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少主〃他直觉想要反对。只因马上就想起七年前的那一晚。
同一时间,白正恩也想起了当年。眉头微微一蹙,声音沉了几分。
〃我已经决定了,你不必多说。〃
楚靖恒跟柳懿落相视一眼,均是无奈的耸肩动作。
红灯。车子缓缓滑行,在人行道前停了下来。
他将目光转向窗外,耀眼的阳光,将路边高高喷起的喷泉水柱照得晶亮剔透,喷泉池旁边,正上演着让人目瞪口呆的一幕。
一个约摸五六岁的小男孩,正剑眉倒竖,一手拎着一只小巧的香奈尔手提包,一手指着一个身穿白裙的长发女子大声咆哮:
〃吼,妈咪!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幼稚?快快长大一点?〃
白正恩有趣的勾起唇角,看着被唤作妈咪的女子正半侧着身子,怀里抱了一只大大的凯蒂猫的绒毛玩偶,微微弯着不盈一握的柳腰,做出讨饶的动作。
〃哎呀,小烈,原谅妈咪好不好?妈咪下次再也不〃她可怜兮兮的声音,绵软得如同她怀里的猫咪一般诱人。
〃还有下次?〃沉声反问,虽掩不住稚嫩的声线,却已有着不一般的威严气势,让年轻女子愈发唯喏。
〃没有了没有了,妈咪保证,妈咪再也不买凯蒂猫了。〃
被唤作小烈的孩子英眉一扬,深深的黑瞳里写满了怀疑。
〃不买凯蒂猫,是不是改买米老鼠?〃
〃是,呃,不是不是不是。〃年轻女子下意识的应了一声,意识到说错话,慌忙改口。
那样子,会让人误以为两人身份调转,惹得白正恩哈哈大笑。
前座两人齐刷刷的转头望过去。这位年轻少主,向来以淡漠示人。偶有笑容,也只是勾动唇角,疑似在笑,却无笑意。鲜少有人见过他开怀大笑的时候,如今这一笑,两人心里已是诧异万分。
楚靖恒往窗外一看,也跟着笑起来。
〃没想到台湾还有这样有趣的家庭。孩子管妈咪!少见!〃
柳懿莎十分不屑的说:
〃这是特例中的特例,全球罕见。〃
自古有母训子,哪来儿子教训母亲的道理?即便是做母亲的买了一只凯蒂猫。呃,虽然这确实是很幼稚。
白正恩倒觉得有意思,瞅着那孩子英气的五官,飞扬的剑眉,心中莫名一动,暗暗惊奇。年纪如此之小,便能让自已的妈咪对他的话产生畏怯,到真是他从没见过的。于是笑着说:
〃你看那孩子就不一般,能管他妈咪,当数正常。〃
听他这样一说,倒让柳懿莎有点下不来台。幸而红灯转绿,她踩下油门,车子迅速驶离。
远远的,他回过头,摇头叹道:这年头,什么奇事怪事都能发生。没准儿哪天就让自已碰上了。
正文 等待客来
楚靖恒揣着一颗不安的心跟柳懿莎走了,于是,白正恩就难得清静。自由自在的感觉,他有多少年没享受过了?
暗影门在台北虽然设有分部,却并不插手台湾甚至内地的情报收集和买卖。而是远远遥控着日本和韩国泰国等其他亚洲国家的情报网络。这也是白亚钧这些年来极力坚持,并勒令严守的命令。
世上的巧合,说巧不巧,总是让人难以预料。
暗影门在台湾置产并不算少,而大多集中在台北这个最繁华的金融圈。因此当白正恩说要找间公寓时,柳懿莎理所当然的从分部产业里选出最豪华的一间,而这一间,也是七年前他曾去过的一幢公寓旁边紧紧相临的另一幢。
三十九楼,这城市的绝高处,足以将半个台北都收入眼底。
将一支千里达-木香烟夹在指间,轻轻吁出一口淡淡的烟雾,隔着那白烟,他静静俯瞰这座城市的众生繁华,竟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寂寞。
心里空空的,像一个巨大的黑洞,他狠狠的吸着几万块一条的千里达-木香烟也没觉得满足一点儿。
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起来,铃音划破了满室静谧。他回到沙发上,拿起电话一看,熟悉的号码。来自老爷子的古堡。
依旧是萧伯。
〃少主,你在台湾。〃陈述句,而非疑问句。显然已经知道了他的去向。
〃是的,萧伯。〃他淡淡应了一声,又说:
〃义父让你打来的吗?可是叫我回去?〃
隔着大洋两岸,烟水蒙蒙,他听见萧伯苍老而疲惫的叹息,有一种近乎悲凉的味道。
〃没有,门主没说要你回来。〃
夹着香烟的手指轻轻一顿,剑眉微微蹙起。没有?似乎感觉到他的疑惑,萧伯苦笑一声,说:
〃少主,去吧。门主说,他等着你带她们去见他。〃
什么意思?他犹未听懂,那边却已挂了电话。她们?呼吸微微一窒。难道,他的猜测,是正确的?她?还是她们?
