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浊今个儿很不在状态,一脸的疲惫,像是接连数晚没能安眠,当然,也有可能是夜御数女的后遗症,有他比我惨,我顿时就舒心了。
可摄政王卫昀今个儿更不在状态,站位离我很近,仿佛随时有刺客要向我发射飞镖,而他跨上一步就能挡煞一般。或者,是我到了做皇帝的大限了,摄政王时刻准备着废了我?
天气阴沉沉的,气氛凉森森的,人人都透出一股子诡异。
卫昀双目闪耀着魄力,问道:“沈卿,前些时日你以戴罪之身去了巢咗,可有收获?”
沈清浊勉强笑了一下,反问:“陛下赦臣无罪,何来戴罪之身一说?”
【文】猛啊,何其猛啊!这是沈清浊第一次与卫昀顶嘴,他活腻歪了吗?还是脑子被门挤了?本王都为他捏一把冷汗。
【人】卫昀点点头道:“那巢咗的安员外一家三十七口一夜被屠之事,想必你正巧赶上了?”
【书】沈清浊摸着下巴,“怎会?那夜臣正享风流,未曾赶上。”
【屋】卫昀慢悠悠道:“所见之事,没有疑惑?”
沈清浊眯眼,“没见怪事,何来疑惑?要硬说疑惑嘛这一路想要微臣这条命的人似乎多了些,呵呵。”
我惊讶着插嘴:“沈爱卿,何人刺杀你?几时的事?是欠的风流债太多引得祸吗?受伤没啊?”
说完,才发觉自己当着满朝百官的面太紧张沈清浊了,忙又接一句:“沈爱卿,如果你有性命之忧,提前把宝贝都送进宫来,本王帮你看着。”
这话接的还是不对味儿,好像显得太担心他了点,不由得再次改口道:“沈爱卿,本王提前提醒你,你要是死掉,所有身家都得充公。”
这么一说,似乎表现的很不希望他死一般唉,说什么都是错
沈清浊一双桃花眼弯了弯,酒窝浮起,笑意深深地瞅着我,“是了,微臣就是要抢别个的宝贝,正被百般追杀呢。”
我拍了一下扶手,斥他:“胡闹!”
他听了,仿佛当本王是在夸他“真帅”一般,笑的更烈,谁瞧谁晕。
卫昀愁眉半晌,抿唇不语,对沈清浊的厌恶丝毫不作隐藏。真叫人扼腕长叹,太愁人了。沈奸臣就不能把他招人嫌的性子收敛一下么?
下朝后,我留下沈清浊单聊,他对我扯扯嘴角,疲倦的脸上堆起笑意,我一个毁天灭地掌就朝他脑袋拍过去,却被他轻巧地执住手腕。
“喂!陛下,这样会疼的”他嘟起嘴来撒娇。怎么最近的汉子都开始走撒娇路线了吗?
我一阵恶寒,呕的心肝都要皱起来了,“怕疼你还找打?!”
“微臣是怕陛下手疼呀,别不领情。”
我放下手,跳起来,一个梅花三弄脚就踹过去。沈清浊笑着没躲,脚印就盖在他左臀。
我的郁闷之气一扫而光,扬眉吐气极了,不过还是问道:“你咋不躲?你怪怪的!”
沈清浊抱着臂站在原地,“微臣一躲,您踹地下崴了脚怎么办本来是要躲得,谁叫你起跳这么高,哪本书里看的啊,招式好傻,哈哈哈哈。”
“你还笑得出来?!本王问你,你是不是杀人了?”
“没啊。”
“嗯,行了,你回去吧。”
沈清浊走了几步又折回来,困惑的表情里透漏着些许天真,“你信我?”
“对啊。”
“为什么信我?”
“就信了呗,诶对了,你收收心吧,本王研究着给你指个婚如何?你天天在外头花天酒地东摸西抢的也不是个事儿啊,媳妇,还是自家的好。怎样?激动不激动?兴奋不兴奋?开心不开心?”
