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了片刻的费贞赶紧回过神来,迭声斥道:「不行!我不准!你不可以这样做!」
是,是不可以,我也真的不想这样觑了他一眼,姜采璃内心哀号着回应。
什麽重生的开始、重新来过?教她重新投胎可能比较快吧?
这场戏才刚刚上场,她就发现自己简直是跟一台史上无敌超级霹雳的发电机演对手戏,她必须甜甜蜜蜜地跟他亲近,又要随时提防触电的危机。
既要演得逼真,却又不能太入戏,在这种情况下,他得天独厚的优质外表,及那种刻意显现的浓烈爱恋,就这麽大剌剌的在她眼前招摇,就像一道贴了「有毒」字样的人间美味,让人饱受色香味诱惑却绝对不敢大快朵颐。
这简直就是一种不人道的酷刑嘛!再继续下去,她不人格分裂才怪!
不过,是否能来个「借力使力」呢?瞧这个男人这麽深具杀伤力,如果拿来当成御敌的炮弹,应该也不错?如果真这般「好用」,那麽是否也值得她继续「慢用」?
这个突发奇想,反而让姜采璃心中不再那麽浮躁,静下心来继续旁观。
当天的战局,由安寺隽暂时取得胜利——一句「爷爷同意」,一时哑口无语的费贞也只好暂且隐忍。
只是,这样的结果,却代表着姜采璃将面临另一个无从回避且绝对艰钜的关卡。
晚上,姜采璃被召去费贞的房间,可想而知的是即将面对种种的责问和胁迫。
在姜采璃前去费贞房间的路上,安寺隽自动现身。
「费贞一定会问,你跟我之间是怎麽一回事,你就把一切事实都讲出来好了。」
「一切事实?」包括工地里的那场胸罩盖头秀吗?
「对,你可以让她知道,之前我们就已经见过面,所以你的身分也是因为这样被我识破。」
「然後呢?我要怎麽告诉她,说说我已经答应要跟你在一起?」这才是最离谱、最难解释的事吧。
「很简单啊,你可以让她以为你是因为受我威胁,怕身分曝光,才勉强答应跟我交往,这一切都只是你暂时敷衍我而已,这样说的话,你就不会被刁难,我想她应该会相信才对。」
「嗯,也是,这本来就是事实。」瘪瘪嘴,姜采璃顺口嘀咕了句。
「喔?」扬起一边的眉,刻意扭曲的夸张表情,显示出安寺隽对她的话很有意见。
「我有说错什麽吗?我本来就是受威胁才不得不答应你的,不然呢?喔,难不成是我对你一见钟情,然後自己心甘情愿巴在你身边?」姜采璃不以为然地摇摇头。
「啊?」眨眨眼,安寺隽愣了半晌,一抹笑意缓缓地从嘴角绽开来,「不错喔,你这句话我喜欢,听起来好像更合理一些。说你对我一见钟情是真的一点都不奇怪,而且是心甘情愿和我在一起,感觉应该会更好。」
「呵呵!」她眯起眼假笑两声,然後对他咧咧嘴,缓缓地从牙缝里吐出字句,「你、想、得、美!」
「是啊,想起来就觉得挺美的,那麽,就不能只用想的。」看着呲牙咧嘴的她,安寺隽痞痞地笑着,然後挨近一步,指头轻轻拨理着她额前稍有些凌乱的刘海。
「欸,你不要老是动手动脚好吗?」
他的指腹轻如羽毛般刷过姜采璃的肌肤,骚动着她体内敏感的神经,为了掩饰那种难忍的战栗,她挥开他的手,往後退了好几步。
「不好,这样子这场戏就唱不下去了。」
「现在又没有别人在场,演什麽戏?」
「小声一点。说不定这时候费贞就躲在某个角落偷偷看着我们,所以小心隔墙有耳是一定要的。」安寺隽再度探出手臂,像拎小鸡一般轻易将她整个人揽入怀里,温暖的唇贴在她脸颊上磨蹭,耳语道:「你一定要一直这麽紧张吗?都说是演戏了,不是吗?还是你很害怕?害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会假戏真做?」
「你」姜采璃紧缩着下颚,却无法控制剧烈起伏的胸口。嗅闻着他那让人昏眩的气息,她拚命想镇定,字字句句说得艰辛,「你你不止想得美,你还还想太多了,我会假戏真做?别笑死人了好吗?」
「是吗?其实你也不用怕不好意思,你已经成年,对异性有感觉是正常的事,而且我看你应该是还没交过男朋友吧,会一时情不自禁也是能够理解的,更何况,以我的条件,就算是让你逢场作戏,也不委屈你才是。」
不委屈她?那她得当是捡到宝罗?瞧他一副自负得要命的死亿行,姜采璃毫不思索地应道:「你少自以为是了,谁说我没交过男朋友?」
「你有?」安寺隽愣了愣,不自觉地松开了她。
「当然有啊!就像你说的,我已经成年了,交过几个男朋友有什麽好大惊小怪的?」
「几、个?你的意思是,你交过的男朋友还不止一个?」
「当然,光一个怎麽能比较出高下?多一点对象才能多一点选择,这也没什麽吧?现在也有几个啊。」冲着他讶然的表情,姜采璃这谎言编得可痛快了。
看她是嫩咖就好欺负吗?那好,既然都陪着他玩这麽大了,她还怕充当那个玩咖?
