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
那人已然怕得牙关打战,却仍只有颤声回道:“我真的没有,七星锦蛇毒是镇帮之宝,香主以下都没有解药,我不过是个小小的”
语音骤然中断,他仿佛被什么东西噎住了一般,喉咙格格了两声,却没有说出话来:刀尖已然刺进了他的手掌心,浓黑的毒血渗入伤口,转眼间已有黑气向着伤口周围扩散。
惊恐地瞪着自己的手掌,半晌,那人才绝望地低喃着:“我真的没有解药真的没有”
“我知道你没有,”刘珩微微一笑道:“我一向欣赏你这样的老实人,所以才让你在黄泉路上作陪。”言罢,伸手点了他整个手臂的穴道,淡淡地接着道:“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先我而去。”
穴道被封,血流不畅,迅速扩散的黑气顿时一缓,可那人非但没有松一口气,反而面如土色,眸中的恐惧更甚。
“怎么?你还想要先走一步?”刘珩微微挑眉。
挣扎了良久,那人才找回声音,道:“中了七星锦蛇毒,如果不使用内力相抗任凭毒气蔓延,也就是半个时辰左右,便会毒发身亡,可若封穴运气阻止蛇毒攻心,那伤口就会慢慢溃烂,除非服下解药并且敷用秘制的药粉,否则,任何药物都不能阻止伤势恶化,而毒性也会随着伤势慢慢地扩散,越是内力深厚,毒性扩散缓慢,受到的折磨也就越多,到最后,就算没有被毒死,整个人也会烂死”
本以为自己成功地止住毒性蔓延便可权且无虞,却原来这蛇毒的利害竟远不在于此,刘珩勾唇一笑,道:“你们香主在哪里?”
“我不知道。”他回答得很干脆。
“帮主呢?”
“在苗疆总舵”那人语声未落,已被点住了哑穴。
“你自己慢慢等死,我若找到解药一定会回来救你。”刘珩在他的衣襟上擦了擦匕首,顺势解下刀鞘装好,再不垂顾他眸中的绝望哀求,径自走出洞外。
不过,只离开了没多远,刘珩就转身悄然掠回,躲到之前就踏勘好的藏身之处,静静地注视着洞口——趁着替那人点穴止毒,他已经暗运内力冲散了之前封制的其他穴道,相信过不了一会那人就可自行突破禁锢逃走。
那人若知道锦蛇帮香主的所在,自然会跑去求解药,只要找到解药的所在,他总会有办法拿得到。
果然,约摸一顿饭的功夫,那人探头探脑地掩出了山洞,向树林中跑去,刘珩提气小心尾随。
似是怕毒性随血气流转,那人并不敢走得太快,他也只得耐下性子来慢慢跟着。
不过多远,便迎面遇上一队锦蛇帮的人,其中一个头领模样的人似是与那人相识,带头招呼道:“聂山,你跑到哪里去了,你们那队人到处找你。”
聂山见了救星忙加紧两步上前颤声道:“德同,我中了七星锦蛇毒,快,带我去见莫香主。”
蒋德同骇了一跳,诧道:“你怎么会中七星锦蛇毒?”
“别提了”聂山咳声道:“这毒耽误不得,先找到香主要紧,路上我再和你慢慢说。”
蒋德同一怔道:“昨儿才传来的消息,莫香主在华县渡口上了船,离这里少说也有一天的路程。”
聂山听了忙忙地便要提步,还是蒋德同拉住他道:“你这么自己走,到不了华县就得毒发。”
聂山苦笑道:“我这是吓糊涂了,我手下那些人现在何处?”
蒋德同摇头道:“为了找你都走散了,如今想要召回来恐怕倒耽误了”他转头看了看左右,沉吟道:“反正那个点子一时半会未必能找到,不如我带人送你去华县吧。”
聂山踌躇道:“擅离职守恐怕不妥吧?”
“怕什么,这山郊那么大,谁看得着谁去?万一追究起来,就说走迷了,不妨事的。”蒋德同说着,已经招呼手下去砍树枝做担架。
“德同”聂山感动得眼眶一热。
蒋德同却笑推了他一把道:“别耷眼抹泪的,跟个娘们似的。”
转眼,担架绑扎稳妥,一行人轮番抬着聂山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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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柔灯晕,温温水眸,淡淡粉唇,暖暖浅笑。
一如初见时那般悠婉从容,比初见时更撼人心旌。
那样幽幽浅浅的气息,却令他倍感安心,记忆中从未有过如此的甜暖,吸引着他深深依赖眷恋。
没有理由,就是想永远都黏在这恬淡的微暖里,若远,似近,总有许多意外和惊喜。
要怎样你才可以完完全全地属于我?
要怎样你才愿意如爱他那般毫无保留地爱我?
要怎样才能够把那人的痕迹从你的心中、眼中彻底抹去?
缓缓地凑近柔和的粉唇
曾经以那样销魂魅骨的热吻征服过许多女人,但这一刻,渐渐的趋近中,姬伐月竞忽然失去了自信——她会接受吗?她会喜欢吗?她会回应吗?
