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南王陈云好容易召集残兵败将,退守云县,还没站稳脚跟,就见十辆战车开到城下,一字儿排开,那战车挡板甚是结实,城上弓箭手万箭齐发,只见上面密密的插满了箭矢,后面的人却是安然无恙。
一阵鼓响之后,战车上同时伸出一个大圆筒来,里边喷出火弹,不消片刻工夫,城门被轰开,钟离灏然指挥士气正盛的南靖勇士,冲进城去,大金士兵魂飞魄散,几乎没有抵抗,顷刻间又逃去了大半,陈云只好带着亲兵和身边的将士,弃城往云城逃窜。
“钟离将军,战车留给你指挥,刚接到哨探禀报,牧风皇帝和慕青儿公主已经撤出惠州,任帮主已经带人前去增援,在下准备带火枪营也去接应一下,以防不测。”
说话的是一个带着玄铁面罩的男子,虽是端坐在轮椅上,依然看得出这男子虎背猿腰,甚是健硕英武。
“还是无情将军想得周全,若不是必须留下指挥大军,灏然会与将军同去增援慕青儿公主。”
似乎是某种心灵感应,无情将军赶在其他搜寻小组之前,找到了慕青儿公主。
二月十二日,云县完全被南靖大军所控制,钟离灏然让将士们稍作休整,翌日晨,率大军向云城进发,围攻云城,与金定坤的大金王朝做最后的决战。
牧风皇帝和慕青儿公主没有参加围攻云城之役,牧风皇帝身体有恙,希望由慕青儿公主陪同,回天娇国修养。
说服慕青儿同往,当然也是担心慕青儿留在大金再出什么意外,战争局势已经明朗,牧风皇帝可不愿意一不小心把自己的皇后搭了进去。
邵春将军的铁骑营本就是牧风陛下的卫队,专门负责陛下和皇宫安全,与耶律飞云等贴身侍卫一道,护送牧风陛下回国。
作为慕青儿公主的“准秀男”,任逍遥率领“火枪营”主动承担起公主的侍卫长职责,跟随牧风皇帝和慕青儿公主一起去天娇国。
连续攻下北部三座城池之后,天娇国左将军的大军已经抵达惠州,与百里将军统领的南靖先锋营会合,两军联合行动,赶往云城。
大金国都云城。
静心殿内,金定坤神色黯然的坐在龙椅上发呆。纵观眼前局势,北部已经连失三城,南部云江失守,国都云城直接面临两国联军围攻的局面,听说南靖国中军统帅叫钟离灏然,是前釜国太子,金定坤不由慨叹,报复来得真快,釜国被大金所灭也不过是两年前的事情。
西部是自己的老家,古都鲤城和汾州还有几万大军,加上定南王和定北王的军队,从兵力上看,比自己当年揭竿而起,推翻大慵建立大金王朝,并向南部扩张时的军队多出何止一倍,若是是拼死一搏,依然还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也许是自己真的老了,似乎有些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太子穗失踪,新任太子黍被擒,皇弟金子安为避免大金国内乱而捐躯,金定坤觉得为了江山社稷,自己已经失去的太多。
不,我不能再失去黍,或许,与南靖国和天骄国讲和,换回太子黍平安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金定坤犹豫不决,是固守云城,全力一战,还是主动言和,让出侵占南靖国和釜国的土地,退回大金国的古都,也就是自己的老家鲤城,那里虽然只是一个小城,但是,足以让自己带着一家老小颐养天年,悠闲地享受田园生活。
静心殿的门被缓缓的推开,迎面走来的是皇后萧心妍,由于背对着大门,阳光从身后透进屋来,看不清萧皇后的表情。
“大金元年,西门云逸公子觐见吾皇陛下,从此,失去踪迹,陛下可否告诉臣妾,西门公子的消息。”
萧心妍的声音冷漠而又疏离,似乎不带任何感情色彩。
斜靠在龙椅上的金定坤倏然坐直了身子。
二十多年前的事情,朕以为,西门云逸早已经化作了云烟,心妍为何突然又问起西门云逸?
