:“你有什么遗言想说吗?”
晏维知道挺尸无望,睁开了眼对上那黑兮兮湿漉漉的眸子道:“你真的是女人?”
在他的概念里,女人都是有所图有目的的,一眼就能猜透。可眼前这个,不在他能辨识猜透的范围内。
凤雏鼓起了腮帮子,加重了手,晏维在即将迷糊之际,仿佛听见凤雏在说:“我们申生国的人,每个有每个的不正常,都不带重复的。”
“凤雏,你又带人回来了,我的老天爷。”当凤雏的爹委实是一件挺愁人的事儿。
“爹,他好像饿厥过去了。”
原来凤雏姑娘的不正常,就是喜欢往屋里带人。
各种人。
凤雏的爹是个大名医,以前也是在申生国皇宫里叱咤一方的,非常有两把刷子。但是申生国的皇帝脑子不太好,神经经常短路,办事几乎不过脑子,只要他的妃子心肝们伤风受凉,甚至吃饭被噎喝水被呛这等小事,他都会说那句万能台词:“凤太医,治不好你就提头来见。”
哦,还有一句,“凤太医,她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朕诛你九族。”
凤老爹觉得自己一身才华,并没必要悬着头吊着心肝伴君伴虎,于是就给自己下了药,装作重病远离了皇宫。
凤雏随了他爹,正经病不喜欢治,就喜欢解歪门邪道疑难杂症,这种挑战感让她觉得人生都有了意义。
所以,凤老爹每次看见凤雏带回来的奄奄一息的人,总有一种和黑白无常抢人的感觉,老心肝没少抽抽。
这次惹了大麻烦。
凤老爹这双从油锅里历练过的老眼一瞅,再一摸就慌了,“凤雏完蛋了,这人没伤没病,身上龙气环绕,是个麻烦。”
凤雏喂了一把鸡,嘟囔道:“那就宰了吧,当今圣上皇宫里呆的好好的,这人肯定是有谋朝篡位之心来的。”
“不是啊,这龙气不像是咱申生国的,是不是敌国的那啥?”
凤雏摆摆手不想听,嘴里还是说着:“弄死弄死。”
是敌国来的,更是死不足惜。
晏维听着有人要弄死他,瞬时就灵性了,他很淡定地起身,很淡定地环顾四周,然后很淡定地找了个地方入座。
“这位小兄弟,凤雏身体不好,所以老想积点德,就喜欢救人,她以为自己救多了老天总会看得见,不会让她走得太早———虽然有的是她自己弄残了拖回来救,但大家好歹理解理解她的心理,她挺可怜的,所以你这,就算了吧,啊?”凤老爹句句话掏心掏肺,可话一出口自己都觉得有点无奈。
凤雏姑娘的这番不正常行为,虽然大逻辑十分欢脱,但小逻辑没有浪费,起码知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不过晏维仍然还是一副你们欠我钱的表情,往桌边端端一坐,喝着茶水,似乎啥都听不见。
调味料 我让你吃个鬼的宵夜
凤雏姑娘阅人无数,但当正儿八经的瞧了瞧晏维后,内心里还是有点小骚动的。
他,长得很扎眼,即使穿着普通的士兵衣装,也扎眼的没着没落的。凤雏换的是一身花哨的罗裙,申生国女人就是喜欢华而不实,但相比之下,晏维都快要和她差不多扎眼了。
貌似是有一种“英雄看侠客,我看你不顺眼”的气场。
晏维开口的第一句话是假话:“在下是米安国的谋士,既然被你们抓住,我认命。”
凤雏已经料到,她们本国的男人都长得各种南蛮入侵,断不可能生出这种扎眼货色。所以她以不动制万动,等待着晏维自己交代。
晏维喝了口茶道:“其实我们米安国的男人并不反感倒插门。”
这句话的深意明显就是冲着凤雏的天灵盖劈过去的,但是凤雏别的优点没有,就是关键时刻气量大些,能把她惹毛的人几乎不存在。
凤雏环臂靠门言道:“排队等着跟我成亲的人多到爆,阁下有何能耐口出此言?”
