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初一怔怔看着,陈豫琛跟沈翰肖似的背景修长挺拔,身材比例匀称,侧脸线条赏心悦目,漂亮的一双手像做艺术品一样把红萝卜雕琢出一朵别致的五瓣梅花,又用黄瓜雕了一只翩翩起舞的绿色蝴蝶放在梅花旁边。
雅致和动感交织,光是看着就让人心情愉悦。
他和沈翰不一样,沈翰是温柔中隐藏着霸道强势,而他看着霸道悍然,却于无声处流淌着缕缕柔情。
他的女朋友是什么样的女孩子?两人感情很好吧?那一晚他为什么会失态呢?
宋初一甩了甩头,将无关的猜测甩掉,跟陈豫琛说自己的打算。
“陈先生,我觉得男女合住不方便,请你谅解,我把装修的费用还给你,你另外买房子,可以吗?”
陈豫琛拿刀的手抖了一下,一滴鲜红的血珠落到红萝卜雕成的梅花芯里。
“我很抱歉,那天晚上失态了,给你造成不愉快的心结。”他打开水龙头,把手指伸过去冲水,哗哗的流水声里他的声音有些含混,宋初一凝神静气才听得清,“那房子咱们一起一砖一板买来装修的,从粗糙的土坯房到地面平滑,到墙白窗明,我舍不得,你就允许我住一段时间吧,不用很长时间,就三个月,行吗?”
宋初一想过他尖锐刻薄地斥自己过河拆桥,房子落到自己名下了就反悔,或是逼她立即还借款,所有种种,就是没想过他会示弱,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言而无信的是自己,他又作了让步说出只住三个月的话,宋初一踌躇了片刻答应了。
“也好,不过只住三个月不能再要你掏装修费用,我们算一下装修花了多少钱,我现在没钱,先算进欠款里,我给你打个借条。”
“好。”陈豫琛答应得很快,电饭锅恰在这时哒一下跳了,他伸手去拔插头,一面说:“一面就可以吃饭了,把碗勺筷摆餐桌去。”
只需再捱三个月就有属于自己的空间了,虽然又多背了装修的债,宋初一还是很开心,她轻快地打开消毒柜拿了餐具出去。
陈豫琛在宋初一走后默默地掐住手指上长长的刀口。
刀锋很利,只是错手一颤也划得很深,皮肉外翻,鲜活流动的红越来越多,大滴大滴滑落,在大理石台面凝结出一朵鲜艳的花朵。
陈豫琛盯着那片艳红,眼前渐渐模糊,掩映在岁月时光里的遥远记忆像放电影似在脑海里浮现。
那是他们相恋后第二个寒假,他要回家过年,两人牵着手在寒风里走了大半夜,后来,他把她拉到墙根边,就着夜的阴影,紧抓着她的手低声问道:“今晚不回学校了,行吗?”
她低垂了头静静站着,在他呼吸几乎停止时轻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那个寒冷刺骨的冬夜在记忆里再美不过,那晚他高兴得发狂,笨拙得像三岁孩童。
她柔顺地任由他动作,眨动的眼睫纤巧轻软,扇出迷人的芬芳。
她啊地一声痛苦地喊叫时,窗外恰好不知谁点燃的烟花在空中爆炸,灿烂的光芒掠过,他看到瑰丽的艳红,那样的动人心魄。
那时他想,他一定一辈子对她好,决不辜负她。
这一次到B市去,在学院里听到的是一些他不愿相信的话,他于是又托了侦探社调查。
本来应该等侦探社的调查结果出来才回G市的,可是他牵挂着她,多等一天都觉得难熬。
三个月足够了考虑清楚了,心死人倦离开她,或是抛下仇恨跟她坦承身份,从此再也不分离。
一个月零十天时,房子装修完毕,陈豫琛找来了保洁将房子打扫得干干净净,一面开窗透气,一面陪着宋初一开始置买家具。
装修房子时两人沟通得很好,基本上步调一致,在买家具上却分岐很大。
争执的起因很简单,买装修材料时陈豫琛全程掏钱,宋初一更多的是跟着长见识,买家具时已确定陈豫琛只住三个月,宋初一就不想花他的钱了,她的存款付了首付后所剩无几,一切都要省着对付,按她自己的意思,床看着结实坚固样式合眼就可以了,价格不要超过两千元,床垫买几百元的就行了,陈豫琛坚决反对。
他看中了一款标价十万块的进口玉石水垫床,据导购小姐介绍,这款床能自动调节水温,有养生保健的作用。
导购小姐说完,还冲宋初一挤了挤眼睛,小声说:“这床虽然贵,卖的可好了,很多没钱的小夫妻也咬牙买,这个那个时可有情趣了。”
她误会了,自己和陈豫琛不是小夫妻,沈翰结婚了,这种床垫的情趣一辈子无缘享受了,宋初一摇头不买。
“就买这一款。”陈豫琛却很喜欢。
“我没那么多钱,也不打算买这么贵的。”宋初一坚决不同意。
“我以前就幻想着和女朋友睡在这样的床上,你就当是替我们试验,我送你。”陈豫琛视线一直没离开那张床,眼里带着若隐若露的情…色火焰。
这是摆阔气显财势,还是在心里怎么着自己?宋初一如吞了苍蝇一般满心不舒服,冷冷说:“你找别的人帮你试验去。”也不在这一家看其他床了,直接抬腿走人。
“宋初一。”陈豫琛喊她,宋初一不理,脚步不停。
陈豫琛只得冷着脸跟上,后来一整天两人就在那比拼谁脸色难看,什么东西也没买成。
出了家私城时两人在停车场遇到罗雅丽。
怎么那么巧,宋初一怀疑罗雅丽跟踪他们。
罗雅丽用不着跟踪,吕颂是陈豫琛好友,陈豫琛每日行程吕颂很清楚,仔细地报备给她听了。
“初一,陈豫琛,你们过来买什么?”罗雅丽热络地打招呼。
“随便瞅瞅。”宋初一强笑。
“我同学是这家商场的经理,买什么和我说,我找他打折。”罗雅丽笑着说。
宋初一不想领她人情,正想摇头,陈豫琛问道:“能打几折?”