金定坤沉默半响,终于开口道:“朕与心妍大婚不久,西门云逸在皇宫门外的大街上,拦住朕的车驾,说自己是萧娘娘的表哥,姓西门,名云逸。”
子卿说的没错,云逸果然来找过自己。萧心妍转身,害怕再听下去,生死两茫茫,还是不要知道真相,因为,以金定坤的个性,云逸想必是已遭不测。
萧心妍心里悲戚的呼唤一声:“云逸”
“自称表哥的男子希望能见娘娘一面,说是家中有消息传递。”金定坤接着说道。
颀长的身形,一袭白衣,长眉入鬓,丹凤眼狐媚的向上跳起,清幽飘逸,像是不食人间烟火,微微一笑,唇边的笑靥浅浅的荡开,美得令人炫目。
金定坤似乎又看到西门云逸,优雅的对自己拱手道:“不情之请,实在有些冒昧,还望陛下允许微臣见表妹一面,家中长辈有要事吩咐。”
心妍为锦州第一巨富的独生女儿,说有要事相告倒也差强人意,只是,带信的人长得太过狐媚,让人看了不舒服,最重要的是,这个名字,让金定坤不由自主的恨之入骨。
西门云逸,萧心妍睡梦里无数次呼唤过的名字,西门云逸,曾让心妍无数次的从梦中哭醒
“好一个表哥。”当时萧心妍尚未册封为后,是以,金定坤冷笑道:“朕册封皇后之前,自然要查清楚她的祖宗八代,萧家人丁并不兴旺,其父系三代单传之子,并无兄弟姐妹,西门公子却是哪门子的表亲?”
“陛下既然把话说开了,在下也就直言相告,在下仰慕萧心妍小姐已久,一直没有机会表明心迹,在下希望能见小姐一面,听心妍小姐亲口说一声,她喜欢的是大金皇帝陛下,在下也就从此死心”
“啪啪啪”的一阵脆响,西门云逸的脸颊肿胀起来,嘴巴早已是鲜血淋漓。
没有半分退缩的意思,西门云逸静静地掏出绢帕,包住打落的两粒牙齿。
王八蛋,敢说自己一直没有机会表明心迹,心妍入宫不到半年,孩儿都已经满月了
金定坤怒目圆睁,打过之后,心里越发愤怒,因为无言以对西门云逸,难道要对这个王八蛋说,朕早已经知道,是谁给自己戴了一顶绿帽子吗?感觉自己是咬碎了牙齿,并且吞在了肚子里。
把绢帕收在袖袋里,西门云逸微笑,笑容依然儒雅淡定。
“抛开皇帝的尊贵身份,我们都只是仰慕心妍的男人,陛下难道不想知道,萧心妍小姐究竟喜欢的是谁吗?”西门云逸静静地凝视着金定坤,挑衅的讥讽道:“不知道陛下是不够自信,还是,陛下心里十分清楚,心妍小姐所爱的并不是你?”
看过萧心妍留给自己的书信,知道心妍是误会自己无情,负气离家出走,同时,听同行的丫头回来报告,心妍是被偷袭云城的大金人劫走,被金定坤收入后/宫,西门云逸思忖着,与其让心妍在大金屈辱的活着,不如冒险一见,就算救不出心妍,至少,可以让心妍知道,西门云逸对萧心妍的爱,至死不渝。
猛地转过身来,直面金定坤,萧心妍脱口问道:“是你,杀了云逸?”
“是的,朕很想杀了那个狗咋种”
很想?难道云逸不是金定坤杀死的?
