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声音里饱含关怀。
柳圣俞微笑:“臣这么做,虽然违背皇上的旨意,却解了小王爷的心结。只有小王爷开怀了,皇上才能展颜。所以,臣是为皇上做了一件好事,不是么?”
“柳先生,你越来越会说话了。”萧然不禁勾了勾唇,脸上的泪水还没擦掉,一个笑容却已是阳光明媚。
“小王爷过奖了。”柳圣俞的声音清润如水,慢慢转动轮椅,“明日皇上必定还要请小王爷一起去审郝日与长孙澜的,所以请小王爷好好养伤吧,臣告退。”
萧然没有阻拦,等柳圣俞离去,他举袖擦掉脸上爬满的泪水,忽然象孩子一样跳起来,奔进卧室,扑到床上,一把抱住被子,在床上打了两个滚。
可他忘了自己背上和臀上还伤着呢,一触到床上,立刻疼得呲牙咧嘴。连忙伸手,捂不到背,只好捂住臀部,嘶嘶抽了两口气。然后翻转身趴着,用手支着下巴,眉扬起,睫毛轻轻跳跃,双眸中闪烁着灵动的光芒。咧开嘴,轻轻笑起来。
笑了一会儿,他觉得眼皮越来越重,倦意慢慢浮上来,盖住了疼痛,很快便睡着了。
醒来时已是明月初升,从窗口看出去,天上挂着一轮满月,月华如练,洒下满庭清辉。
一名侍卫守在门外,听到他起身的声音,立刻便取了饭菜来伺候他用膳。萧然一边吃饭,一边想到二哥萧翔,想起他上午黯然的样子,心里涩涩的。二哥毕竟还是念着我的,是不是?他虽然恼恨我,可一听大哥说要杀我,他立刻就不忍了。
这件事我和大哥从头到底把他蒙在鼓里,他一旦知道事情真相,心里必定是难受的。何况再加上蔓萝的死,对他的打击太大了。如果我不去安慰他,他如何度过这一关?还有,他会不会迁怒于大哥?
想到这里,他不顾身上的伤痛,爬起来往萧翔院里去。保护萧翔的两名侍卫见萧然过来,连忙上来行礼。萧然问道:“梁王在里面么?”
侍卫道:“王爷和皇上在屋里呢。”
“哦?”萧然心中一动,大哥先我一步来了,他是为了安慰二哥,还是怪他鞭打了我?向侍卫摆摆手,示意他们不用通报。他走到门外站定,刚想开口,就听里面传来哗啦一声巨响,好像什么东西被扫到了地上,中间还夹杂着瓷器碎裂的声音。
萧然一惊,猛地推门进去,却被眼前的情形吓坏了:只见萧翔拿着一块尖利的碎瓷片,咬牙切齿地扑向萧潼,脸孔扭曲,赤红的眼睛瞪着萧潼,目睚尽裂。
萧然不假思索地挥袖,一缕劲风从指尖发出,打在萧翔腕上。萧翔手一松,碎瓷片跌落在地。萧翔吃痛地用另一只手捂住被击中的手腕,看清萧然,象疯了一般扑过去,扭住他的胸口,用双手狠狠掐住萧然的脖子,眼里射出虎狼般凶残的目光:“谁要你多管闲事?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萧然吓得一头冷汗,二哥竟对我和大哥恨到这种地步?竟要杀了我们?若不是我刚才进来得及时,此刻大哥岂非要血溅当地?
他见萧翔已经失了理智,状若疯狂,知道现在只能先制住他。因此毫不犹豫地挥开他,却发现萧翔的力气大得惊人。连挥两下才将他的手挥开,骈指点了他的穴道,将他抱起来,放到床上。
回身唤了一声:“大哥”发现自己浑身都在颤抖。
却见萧潼神情泰然,目光平静,好像刚才什么也没发生。可是那双沉渊般的眸子中,却隐隐透出一股慑人的威严。
萧然止不住手脚冰凉,脑子里哄哄直响。二哥胆敢行刺大哥,这弑君之罪他扑通跪下,往萧潼身边膝行过去,感觉到背后有一对充满怨毒的目光死死盯着自己,令人不寒而栗。
“大哥,二哥不是有意的求大哥饶恕他”他语声颤抖,背上仍有冷汗在流下来,伸手拉住萧潼的衣摆,仰脸哀求道,“蔓萝公主死了,二哥受的打击太大,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糊涂了,他不是有意要弑君”
萧潼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面容冷肃如山岳,一道犀利的目光从他眼里射出来,仿佛要将萧然刺穿。看了他半晌,才一字字道:“三弟,若是朕今日命丧于你二哥之手,你也觉得他只是一时糊涂,没有过错?”
