增加可信度嘛!”
“哪儿呀,那时我快讨厌死他了,你还用他来增加可信度呢,哼!”
“那你们俩是怎么回事?”
我叹了口气,道:“那天在食堂,我们寝室有个女生叫宁苾,也是刘杰的学妹,和刘杰的关系很好。刘杰要请宁苾吃蛋糕,宁苾自己又不好意思一个人去,非要拉上我。结果是,吃东西的时候,人家俩聊得很开心,我在那里干巴巴的,一点意思也没有。”
“哦,呵呵!”沈雷想了想,又笑了笑。半天,沈雷又道:“那刘杰应该就不算经常和你在一起的,因为你只是那个宁苾的小陪衬嘛!”
“那还有谁啊?”
“哎对了,”沈雷极具夸张地轻叫道,“我几次去琴房,都看见你和一个男生在一起,你们弹琴好像挺有默契的。那个男生,我好像在班长例会的时候见过,是叫张扬吧?你们是不是经常在一起?”
我愣了一下:“你说张扬啊?我们才没有经常在一起呢。但是我们都是一个班的,而且还是同桌,唉,老是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吵架!”
“老吵架吗?我看见有几次你们在一个琴房还在探讨嘛,好像不像你说的那样不和呢。”
“吵架是吵架,但是,就算是交流学习了。”
“哦!那你们一般什么时候‘交流’一次呢?”
“我们从来没有约过时间啊什么的,但是我是周五晚上一定会去,也总能遇见他。至于其他的活动时间,我是不去的,就不知道他去不去了。”
“从来没有约过吗?”
“是呀!”
“那是不是他给你说的消息呢?”
“不是,是琴房的栾老师说的,她让张扬向你学习,还帮张扬选择了曲目。”
“哦?什么曲目?”
“应该是《黄河颂》。”
“他弹得怎么样?”
“张扬的技术还是不错的。听说他妈妈弹琴就弹得就很好,他小时候耳濡目染,当然也错不了。哎,沈雷,你选择的什么曲目啊?”
沈雷没有马上回答,轻轻地笑了一下:“还没有正式报给学校,目前练习的是《东方红》。”
“哦,也不错啊,都是政治色彩蛮强的曲目。”
“是吗?”沈雷漫不经心地回答。
“唉,你对张扬怎么这么关心呢?又不是比赛,打探什么?”
“哦,看你说的,就了解一下曲目,就算刺探军情啦?顶多,”沈雷想了想,“顶多是以琴会友。”
“以琴会友?你都高三了,还为了会友,来参加这种活动?”
沉默了很久,沈雷突然开口:“我想让我的家人来看我的演出捎带着以琴会友。”
“啊?”我根本没有听懂这个理由。
“我父亲说,我生母以前很希望她的孩子考艺术院校,所以,我父亲拼命地让我学琴。但是,我不喜欢学琴,根本不喜欢,我觉得那是让我活着他们的世界和愿望中。我登台演出,却不报考任何艺术院校,就是为了让我父亲以及某些人知道:我行,但是我不喜欢,更不稀罕!”
“我行,但是我不喜欢,更不稀罕!”几个字冷冰冰的,让我不寒而栗,似乎在向谁宣战。
“沈雷,我知道你很有音乐天赋,我们都知道你能行,可是我不明白,你,是不是和你父亲有什么误会啊?你让你爸爸知道你不稀罕,伤了你爸爸的心,这算什么,复仇吗?”
沈雷有些无奈地笑道:“我怎么会仇恨我的父亲呢?我只是不想让爸爸活在生母的愿望中。”
“那你妈妈的希望呢?你妈妈多伤心啊!”
“我生母不会伤心的,”沈雷扭过头,竟然轻松地笑了笑,“我出生不久,她就死了。至于继母,我只用告诉她,我行,就可以了。她的希望应该放在她自己孩子的身上。”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眼前浮现了这样一幅画面:沈雷的父亲满头白发坐在钢琴边,举着一个小鞭子严厉地敲着琴谱:“又错了,你怎么对得起你的生母!”身后还站着一个抱着孩子的妇女,讥笑着骂道:“一个连妈都没有的孩子,还想拥有什么?我可没有多余的一分钱浪费在什么艺术上!”
我又看了看沈雷的背影,心想:怪不得沈雷总是让我感觉怪怪的呢,得不到母爱,父爱也被分去一半,真的好可怜啊!
也许是因为我后悔问到了沈雷的痛处,也许我根本就不知道应该怎么往下进行谈话,所以,真的是一路无话。
回到学校门口时,沈雷下车,却看着远处一个个走进校门的同学,忽然说道:“华婵,今天的事情”
“保密!”我很快接道,“我们的约定嘛,不管我们之间进行过怎么样的对话,仅限于我们两人。”
沈雷冲我笑笑:“聪明!”