「嗯,是没什麽。」确实是没什麽,可是他的心头忽然沉甸甸的,像压了块大石头。为什麽会有这样的感觉?安寺隽暗自质疑,忍不住皱起眉嘀咕着,「只是,怎麽会这样」
「就是这样。」他脸上受挫的表情,无疑成了让姜采璃持续振奋的力量,她主动上前拍拍他的肩,叹了口气,煞是正经地道:「只是我现在被困在这里,也没办法跟他们见面,所以罗,我也想通了,就像你刚刚说的,你的条件是还不差啦,拿来逢场作戏应该是还可以,反正这里也没有什麽其他的消遥娱乐,既然有你,那我是应该好好的、慢慢的享用才对。」
他该回答什麽?小姐请慢用吗?意识到自己竟被她说成是用来消遗娱乐的玩具,他正想开口反击时,她那道娇俏的身影已经一溜烟的走远。
「我要去见尹太太了,Bye!」
「欸!你」安寺隽提高音量唤着,但眼见她的身影就要消失:心中的的闷气便迅速消失,开口嘱咐道:「你要小心,有事的话立刻叫我,有我在,你不用怕,听见了没?」
姜采璃听见了。
捂着暖烘烘且怦怦跳的心窝,她的唇角不禁浮现微笑。这一刻,她是真的觉得所有的恐惧都已不存在。
因为有他,不是吗?
只是,从什麽时候开始,这个一出现就让她想惊慌落跑的男人,居然成了她的定心丸了?
他的三言两语,竟然可以让她觉得如此心安,甚至光是回想他们拌嘴的过程,都让她心头甜蜜得化不开,这是种什麽样的感觉?
不管这种感觉是什麽,这一晚,姜采璃从费贞房间走出来後,再度确定了一点——
安寺隽这个男人诚为好物啊!
姜采璃照着安寺隽所预设的情节与费贞应对,费贞虽气得牙痒痒的,但也果真没有太过刁难她,甚至,她拿不宣刺激安寺隽为藉口,也顺势拖延了和那个正牌未婚夫岳嵘见面的时间。
「可恶,这姓安的一家人简直是阴魂不散!算了,现在也只好让你先敷衍他一下,我再另外想办法。」费贞眯着狭长的眼,流转的精光显示着绝不善罢甘休的意图。
只是,这时的姜采璃,心头倒是十分镇定。
因为有他。有他在,她不用怕,是这样吧?脑子里勾勒着安寺隽的身影,姜采璃不知不觉露出笑靥,注满两颊酒窝的,尽是满足和甜蜜。
第七章
正所谓情势比人强,一旦成了定局,不论情况如何,除了勇敢面对以外,并没有其他更好的选项。
因为面对,就有机会发现问题所在;也因为勇敢,才能冷静的发挥智慧解决问题。
秉持着这样的精神,姜采璃在尹家待了下来。
日子一天天过去,也许是对费贞编造的谎言发挥了作用,使得费贞和安寺隽那壁垒分明的「两造人马」得以缓兵,姜采璃的日子过得还算平静。
虽然这种平静只是表面上的,费贞和安寺隽一不小心还是会擦枪走火,只是姜采璃看了许多回,也渐渐习惯了,不但不再心惊胆战,更从旁观中揣摩如何笑里藏刀、杀人不见血的要诀,她想,这也算是另一种脑力激荡吧。
既来之则安之,转换心情之後,她发现身边还是可以找到许多美好的事物,比如这个淳朴的田园小镇、这幢盖在山腰古色古香的尹宅、後山那片生意盎然的果园等等,哪怕是一片落叶的拾掇或一朵花儿的绽放,都足以让她这个久处尘嚣的都市佬惊艳得想欢呼。
其实这儿真的没有什麽不好,好山好水又吃好住好,她呢,好歹能过过千金大小姐的瘾,也可以满足一下那种被宠爱、呵护的感觉。
这段日子,安寺隽对她的殷勤体贴,真可说是无微不至,虽然一切都是假的,但过程中她还是可以让自己更轻松些,难得有个帅气的美男子如此温柔多情,她应该乐得好好享用这样的「资源」吧?
事实证明,这男人果然很「好用」!
