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武阳站了起来,他除了眼睛有点红外,神色早就如常了。
只见一个家丁走了出来,他的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四个躲躲闪闪地男人,一见裴武阳,他们都脸色一变,腿软得迈不出脚步。
“我找到抬轿的阿全了!”那家丁回头厉声地道,“还不快过来!见过大少爷!”
扑通扑通!他们全都跪了下去,在石板上不住地磕头。
“大少爷饶命!大少爷饶命啊!”
裴武阳下了凉亭,来到了他们面前,沉默地看了他们一会儿,便对那家丁说:“你先下去吧,暂时不要让任何人过来。”
“是。”
那家丁退下去了。
裴武阳这才重新回过头来,冷冷地道:“别磕了,我有话问你们。要是不老实回答,自然是知道有什么后果!”
“小的不敢!”
“现在你们把昨天的事情源源本本跟我讲一遍,一个细节都不许漏!”
“是,大少爷我们,我们其实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起先一切都好好的,我们抬着老爷往尚书府走。可是才没走多久,进了一条没人的小巷,莫名其妙地突然一条黑影从天而降,远看着像鸟,近看才发现是个人!那人那人是飞下来的,袖子张开了,有这么的大就这样不知道怎么扬了一下,我们就一下子全晕过去了!”
“你们有没有人看清楚,那黑衣人的样子?脸也好,手也好,有什么特征?”
他们面面相觑,都摇摇头:“太快了,根本看不清,只知道他很高,很瘦,脸上应该没蒙布,皮肤黑黑的,那身手,简直没人比得上。对不起,大少爷,我们实在,实在”
裴武阳知道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了,便又道:“那后来呢。”
“后来等我们醒来,天已经黑了。躺在郊外的山腰里,老三的腿还断了,轿子就扔在不远处,可是老爷却不见了!我们吓得半死,在山里找了半天也没找到老爷,只好互相搀扶着回去。半夜城门关了,我们没法进来,一直在城外挨到天亮。”
裴武阳厉声地喝道:“既如此,为什么不马上来报信?”
“对不起,大少爷,是我们的错!本来也是要赶过来的,可是路上都听到大家都在讨论裴老爷过世的消息,传得很可怕,我们脑子进了水,竟然怕大少爷迁怒于我们,于是于是都躲了起来。对不起,对不起!大少爷,您原谅小的们吧!下次再也不敢了!”
“还有下次——”裴武阳气得一脚就踢向那个回答问题的叫阿全的肩膀上,他这一脚力道可不轻,那阿全惨叫一声,往后直跌飞出去,在地上滚了好几下才停住,大口地吐起血来,其他几个吓得更是没命,跪倒在地看也不敢看他。
“你们知不知道,这一拖,那黑衣人可能早就远离京城,要找起来更难了!我要如何去查爹的死因?”他握紧拳头,拼命地控制住自己不对眼前这些无知的人下手,“爹平时对你们也不错,为什么要如此是否轻重不分?你们到底是不是人?”
地上的人痛哭流涕,只是嗑头。
“滚!都给我滚!”
他们忙连滚带跑地都跌跑着出了花园。
这边裴武阳已气得在旁边的大树上,石墙上又打又踢,惹得树叶碎石如飞起来的灰尘一般,他从来没有这么狂暴过,吓得夏嫣然忙蹲下身子,以免被碎石打倒。
不过幸好,他突然停了下来,喘着气,手上都是血,脸上,也布满了汗水和泪水。
他的眼睛,却仿佛突然像想到了什么似变得亮了起来,喃喃地自语道:“黑衣人黑衣人难道是他?”,随即,他很快抬起手使劲地把脸擦了一下,然后深深地吸了口气,便大步地走离了亭子。
夏嫣然一愣,忙忙地跟了上去。
要不是裴武阳此刻心神大乱,怕是早就发现了她了。
不过此刻他所有的意识都被那个劫父亲的黑衣人所占据,跑回岚华苑,他匆匆地换上了一套干净的衣服,随意抹干净了手上的鲜血,便又匆匆地走出门,直接来到了前厅。
“大哥!你去哪里了?邵公公来了,还有郡主,咦她人”裴文进正站在门口,一见他忙不迭地说。
“我有事要出去,这里你暂时看管一下。”他没有给他说下去的机会,话音未落,已经走出了门。
“大哥!你去干什么?发生了什么事?”裴文进在后面急得直喊。
然后,他突然又看见一个人影从屋子里快步出来:“你大哥呢?”