“预祝你周五晚上汇报演出成功!”我摆摆手,自己向校门口跑去。
晚自习开始前,我好奇地问张扬:“这回汇报演出,是所有学生家长都可以来看吗?”
“据说,不是所有参加演出的学生的家长都能来,只有作为演出代表的学生的家长才能来。”
“哦!”其实,我是有点担心沈雷,万一请柬上没有他的家人,他放弃那么多时间和精力换来的演出,还值得吗?
“怎么了,需要我给你打探什么吗?”
“那你的爸妈会来吗?”
张扬看看我,似笑非笑道:“干吗?”
“我就想知道你算不算是咱们年级的代表啊?那你爸妈就应该会来吧?”我想,如果张扬的父母都能作为代表来,那么沈雷可是代表学校的演员,他的家人更能够来了。
张扬含着笑容,眯起眼睛:“你不会想抓着我爸妈,痛诉被我欺负的血泪史吧?”
我倒!你张扬好有想象力啊!可是我又不能说我是在担心沈雷。嘴上不服输:“你怎么知道我心中预谋已久的想法啊!”
“嗯,”张扬看出我在开玩笑,渐渐收起笑容,“其实,我给他们说,要是忙,就不用来了。”
嗯?我有些惊奇地看着张扬,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似乎不像是在开玩笑,而是,真的觉得来不来无所谓。我觉得张扬和沈雷比起来,真是鲜明的对比,一个其实不是很想让父母来观看演出,一个为了让父母看到演出而不顾一切,这个世界真可以用“万象”来形容呢!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我在晚自习的时间里再也没有见过张扬。我知道,他天天的晚自习都在彩排,做作业只能比别人睡得更晚,起得更早。只有课间的时候,他才有打盹的时间。
当时,我并不明白,为什么晚自习他不在的时候我会觉得有点寒冷,我以为只是教室的门开大了些;我并不明白,为什么看见他越来越多的叹气,我会心里很难过;我更不明白,为什么他课间打盹的时候,我会想塞给他一个枕头。我看着睡得肆无忌惮的张扬,此时,他是那么安静,嘴角微翘,很甜美,我突然知道,原来男孩子也可以用“可爱”来形容。
“张扬好累啊,也不知道他练习得怎么样了。”我心想。
“我很重视这场演出,但是我并不害怕任何人的挑战。不用担心我,看我今晚的演出!一定要注意我的造型,我自己设计的,绝对盖了!”
任何人的挑战?我忍不住笑了一下。一场汇报演出,莫非有人还给他下挑战书?我不禁有些奇怪又有些好笑。突然想到前几天沈雷向我了解过张扬的情况,天啊,张扬指的不会就是沈雷吧?他们会干上吗?不会不会的,沈雷说过,顶多就是“以琴会友”。想到此处,我忽然又担心起沈雷,他准备的怎么样了,他能行吗,他究竟如何让所有人知道他行?“我行,但是我不稀罕!”又一次涌进我的脑海,我打了个激灵。
“沈雷,虽然我觉得你说这话太伤人,我也并不赞同你的目的,但是我衷心祝愿你演出成功!”
☆、第七章:艺术节汇报演出
终于盼到了周五的晚上。
汇报演出开始前,首先是校领导、省市教育部门主管领导讲话,对本校素质教育给予充分肯定等等等等诸如此类,然后学生们热烈鼓掌。
演出正式开始。按照节目表的编排,开场舞后,张扬将会第一个演奏,而沈雷则被排在最后一个节目。我不由地好笑,真没看懂,为什么这样编排,而不让沈雷安排在第一个或是把他们的钢琴类节目放在一起,好让沈雷赶紧回去复习呢?
我环顾四周,只有前排的校领导和各级主管领导是精神抖擞的,簇拥着他们的学生一动不敢动,再往后看,是全体高一年级和高二年级的同学,真是干什么的都有,有的塞着耳机,有的在犯困,有的交头接耳;高三年级只在后排角落里占了很小一部分位置,大概是故意这样安排的吧,来的只有学生代表,都是好学生啊,在这么昏暗的演出厅里,竟然还在抱着书本,就好像他们根本就不属于这个吵闹的世界。
张扬上来了。全班同学都很激动,那是当然,这位可是我们的班长,现在作为年级代表来汇报演出,我们是一个团结的班集体,这是我们全班的荣誉呢!我发现,我们班不仅女生,就连男生的脖子也伸到无法再伸的长度。我屏住气,十分担心地往台上望去。
我原以为他上来的时候我会很紧张,谁想我这一看见他,竟然忍不住笑了起来。
“今天这么大的场面,张扬不会紧张出错吧?”坐在我左边的吴灿担忧道。
“我觉得问题不大。”我依旧笑着。
吴灿、宁苾、洛琼奇怪地看着我。
至于为什么笑,很简单:今天的张扬很精神也很自信,皮鞋擦得黑亮,只是只是我很意外,他竟然穿了一身燕尾服,把头发也特意收拾了一下。这就是他自己洋洋得意设计的造型?我总觉得这个发型好像一只啄木鸟,加上他的燕尾服,我脑子里立马浮现出“鸟甲”和“鸟乙”的故事,不知道他当时确定这个造型的时候,是不是想到我的“儿童剧”了呢?