罗雅丽比出五根手折。
“打完折只要五万,就买那个床可以吗?”陈豫琛看向宋初一,话里有隐忍的既似求恳又似强迫的意味。
“我说过不买了。”宋初一竭力忍住怒气平静地叙述。
“床是睡觉的地方,一个人一辈子呆三分之一生命的地方,最重要的家具,哪能凑合?何况你身体也不好,弱的风一吹就要飞走了似的。”陈豫琛也在竭力按下怒火。
宋初一听着他关切的言语觉得恶心,很恶心,他是自己什么人?怎么说着这样的话,他把他女朋友置于何地?
“买东西急不得,慢慢来,今天晚了,回去想一想再决定。”罗雅丽挽起宋初一的手臂往停车场走,巧笑嫣然,那么善解人意地将陈豫琛和宋初一之间的剑弩拔张化解。
“你们先回去,我约了季峰吃饭。”宋初一轻轻挣开罗雅丽的手。
她不想演戏,演戏也不是她擅长的。
“我买了很多菜和肉,一个人吃不完剩下的只能倒掉。”陈豫琛沉声说。
“你买的是两人的份吧?请罗小姐吃不是正好?”宋初一微笑着说,面前恰好过来一辆出租车,她扬起手招停,头也不回上了出租车。
“你男朋友脸黑的像锅底,和他呕气了?”出租车司机很健谈。
“他不是我男朋友。”宋初一很郁闷,不只一次给人误会和陈豫琛的关系,让她很不舒服。
出租车司机了解地笑了笑,小两口呕气了不承认与男朋友的关系他见得多了。
宋初一瞥到他了然的笑容更烦。
她告诉自己,只是三个月时间,再忍三个月。
陈豫琛在宋初一弯腰坐进出租车时很想伸手把她拽下来。
他无法忍受她和季峰约会。
但他终究忍了下来,只是紧攥着拳头没有冲上前去。
“初一火气有些大,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罗雅丽温柔地笑着问。
陈豫琛不答,大踏步朝宾利雅致走去,罗雅丽跟上前想坐进去,车子已轰一声点火后起动开走了。
“真是不解风情,宋初一有什么好?”罗雅丽尴尬地自我调侃,极快地摸了手机拔打吕颂的电话。“陈豫琛和宋初一不知因为什么事呕气,你帮我打探一下。”
“好。”吕颂在电话那头爽快地应下,问陈豫琛的情况,听说陈豫琛脸上写满不悦,对宋初一更不满,骂道:“她真会装模作样,要是对豫琛没意思,就不应该答应和豫琛同居,跟豫琛住在一起了又和季峰眉来眼去不清不楚算什么。”
“可不是,你没看到,陈豫琛气得都要吐血了。”罗雅丽笑着挑拔,她不会说,看起来宋初一对季峰可没有暧昧,也没有勾着陈豫琛不放的意思。
吕颂挂了罗雅丽的电话随即给陈豫琛打电话,约他出去喝酒。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QQ,亲爱的啵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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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诱君欢》繁体出版的美图,好漂亮~
☆、魂梦萦绕
靡迷沉暗的灯光将幢幢光影揉牵出光怪陆离,陈豫琛一杯接一杯喝着蓝色妖姬,不像是在喝酒,倒像是在喝甜腻的饮品,脸上是孤高自诩的冷漠,眼里却是颓败和凄凉。
“豫琛,别喝了,换饮料好不?”吕颂有些心疼地抓住陈豫琛握酒杯的手。
“到酒吧来喝饮料,你别说笑话了。”陈豫琛呵呵一笑,拔开吕颂的手,一仰脖子,手里的杯子又是一滴不剩。
“你到底是怎么啦?为宋初一?你们才认识多久?”吕颂觉得不可思议。
“不为她,我为我自己。”陈豫琛晃了晃脑袋眯着眼看手里的酒杯,酒杯在灯光下折射着迷离的光晕,朦胧里宋初一水汪汪的大眼脉脉含情看着他,似水柔情扎荡得他心口更痛了。
死鸭子嘴硬,吕颂不再直接问,迂回曲折打探。
“今天你上哪了?我到蓝海没见着你。”
“陪初一去买家具了。”陈豫琛有些醉了,咬牙切齿发火说:“为了省钱连床都要买便宜货,就是不想花我的钱,也不想想我那么拼命赚钱为的什么,还不是为了让她过上好日子。要依我,那么小的房子也不能买,该买带花园的独栋别墅。以前嫌我穷抛弃我,现在我有钱了还是不把我放心上”
他絮絮叨叨说着醉话,吕颂听得整个人呆滞。
罗雅丽的话在吕颂耳边响起。
“吕颂,陈豫琛以前认识宋初一吗?我怎么看着他们不像是刚认识的人。”
初相识时陈豫琛的失魂落魄就是因为宋初一?宋初一嫌贫爱富抛弃了陈豫琛?
