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如烟情似梦- 第41部分

　　
　　“不，不要开着！我不热。”
　　
　　“好，那你坐下，我去关。”
　　
　　他走到了窗前，手放在窗框上，重新迅速而仔细地看了一遍，这是二楼，离地面说远不远说近不近，一般人是爬不上来的。下面是一条小巷，还有一些晚归的商人在匆匆赶路。一株枝繁叶茂的大榆树斜斜地倚在旁边，树枝长得可以拂到窗边的墙上。
　　
　　他的眼睛盯着榆树粗壮的树干，上面，有二个很浅的肉眼几乎看不清的脚印。
　　
　　裴武阳深吸了一口气，把窗门劳劳地关上。
　　
　　回过头，他朝着谢云雁微笑：“你要是不喜欢这儿，换地方住好了。”
　　
　　“不用了。”她的气息仍然不顺，很不好意思，“是我乱想，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回京城就这样，路上还好好的。”
　　
　　他坐到她身边，按住她的手：“不，必须换地方住！不过倒并不是仅仅为了你。”
　　
　　“什么意思？”她不解。
　　
　　“你想想，云鹰必然是要和筱慧在一起的。他虽然不愿作官，但总不能没有一个家，怎么能老住在客栈里呢？等明儿去找间好房子，你们就搬过去吧。”
　　
　　她想了想：“你说得也有道理，想得很周道。”
　　
　　一想到有了自己的家，她把刚刚的事情扔开，又有些激动起来：“那我要住在西街，那里热闹，买东西也方便，小时候我最爱去那儿玩。”
　　
　　他也笑着：“你要爱那儿，咱们以后就住到西街边上。至于你哥哥的屋子，让他自己做决定吧。”
　　
　　她的脸一下子红了：“你胡说什么？”
　　
　　他却笑了，亲她的头发：“我说的是实话。现在找的房子，不过是给你哥哥嫂嫂住，你又住不了多久。等我这几天把事情安顿一下，就和我爹说清楚这一路上的事，我们马上成亲！”
　　
　　她靠着他，不说话。
　　
　　“雁儿，我有个想法，一直都没机会和你说。”
　　
　　“什么？”
　　
　　他望着她的眼睛：“我打算先去史料库查出你爹当年被害的始末，找出蛛丝马迹，最好能找出证据证明谢伯伯的无辜，然后就奏明皇上，希望可以给谢家平反。”
　　
　　她呆了：“平反？”
　　
　　“是。自从谢家出事后，我一直以为你们都已经不在了，想着也只有我，才能为谢家再做点事。我之所以到今天这个地位，倒并非完全是为了报国杀敌，只是想多立军功，以便可以在皇上那儿说得上话，找机会替你们平反。我相信谢伯伯的为人最是刚正，当年的事一定有原因。即使是不能平反，也希望皇上可以消除对你们的芥蒂，并可安慰于你父母在九泉之下。”
　　
　　然而，她在瞬间惊喜后，却又满面忧色：“你，你还是别查！”
　　
　　“为什么？你不愿替父母平反吗？”他很是意外。
　　
　　“当然不是，虽说只是虚名，但父母若是能平反，自然是求之不得，也算我和哥哥为他们尽的唯一孝道，只是——”
　　
　　“只是什么？”
　　
　　“没什么。”她推开他，忧心地低下了头。
　　
　　“你是担心我吗？你怕皇上会迁怒于我吗？放心，我有军功在身，皇上再生气，大不了是罢官，是不会杀我的。”他坚决地说，“无论如何，我都要试试。事情过了那么久，说不定皇上也有后悔之心，万一成功了，不是一件极大的好事吗？”
　　
　　她抬头看他自信满满的样子，心中却百般不是滋味。尽管说服自己已经和裴武阳在一起，但是却无论如何也无法自欺欺人说已把当年的事放下了。而且对于二人的未来，她本着一种过一天算一天的心情，只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麻醉自己。在内心深处，她总有一种悲观的预观，他们，是不会有将来的。
　　
　　而今裴武阳说要替父母平反，她不知道该赞同还是该反对。按理，她应该竭力赞成才对，这是她应做的，也是眼下能替父母伸冤的最好法子。但是一想到当裴武阳知道自己父亲所作所为的心情，她又忍不住地替他难过起来。
　　
　　她这是怎么了？她怎么会这么的不孝，只想着裴哥哥，却忘了当年的血海深仇？
　　
　　“你饿不饿？该吃晚饭了。”
　　
　　她惊醒，忙摇头。
　　
　　裴武阳却说：“可我饿了，来，我们吃饭，边吃边等云鹰。”
　　
　　他打开门，喊了一声小二，叫他拿饭菜上来。
　　
　　她闷闷地说：“你有事就回去吧。我知道你今天刚回来，家人必然是安排了筵席等你。”
　　