我伏在洛琼耳边,悄悄地说明我笑的理由,没想到,洛琼仔细看了看台上的张扬,竟然也一手捂住嘴一手捂住肚子狂笑不已。笑罢,我说:“他能把自己捯饬成这个样子,他会紧张吗?”
果然,当张扬的琴声响起的时候,我被他的琴声渐渐吸引、心动、澎湃,我听到了旋律激昂,气势磅礴,听到了演奏者的热情深切,听到了血性和气概,整首曲子充满了震撼力。我看到就连角落里的部分“好学生”也在鼓掌。
张扬潇洒地鞠躬、下台。我们又开始各忙各的,偶尔有好节目,我们也会停下来看看。当然,我最期待的还有一个节目。
终于熬到最后。可是报幕的却说:“钢琴独奏:《保卫黄河》,表演者:沈雷。”我正在奇怪,沈雷不是说《东方红》吗,怎么变成了《保卫黄河》?他不知道张扬演奏的就是《黄河颂》吗?
沈雷上来了。他跟平时一样,没有过多的装扮,唯一跟平时不一样的,也就是换了双皮鞋。我有种说不出来的担心,我到底在担心什么?我在问自己。担心沈雷没有张扬弹得好?担心沈雷出错?担心他并没有做到他想做到的“我行,但是我不喜欢,更不稀罕”——如果出现任何一点问题,他都无法做到他的这句诳语。我的心突突跳着,看张扬演出也没有这么紧张啊?我甚至有些想站起来。
音起。沈雷双手一落在键盘上,我就明白了为什么将他的节目单独放在最后,我就知道全场注定要被他的作品征服。激情起,豪情在,一会儿描写气势恢宏的场面,一会儿又细腻地重点刻画某一点形象;由小到大、由弱到强,一浪高过一浪,恰似黄河的波涛滚滚奔流,势不可挡。全场都停止了交头接耳,大家在安静地听着,只有琴声,只有沈雷的琴声在大家的心中流转。我看到了沈雷的投入,他的投入近似于疯狂,我有种感觉,这种疯狂不是因为音乐,而是因为他的诳语,他是因为太想抛下、甚至有些忿恨生母的遗愿——虽然我根本无法理解他为什么这么恨一个愿望,恨到“我不喜欢,更不稀罕”,恨到他现在的疯狂!但是我的眼角湿润了,听到他的演奏,我竟然眼角湿润了——他做到了,他终于证明了他能行——只是,有太多的人在,我的眼泪不能流出来。
在持久的掌声以及同学们发自内心的赞叹声中,沈雷深深地吸了口气,眼睛盯着台上的聚光灯,却轻松地笑了一下,没有擦去脸上的汗水,只是鞠躬,下台。
“他弹得太好了!”
“是呀,比张扬弹得还好!”
“真不愧是咱们学校的代表啊!这个男生好帅啊,刚才报幕的说他叫什么名字?”
“沈雷。”未等我开口,洛琼平静地回答道。
“洛琼,你认识他吗?怎么知道他的名字?”
“第一,刚才报幕的已经说了;第二,上一届的学生会主席,现在退下来了。”
“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认识他呢?”
“别想了,这个人可是高三年级的传奇人物。他放弃了保送的机会,非要自己参加高考;也放弃了党课学习的机会,不愿做入党积极分子。”洛琼介绍道。
我看了一眼洛琼,我觉得我还不如洛琼了解沈雷呢,或者说我根本就不了解沈雷。
退场的时候,我意外地看见了沈雷和他的父母。说是意外,是因为他的父母和我原先的想象差别实在太大了!
他的父亲正在接受教育电视台的采访。那个中年男人一看就是有领导范儿的,头发并不像他的儿子那样故意凌乱着,相反,梳得很整齐,一丝不乱,面色红润,眼角的皱纹并不深厚,穿着很讲究的毛呢子大衣,接受记者采访就像领导讲话,脸上的表情简直和沈雷一模一样,含笑而不喜,含威而不怒。旁边那个小男孩就是沈雷的弟弟吗?他看哥哥的眼神里充满了崇拜。旁边站着的那个女人应该就是他的继母吧,看起来似乎蛮和气的,和我原来想象的恶毒继母形象完全不符。看得出来,这个女人今天是很高兴的,她拍拍沈雷的衣角,沈雷也是淡淡的笑着。一个不经意的眼神,他用一种得意且轻蔑的目光瞥了一眼不远处,可收回时的眼神却是冰冷的。“他在看什么?”我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