比如——
「隽哥,我想出去散散步,顺便买点东西,你陪我去,好吗?」
「当然好。」这麽有礼貌的一声「隽哥」,当然没什麽不好的。
只是,回到尹家之後,他总是只能步履蹒跚地跟在她身後,也必须费好大的劲儿才能将颈子上挂着的、背上驮着的、两只手臂吊着的「那点」东西卸下来。
诸如此类状况,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也逐渐增多。
姜采璃兴致高昂地跟着工人去采果,跟在後头背果篮的人是他;她不慎感冒生病了,在她身边递水喂药的人也是他;她不时陪伴尹爷爷四处走走散心,负责推轮椅的人还是他;哪怕是福嫂忘了买啥酱醋,自告奋勇说要跑腿的是姜采璃,但奔走的人还是他。
这天,为了姜采璃心系的一本杂志,安寺隽陪着她逛遍了整个水镇,苦寻不着,最後索性驱车到市区,赶在书局打烊前终於买到。
回尹宅的途中,已是星月满空,月色自蓊郁的林木间筛落,与路旁的灯光交映,整条山径显得格外静谧幽美。
「好漂亮!我怎麽不知道原来这儿的夜色这麽美?」
相较於安寺隽呵欠频频,姜采璃就像个孩子一样兴奋,只差没有手舞足蹈,最後还提议说要拍照。
「拍照?」
「嗯,正好我身上有带相机,风景这麽漂亮,不拍起来多可惜,而且等我走了,也算是一种纪念吧。」纪念什麽?她不是一直叫苦连天吗?怎麽说到要离开,她心里竟然有种微刺戚?
「嗯」唇一抿,安寺隽也若有所思,半晌後,他转头对她咧嘴一笑,「看来你已经开始舍不得离开这儿了,该不会是因为我吧?」
「你、你臭美啦!我是要拍照存证,提醒自己以後一定要小心,记得千万别再误入歧途!」她回他一个鬼脸,换来他纵声大笑。
笑罢,安寺隽接着说:「既然你想拍照,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你要带我去哪儿?」发现他的车子不再往尹宅的方向开去,反而绕往山上,姜采璃纳闷地问。
「去了你就知道。怎麽,怕啦?」
「有什麽好怕?认识你最大的收获,就是再也不知道什麽叫害怕了。」她朝他努努嘴,再度逗得他大笑。
「喂,你开车不要分心好吗?」可是,望着他那因粲笑而更显生动的侧脸,开始分心的人却是她。
他笑起来真是该死的好看,就像全世界都被他完全掌握着,是那般的率性、狂放
「到了。」直到安寺隽开口,才终於唤醒姜采璃几近迷失的心魂。
下车後,她马上发现自己的神魂又再度飘飘然飞扬起来。
「这是哪里?这、这儿怎麽这麽美!」站在洒满了月光,仿佛镀了层银粉般的草坪上,花草的清香窜入鼻端,让她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气,频频叹呼。
前方那幢位於山顶,静静躺在山岚中的白色小屋,更是让她移不开目光。
後来,她才知道原来这是安寺隽特别买地自建的,是属於他个人的秘密基地。
「秘密基地?干什麽?你该不会是拿来做什麽见不得人的事吧?」她眯起双眼,故意这麽说。
见不得人?求个清静好顺利如期完成拼图算不算呢?安寺隽摊手耸肩,不置可否的笑笑,抢在她继续发问之前道:「你不是要拍照吗?还是说,你对我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比较有兴趣?」
「呿!」一个杏眼圆睁,姜采璃立刻掉头,开始忙碌起来。
安寺隽当然也没得闲,屋里屋外穿梭不停,帮忙跑腿、取景,最後竟然也成了镜头下的「场景」之一。
「对,再左边一点笑啊,笑得灿烂一点啦!」
在姜采璃的吆喝和指示下,他只好听话的搔首弄姿。
「喂,够了没?要不要干脆来拍写真集啊?」
这一招果然有用,安寺隽才动手佯装要脱衣,她便赶紧喊停。
「外头有点冷,还是进屋去吧。」安寺隽连忙收拾东西,然後迳自往屋子走去,姜采璃只得快步跟上他的脚步。
屋里,放眼望去的陈设让姜采璃忍不住再度发出叹赞,特别是壁炉前的那块柔暖的毛毯,在这样的夜里格外让人想躺在上头打滚一番。
「你还真懂得享受。」迳自坐下的姜采璃捻抚着毯子上细长的绒毛,欣赏着上头那艳而不俗的图案,想到他在此或坐或卧的那种慵懒摸样,忍不住这麽道。
「难道不该这样吗?人生苦短,能让自己过得更好,又为什麽不?」安寺隽在壁炉里生起火之後,也窝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是啊,能够的话当然是这样,不过就怕有时候不是自己能做得了主的,那个时候,人生就不是苦短,而是变得很漫长、很漫长,过程中头要接受一层又一层的考验,就像闯关一样,闯得过这一关,又等着下一关。」
就像她,必须面对家中那一张又一张的缴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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