　　“没关系，我和他们说了会晚回去。”他坐到桌边，微笑着，“我陪着你吃，你必须吃一点，你一天没好好吃过东西了。”
　　
　　她眼眶一热，眼前的男人，几乎是完美，她何幸，从小到大都拥有着他全部的关注。
　　
　　只不过她并不知道，裴武阳一方面是为了陪自己吃饭，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等谢云鹰回来。刚刚榆树上那二个脚印，他必须和云鹰好好商量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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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筱慧终于醒了过来。
　　
　　才睁眼，她就发现，已经躺在王府里自己的房间里。
　　
　　虽然床很柔软，被子很香，房里的一切东西都让她万分的想念，不过她还是一骨碌地爬了起来。
　　
　　随着她的动静，一下子涌进了一大堆婆子丫头。
　　
　　“小姐醒了！快进来侍侯！”
　　
　　“小姐，你累了吗？饿不饿？”
　　
　　“小姐，你都瘦了一圈，可得好好补回来才行！”
　　
　　“哎呀，小姐，可想死奶娘了”
　　
　　她急得高举双手：“停！全部都给我闭嘴！”
　　
　　她讲了三遍，周围的人这才都安静下来，却还眼巴巴地瞅着她，有人拿着水盆，有人拿着毛巾，还有人端着一食盒的点心。
　　
　　沐筱慧心里倒也有点感动，不过她还是板起了脸。
　　
　　“我爹呢？”
　　
　　“王爷把你带回来后，就去了宫里，还没回来。”
　　
　　“哥哥们呢？他们在家吗？”
　　
　　“少爷们都不在。”
　　
　　想也知道，都出去寻花问柳了。
　　
　　她转了转眼珠：“二娘三娘和四娘呢？还有五娘？”
　　
　　“这个”
　　
　　“不用讲了，我知道，打牌嘛，是不是？别去通报了，以免打扰她们发财。”
　　
　　她跳下床，这才发现身上香喷喷的，看来刚刚已被侍侯洗过澡了。
　　
　　摸摸脖子，还又肿又硬，一碰就疼。臭老爹，下手这么重，还把不把我当女儿？
　　
　　她不满地咕哝着，已飞速地换上了衣衫。
　　
　　“小姐，你要去哪儿？”一个丫头见她往门外走，伸手拦住她，“王爷说了”
　　
　　她回头气势汹汹地说：“我要出去！你敢拦我？”
　　
　　“小姐，你别为难奴婢行不行？”
　　
　　“不行！我就是为难你，怎么样？”
　　
　　那丫头张口结舌。
　　
　　她任性地打开了门，却突然站住了。
　　
　　门外，站着二个彪形大汉。
　　
　　“小姐，请好好休息。王爷说了，您暂时不能出府！”
　　
　　沐筱慧脸已经黑了：“阿虎，阿豹，什么时候开始，你们不听我的话了？”
　　
　　“小姐，这这都是王爷吩咐的，我们也是听差的，您就将就点吧？”二大汉呵着腰陪笑。
　　
　　她却不理睬，径直往外走。
　　
　　“来啊，来拦我啊！”
　　
　　“小姐小姐！”
　　
　　二人手足无措地想伸手，却又不敢。
　　
　　沐筱慧转过了身，从怀里摸出二锭银子，分别扔给他。
　　
　　“我答应你们，天黑前一定回来！不会出事的。不过如果你们不让我走，我就告诉爹你们欺负我，绝对罚得比放我走还严重！”
　　
　　她威胁连带恐吓后，便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走出了大门，沐筱慧却发现，刚才被爹带走，忘了问云鹰在哪儿落脚。
　　
　　想想么，应该在客栈，但京城这么多家客栈，她也没可能一间一间去找，而且时间也不早了。
　　
　　思索了片刻，她便往裴府走去。
　　
　　无论如何，裴大哥肯定是知道他们兄妹的去向。
　　
　　幸好沐王府与裴家并不远，只隔了一条街，很快，沐筱慧便到了门口，此时大多数客人都已散了，门口一些下人正在清扫。
　　
　　她走上前：“请问，裴将军在家吗？”
　　
　　那下人好奇地打量了她一翻，毕竟这年头，一个大姑娘单独在外面走，大大咧咧地找上门来，并不多见。
　　
　　“请问您是哪位？”
　　
　　“我叫沐筱慧，沐王爷的女儿。”她想了想，还是决定说实话，这个身份至少方便许多。
　　
　　那下人一脸惊讶之色，马上变得恭敬起来：“沐姑娘您稍等，小的去通报一下。”
　　
　　“好。”
　　
　　过了一会儿，只见门内传来好几个人的匆匆脚步声，一个斯文俊秀的年轻公子和一个眼睛又黑又亮的十五六岁的姑娘在几个下人的陪同下一起走了出来。