萧然浑身一震,脸色瞬间苍白,漆黑的眼底溢满痛苦,翕动着嘴唇,喃喃道:“他不会,他不会的”
萧潼轻轻笑起来,笑声从喉咙里压抑地逸出来,带着嘲讽与苦涩。
三弟,在你心目中,究竟孰轻孰重?在你的善良与忠孝之间,你选择哪一样?你甚至不问情由,一开口就是为你二哥求情。三弟,你真的让朕好失望。
朕有你们这对好兄弟。一个公然抗旨,要朕费尽心机去保护;另一个视朕如仇,竟然想要置朕于死地。真好,真好。
萧然被大哥的笑声吓到,脸色更白,不觉抓紧萧潼的衣摆,象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大哥”
萧潼慢慢站起来,垂眸看着他,冷声道:“朕说过,你仍然是朕的侍卫。”
萧然手指一僵,缓缓放开,跪着倒退两步,俯伏下去:“属下越矩了。”
萧潼甩袖,一言不发地转身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太忙,明天是周六,两边一起更~
第九十六章 施邪术身不由己
“皇上!”萧然冲到萧潼面前,扑跪下去,五腑六腑都被撕裂了般的疼痛。大哥漠然的面容犹如冰冷的石雕,可是他看得懂他那双眼睛里流露的黯然与沉痛。
他想起五年前自己在皇宫中质问大哥为何弑父杀君,那时候大哥暴怒,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还下令将自己杖毙。那时候的他就象一座喷薄而出的火山,掀起漫天烈焰。
而此刻,他却那样沉默,一言不发地掉头就走,连发怒都没有。可是他紧抿的唇角那样阴郁,他把所有悲愤、怒火、伤心都吞到肚子里了。
大哥的身体刚刚复原,怎能承受得了这么大的打击?他宁可大哥把火发泄出来,也不要他这样放在心里,憋出内伤来。
“皇上请消消气,保重龙体。容属下与二哥说几句话,等他安静下来,属下再来伺候皇上。属下逾越之罪,请皇上稍后惩罚。”深黑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的兄长,多少恳求、多少担忧、多少自责、多少期盼。云淡风清的少年再也无法平静,从手指到脚尖都绷得紧紧的,只有看到兄长释然的表情,他才能够放松下来。
一抹飘忽的笑容从萧潼唇边掠过,他轻轻开口:“不必了,养好伤再来当值。”说完抬脚,从萧然身边绕过去,头也不回地走了。
萧然呆呆地跪在那儿,犹如泥塑木雕一般。柳圣俞带来的喜悦已经化为乌有,心里一片冰凉。
好久,他才回过神来,发现二哥被自己放在床上后,到现在都没发出一点声音。他爬起来奔到萧翔床前,见萧翔正用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瞪着自己,眼里的恨意仿佛要将自己活活吞噬。他痛苦地闭了闭眼睛,慢慢蹲跪到床前,尽量让语声平缓地道:“二哥,大哥跟你讲了什么,你要如此冲动?”
“大哥?哈哈,大哥?他是谁的大哥?是你的,不是我的!我只是他眼里的一个工具、一枚棋子,不,一堆垃圾!”萧翔疯狂地笑起来,声音嘶哑而高亢,听来极其刺耳。
“不,二哥,不是这样的。二哥,你不可以这样诋毁大哥。他对我们如父如兄,他照顾、教导我们这么多年,对我们恩重如山。大哥有他的难处,请二哥理解他。”萧然伸手拉住萧翔的一只手,苦苦劝说着,“何况,大哥是君,我们是臣,身为臣子,怎能对皇上如此不敬?二哥,请你冷静些,好好想清楚,去向大哥赔罪吧。”
萧翔又是一阵狂笑,笑岔了气,连连咳嗽起来。可是突然收敛全部笑意,死死盯着萧然。要不是穴道被制,萧然想信他会再次扑起来与自己厮打:“畜生,快放开我,我是你二哥,你竟敢对我不敬。仗着大哥宠你,你就不把我放在眼里了!不,你们俩根本同气连枝,只把我一人当作野草!你们”
“二哥!”萧然痛呼,握紧萧翔的手,仿佛要籍以传递自己的心声,“二哥这么说,将小弟置于何地?小弟担当不起。大哥他一心爱护二哥,他也提醒过二哥,请二哥以国事为重。大哥没有把蔓萝之事告诉二哥,是因为知道二哥已堕入情网,不能自拔。他怕二哥冲动之下坏了计划现在纵然事情败露,二哥都已经知道真相,却还这样执迷不悟,当初大哥又怎能将计划告诉二哥?”
“闭嘴!”萧翔狂吼一声,象被激怒的野兽,英俊的面容变得狰狞,“我不想听你废话,快快解开我的穴道!”