沈清浊气定神闲或者故作气定神闲地对我道了四个字:“操的闲心。”然后潇洒地甩袖走了。
我在原地咬着后槽牙恨恨的想:这就是所谓的恃宠而骄吧,这贱人
月明珠有泪 77 你的这里,有人
不知是天气热影响了人的脾气,还是冬阳的脾气本来就糟糕透顶,本王一直没弄明白。
卿葵隔三差五就跟我汇报——
“陛下,司徒美人和大内总管打起来了。”
“陛下,司徒美人和御林军统领打起来了。”
“陛下,司徒美人马上就要和射月打起来了。”
“啥?”我一激动,筷子上夹着小笼包掉了下来,滴溜溜滚了好远,“他还真成了祸害了!”
于是,我屏退了宫人,急急赶过去,就看到了这一幕。
烈日高头,蝉鸣鸟叫,冬阳正在挑衅,“我冬阳今个儿把原则就放在这了,你瞧不起前武林盟主我不生气,瞧不起青山派少主我也不生气,但是你万万不能影响老子的睡眠,这是一个人生观的问题,晓得不?”
射月毫不含糊,“这么奇特的人生观,请恕奴婢见识太短。”
“你跟谁混的,这么嚣张?!”
“奴婢是陛下的人。”
“陛下也没叫我早起啊,你为啥子叫我?!”
“奴婢没叫您早起,是叫您用午膳,午!”
冬阳一乐,“嘿呦,先不说这,看你像会点拳脚,比划两下如何?”
“奴婢不敢。”
“不敢你还敢叫我早起!”得,又绕回去了
这个冬阳,咋就有这么多江湖地痞胡搅蛮缠的劣根性呢?这让本王如何不哀愁?
此时,冬阳瞧见了我,两眼立刻赤亮精光,急切地奔到我面前,挠着后脑勺,有些不知如何开口的模样。
“冬——”我名儿还没叫全,就被他一下子拽进怀里,搂搂抱抱,黏黏腻腻,非得把视线所及之处的活物都腻化了不成。
“想你想你想你,你终于记得来看我啦女人果然都是一个样儿吗?到手了就不珍惜,要不是知道你没去隔壁,老子准拆了他的房。哎呀,我这么乖,陛下倒是赏个吻先。”
他的撒娇样儿又来了,跟刚才的胡搅蛮缠简直判若两人,看来他还真是一个见人下菜碟的好汉啊
冬阳的脸蛋子凑近我的嘴,手还按着我的后脑勺,这恶霸欺良女的戏码都演到宫里来了。我推开他,十分认真道:“冬阳,你为什么老是逼得别人跟你动手呢?”
“你看出来了?”
“很明显的好吗?你这样做的动机是什么?本王甚是想不明白。”
他怯怯地看着我,“呐,我冬阳不知道怎样表忠心,空有一身功夫只想保护你,可在宫里待得都要锈住了,也没什么事儿干。我知道,我对你的吸引力不够,因为,”他的手顺着我的勃颈滑下,落在我心脏的位置,轻轻按了一下,“你的这里,有人”
我就跟被雷击中似的,整个人一抖瞬间抬起头,岔开话题道:“你可以培养点别的爱好啊,别一天打来打去那么江湖气好不好,比如绣花,八卦,种植,做饭”我说的这都是什么啊苍天!
冬阳皱起眉,“所以,隔壁的那个一天不吭不响,也没憋死,是在绣花?”