　　
　　“真是沐王府的小姐吗？来找大哥吗？我要看看，这位沐小姐到底是什么模样？”
　　
　　只见那姑娘笑嘻嘻地一路走出来，一眼就看到沐筱慧，那笑容就更甜了。
　　
　　“沐姑娘吗？”
　　
　　“是，你是”
　　
　　“我叫裴之瑶，是裴武阳的妹妹。”之瑶跑上去拉住她的手，毫不掩饰地道，“原来你长得真是好看啊。”
　　
　　那个斯文的年轻公子也走了下来，含笑着对她说：“在下裴文进，裴武阳正是我大哥。沐姑娘来，怎么如此突然？让我们一点准备也没有。真是不好意思。”
　　
　　“要什么准备啊？”沐筱慧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不过也没顾得上，只问，“裴大哥在不在？”
　　
　　“姑娘请进来再说吧。”
　　
　　“我问你他在不在？”
　　
　　“先进来进来，夫人已在客厅里备好了茶。”
　　
　　之瑶不由分说地把她往里拉，沐筱慧虽然心里着急，但终究不是在自己里，明白已到了门口，不进去敷衍几句是不行的了。
　　
　　于是她只好随着裴家兄妹进了裴府，一路上碰到好几个下人，都满脸笑容地看着她，仿佛早就认识她似的，弄得她浑身不自在。
　　
　　“我从来没来过。”她问之瑶，“怎么你们都好像和我很熟的样子？”
　　
　　“虽然你没有来过，但是我们全家个个都知道你。你跟着大哥的军队前去打仗，和他朝夕相处二个多月，可羡慕死我了。”
　　
　　沐筱慧陡得停住脚步，她隐隐感到不妙。
　　
　　“你们不要误会，我和裴大哥之间什么事也没。他他就像我哥哥一样，可千万千万别误会！”
　　
　　“不误会不误会！”只听得前方传来一个慈祥带笑的声音，只见一个中年贵妇由丫头们簇拥着已走了过来，“沐姑娘，我就是武阳的娘。”
　　
　　“伯母好。”她上前行了个礼。
　　
　　裴夫人笑得合不拢嘴，拉住她的手，细细地含笑看着她，看得她都不好意思起来。
　　
　　“这姑娘长得真水灵。”旁边的李姨娘也凑趣道，“难得大少爷的好眼光。”
　　
　　“哎！不是我们不是”这下完了，她真的来错了，“伯母，裴大哥在不在？你让他出来好不好？他来了自然会和你解释的。”
　　
　　“他不在，他用完午饭就去军营了，老爷也刚刚出去办点事，家里就咱们这些女人。你别拘束，来，进来坐，让我和你好好聊。”
　　
　　“不不，多谢伯母好意，不用客气了。我走了！”她急着想离开。
　　
　　“别走啊。”之瑶舍不得地喊，“沐姐姐，你再呆一会儿。”
　　
　　“对不起，我还有事，谢谢你们的招待！改天再来！改天我一定来！”
　　
　　她边说边退，根本不给他们插嘴的机会，幸好那一大群女人也拦不住她，所以不管礼貌不礼貌，她逃也似的跑出了裴家大门。
　　
　　第45章　第四十五回　　情固如磐石，临危内心忧
　　
　　一直跑出离裴府好远，沐筱慧这才长长吁出口气，小心地往后看了看，还好还好，没人追上来。
　　
　　这下完蛋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嘛，本来就够乱了，现在还弄出这么大的误会，也不知道那些无聊的人在乱传什么，她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谢云鹰，你这个大混蛋，到底跑哪儿去了？
　　
　　恨恨踢起路边的一颗小石子，小石子在空中直飞出去，直到打到一个人腿上，那人立刻夸张地哀号了一声。
　　
　　“大小姐，虽然我跟着你是不对，不过你也踢得太用力了点。”
　　
　　她呆住了，不远处的人一袭玄色衣衫，腰佩长剑，虽然满口抱怨，却是一脸的笑。
　　
　　“云鹰！”她惊喜地大喊一声，便朝他扑了过去。
　　
　　他眼明手快，一把就推开她，让她站定在自己面前。
　　
　　“这是大街上，大小姐，你一个姑娘家不要这么随便好不好？”他笑着，虽然责备，却满眼宠爱。
　　
　　“你还说，你跟着我吗？为什么一直不出声？”她气得不打一处来，真又想狠狠咬他一口。
　　
　　“我在沐王府旁边转悠，一直在想办法怎么进去找你。不过你倒自己出来了，好像有重要的急事，匆匆忙忙地往裴家赶。我怕耽误你的事，就没叫你。然后看你到裴家进去不一会儿又跑出来了，像有鬼追着你似的。”
　　
　　“我就是被倒霉鬼追上了！”她抬起脚又踢他，“你早点出声，我何必出这样的丑！”
　　
　　“出什么丑？裴家为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