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如卷起一道狂飙,惨叫声还未来得及从侍卫的喉咙口逸出,就被生生扼断。鲜血噗的一声喷出来,洒向四面墙壁。砰,砰,砰,人一个个倒下去,气绝身亡。
只在电光石火间,五名侍卫成了五具尸体,而院中突然传来诡异的打斗声。长孙澜心头狂震,他分明听出是两批人在打斗,攻守之间有一方人刻意避免兵器碰撞,所以打斗的声音很小。但杀气却从门外不断涌入,昭示着那场打斗的激烈程度。
他首先反应过来的是地牢中那几个人。既然萧然装醉,那些人必定也是如此。可是脚步声很多、很凌乱,地牢中总共只有四人,又似乎不太象
没有风,可他仿佛已闻到外面传来的血腥味,也许只是屋内的,可他已分辨不清。
眼前的少年收剑而立,静若沉渊。只有那双寒星般的眸子,闪烁着凛冽的光芒,慑人心魄。
伸手,抹去脸上的伪装,恢复那张俊美绝伦的脸。黑衣、黑发,衬着略显苍白的脸,薄薄的嘴唇抿出完美的线条。被染红的剑尖犹在狰狞地滴血,他的目光却清冷而澄澈,让人无法将他与刚才的杀人举动联系起来。他显得那样平静,平静中透出一丝冷酷的味道。
血腥味萦绕在鼻端,萧然握剑的手却很稳。那双修长而美好的手,轻易就决定了别人的生死。他并不愿意杀人,可是,他不得不杀,因为他不想引来更多的护卫,他必须速战速决。
“萧然你是萧然?”长孙澜的声音已经有些颤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死死盯着萧然,一只手慢慢伸向床头的剑。而萧然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拿起武器,连手指都没有动一下。
他甚至微笑了,这一笑,令人间再无颜色。可是看在长孙澜眼里,却令他如坠冰窟,浑身每个毛孔中都泛起寒意。
外面已经悄无声息,难道自己的人都已被杀?不详的阴影瞬间笼罩了长孙澜的心。他张口,第二声“来人” 刚到舌尖,就被一股强劲的内力逼了回去,胸口一阵窒息般的疼痛,嗓子里隐隐泛起血腥味。
只一掌,遥遥的一掌,汹涌澎湃的内力便从萧然掌心发出,将长孙澜吞没。散乱的头发被掌风激得向后扯起,连脸上的皮肤都在扭曲、痉挛,象被狂风吹皱的水面。眼睛灼痛,眼珠似要突出来。
他第一次觉得害怕,可是他不甘心。他用尽全身内力,持剑扑上去,用一种拼命的架式。然后他感觉前面的压力骤然一缓,一声狂呼终于从他嘴里发出来:“来人!”
想是这声呼喊惊动了巡逻的侍卫,外面又有脚步声奔来,不过转眼变成扑通扑通倒地的声音,中间夹杂着痛苦的闷哼。好像服了哑药的人,想大声惨叫,声音却卡在喉咙里,只剩下喘息。
萧然微笑,他知道,唐玦来了,只有他的毒粉才会让那些赶来的侍卫如此轻易倒下。
与长孙澜交上手,萧然有些吃惊,他发现这个长孙澜武功竟是不弱。他的剑法很简单,看不出什么门派。
简单,却很有效,每一招都是用来杀人的。这让萧然想到杀手。杀手的招术都是用来杀人的,通常一击即中或者两败俱伤。如果与人缠斗上几十、上百回合,那便不是杀手,那是武林高手之间的比试。
“长孙澜,你究竟是什么人?”萧然眼里涌起疑云,虽然这团疑云早已在他心里
长孙澜低笑,笑声中有着刻骨的阴冷:“小王爷算无遗策,难道还没猜到我的身份?”最后一个字刚一出口,便化成一声短促的惨叫,因为萧然一剑削飞了他的一只耳朵,连带一缕头发。鲜血哗地流了下来,灌进他脖子里,染红了他身上的中衣。
剧烈的疼痛令长孙澜的脸孔越发扭曲,他拼命挥舞着长剑,披头散发、状若疯狂。可是萧然知道他没有疯狂,因为他的眼睛里凝聚着针尖般的光芒,表达着冷酷、坚定、执着而不顾一切的意念。
萧然在心中叹息,这个对手真是可怕。即使他败了,也仍然是可怕的。
他微微勾起唇:“马上就可以看到了。”然后剑光一闪,一样东西从长孙澜脸上滑落,被萧然挑在剑尖,原来是一张人皮面具。
“萧洵?”面具后的脸是一张熟悉的脸,萧然似乎早就预料到,挑了挑眉。
可他说话的语气中带着语焉不详的嘲讽,似乎在推敲这两个字,耐人寻味。
长孙澜咬牙,一言不发,脸色青白交错。转眼间身上又添了几条伤口,血流如注。他想逃走,可萧然的剑犹如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牢牢将他网在中央。
“小兄弟,玩得差不多了吧?”身后响起唐玦的声音,“别忘了你还有正经事要做。”
“好!”萧然吐出一个字,腕力骤然一沉,呛啷一声,长孙澜手中长剑被击落在地。紧接着萧然欺身上前,运掌如风,连击长孙澜身上十几处大穴。长孙澜连惨叫都无法发出,只是大张着嘴,冷汗如雨,面色煞白,瞳孔渐渐涣散。
最后一声不吭地倒了下去,身体痉挛了两下,昏迷过去。
萧然回身:“唐大哥,我已废了长孙澜的武功,他今夜绝不会醒来了。外面有我们来时的马车,请你将长孙澜与我二哥带上车,我去抓了郝日,立刻到城门口与你们会合。”
唐玦点头。
“等等,唐大哥。”萧然叫住他,“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弄醒我二哥,我怕他受不得惊吓。”
唐玦对他笑了笑,笑得有些无可奈何:“他是哥你是弟,为什么总要你去保护他?”