第156章 第五十二章 机巧难求称意归(中)
怦然的心跳中,骤然感觉身侧一动,姬伐月慢慢启眸,心头满是无限的惆怅失落:原来只是南柯一梦,原来他并没有如此近亲伊人。
恍惚中感应到一丝怒意,姬伐月这才发现杨柳风正静静地看着自己,他连忙坐起身来,微窘垂首,竟不觉有些脸红起来——昨晚,在这船上过的第一夜,他居然失眠了,独自辗转了良久,无比想念那曾夜夜起伏在身畔的安稳气息。
她睡了么?
她会孤独么?
她会想我么?
满脑子都是这样乱七八糟的问题,直到将近四更,非但睡意全无,反而越来越烦乱,终于忍不住悄悄溜出自己的船舱跑到杨柳风的房间。
熟睡中的素淡容颜奇异地宁和了他的心绪,就那么默默凝睇,想着从初见到眼下的点点滴滴,不知何时便堕入了梦乡。
沉默,姬伐月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慌乱得那么反常,只是努力地斟酌着措辞:要怎么解释才能平息她心头的怒意?
可是,自己明明就趴在她榻边,事实俱在,如何巧言令色都无可掩盖。
无措了半晌,姬伐月才轻轻地道:“想你了”从来都以擅御人心自诩,在她的面前却偏偏没有了自信,那许多熟稔动听的情话,到了唇畔却又尽化无声。
她会生气吗?
她会讨厌我吗?
她会想要离开吗?
仿佛只是片刻,却又似等待了许久,温温语声终于轻轻响起道:“教主请便吧。”
薄怒消散,只余一丝淡淡的怜惜。
不生气了?
如此疏漠的逐客之辞,姬伐月竟没有着恼,反倒如释重负地开颜道:“时辰还早,你再睡会,我不打扰了。”言罢,已是翩然掠出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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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山一行人来到华县渡口的时候已然入夜。
锦蛇帮的大船就泊靠于岸边。
通禀之下,聂山独自登船而去,刘珩也借助夜色的掩护潜踪匿形悄然跟随。
想不到锦蛇帮的防守竟然是外松内紧!船上看不到几个巡夜的人,但硕大的正舱之中却是照如白昼,明守暗卫层层密密。
“你怎么会中七星锦蛇毒的?”莫高语声阴沉地问道。
聂山不敢有所隐瞒,膝地而述,将被刘珩虏获的前后始末据实禀报。
正说着,却闻起锚之声,大船竟缓缓驶离岸边。
刘珩心头踌躇:船只虽宽大,但若天光放晓,必然难以隐遁,岂非要身陷重围?可若此时离去,只怕再难得到解药。
进为险,退为凶,未免维谷。
这么一犹豫,船已离岸远了,他索性横下心来凝神舱中变化。
聂山讲述完毕,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口,静跪着听候裁夺。
沉默片刻,莫高才开口道:“你能够有命逃回来求药,可见天意眷顾,虽然为对方所擒,但总算没有辱及本帮声威之举,我权且给你解毒疗伤,待回到苗疆,再请示帮主如何发落。”
聂山喜出望外,连忙叩首称谢。
莫高自怀里拿出两个瓷瓶,从其中一个里倒出一颗幽碧的药丸,再铺开一张素笺,将另一瓶里的药粉倒一些出来包好,命人将两样东西递给聂山,接着道:“药丸化尽之后洗干净伤口再上药粉。”
聂山不敢怠慢,再次叩谢,接过药丸塞进嘴里。
莫高垂望几案之上的两个瓷瓶沉声道:“那人没能得到解药必然不甘善罢,今日起咱们就严防死守不给他任何机会,少则五六日,多则十数日,他就是钢筋铁骨也求生无望,待得功成复命,帮主必然不会亏待各位。
几下里齐声应命中,刘珩心头一凉:那个香主看起来武功不弱,而周围明里暗里的人也不下数十,以自己的武功,强行突破自然不成问题,怕只怕毒性会乘机摆脱阻滞蔓延扩散,若果如此,对方只需全力羁绊坐等他毒发便可。
莫高说完那番话便不言不动闭目养神,一时间,偌大的船舱里只听到波浪起伏桨橹声声
刘珩窥伺一宿始终是无机可乘,眼见月移星转天色将明,正苦思如何隐匿行藏,却不料大船竟缓缓靠向岸边。他心头一宽,趁着几个帮众搭搁跳板之际悄然掠下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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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金火玉合欢钗,在姬伐月手中已经摆弄了有半个多时辰——杨柳风赠钗的第三天,属下便将重金赎回的金钗悄悄送还他的手中。
知道那是她心爱之物,所以不愿旁落人手,可也正因如此,他才更不愿物归原主。
百无聊赖地轻叹一声,姬伐月在榻上换了不知道第几十个姿势,继续胡思乱想。
她会不会还在生气?