哦,原来看了她的身子,是不必非要娶的,晏维不动声色的松了一口气。
“那我们换一个话题,姑娘这番行为是因何?真的是把尸体抬回来救?在下想不明白,这世上真有这么高超的医术?但如果你们真有如此高的医术,必然门庭若市,钱财满满,那么现在这跟厕房一样的屋子也不会成为待客之所了吧。”
在别人的地盘还这样分析叨唠嫌弃别人的行为,无异于找死。
凤雏很大度的过滤了不中听的话,然后晏维的每一个字基本都没留下。
凤老爹深知自己闺女的嘴边缺些站岗的,说多错多,迟早要出安全事故。把敌国的谋士带回家还畅谈一番,不知道当今圣上的情报网或者邻里八乡的绯闻网铺的全不全,不知道不太仁慈的帝王能不能给老凤家留个全尸。要么,就干脆把凤雏嫁去敌国好了,反正说不清楚了,索性坐实了里通敌国的罪名吧。
凤老爹半响没言语,脑子里开始为老凤家打算了,抽空用余光一个劲儿地瞟晏维。
晏维被眼风扫的很满意,心里这样想,看来我米安国长久培养出来的气质风范让尔等凡夫俗子折服了。
他继续说:“姑娘不必在意,其实在下也不是那么感兴趣。”
对,他不感兴趣才装作士兵挺尸,不感兴趣才跟到人家巢穴来,简直一点兴趣都没有。
凤雏道:“所谓舍生取义这么深奥的事情阁下兴许不太能明白。”
晏维道:“舍生取义这个词不是这么用的。”
凤雏又道:“阁下应该察觉这就是个误会,那就赶紧回去吧,虽然夜深人静,但是现在摸回去还来得及。”
晏维想了想说:“我还没吃饭。”
凤雏当做没听见继续阐述看法:“本来一群将领脑子就跟纸糊的一样,缺了谋士仗肯定就不会打了。早点打完收工,把申生盘了去也好,我们这儿的日子都没法过了,萝卜都不发芽。”
凤老爹闻言赶紧跨出屋子观察守门,老心肝跳得生快,怎么办,闺女从小就不爱国,他能怎么办?!真愁死个人。
晏维也就当做没听见凤雏的话,还在纠结吃饭的问题,“就来一碗翡翠虾饺即可,来点小米醋,还要点用清油熟过的辣子。不吃宵夜的话我在陌生的环境下更不好入睡。”
他的难搞是出了名的。凤雏也算是第一次见到不把脸当脸的人。
她也只好端来一盘小菜和两个硬馍馍放在晏维面前。
晏维眯起眼,“这是什么?”
凤雏反问:“你们国家没有萝卜干吗?”
晏维一本正经道:“问错了,我重问,姑娘给我这个做什么?”
凤雏笑了笑,“你想对着它吟诗作对也未尝不可,不过我们国家都是拿它来吃的。”
晏维将盘子推得离自己远了些,“申生国不是萝卜都不发芽吗?这等珍稀物品姑娘自己留着食用吧。”
凤雏乐开了花,洋溢着春风般的笑脸端着碗碟离开了。我让你吃个鬼的宵夜。
半响过后,晏维倚着朴素的床褥,一本正经的在心里对凤雏做出了评价:这个年轻人很有趣。
调味料 还真成了一祸害了
晏维不经常干这种耍赖皮的事,所以耍起来有点收不住。
他已经在凤雏姑娘家呆了三天了,每日端着躺椅在院子里喝茶,边接受光合作用边看着小娃娃们玩耍。
整个村儿的小娃都喜欢在凤雏家玩,因为凤雏姐姐好玩儿。在申生国,女人基本上是足不出户的,可凤雏成天采药山上山下的跑,也带回来各种稀奇古怪的植物与玩意。
而且凤雏想象力贼好,她能拿着一株不起眼的植物编出一个惊心动魄地独自从山林老妖怪手中拼死抢夺回来的故事。
小孩子都爱听英雄末路最后反 攻的情节,所以凤雏姐姐在他们眼里就是女神,女神神圣不可侵犯。
孩子头江小东非常讨厌凤雏姐姐家多出来的那个闲人。因为那个闲人很讨嫌。有他在,凤雏姐姐的眉毛长时间并成了一个破折号,而且不给他们讲故事了,也不再摸着他的头含情脉脉温和慈爱地说:“小东,你头发好像油了。”
不仅如此,江小东还发现,那个闲人对女人非常图谋不轨。闲人拔了凤雏姐姐的宝贝斗鸡飞鹰将军的屁股毛,试图贿赂二丫她们那帮女流,闲人说:“小妹妹,哥哥给你们做个鸡毛毽踢好吗?”二丫她们没有节cao,拖着手围着闲人说好。
之所以说闲人对女人图谋不轨,是因为闲人对男人就不这样。在以六岁高龄稳居孩子头之位的江小东眼里,闲人对他们男人做的事就忒不地道了。捉迷藏时,闲人总是在躺椅上摇手一指,将藏好的人彻底出卖。江小东藏了二丫她们的沙包,也是闲人找出来的。
闲人特别讨嫌。这是男孩子们总结出来的真理。
至于凤雏,对他已经无语了,一想起晏维她右脑仁儿就开始疼。
遥记得那日清晨,本该上路的晏维扭头对凤雏说:“在下觉得申生国很有趣,你觉得呢?”
凤雏面皮抽了一抽,答道:“有趣。”
晏维道:“那在下再领略领略异国风情再走不迟。”语气极为清淡,就像在说一颗白菜。
凤雏差点淡定不能,嘴里说道:“阁下不会是看上我了吧?这种烂毙了的招数三岁小孩都已经淘汰不玩了。”
“哦?贵国孩童这么聪慧。所以呢?”
姑娘用一种“你真孤陋寡闻的有点蠢”的同情眼神看着他道:“所以阁下快点回去吧,赖下去可不是君子所为。你放心,我完全不知道你是谁,全部都忘掉了,赶紧走吧。”
对于晏维来说,不要命容易,不要脸是最难。他如果要赖下去,这张脸可就丢回到米安国去了,万万不能啊。
晏维不动声色地白着小脸,耳根不受控制的红了,“那个,招惹了后装失忆,亦非君子所为。”
得,还是选择不要脸了。
凤雏无语。
处理晏维这事有点烫手,因为不能暴 露他的身份,否则全身是嘴都说不清。虽然申生国皇帝不是个东西,但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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