“是谁杀了他?”萧心妍不得不眯缝起眼睛,掩饰自己眼中的泪光。
“是他自己”
“你说什么?金定坤,是你逼死云逸”萧心妍大脑嗡的一阵轰鸣,失去控制的顺手抱起书架上的一本论语,狠狠地朝金定坤砸去。
那部陈旧的线装书,在空中翻飞着然后,落在书案上,砚台里的半池徽墨溅了起来,金定坤老僧入定般的垂首,没有回避,任由墨汁溅了一脸一身。
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西门云逸雪白的锦袍上,血迹斑斑,脸颊和嘴唇都已经肿胀的不成样子。
金定坤冷哼一声暗道,武不能兴邦,文不足治国,不过是靠几句风流诗赋,外带一张俊脸来迷惑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而已。
西门云逸迎着金定坤的目光,毫不示弱。你是一国之君又能怎么样,你可以征服天下,未必能够征服一个女子的真情。
“西门云逸,朕很后悔伸手打了你,因为,朕觉得脏了自己的手。”金定坤强抑着心中的愤恨,冷冷的说道:“心妍告诉朕,她十分后悔轻信了一个薄情寡义的男子,和他私定终身,可是这个男子,却假孝义之名,在其母亲的灵前与别的女子结为夫妻,不知道,这个男子是不是就是西门公子。”
西门云逸心头一震,过了良久才低声回答道:“家慈临终嘱托,西门云逸不可有违”
“哈哈哈”金定坤放声大笑起来,手掌一抹脸上的墨汁,黝黑的一张脸,更显得眸子咄咄逼人。
轻蔑的直视着西门云逸,金定坤一字一顿的说道:“西门公子此番来见心妍小姐,是要告诉她,你准备迎娶她做你的小妾吗?”
这句话就像利刃,狠狠地捅向西门云逸的心房。
“王八蛋,就你也配对心妍说爱”不等西门云逸张口,金定坤“刷”的一声,抽出身后悬挂着的宝剑,戟指怒目,声音像是从牙缝里迸出来道:“我金定坤可以给心妍皇后的尊位,让她成为天下最高贵的女人,可以成为她的孩子的父亲,而你,这个始乱终弃的王八蛋,能给她什么?”
第144章 此情怎奈成追忆
这个草根皇帝,明知道心妍爱着别的男人,眼看着心妍生下别人的孩子,却依然深爱着心妍,并且准备册封心妍为后,这份情确实是西门云逸所无法比拟的。
西门云逸苦笑着在心底询问自己:“西门云逸,你能够给心妍什么?就算大金皇帝肯放了心妍,你能休掉正在为母亲守孝的妻子,迎娶心妍,给心妍一个妻子的名分吗?”
“你没有逼迫心妍?”西门云逸冷静的问道。
“嗯?”
“我想知道,心妍小姐,是否受到陛下胁迫”
“哈哈哈”
金定坤大笑起来,还剑入鞘,狂傲的往龙椅上一靠,似乎不屑于回答西门云逸的问话。
“若是心妍心甘情愿的选择陛下作为自己的夫君,西门云逸自会祝福你们。”
“若是朕强迫萧心妍小姐,你又能怎样?”