心里盘旋的疑团越来越大。是该主动去找她的时候了,不知过了七年,她是否还记得那个,曾经亲自沏了顶级的洞庭碧螺春招待过的客人。
看看时间,已经过了饭点,不知道现在过去,她在不在家。反正很近,就隔着一条马路,去碰碰运气吧!
梁维莉刮了刮白玉茶碗的盖子,听着那呲呲的轻响划过杯沿,顺带将水面上最后一片茶叶翻到杯底去。
〃哦?他真的过来了?〃漫不经心的语句,听不出喜怒。
唯有那双半敛的眸里,透出些许为人所不察的怅然晦涩。
又是一个七年。
〃是,梁姨。这件事情,要告诉蜜儿吗?〃
身着衬衫长裤的年轻女子安然跪坐在小茶桌前的软垫上,低眉顺眼的问道。
〃暂时不要,时机到了,我自会跟她讲。〃
手有点抖。她缓缓将茶盏放回桌上,微笑着抬头,看着眼前这个刚刚接任信使职位的年轻女子。
梁悦童今年刚刚接任信使职位的女子,年轻、有能力,唯一不足的,是她不善长〃化装〃。这个职位本来应由蜜儿担任,一如七年前,她曾经有声有色的在这个职位上发挥出了十分出色的能力。
由于她的一已私心,还是极力阻止了她在梁族应有的职位,尽管那样的地位,蜜儿曾经拥有,且并不甚在意。
尤主得族长听到她的建议时,那种睿智而深刻的目光落在她镇定自如的脸上,说:
〃你确定要剥夺蜜儿接任的权利吗?她不会怪你?〃
她端着茶杯,微微一笑。
〃不会。因为,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是的,更重要的事。她的孙子,蜜儿的儿子。梁宇烈,那个早熟得不像话的六岁孩子。
如今,这个人回来,是因为他知道了什么吗?还是,是那个人的指派?
梁悦童恭敬的低头一礼,格式化的站起身。
〃那么梁姨,我先走了,如果有需要,随时给我电话。〃
她有点恍惚,仿佛是应了一声,呆呆坐在那里看着梁悦童离开小茶室,紧接着,外面的大门被她轻柔带上,只有一声门锁回弹的喀咔轻响,直落进她心底。
一向灵验的第六感告诉她,家里将有客人要来了。该让蜜儿躲开吗?只是,躲得了一时,能躲得了一世吗?她不敢保证蜜儿能否安然无恙的再过一个七年。
不知过了多久,蜜儿在楼上大喊:
〃小烈,饭做好了没?我要吃龙井虾仁。我有准备材料哦。〃
〃知道啦!〃小烈大声回应。将炒好的蕃茄鸡蛋装盘,嘴里咕哝着:
〃什么你准备的,明明是外婆家珍藏的西湖龙井,你就选了几只虾子而已,连壳都不给我剥。〃他小小声的抱怨,手上的动作依旧俐落而迅速。
将抽过肠线的虾子从锅里捞起来,过凉开水,然后一只只扭头,去尾,剥壳,一只只丢进碗里备用。
梁维莉恍若未闻,仍旧发着呆,直到清亮通透的童音从厨房那边传来。
〃外婆,外婆。吃饭啦!〃
正文 白恶魔驾到
她回过神来,放在桌上的手蓦的一动,砰一声碰倒了茶盏,手忙脚乱的收拾那一片水渍,分神应道:
〃哎,来了。〃
今天蜜儿带着小烈回来度周末,难得小烈又体贴的煮了一桌菜。
别怀疑!就是小烈。她这个孙子,可以说是世上难得一见的天才儿童。刚满六岁,就嚷嚷着再也不吃妈咪煮的毒药,要自力更生。
她专门找了族里经营饭店的同族表兄,安排最有名的饭店大厨亲自教他。原以为他也只是闹着玩玩儿,却没想到半年时间,竟真的学出个小厨神来。自此以后,他便打死也不准蜜儿进厨房,生怕她毒害生灵。
蜜儿趿着拖鞋啪嗒啪嗒跑过来,拉开茶室的纸门,伸了个脑袋进来。
〃妈,你干嘛呀?拖拖拉拉可不是你的风格哦?〃
免费奉送她一个白眼,梁维莉从容不迫的站起身来。
〃走吧。尝尝我孙子今天做了什么好吃的。〃
蜜儿扬起笑脸,二十九岁,却依旧保持着这样皎好的容貌,恍如二十四五的时候,青春而有活力。
〃可多呢,今天咱们吃川菜。要不是小烈在街上臭批他老妈我,咱们都该吃完饭在看电视了。〃蜜儿边走边抱怨,惹得梁维莉忍俊不住。
〃谁叫你又买凯蒂猫?他不批你才怪。〃这个孙子,从小对女孩子的玩具布偶之类的东西恨之入骨,偏偏有一个幼稚又活泼的老妈,还偏好凯蒂猫和米老鼠。两母子不知为这个争吵过多少回,回回都是蜜儿低头服输。