“他没有武功。”萧然说得理所应当,语毕,转身拿起外间的蜡烛,随手丢到长孙澜床上。看着火焰腾起,他潇洒地一甩袖子,“走!”
两人飞身掠进庭院,一股血腥味迎面扑来,地上横七竖八倒了十几具尸体。有的是被杀死的,有的却是中毒昏迷了过去。另有一群侍卫肃然而立,一眼扫过去,约有二十人左右,见他们出来,齐齐跪倒行礼,声音却压得很低:“拜见小王爷。”
唐玦回头看看萧然,想问什么,瞧见萧然眼里的笑意,立刻眼睛一亮:“他们是云楼外押送我们上车的侍卫?刚才我进来,见他们与乌桓侍卫打斗,我还没回过神来呢。”
“是,他们是自己人,打扮成乌桓侍卫,混在那些骑士中过来的。”萧然解释,“我让他们护送你出去。”
唐玦捶了萧然一拳,眼里满是赞许,还有些许宠溺:“臭小子,鬼主意真多!”
郝凌仍然跪在院子里,帅府主院与长孙澜住的别院间隔甚远,整座帅府有二百名护卫轮番值夜,除了每个院子里派了固定的人值守,其余侍卫定期巡逻。
现在这座主院里站着四名侍卫,而院门口另外守着四人。院中是郝日从国都带来的王宫侍卫,而院外则是帅府本来的卫兵。
郝日房间的灯光早就熄了,只有庭院中挂着的灯笼还在微微晃动。
郝凌已经披上外袍,布料贴着伤痕累累的脊背,动一下就是撕裂般的疼痛。所以他一动不动地跪着,先是膝盖痛到麻木,然后脖子、肩膀,最后浑身上下无一处不僵硬酸痛。再加上背上鞭伤犹如油煎火烤般的痛,他的冷汗不断流下来,流进伤口,越发痛得打颤。
他紧紧咬着牙,没有发出半点呻吟。即使父亲已经入睡,即使背后没有人盯着他,他也自觉地跪得笔直。
就在这时,他听到东面别院中隐隐传来一些奇怪的声音,虽然听不真切,可天生的敏感令他心头一惊。他腾地站起来,可久跪的双膝哪里经得起站立,扑通一声再次跪倒。一名侍卫连忙过来扶他:“将军小心。”
郝凌活动一下血脉,飞身掠上围墙,向别院的方向看了看。那边灯火点点,寂静无声,看不出什么异常。可是他心里总觉得不安,跃回庭中,对侍卫下令:“你们去国师那边看看出了什么事!”
“这”侍卫低头,“将军恕罪,属下等奉命保护大王,不敢擅离职守。”
郝凌冲到门口,命院门外守着的帅府侍卫:“立刻赶到东面别院去,看看国师是否安全!”侍卫领命而去,郝凌急步奔到郝日门口,轻轻叩门:“父王,父王。”
隔了半晌,里面响起悉悉索索的声音,门打开,灯光亮起,郝日看到他站在门口,扬手就是一耳光抽过去:“学会抗命了?寡人没有命你起来,你怎敢擅自起来?”
郝凌被打得一个趔趄,稳住身形,扑通跪下,额头重重地磕到地上:“父王息怒,孩儿是听到国师那边有异常声音,唯恐生变,肯请父王将责罚延后,容孩儿前去查看。还有地牢那边父王,此是非常时期,千万马虎不得。是孩儿考虑不周,应该早点加派人手”
郝日皱眉,侧耳听了一下,没有听到什么声音,看着儿子,微微冷笑:“你不是不齿为父所为么?若是穆国那些人逃脱,岂非正中你下怀?你现在又做出这副尽忠职守的样子给谁看?”
