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血花,顺着额头留下。
我以为自己会晕死过去,可是没有。
陆文隽呆住了。
他的手从我身上挪开,他看着我不断冒血的额头,说,姜生,你这是为谁?
呵呵。
为谁?
不必为谁。
只为我是一个人。
我的心,我的爱情,我的身体。
在我清醒的时刻,只肯给那个我真心喜欢的人。
无人可令它们屈从。
无人!
【49这个男子,纵使有千般万般美好,遗憾的是,我却一生都得不到】
我用毛巾捂住伤口,用长发遮掩住,忍着痛,弓着身体,走入电梯。
电梯关闭的那一刻,突然,我听到有人带着迟疑喊了我的名字:姜生?
我抬头,一看是凉生。他穿着苍蓝色的西装,挺拔而修长,气质好得一塌糊涂,身边还有几位他的生意伙伴。
我有些惊慌失措地低下头,头发垂落,试图挡住这伤口,却又连忙微微抬头,冲他微笑,唯恐他发现我受伤了。
凉生一见是我,又见我脸色苍白,眼睛红肿,连忙上前,就在那一刻,电梯门瞬间在我们两人之间关闭。
我的心,也在电梯关闭的那一刻,迅速沉沦。我对这电梯里的镜面笑了笑,可表情却像是哭一样。是的,我们之间的距离可以像十七年那么久远,也可以像电梯关闭那一瞬那么短。
但无论那时间是多长或者多短,都足以让我们彼此错过。
我快上计程车的时候,凉生给我打来电话,压抑中透出关心,他说,你准备去哪儿?他追到了楼下。
我看着他,笑了笑,说,恩,准备回家呢。
凉生点了点头,说,哦,那你多注意,然后,他似乎不放心,说,你没事儿吧?
我就笑,说,哦,喝得有些多啊,所以拿着凉毛巾捂着脑袋呢,呵呵,你别担心,哥哥。
喊出“哥哥”两个字时,我无比心酸。
凉生说,那就好,我还以为
我笑笑说,你也早点儿休息,别担心我了,我明天啊,要去参加公司年会,听说大Boss很帅啊!哈哈!哎,哥,你说,你开年会的时候,是不是也有好多女员工都疯掉了啊?
凉生淡淡一笑,声音里多出一份寂寥,他没有回应,只是说,那我送你回家,你好好休息。
夜风冷而长,吹起他额前的头发,他黝黑的眸子在静寂的大街之上,越显萧瑟。
星空之下,他美好得让人心生绝望。
他待在我身边多一秒,我就多一秒时间将自己逼疯掉。此刻,失却了陆文隽的威胁,他就近在我的咫尺,每一次呼吸,每一点儿声息,都在诱惑着我不管不顾地向他走去!走去抓住他的衣襟,去告诉他那个几乎烂在我心地的巨大秘密——我们不是兄妹。
然后,我看他的震惊!听他的宣判!
可是,我知道,自己做不到。
渴望最终成了绝望。
我抬头,冲他笑笑说,不了,我自己回去吧,你你好好儿照顾自己,照顾未央。
他看着我,不再说话,他没有坚持,而是为我找来一辆地的士,轻轻地给我拉开车门,看着我。
我看了看他,默默地上车。
车门关上的哪一刻,我突然想起了什么,摇下玻璃,世界末日一般,急切地喊了一声“凉生”。
凉生定定地走上前,看着我额角上不知为何而来的伤,怔怔地,眼睛里泛着雾逛,掩不住的心疼,他问,怎么了?
我没说话,只是看着他,静静地沉默了很久,仰头,微微一笑,说,好好照顾自己,我走了哥。
凉生笑笑,说,走吧
我也笑了,转身,坐回车中,泪已满眼。
他一定不知道啊,不知道刚才那一刻,在意念之中,有个叫姜生的女孩儿,走上前,拥抱过了那个叫凉生的男孩儿,在他单身派对前的的最后一夜,她对他说,凉生,你要幸福啊!这辈子,你都要幸福啊!
我也能感觉到,意念中的那个凉生,也回抱了他的姜生,他没有说话,漂亮的眼眸,温柔的发线,还有永远不能说出来的喜欢——
这是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拥抱”,在你的眼底,在我的心间。
转身告别凉生的时候,我低头,咬着嘴唇看着街灯笑,的士驶过城市冰冷的柏油路面,留不下一个脚印,更留不下一丝车痕。
我对自己说,不要回头看,姜生!不要回头看啊!