咄咄逼人的眸子,漆黑而又阴森的面孔,看似滑稽而又粗俗,却又无不张扬着君王的威严与霸气。
“我会穷此一生等候,纵然不能杀了你这狗皇帝为心妍雪耻,也要让心妍知道西门云逸对她的爱,坚如磐石。”西门云逸淡定的微笑,满嘴的鲜血,看起来甚是阴森可怖。
“此情怎奈成追忆,烟柳旧梦,今日为君锁。”
金定坤不是文人,吟起诗来很是拗口,但是,西门云逸却从中听出了几分得意与骄傲。
湖绿色的绣花荷包,原是萧心妍亲手制作,一样的梦湖烟柳,一样的鸳鸯戏水,不一样的是,西门云逸手中的荷包,鸯在翘首期盼,而金定坤手中的荷包,鸳在引颈回眸。
接到母亲病危的消息,西门云逸最后一次来到梦湖别墅,和心妍小姐相约,此番回家,将禀明家严和家慈,乞求他们的同意,娶心妍小姐为妻。
萧心妍取出亲手绣制的荷包,把其中的一只交给西门云逸,举着另一只荷包俏皮的调笑道:“夫君若是负约,心妍就把这只荷包送给真心爱着心妍的男子,心妍会对他讲述梦湖的故事,告诉他,‘此情怎奈成追忆,烟柳梦湖,今日为君锁’,心妍会嫁给这个男子,无论他是贩夫还是武卒。”
浓密的眼睫毛倏然被泪水濡湿,雾蒙蒙的,一如初春季节梦湖的烟雨。
西门云逸的眸子盈盈地漾着一缕浅笑,深深地凝视着自己手中的荷包,呢喃道:“梦湖雾雨笼轻愁,胭脂淡抹,蛾眉轻扫,无语凝泪,翘首人易老”
这首词,被心妍写在一条旧绢帕上,放在荷包里,意在提醒西门云逸,不要辜负梦湖畔的女子。
可怜的心妍,当她得知心上人背弃自己,已然婚娶,该是多么的悲哀与绝望呀,想来,心妍一定是为了保住腹中的孩子,这才悄然离家,忍辱偷生,当她毅然把另一只荷包交给眼前的这个男人时,或许,也只是为了腹中的孩儿有一个父亲
是眼前这个男人,给了心妍活下去的勇气,无论他是贩夫,还是武卒,西门云逸都无颜对他的爱有任何质疑,何况,这男人是贵为一代君王,相信他有能力给心妍一生的庇护与幸福。
取出荷包里的药丸,淡定的吞下。一共两粒,原本是准备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自己和心妍一人一粒,现在,心妍已经用不上了,那就全部由自己受用吧。
“心妍与陛下琴瑟相和,云逸颇为欣慰,是的,云逸一无所有,唯一能够给予心妍的就是祝福,还有,最后的承诺——云逸愿意用生命捍卫自己的爱情”
“太医”
目顿口呆的看着西门云逸倒在地上,缓缓摊开的手心里,呈现的那只荷包,俨然和自己手中的荷包一模一样。
金定坤破口大骂起来:“西门云逸,你。他**王八蛋,老子还想试试看,心妍究竟喜欢谁,老子答应给你一次机会,让心妍自己选择去留”
南靖国首席太医的儿子,子承父业,自然也是从小修习医术,既然存心一死,又岂会留给他人救治的机会。
西门云逸睡得很踏实,在梦湖的烟雨里,沉睡不醒。
不知道是何时,心被劈成了两半,一半成了孝义的祭品,一半留在了心妍身边,带着一颗滴血的心活着,真的很累。
西门云逸的死,让金定坤猝不及防,这个高傲的皇帝,在战场上所向彼靡,情场上又怎肯轻易认输。
“朕会打败你的,西门云逸,你他**和朕公平的竞争,朕要证明给你看”
夜幕降临,金定坤松开紧紧抓在手中的西门云逸的衣领,深深的恐惧突然袭上心头。
“怎么会是这样的结局,朕该怎么对心妍解释,不,说什么心妍都不会相信,西门云逸死在朕的皇宫里,心妍有理由怀疑,是朕嫉妒成恨,是朕恼羞成怒,是朕杀死了心妍的爱人,心妍一定不会原谅朕,最为可怕的是,心妍或许会以身相殉”
西门云逸被悄悄地火化,为之殉葬的,是所有见到西门云逸的人,侍卫,太医除了皇弟金子安。
“那只荷包,在那里?”
没有流泪,也没有金定坤所想像的愤怒与仇恨,萧心妍目光空濛,漠然地问道。
心情沉重地解开自己腰间的荷包,里边套着的就是西门云逸留下的荷包。
萧心妍知道,二十多年来,金定坤的荷包一直随身携带着,几乎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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