我干咳了一声,“咳,对,绣花,陆侍郎的花绣的卿葵,你评价一下陆侍郎绣的好不好。”
卿葵深吸一口气道:“好。”
冬阳还皱着眉,像是对这个世界产生了深深地疑问,我抬起手,抚平他的眉头,哄道:“你乖点,好不?总之你要是再打来打去,本王就不来看你了。”
“我不绣花行不?我换个爱好,绣花也太娘们兮兮了,想不到隔壁那人还有这能耐,不可思议。”
哄骗奏效了,我心甚安,“嗯,你乖一点,本王要去御书房用功啦。”
“等一下,陛下是不是忘了点什么?”冬阳的侧脸已经展平在我眼前。我环顾四周,宫女们很有眼色的看天的看天,看脚的看脚
我踟蹰着凑近,马上就要挨到他的脸蛋,岂料,这货直接扭正了脸,和我唇唇相扣上了,然后就是一堆甜腻
离开冬阳那里时,我还用余光瞅见好多宫女在捂嘴窃笑。本王的王者霸气啊,什么时候丢掉的,丢到哪里去了
月明珠有泪 78 本应该是我的枕边人
御书房早已有人在等,我短暂的疑惑后,便淡定从容地坐了下来。
“千秋,”卫昀将他的茶盏推近我,“北苑茶里加了冰渣,可以消暑,你喝点。”
我翻开奏折,那么自然,那么从容不迫,“九千岁应该不是专程来找本王品茶的吧。”
那人久久没回话,我抬头,正撞上他的眼,那眼神里有不太熟悉地纠结、隐忍和思念,长睫凤眸,挺直的鼻以及柔软的唇,无疑都是好看的,这是我曾经惦念过的人,和现在憎恨着的人啊。
“为何不回话?若是没话讲就早些离开吧,本王还有折子要批。”这定是我说过的,最口不对心的一句。
卫昀沉吟了好一会儿,才端起刚才那杯茶小酌一口,道:“等雨停了,我就走。”
闻言,我扭头往窗外一瞧,天气晴朗,连朵云都看不见,哪来的雨,又何来雨停?
我的傻动作引得卫昀笑了起来,那面上虽笑开了,但笑意却没达眼底。
我闷闷地坐好,继续看折子,只当是被他戏弄了一番,嘴上还不饶人的说:“好吧,雨停你就走,不要食言。”
如果两个人都各怀心事,那么斟酌话语时就会变得很累心。彼此沉默了很久,我叹了口气,紧紧地看着卫昀,尽量做到目光深不可测,道:“你要杀他。”言简意赅的陈述句。
“对。”
卫昀倒答得干脆,可却把我的怒火撩了起来,我口不择言,情绪激动道:“燎原,你以前不是这样子的,沈家到底怎么你了,你非得赶尽杀绝?你要当摄政王甚至是皇帝,最该对付的人难道不应该是我吗?你老纠缠着沈清浊是何意?简直是莫名其妙!”
“我只是在做我该做的。沈清浊很危险,千秋。”卫昀说此话的时候,眼里升腾地杀意,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我突然泪盈于睫,胸口有东西堵得喘不过气。不能哭,不能示弱,我强忍住浅显的情绪,起身在书架上乱翻一通,从中找到我私藏的陈年竹叶青,开盖,猛灌了几口。
再看向卫昀的时候,他的眉目之间,一如当年,有消失好久的安定感飘在空气中,能看到,但怎么抓,也抓不到。
我喃喃:“这不是你该做的,这不是你本该好好的守着我,等我长大,做我的凤君,和我度此余生。不是都说好了吗燎原,你变得太陌生了,这些年我一直在做恶梦,梦里你执剑要杀沈良大人,我不停地喊你名字,你都听不到是血,你的剑上沾着血,你想要天下,对不对?但也不想失去我,对不对?”