尽管那样,她还是时不时的挑战一下儿子的心理承受极限,适时的刺激一下他强有力的小心脏。
一想到这些,梁维莉原本沉重的心情,又轻快了些。
两大一小围着餐桌坐好,正待开始用餐,门铃却不识相的响起来。
蜜儿低咒着:
〃谁啊?做客也不知道挑个时候。〃她几乎都忘了,现在早已过了用餐时间。
见母亲一脸不悦的板着脸,恨恨的戳着碗里红红的蕃茄,那可怜的蕃茄被她戳得泥糊糊的,真有点惨不忍睹。小烈撇了撇嘴,说:
〃我去吧。〃
小小身子滑下可升降的小圆椅,小步跑着去开门。
〃hello,先生找哪位?〃
小烈露出小绅士一般温和有礼的微笑,仰头望着站在门前的英挺男子。
白正恩正在思索着一会儿该怎么开口,忽然见门开了,却没看见人,直至童稚的声音出现在自已的下前方。
他微微一愣,禁不住薄唇微张,一双眼睛定格在面前这张俊秀的小脸上,一时间竟忘了说话。
小烈习惯性的蹙了蹙眉,打量着眼前的人。平整干净的白色衬衫,线条笔直的西裤,顶着一张绝对英俊的男性脸皮,正傻呆呆的看着他。
他迟疑的唤道:
〃先生?〃
白正恩蓦然回神。
〃怎么会是你?〃他下午在路边看到的那个教训他妈咪的个性小男孩!
小烈莫名其妙的瞅了他一眼。心里想着,他们不认识吧!
〃先生你到底找谁?我们家人多!〃该不会是坏人吧?还是撒个小谎保证安全来得要紧。
白正恩又看了他一眼,狐疑。不可思议的抬头看了看门牌没错啊,难道,搬家了?
〃请问,这里是梁维莉女士的家吗?〃
小烈扬了扬眉,无奈的点头。又是来找外婆的,难道他们不知道,外婆已经不接管梁族情报方面的事了吗?
〃你找外婆是吗?请进吧。〃他拉开房门,酷酷的将头一偏,往旁边站了站,好让客人进屋。
白正恩疑惑的看着他的动作,忽然觉得有点怪怪的感觉。可一时间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只是觉得他刚才的动作,好像自已经常做。
心里满是疑惑,他举步进屋。
玄关挡住了餐厅,以至于他看不到里面的情景,只闻到客厅里浓浓的饭菜香。
〃呃,抱歉,打扰到你们用餐了吗?〃
因为自已也还没吃饭,所以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有点馋。
小烈耸耸肩,说:
〃没关系,请进。你吃过晚餐了吗?要不要一起吃?〃
白正恩讶异的看着他,有点不敢相信。对他来说,自已还算是个陌生人吧?他从来不知道自已这么有亲和力,让人一见面就想请他吃饭。
小烈说不上来那种感觉,只是直觉的就将话说出口了。不过他却没有一点后悔的意思,虽然他还不知道这个男人是谁,叫什么名字,找外婆做什么。
进到屋里,他从鞋柜里东翻西翻最终垮着肩膀,说:
〃不好意思,没有大号的拖鞋,你就这样进来吧。〃
白正恩看了看脚下的鞋子,没有一点脏污,他点了点头,跟在小烈身后走进屋。
〃外婆,有人找你,我请他一起吃饭了哦。〃
话音刚落,人已经带进了餐厅。
白正恩镇定自若的目光徐徐扫过餐厅,发现桌上有两个女人,一个,是相较于七年前更显苍老的梁维莉,另一个,正埋头苦吃,一张脸几乎要埋进碗里去,根本看不清脸。
正文 她死定了
只听她模糊的咕哝:
〃又一个蹭饭吃的家伙。〃每次带小烈回来,总有人来蹭饭吃。刚才她已经打发掉三个了!哼!
他有趣的扬起唇,已然认出,眼前这个穿着白裙,长发披散,正在跟一块排骨打仗的年轻女人,正是先前在路边,跟身边这个小男孩上演了一出儿子训母亲的戏码的有趣女人。
梁维莉缓缓起身,优雅的以餐巾拭了拭唇角,不着痕迹的扫过白正恩的脸,又低头看了看头也不抬,专心于碗里的食物的蜜儿,微笑着朝白正恩点了点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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