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费这个脑筋了。
好在特级病房都额外连着接待室,而且各自带着独立的门和洗手间。这样一来;大部分人都被分流到接待室去了,他这儿倒是很清静。
人一清静下来,就容易胡思乱想,区珈诚也不例外。
他现在反省过来,自己那天的反应是有些过激了。毕竟大庭广众下,殳慧和蒋正勋真是只面对面说了几句话。那天他从家里摔门而出,还真被殳慧激得给助理穆宁打了电话,穆宁证实杯子里的咖啡都还没来得及动。
殳慧的性格他是清楚的,也就和特别熟悉的人她才会卸下心防谈笑。就连他的朋友,惠英姿的丈夫周一围,她都一向很勉强。可那天和蒋正勋坐在一起的殳慧,神情态度和平时真的完全不一样。
他远远看着,她的身体语言告诉自己,那时的她很放松,心情愉悦,是真心而绝不勉强地和蒋正勋在交谈,绝没有旧情人间的尴尬和别扭。这才是区珈诚发火最根本的原因。
自己当年横插一杠子,搁在绝大多数男人身上,都是决不能忍受的事情。对方哪怕就是顾忌他的背景,也不免会连带着恨上殳慧,觉得她嫌贫爱富,水性杨花才对。
可蒋正勋偏偏没有。区珈诚也看到他的神情态度了。他对殳慧明显还保持着一种超出普通朋友的情愫,而按照常理该有的怨恨和嘲讽却一丝一毫都找不到。反观殳慧,也没有相应的愧疚和抱歉。她很坦然,照旧在关心对方,渴望知道对方的事情。
这说明什么?区珈诚站在离咖啡馆不到几米远的地方,瞬间就想通了。这只能说明殳慧和蒋正勋曾经的感情比自己一直以来以为的要深刻的多,深刻到足以让他们在经过那样的事情后,依然有胸怀谅解对方,有勇气面对彼此,并且这种感情并没有随着时间而淡化,反而日久弥新。
这样一想,自己那天下午去踢蒋正勋场子的事情也不是那么恶劣了。那是男人觉得自己的领地受到侵犯后的本能反应,绝不是仗势欺人!区珈诚这样告诉自己。
区珈诚每天闲得发慌,听医生说自己头部的伤愈势良好后就要出院,结果被自己的母亲董幼韵拦了下来:“你就是闲得长出草来,也得给我住够十天再出院。要不然你好了就回明韵上班,别再和那些演员模特成天搅合在一起!真是,看你妈我日子过得顺心,特意给我添堵,是吧?”
区珈诚听了,立刻消停了不少,再不鼓捣着要出院了。可他觉得自己很冤枉,什么叫和演员模特成天搅合在一起?你儿子我做的是多元化生意好不好,这叫不能把所有的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
而且,那些美女明星在他眼里和别的女人也没什么两样,一个鼻子两个眼睛,又不是盘丝洞里的女妖精。
结婚前,在区珈诚看来,女人有两类,漂亮的和不漂亮的;结了婚,女人还是有两类,他老婆和不是他老婆的。不是老婆的女人都是用来给唯一的那个女人赚脂粉钱的,这有什么不好?!
不过等住够了十天后,区珈诚反而不急着出院了。再过三天,殳慧就该解除封闭了。听说了自己出车祸的事,她还能硬着心肠继续和自己闹下去吗?肯定是立刻就从酒店赶来医院,探望他这个为情所困,又不幸遭遇车祸的老公才是!
之后,两人就该在这病房里泪眼朦朦地互诉衷肠,最后他左手一个南瓜,右手一个小米,夫妻双双把家还,多好的一出戏!!
为此,区珈诚还嘱咐家里的朱妈,一定要在殳慧往家里打电话时,“不经意”地向她透露出自己的遭遇,说得越凶险越可怜越好。
等到了殳慧出来的这天,区珈诚早起好一番布置,鲜花摆上了(用来渲染气氛的装置),苹果洗好了(用来给妻子表现深情的道具),上午九点时,已经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他躺在床上,内心雀跃,焦灼地等待着殳慧的到来。
十点,殳慧没来。区珈诚告诉自己,但凡这种情况,领导总要开个工作总结会啥的,很正常。再过一会儿就该到了。
十一点,病房还是只有他一个人。高峰期,路上堵车,晚个一时半刻很正常。
十二点,病房里静悄悄的。区珈诚的内心已经从上午火热的兴奋中凉了下来,可他继续耐着性子等待。
下午两点,区珈诚坐不住了,最后一次来送午饭的护工已经被他撵走。打电话回家问朱妈,朱妈说她已经按照吩咐,把先生的情况全告诉太太了。
区珈诚结束通话,想给殳慧打个电话,可他心里不甘心。结婚这么多年,我一直捧着你,哄着你,让着你,现在我出了车祸,难道还是得我主动?区珈诚狠狠心,把手机扔到远处的沙发上,背着病房的门躺了下来。
下午四点,南瓜和小米从隔壁睡了一觉跑了过来,问爸爸:“妈妈什么时候才会来呀,小南瓜(小米)想回家!”