自从昨天早上落荒而逃,姬伐月便再没有勇气踏入杨柳风的房门,他生性散漫不羁,很少在意旁人的眼光,小时候最听爹的话,后来对苍弄尘颇为敬畏,而杨柳风居然成了他如今唯一忌惮的人,想要去解释一番,又怕反而越描越黑,想要装作若无其事,心头却始终惴惴难安,如此翻来覆去更觉烦闷不堪。
良久,姬伐月叹了口气,不甘地看着手中的金钗:如今,也只有这个还可能博取伊人一笑了,只是,好容易将所有与那个男人相关的东西移出她的视线,真的就要这样送回去么?她已经渐渐忘却的哀伤会不会又重返心头?
纠结烦乱了半晌,姬伐月终于轻叹着起身:无论如何,总是应付了眼下再说,其他的,将来相时待机或偷或骗,再作计较便是——心里转着念头,脚步已然向着伊人住处迈去。
总坛派来的船不仅豪华宽大,而且一应仆从、器具都配备得十分周到,除了船工之外还有二十余名教徒分管饮食、洒扫、戒备甚至,还体贴地安排了舞姈和萱瑶这两个素日伺候在解缘殿的侍女随行。
上午时分,风和日丽春阳明媚,波澜不惊舟行平宁,一船的人各司其位井然有序。
姬伐月却无心赏看周遭景致,只摆手阻止众人行礼,放轻了脚步来到杨柳风的门前,略一踌躇,并不敲门,却转到半掩的窗前悄然向内张望。
第157章 第五十二章 机巧难求称意归(下)
螓首微垂,烟眉稍蹙,杨柳风独坐屋中看着手里那件珠白的衣衫似乎正自烦恼。
琥珀瞳人微微一亮:她手里拿的岂非正是为自己缝制的衣衫?上船那会似乎还差着很多,这么快就做好了,可见得这段时间她手上的针黹毫无停滞。
难道她并没有真的动气?
若不然,怎么还会肯如此尽心地为他缝衣纫衫?
姬伐月心头一阵甜暖,不觉笑意轻扬,悄悄将手中的金钗收入怀里,转到前面轻叩了两声舱门。
片刻,房门轻启。
“教主。”杨柳风见是他便盈盈欠身。
“不必如此多礼。”姬伐月趋前欲扶,她却已应声翩翩起身。
早就习惯了如此温然有礼的疏远,他没有一丝火气地笑道:“天气那么好,怎么不出来走走?只管闷在船舱里对身子不好。”
“奴家畏寒怕冷,若是吹着风,受了凉,岂非无端给教主添麻烦。”
“对了,你身子弱,虽是入了春,但这乍暖还寒的时气最要仔细小心,”姬伐月说着,也不待她相让,便侧身往里走去,一壁提步一壁犹自絮絮地接着道:“夜里冷不冷?被褥够不够?有什么不周全的就跟我说,别总闷在心里,那些下人们自然蒙混一刻是一刻,你若只管纵容包庇,自己悄悄地受罪,熬坏了身子,我断不会轻饶他们。”
“教主多心了,并无不妥之处。”杨柳风低声回道。
姬伐月嘴里不停眼睛也不停,只作检视之中无意瞥见一般看向搭在桌畔的衣衫,欣喜道:“衣服做好了?怎么不拿给我穿?”说着,走过去拿起来细看。
身后的人儿一阵不安,跟上前来道:“还没有做好。”
只这短短的片刻,姬伐月早把一件衣衫翻来覆去看了个遍,道:“做得那么精细还说没好?”他抬眸微带哀怨地道:“该不是舍不得给我穿吧?”
“教主多心了,”杨柳风忙回道:“奴家只是觉得这衣服的前襟裁得宽了些,恐怕不能合身,所以还在想着要如何改一改才能服帖。”
“合不合身也要穿了才知道,”姬伐月破颜道:“我穿起来,你看看到底要不要改。”说着,也不待她回应,他便自宽衣解带。
杨柳风阻之不及,只得走过来服侍他换上。
珠白云纹织金锦,虽与前番给杨柳风买的珠白并蒂莲纹织金锦的图案不同,但颜色和风格却甚为相配。
姬伐月笑着转眸展臂问道:“怎么样?我穿着正合适吧?”
纤柔玉指轻轻地掖了掖他肋下稍见松散的布料,杨柳风低声道:“这里要再收起来些便好了。”
只这么一个无意的动作,却令某人心旌骤乱:这是她第一次主动碰触他,虽然隔了几层衣衫,但那样轻微的接触却令姬伐月心头震颤,险些失了呼吸。
杨柳风又比了比尺寸,踌躇道:“只是奴家不擅裁剪,恐怕反倒会改坏了。”
专注微垂的羽睫,柔和轻扬的粉唇,和着淡淡的熟稔气息,直令姬伐月如醉如梦,许久,竟忘记了回应。
感觉到他不同寻常的沉默,杨柳风略略意外地抬眸。
“谢谢你。”琥珀色的双瞳深深凝睇,富于磁性的嗓音更多了一份迷人的温度——其实他心里想说的并不是这三个字,但话到了嘴边却又偏偏变了样。
往素在脂粉堆里厮混,那三个字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