这句话象另一个耳光抽在郝凌脸上,郝凌觉得所有的血液都涌到了脸上。他暗暗吸口气,抬头看着父亲鹰隼般犀利的眸子,心中一阵抽痛:“父王这么说,叫孩儿如何担待得起?父王倒不如赐孩儿一死”
郝日猛地一脚踢出去,这一脚比先前那脚踢得更重,几乎将郝凌的肋骨踢断。郝凌的身子倒飞出去,重重地跌到地上,一口血终于喷了出来。
他不顾胸口剧痛,跪爬过去,拉住郝日的衣摆,颤声道:“无论如何,孩儿是乌桓人,孩儿心中只有乌桓孩儿虽然与父王意见相左,可孩儿绝无背叛父王之心。孩儿誓死保卫父王,保卫乌桓请父王相信”
屋顶上,一双漆黑的眼睛默默注视着这一幕,放在身侧的手悄悄握紧,心里响起无声的叹息。
第八十八章 一夕风雨惊城池
不知是不是由于灯光的缘故,郝日冰山般的面容稍稍有些融化。郝凌仰头看着父亲,从他眼里捕捉到一缕近乎柔和、慈爱的目光。他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些发热,拉着郝日衣摆的手有些发抖,满脸期望:“父王”
就在这时,一声惊呼从东面传来,犹如一声雷鸣,瞬间撕破夜空:“不好了,东苑起火了!”
郝凌腾地一下站起来,完全忘了自己应守的礼仪,再次掠上高高的院墙,向东面望去。东苑长孙澜的临时居住,一条火焰冲天而起,伴着呛人的烟雾,迅速向四周飘散。纵然隔着远,郝凌也已闻到那股烧焦的味道。
“父王,东苑果然出事了!请父王准许孩儿立即过去查看!”郝凌完全忘了自己背上还伤着,也早已感觉不到疼痛,飞身落到郝日面前,拱手请命。
郝日的脸色也变了,扬声高呼:“来人!”
一时间十几名侍卫纷纷从院外奔进来,跪下行礼:“大王!”
“一半人跟随王子到东苑查看,另一半人随寡人去地牢!”郝日一挥袍袖,斩钉截铁地下令。
“不,父王,你的安全要紧。”郝凌连忙道,“有三人随本将军去东苑即可,其他人留下保护大王!父王,地牢那边孩儿自会派人前去查看,请父王安下心来休息吧。”
郝日见儿子如此孝心,倒也不再争执,点头应允:“速去灭火,务必保护国师安全。”
郝凌迅速应了一声,带着三名侍卫冲出院子。郝日望向东面别院,刚才还是一簇火光,此刻已成冲天之势。帅府中侍卫、家丁纷纷出动,那边人头撺动,脚步声急促而慌乱,冲进东苑的人已经看到满地尸体、血腥,惊叫声此起彼伏。
郝凌刚刚奔到门口,就有侍卫向他禀告:“将军,值夜的侍卫大多死在院中,还有人被毒昏过去”
郝凌脸色剧变,厉声喝问:“可曾见到国师?”
“未曾见到,被他羁押在此的人也已不见了。”
好像突然被人当头打了一闷棍,郝凌眼前一阵发黑,胸口泛起窒息般的疼痛。中计了父王与国师机关算尽,以为万无一失,想不到功亏一篑,功亏一篑难道,天要亡我乌桓?不,不,我便是死,也要守住崂泉,守住乌桓!
蓦然心头一凛,不好!我中了调虎离山计了!此刻东苑着火,大家都来救火,府中乱成一团,父王身边只有那几名侍卫,连我都不在身边,父王危矣!
一念至此,他几乎发疯般折转身,向主屋狂奔而去。衣服摩擦着背部的伤口,血流如注,可他根本无心顾及,只想着父亲的安危。
等他奔进正屋庭院,看清眼前的情景,他瞬间石化成像。地上横七竖八地倒着刚刚进来的那些侍卫,人人都是一剑毙命。剑从咽喉划过,只留下一条鲜艳的血痕。
不知道从哪里吹来的风,吹得院中的灯笼不停晃动,发出的呼呼声听来异常恐怖。一院尸体、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血腥味,淡得就象烟雾,却挥之不去。
一边是烈焰腾空,一边是坟墓般死寂,整座城池呈现出前所未有的危机,犹如在风雨中飘摇,混乱而脆弱。
郝凌俯下身子,用手握住喉咙口,干呕起来。
身为将军,不是第一次经历战争,不是第一次见识死亡,可是今天,他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绞成一团,被一只巨手剧烈揉搓着好痛苦。
“父王!”他仰天高呼,引来一群侍卫:“将军,将军,发生什么事?”
郝凌浑身一震,顿时清醒过来,双目中射出凛然的光芒:“传本将军将令,命关内所有将军率领他们的士兵,立刻赶到到城门下集合,准备厮杀!”
“是,将军。”
“哥哥!”清脆的声音带着极度的惶恐,蔓萝冲进来,一把抓住郝凌的手,指尖滚过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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