时值初冬,天气阴沉沉的,灰蓝的天空隐隐透出寒鸦之色。窗外的老树叶子早已掉光,只剩光秃秃的枝桠在寒风中苟延残喘。偶有一只灰不溜秋的鸟儿落在枯枝上,没过多久便拍一拍翅膀,发出怪异的一声响叫后飞走了。
区珈诚抱起两个女儿,扯下头上的纱布:“不等了,我们这就回家。”
“那妈妈来医院找我们怎么办?”小女儿抱住爸爸的脖子,软糯糯地问道。
“妈妈自己认识路,会回家的。”
晚上七点,殳慧提着行李箱,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里。
朱妈赶快迎了上去:“太太,先生早已经回来了,现在在楼上。”说完,朱妈用一种你快上去哄哄他吧的眼色对着殳慧示意。
殳慧面无表情的瞟了一眼楼上:“朱妈,我把行李箱搁在客厅,你不要管了,早点去休息吧。”
“好的,太太。”朱妈还是不放心地看了眼楼上:“太太,先生的心情看起来不太好,你记得”
“好了,朱妈,我这就上去。”殳慧挤出一丝微笑,笑着答应道。
“那就好,那就好。”朱妈口里不停念叨着朝自己的房间走去,“家和万事兴。过日子还是要和和美美的才好呀!”
一直等朱妈进了房间,殳慧才一步步上了楼梯。
推开卧室门,区珈诚正坐在沙发前的小块地毯上,目不转睛地对着电视打游戏。听到门的响动,他手中的游戏手柄静止了一瞬,随后又动了起来,两只手的大拇指有力地左右轮流按着手柄上的按钮。整个过程里,他都没有抬起头来朝妻子看上一眼。
看到这样的区珈诚,殳慧心里很累,可还是先开口和他说道:“珈诚,有些事我们得谈谈。”
听到她的话,区珈诚扔掉手里的东西,起身坐在沙发上,开口的声音冷硬得如同冰雪覆盖下的大理石:“说吧,正好我也等了你一天了,有些事我还真想问问你是怎么想的。”
“珈诚,你今天出院,我知道我不该这么晚才回来。你让朱妈告诉我你的情况,是想我去医院看你,这些我都懂。可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没能去成医院吗?”殳慧心平气和地说道。
区珈诚似笑非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对于一个妻子来说,还有什么事能比去看一眼自己出车祸的老公更重要的?”
“珈诚,我接到朱妈的电话后就想来看你,虽然我已经知道你好了,可我还是很担心你。可那时候我在酒店门口见到了一个人。”
“不会又是蒋正勋吧?”区珈诚的语气吊儿郎当,透着明显的无所谓和不在乎。
“你唉,”殳慧低头解锁自己的手机,翻出短信箱,把手机递了过来:“是蒋正勋的妻子,刘洁。”
“她?她怎么会”
“你我都不认识她,可你去找过蒋正勋,还威胁过他,对不对?”
好半晌,区珈诚苦笑了一声。
“他连这个都跟你说?你这两周不是全封闭么,跟家里你都没有只言片语,却和老情人藕断丝连,什么事情你都知道。你们还真是一对苦命鸳鸯,看来当年我还真是作孽,活生生地把你们给拆散了!怎么,这就是你要和我谈的事?那我承认,事情是我做的,我砸了他的车,还去威胁过他,怎么着,你现在是要替他向我这个老公报仇?”
殳慧的手握得紧紧的,指甲几乎要嵌进手心里:“珈诚,我不想和你吵架。我和正勋也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从咱俩结婚那时起,我和他就已经结束了。”
“是吗?你说这话心里就不难受?现在也不是旧社会,你想和我离婚,和他旧梦重温,也不是不可能的。”区珈诚腾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殳慧抬头看着他:“我和他怎么样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这样胡闹已经影响到了别人。刘洁是蒋正勋的妻子,他们有一个不到四岁的儿子,而且,她之前还有很严重的先天性心脏病。你这样由着性子不管不顾地去闹,自然会被店里的工人看到。刘洁是看自己的老公情绪和往常不一样,和工人打听以后才知道她的丈夫惹上了省委书记的公子。所以自那之后,她天天给我发短信,说自己丈夫这些年的苦难挣扎,说他们还很小的儿子,说他们如今还得养着蒋正勋远在美国的儿子。他们的家庭得来不易,她今天来酒店找到我,无非也就是想求我劝你,我们这两个家庭早已经互不相干,想让你还给他们一个安稳平静的生活环境,不要再做这样的事。他们的家庭耗不起,你懂吗?”