不!真是旧相识,宋初一不可能那么平静。
“豫琛,你和宋初一认识多久了?”吕颂轻声问。
“认识多久了啊?”陈豫琛一仰脖子,又一杯酒落肚,他也喝醉了,铛一声,酒杯成碎片散落地上,人晃了几晃后趴桌面上去了。
早不醉死晚不醉死,吕颂惋惜不已。
吕颂送醉得人事不醒的陈豫琛回蓝海时宋初一还没回去,罗雅丽先过来了。
吕颂打听到的不多,却足够罗雅丽拼凑出想要的一切。
翻了翻陈豫琛放在起居厅办公桌面上的东西,罗雅丽找到宋初一在金鼎国际的新房的地址,还有搁在盒子里的装修钥匙。
连房子都买了,虽然看起来宋初一没对陈豫琛动心,可是夜长梦多,不抓紧些不行。罗雅丽妩媚的眼波转了转,笑着对吕颂说:“我们为你的兄弟排忧解难,帮宋初一把家具家电买了家居布置好,怎么样?”
“房子的布置是大事,我们买的只怕不合宋初一的喜好。再说,你也说过,豫琛不喜欢给人干涉他的生活。”吕颂不同意。把爪子伸到人家的私人领地去,干预的太明显可不是在为陈豫琛分忧解难。
“看人的眼光我还是有的,宋初一不是心思弯曲的人,要猜她的爱好很容易,她的喜好我能摸个八…九不离十。”罗雅丽微微笑,“况且咱们目的也不在讨好宋初一上,而是要让宋初一生气愤怒,与陈豫琛更疏远,至于陈豫琛事后怪责我们擅自做主,那还不好办,你就说是陈豫琛醉酒后让你帮忙的。”
宋初一不只招蜂引蝶,还有可能嫌贫爱富曾抛弃陈豫琛,吕颂犹豫了片刻答应,不过事情还有些难办,刚装修完的新房宋初一和陈豫琛肯定天天过去看的,怎么避开他们是个问题。
“我一天就能办完,你想办法拖住他们俩一天就可以了。”罗雅丽微笑,她相信这对于吕颂来说小菜一碟。
的确简单,吕颂把陈豫琛扶进房间里去,拿了一根筷子伸进陈豫琛嘴里往喉咙稍一探,陈豫琛呕呕连声吐了一大片秽…物在床单一侧及床前地板上。
酒店虽有服务员打扫,但打扫也要耗不少时间,陈豫琛又占了宋初一的床,宋初一今晚别想睡觉了。
整夜没睡明天精神不足,自己再把陈豫琛的车开走,他们就不会出门了。
宋初一说和季峰一起吃晚饭是胡扯的借口,自那天画展上和季峰分别后,她就再没见到季峰。平时都是季峰主动约她,这几天季峰没打电话找她,她自是不会主动约他,晚餐是一个人在路边摊随便吃的炒河粉,后来就在各商场超市之间瞎逛。
晚上十点多,估摸着罗雅丽走了她才缓缓回了蓝海。
房间里酒精味霉馊味混杂臭哄哄的,宋初一直皱眉,待看到陈豫琛睡在自己床上,床前粘腻肮脏一滩,还没来得及生气先自吐了。
胸腹间翻江倒海,浊气在喉间冲突,宋初一难受得吐气都困难,吐得连胃酸水都没有了,呼吸略为顺畅些,腹部又微微痛起来,沉沉的钝坠,不久,下面有什么流出一阵沾湿。
宋初一惊了一下,猛然间才想起,是女人每月该来的亲戚来报告了。
拿卫生棉宋初一微皱了下眉头,她忽然想起,自己这个月的亲戚延迟了半个多月了。
不过一闪念,宋初一也没在意,她吐得没力气思考。
宋初一父亲早逝,成长的环境中没有爸爸,家里没有烟酒味,母亲虽然穷却很是讲究,屋子收拾得纤尘不染无比洁净,她不娇气却受不了污秽,当下顾不得夜深打电话喊来客房服务员打扫。
服务员打扫的时候,宋初一受不了那股刺鼻的味道反反复复又吐了很多次,凌晨时分服务员收拾干净走了,她周身发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