萧然摇头,看着那张陌生的脸,脑子里象有把刀子在慢慢割着,头痛欲裂。
他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也不要相信。肯定是哪里出错了,不会这样的,不会这样的。萧然,你要相信你二哥
他慢慢站起来,慢慢后退:“不,二哥,你不对劲。你不是我所认识的二哥,我的二哥,再怎样都不会如此狂躁、暴戾、残忍。你等着,小弟一会儿就回来。”
门外的两名侍卫见萧然从里面出来,脚步仍然蹒跚着,面容平静:“守着梁王,本王去去就来。”然后腾身掠起,刚刚还迟缓的身形,此刻象离弦之箭射了出去,嗖的一下没了踪影。
萧然去找了唐玦,他把他走后所发生的一切都讲给唐玦听,包括柳圣俞告诉他的事。对唐玦,萧然从不隐瞒什么。
唐玦听得十分震惊,心里对萧潼肃然起敬。上午还骂他无情,此刻却终于明白为什么萧然对这位兄长死心塌地地效忠。这样的大哥,值得萧然爱戴。
“你怀疑你二哥中了毒?”唐玦皱眉,“他一直跟我们在一起,就算他被蔓萝暗算中了毒,别忘了我可是使毒的行家,怎会看不出来?是我将他送回这里的,他一天都没离开总兵府,对不对?那他哪来的机会中毒?”
“我不知道,他白天是好好的。可是,我总不相信我二哥会变得这样猖狂,竟敢向大哥下手。唐大哥,请跟我去看看他吧。”
“好。”唐玦对于萧然向来是有求必应的。
萧潼一个人坐在灯下,屏退了所有侍卫。他浓黑的眉毛结成深邃的沟壑,一双喜怒不形于色的眼睛里,现在无声地流露出沉痛与悲哀。
“二弟,朕知道蔓萝死了,你很难过,所以早上你迁怒于三弟,鞭打了他一顿,朕没有怪你。朕知道你是真正喜欢蔓萝的,可蔓萝不喜欢你,她只是利用你挑拨我们兄弟之情,把三弟逼走。她在为他父亲制造阴谋,试图夺取穆国江山。”在萧翔房里,他语重心长地劝导他。
“他真正喜欢的是三弟,所以最后她会为他殉情。她本来是与我们处在敌对的位置,但因为她最后的死,朕无权再批评她,死者为大,朕只是为她觉得惋惜。”
当听到蔓萝为萧然殉情几个字时,萧翔突然象被抽了一鞭子,身躯一阵剧烈地震颤,脸色刷的一下白了。因为从司马纵横嘴里,他知道了乌桓的阴谋与三弟的计划,可他不知道蔓萝是为萧然而死的,她以为是城破时蔓萝被迫自杀的。
他向萧潼狂吼:“不可能,不可能!蔓萝明明喜欢的是我。你骗我,你骗我,你故意这么说,是想让我对她死心。她是被三弟逼死的,是你下的令,是你命三弟破城,所以蔓萝才会死。她是无辜的,郝日是郝日,蔓萝是蔓萝,她一个女孩儿,跟阴谋无关!她那样单纯、热情、开朗你不能诽谤她”
“二弟!你到现在还执迷不悟!朕从来不知道你这样愚蠢!”萧潼终于忍不住厉声喝斥,“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哪象堂堂一国王爷!被一个小女子玩弄于掌股之中,你还自欺欺人地蒙骗自己!”
萧翔浑身颤抖,嘴唇发灰,双目却变得赤红,脸上的肌肉抽搐着,忽然仰天大笑:“哈哈,堂堂一国王爷?被小女子玩弄于掌股中?对,对,我是愚蠢,我是不如你和三弟聪明。你们把一切都算计好了,只把我蒙在鼓里,我算什么?我算什么?”
“二弟,我们是为你好。朕只想让你亲身经历,亲自了解真相。否则,你不会醒悟的。”
一语未了,萧翔已腾地站起来,哗啦一下把桌上的东西扫到地上,一只瓷花瓶摔得粉碎。下一秒,他拿起一块碎瓷片,向萧潼扑过来。
萧潼从回忆中醒来,沉沉地叹了口气,用手支着额头,撑在桌上,只觉得心里好痛,身体好累。
萧翔房间,唐玦为萧翔检查完,脸色慢慢变得凝重。萧然一眼不眨地看着他,急切地道:“我二哥是不是”
“他看起来好像中了咒降。”唐玦沉吟,“你有听说过降头术么?”
萧然大惊:“我知道这是种流传在滇蜀一带的邪术,用法术或药物控制人的身体与神智。”
“是的,这种邪术有蛊降、咒降、飞降等不同方式,咒降是运用咒语或者符咒,利用五行及八卦原理或者驱邪请福对人体施降。这种降术必然通过掌握人的八字,姓名和所在地点才能实施。”
萧然心头一凛,马上想到什么:“难道是郝日或长孙澜?我二哥的生辰八字已被送到乌桓,他俩知道。而他俩现在正被关在牢里,很有可能已经醒过来。”萧然双手交握,愤怒地咬牙,“这两个奸邪小人,阴谋不成,竟用这种卑鄙手段害人。想控制我二哥的神智,让他出其不意行刺我大哥。可恶!我非将他们碎尸万段不可!”
唐玦微笑,随手点了萧翔的睡穴,拍拍萧然的肩:“你先别激动。我想,你今天表现得不好,当务之急,要去向你大哥赔罪。他用心良苦地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