“那我倒是想问问你,什么叫你和他怎么样不重要?在我眼里,这件事最重要!你话里话外不就是想说你已经和我好好过日子了,我就不要再去找蒋正勋了,对不对?告诉你,老子不稀罕!你把自己当什么,扣压在我区家的女人质,委委屈屈地和我熬日子,来保全蒋正勋的生活?我今天就给你一句话,以后我再不去找那家人,你也不用委曲求全了,想走就走。”
“区珈诚,你什么时候听到我说我和你在一起是在委屈自己了?你生气说话不用脑子,难道连心都不用吗?你凭良心说一句,这些年我和你在一起,我有没有为你付出过感情?啊?”
“谁知道?也许你这边应付着我,心里却放着你的旧情人。”
“区珈诚,你”殳慧抬起的手指气得瑟瑟发抖,“既然你这么想,我们还这样在一起折磨彼此干什么?我们离婚吧。”
话音刚落,就听到门口响起了透亮的哭声。双胞胎姐妹俩被父母的一番话吓得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33、第三十三章 。。。
夫妻俩的吵架因为女儿们突如其来的哭声停止了。大女儿南瓜扑过来抱住了父亲的腿;小女儿则因为着急;一个趔趄直接摔到了蹲□的殳慧怀里;嘴里哭哭啼啼地说着;“妈妈;我不要你走;”
殳慧搂住女儿;起身坐在沙发上;背过脸擦了擦滑出眼眶的眼泪;又回过头来挤出笑容安慰怀中的小米,“妈妈不走;妈妈这不是回来了吗,”
“那爸爸呢,”小米小兔子一样的红眼睛转向了区珈诚。
南瓜此刻也被站着的区珈诚抱了起来,听了妹妹的问话,她立刻伸长胳膊搂住了父亲的脖子,搂得死紧死紧,也等着他的回话。
区珈诚亲亲大女儿的额头,又看一眼坐在沙发的母女,笑着回答:“爸爸也不走,爸爸和妈妈一直都会陪着你俩的。”
“爸爸保证?”南瓜松了胳膊,翘起小指的右手举在父亲眼前来回晃着。
区珈诚立刻勾住女儿的小指头,“爸爸保证!”
说着俯□子也和小女儿勾了勾指头。
“两个小公主满意了?”
这时,南瓜和小米稚嫩的脸上才终于露出了笑容,高兴地异口同声喊道:“爸爸妈妈陪我们去玩泡泡!”
这晚,双胞胎尤其地难缠。洗好了泡泡澡,不仅要让殳慧讲故事,还要区珈诚也坐在一旁和她们一起听着。故事讲了一个又一个,一直讲到过了十点快半,夫妻俩这才把两人哄得睡着。
殳慧给两人掖好被子,站起身来想要直一直腰,突然就是一阵头晕眼黑,连带着身子也晃了晃。区珈诚看她不对劲,走过来想要问一声,殳慧却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悄悄地说道:“珈诚,你扶我回房间躺一会儿吧,我头晕得厉害。”
区珈诚这才发现妻子额头上一层密密麻麻的汗珠,脸色也白得吓人。他心里一惊,打横抱起殳慧就往两人的卧室里冲。
“慧慧,你怎么样?哪里不舒服?我这就给医生打电话。”
殳慧躺了下来,立刻觉得舒服了许多:“没事,我大概是低血糖。中午从酒店出来就没吃过东西,刚刚又陪着南瓜小米闹了两个多小时。你给我泡杯红糖水喝吧。”
区珈诚似信非信:“真的没事?”
殳慧睁开眼睛,笑着看他:“真的没事。”又问他道,“你知道家里红糖在哪儿吗?”
区珈诚摇摇头。
“那你去楼下客厅给我拿块巧克力上来吧,就在沙发前面的矮桌上。”殳慧停了口气,“我吃了巧克力休息休息,再下碗面去。”
到了这时,区珈诚才有了愧疚之意。他早该想到的,妻子一贯要强,心地却柔软良善,被蒋正勋的妻子就这样找上酒店门口,还不知道今天下午和人家坐了多久,劝了多少宽心话,道了多少次歉。
结果一回来,好心上来看自己,却被自己的话堵得说了狠话。接着又陪两个女儿在浴室里闹腾,不停地讲故事。那么一个消瘦的身体,怎么受得了这样干耗?都是自己意气用事,当初两人领结婚证的时候,他是怎么说的?保证每天都让着她,让她过上开开心心,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