城市的寒风,寂寞地吹过车窗玻璃,我想着这个我再也等不到、爱不到的男人,突然笑了,然后又哭了。就这样,哭了又笑,笑了又哭,毫不顾忌自己的形象。
司机不断地从后视镜上看我,他一定不会知道,有些分别,看似是一个转身,其实将会是永久。
我的眼泪滚滚而下,而出租车的电台里,居然应景地播放着一首很老很老的歌,陈升用他那拖泥带水的声音唱着——
能不能让我陪着你走,
既然你说,
留不住你,
回去的路,
有些黑暗,
担心让你一个人走。
我想我可以忍住悲伤,假装生命中没有你。
从此以后,
我再没有快乐起来的理由。
眼泪流干的那一刻,我知道,这个男子,纵使有千般万般美好,遗憾的是,我却一生都得不到。
一生。
都得不到。
晚上回家,在小区诊所里消毒,简单地包扎了下,医务室的医生和护士还以为我遭遇了家暴,满脸同情,又不好多问。
但是,他们闪烁不停的眸子里,藏不住那颗八卦而关切的心。
我离开的时候,她们很小心地问,需要其他帮助吗?
那意思就是,要不要帮你报警什么的?
我就冲他们很皮实地笑了笑,说,呵呵,没事儿,不小心撞的。
唉!
这句话说了不如不说,一般遭遇家暴的女人都这么掩饰。
【50、我也不想这样】
当天夜里,不知道是伤口着了风还是怎么着,我开始发烧,浑身滚烫,整个人像被遗忘在沙漠之中炙烤着,很想喝水,却没有去拿纸杯的力气。
迷迷糊糊中,我听到有人坐在我身边叹息。
突然,额边,是一方折叠得精致的湿毛巾;唇边,是凉凉的湿润感,顺着精致的调羹,点点滴滴润进我的喉咙中,那是阿司匹林泡腾片特有的味道。
我一直都吃这种药退烧,医生都不建议常用。
我以为我在做梦,伸手想要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抓不到。
我想,大概是太渴望,所以,梦都梦到有人到来,赐我一杯水吧。
然后我在迷糊中,似乎听到有人低低叹息,他似乎是端详了我的面容很久,叹了口气,说,我也不想这样。
早晨醒来,我整个人虚脱的要命。桌子边上是诡异的水杯和散落在枕边的湿毛巾,让我想起最夜里那个诡异的人影。
天,我的家中半夜来人了!
我突然觉得地球不安全了。
想起昨夜,岚会所的一幕幕。
我身心俱疲,心力交瘁。
回忆起迷糊之中那个人的影子,他的气息,他突来的善良,竟觉得是噩梦一样的存在。
我挣扎着给西门总监打断花,嗫嚅着,想请假,不去参加年会了,因为我实在觉得自己快死掉了。
西门总监思忖了半天,说,不是我苛刻,你最好还是来吧。人不齐,你让老板在大BOSS面前掉价啊。况且你还是新人,还在试用期,这是梯己话啊。
没等西门总监说完,旁边的人事经理抢过电话去,这个姓林的女人素来是我们办公室新人的克星,他接过电话,阴阳怪气地说道,你死了没?没死就得来!
电话里的回音,是职场人情的凉薄。
就得来!
好吧。
我抬头,看看贴在床头的房贷表,咬咬牙,对自己说,姜生,咱豁出去了!
我洗漱完毕,就急匆匆地出门,在楼下却碰见手握早餐的八宝。她一看到我,先是一愣,说,哇塞,姜生,你头顶一大坨护舒宝这是去哪里啊?
八宝的话,让我直接把早餐给省掉了。
我本来已经竭力用头发来掩饰自己额头上的纱布了,但是因为行走匆匆,头发难免被风吹开,如初了包扎的白纱布来。
我冲八宝尴尬地笑笑,拦下一辆的士,上车前,回头问八宝,咦,你怎么会在这里?
八宝晃荡着她少女的脑袋,眨巴眨巴眼睛说,唉,快别说了!“欲擒故纵”这招,对北小武不管用啊!我这不送早餐来吗?我得从贤妻良母开始,才能让他忘记小九那个非主流。唉,出来混的不容易啊!
我一听“非主流”,连忙看了八宝那可以扎死人的假睫毛和足以累死人的黑丝袜一眼,不说话,钻进车里。
不知道何处来的伤感,我突然很想小九。
我总觉得,她会在街道的某个路口突然向我扑来。
她会穿得像个红辣椒般,雀跃着、嬉笑着,无拘无束的模样,亮着嗓子,眉眼如花,对我尖叫着,姜生,我可想死你啦!
我总是这么觉得。
遗憾的是,出租车上,我透过车窗,望了望满满都是行人的街道,始终觉得,这是一座空空的城。
一座因为我少年时代的朋友小九而空的城。
【51、在凉生看来,我是一颗含蓄不能言,却期待重修旧好的心】
我赶到公司的时候,同事们都已经在集合了,年会的地点在喜来登酒店的宴会厅,女孩们脂粉微浓,光鲜亮丽,都已准备乘坐班车去往酒店。
末春看到我额头上的伤,关切的问,你这是怎么了?