那断断续续地话语,像是招来了刚才藏好的乌云,只见闪电,不闻雷声,空气粘稠,只等雨来。
呵,天气此番变幻,又怎敌得过宿命的反复无常。眼前的男人本应该是我的枕边人,是我的安定和依靠,然
纵使如此,我仍恨得不够坚决,不够热烈,给了他触碰我底线的时机。
卫昀慢慢起身,移步到我面前捧起我的脸,那双眼睛柔得能化骨,但说的话语,并不动听。“我想告诉你真相,但倘若真相比当年更难接受,你仍想知道吗?千秋。”
(我傻逼了,竟然写哭了,就在凌晨时刻哎呦黑夜让我如此矫情。嘤嘤嘤)
月明珠有泪 79 我要的不多,就三分
旧事未了,又添新闻。
旧的过去还背在我肩上,他却说还有更真的真相,问我想不想要背起。
我微微垂下眼帘,“你讲。”
“当年的五位内阁大臣,确实是要谋反。”卫昀的老调重弹,毫无新意,这是他说过最熟的借口了吧。
“你的小伙伴,就是当年要顶替你的人。如今,沈清浊买通朝廷重臣,勾结外邦私囤兵器,条条罪状都威胁着离国江山,你看不见?”用的是板上钉钉的语气。
我肃然道:“我了解他,他没那能耐。不论什么样的动机都撩不动他的赤胆忠心,我相信他。”
卫昀苦笑,“了解?相信?呵,倘若一开始,你就从未认识过真正的他呢?倘若一开始,我就告诉你,沈良无子,沈清浊的真实身份是前朝梁王的遗腹子梁骇,你会相信我吗?”
这也太烂俗,太无聊,太扯淡了。虽始料不及,但那些从小到大的过往深入脑海,我仍能做出判断,遂直言:“梁骇我不认识,我只认识沈清浊。”
“所以就是不信我对吗?”卫昀本来锋利的眉眼,此刻柔得不像话,“师父留给我的任务,其一是保护大离江山,其二,是保护你。有些事我不说,是不想你看到人性的残恶,我可以为你铺路,为你折掉前方所有的荆棘,因为你的首要身份,是离国的帝王,是一国之君——”
稍许停顿,他接着道:“其次你还是我爱的人,千秋。”
“”
这是他第一次明确对我言爱,可为何,我总觉得他的面上,牢牢地刻着“撒谎精”三字。
六月的暴雨倾盆而下,将所有柔弱忐忑的话语衬得坚定,将所有的虚伪的借口都衬得情深意切。
所谓的千年修炼,一招破功,就是如此吧。用“爱”这个字粉饰所有的行为与罪恶,因为爱上君王,所以要摆平所有隐患,除掉所有威胁江山的人,“大爱”果然无疆啊
可,这样的爱,好可怕。
一贯成熟镇定的卫昀,此时忐忑的表情如同初见心上人的少年,他执住我的双肩,频频唤我:“千秋,千秋”
我尽量将自己的面部表情和语言调整到对得起卫昀这声气压极低地“千秋”上,咄咄地询问:“你揪着沈清浊不放,又跟我细数他的所有,只是怕他威胁离国江山?”
卫昀捏着我双肩的手紧了紧,“他想要你。”
我的神情慢慢僵了,“你以为沈清浊和你有着一样的野心,即想要江山也想要我,你拿他当对手且十分怕输给他,是怕我爱上沈清浊?”
卫昀落落寡欢地无言以对,执起那瓶竹叶青喝了起来。
雨在下,打湿窗台,也朦胧了我的眼。他人明明就在我身边,一臂的距离。可我知道,我们的心,早已渐行渐远。那斩断所有软绵丝连情谊的,是名为“信任”的利剑。
要说八卦秘史,尤其是皇家秘辛,早些年便是我的最爱,虽不能说是倒背如流,但掰着手指,还是能将那传说中的恩怨配对准确连接起来。我父皇连线的令一头,便是当年被他亲赐藩王称号的功臣梁衍之。
梁衍之战功卓越,伴着父皇走南闯北征战不停,离国能领地宽广百姓富足,与梁衍之脱不了关系。君臣和乐,你方为我打下江山,我方予你富贵万全。此后梁衍之被封“梁王”,镇守一方,拥有独立的封地和兵权。每次藩王进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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