我冲她摇摇头,说,没事儿,昨儿个跟朋友聚会喝多了,不小心给撞的,呵呵。
记得小时候,妈妈和老师教育我们,不要说假话。
可是长大后,我们却说着这样那样的接话,而且信手沾来,不管是对无关的陌生人,还是对自己认可的同事和朋友。
虽然,有时候,某些假话,出于善意。
西门总监今日打扮得不似往日随性,西服革覆,风采翩然。他见我来了,悄然地走过来,关切的问,你,身体还好吧?
我扶着脑袋,笑了笑,点点头,说,我很好,谢谢总监关心。
其实,我现在的感觉并不好。
林经理看到我的时候,花枝招展地走了上来,冷冷一笑,说,不是说都起不了床了吗?怎么我觉得你红光满面的,看起来气色不错啊?
我摸了摸脸,发烧让我的脸色红润得像西红柿一样,那敢情是“气色不错”。但是,我不能跟我的上级争执,除非我不想还房贷、不想吃饭、不想在这个公司里混了。
公司里的其他女同事都满面喜色,不知道是年会上的福利太好,还是传闻中的年轻BOSS诱惑力太大。
我突然间想起了天佑,不知道每次程家集团旗下公司年会的时候,他是不是也被那些女孩子这样雀跃地期待着?
思绪突然飘远,心突然微微怅然起来。
我又想起了凉生的婚礼,叹了口气。
明明是告诉自己要祝福的呀,却仍然忍不住难受啊。多么希望自己的心可以是一个设定了精密程序的电脑,点击“忘记”,就真的删除了关于他的所有记忆。
我们才刚出写字楼,就接到了通知。
喜来登的年会突然被取消了,地点改为公司本部,原因据说是集团BOSS因为个人原因,要低调处事,不希望引来媒体关注。
林经理对这西门总监叹气,说,瞧,我们的模特是往死里高调,却怎么也炒不红!我们的BOSS倒好,往死里低调,却八卦新闻天天上头条。
西门总监就笑,然后,他看了看身边的我,侧身,轻声说,你要是不舒服,等大BOSS讲完话后一离场,你就回去休息吧。
我还没开口,林经理就接过话来,她笑,说,西门总监可真是对下属够亲善的。然后又瞥了我一眼,说,现在的职场新人,个个身娇肉贵,哪里像我们当年那么皮实?
西门总监笑了笑,说,漂在这个城市里,谁都不容易。
我实在害怕林经理,总觉得这个玉面罗刹随便一张口,就能将我生吞了一样。得到西门总监眼神的默许后,我就悄然躲到了后面。选来选去,还是觉得莫春的身边安全一些。
莫春看了看我,小声地说,你怎么得罪林经理了?
我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啊。可能是我今天请假的事情被她听到了吧?
莫春就摇头,说,你还在实习期呀,孩子,你就想请假了,你不打算混了吗?话说,你今天看起来状态似乎很差。怎么?你发烧?眼睛怎么红成这样?
我艰难的点点头,说,嗯,伤口搞得,有些发烧。
莫春就说,别怕,一会儿集团的BOSS也就来走个过场,每年都如此,说不了几句话的。他一走,我就送你去医院。
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冲这个公司临最熟悉也却最陌生的女子笑笑,说,没大碍,休息休息就好。
说完这句话,我整个人感觉越来越晕。
突然,陈总走出来,对林经理和西门总监他们几个高管耳语了几句,林经理就喊了声莫春。西门总监直接走过来,说,我们要下去迎接大BOSS,你跟在我们后面就行。
我看了看那几个高管似乎都在和自己的秘书或者助理交代西门总监给我的事情,就明白了,无非就是大将带着小兵下去迎接元帅。
于是,我们一行人就跟了下去。
陈总走在最前面,他身后是林经理、西门总监等几位高管,而我们一群虾兵蟹将就跟在他们身后。
我觉得整个人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样,随时会晕过去。
莫春在一旁,轻轻地扶了我一把,眼神关切,似乎是无言的探寻,你没事吧?
我强打精神摇摇头,人却越来越难受。
走到写字楼大堂,却见几辆黑色轿车鱼贯而来,一列停在大堂门前。陈总一看,面色立马肃穆起来,堆起恰到好处的笑容,迎了上去。
有人迅速下车,连忙小跑上前,打开车门,中间车子里走下的人,衣衫整齐,气度超然,俊眉 修眼,目光冷冽。
我直接呆在了原地,整个人蒙了。
莫春拉了我一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