“他刚刚出去”
“哪个方向?”
裴文进将手一指,夏嫣然也立刻追出去了。
第75章 第七十五回 乍然重逢处,相对两无言
“裴武阳,你站住!你去哪儿?让你站住听到了没有?”
夏嫣然一边追一边喊。
在前面如飞般行走的裴武阳终于极不愿意地停了下来。
“你跟来干什么?回去!”他实在没有时间和她多纠缠。
夏嫣然也不含糊:“你去哪里?我也去!”
“不用!”
他抬步又走。
“你是不是去找黑衣人?你知道他在哪里吗?”她又追上来。
他转身,怒道:“你偷听我说话?”
“你别管!我就是听了怎么样?你去找他,我也要去!”
“不关你的事!”
他更加加快了脚步,几乎用起了轻功,他知道她追不上来的。
可是她却在他身后更大声地喊:
“裴武阳!你这个自私鬼!你爹刚死,你也急着去送死吗?裴家上下还指望你呢!你还真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一定能够活着回来吗?”
他陡得停住了脚步。
她跑到他面前,气愤地道:“本郡主不会给你添麻烦,至少可以替你收尸,给你家里人报信!”
他紧紧地抿着嘴唇,却再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裴武阳只是去碰一碰运气。
他记得,那天在京城效外,他见过那个黑衣人,他说,如果他要找他,可以去安升客栈找他!
他不知道是不是他,虽然他不明白这个黑衣人与父亲到底有什么恩怨,但无论如何,每一丝线索他都不能放弃!
但愿他不会空走一趟。
很快,他来到了安升客栈门口,奇怪,之前之瑶也住在这里,他也来过几次,没有想到也没有见过这个黑衣人。
“请问这儿是不是住着一个一身黑衣,身材高瘦的武林中人?”裴武阳一进屋便冲到店小二面前。
店小二被他吓了一跳:“客倌你说什么?”
“我问你这儿有没有一个黑衣人,佩着剑的,脸色很黑!”他大声重复了一遍。
夏嫣然也已经走了过来,那店小二看了一眼一脸惊恐地掌柜,结结巴巴地重复:“黑衣人?”
“没错!你快回答我!”
“他他叫什么”
“废话!”他失去了耐心,“他到底住在哪一间?”
“裴武阳!”夏嫣然拉住他的手臂,“你冷静点!”
“你到底说不说?”这段时间他脾气坏得很。
那小二困难地咽了口水:“我们这儿的确有个黑衣人他就住在二楼上左边第一间咳咳咳!”
裴武阳甩开他的衣服,就往楼上冲去。
二楼左边第一间!
裴武阳心里默念着,他虽然心急如焚,到底也没有完全失去理智。来到紧闭的门口时,他停了下来,暗中运气于全身,以防万一动起武来可以做好准备。
“裴——”
“别吵!”他低喝着,狠狠地瞪了夏嫣然一眼。
夏嫣然只好住了嘴,也紧张地盯着门,那门,根本没有锁。
他一抬手,就哗啦地一下子用力将门推开了。
“啊!”
屋子里人发一声轻轻的惊叫,想是被吓了一跳。
一个原本坐在桌边的纤巧身影,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动静,而本能地站了起来。
淡淡的阳光从窗户照射进来,映出她清晰柔弱的轮廓。
不是男人!更不是什么黑衣人!
如水的双眸同时对上了裴武阳的目光,顿时一阵天眩地转,却如磁石一般再也挪不开去了。
“谢云雁!怎么是你?”
夏嫣然在一边也惊呼了起来。
今天一大早,聂萧和谢云雁便听到了裴孝杰的死讯。
昨天回来后,谢云雁也暂住在了安升客栈。原本他们要看今天看裴孝杰会不会把云鹰放了,再做打算。没想到一大早,却听到了这个意外的消息。
“怎么会这样?他昨天走了后没有回家吗?”她茫然地问。
“我出去看看,顺便打听有没有云鹰的消息。”聂萧说。
她只好点了点头。
聂萧走后,她继续惴惴不安着,悄悄向店小二问裴孝杰的死因,店小二也说不清楚,但死状的凄惨却早就被百姓们传得夸张了近十倍,把谢云雁听得也都快吐了出来。
然后,她就想到了裴武阳,知道他一定是悲痛到了极点,心里难过至极,不知道是谁陪在他的身边安慰他?
才一想到这个念头,就很快有了答案,门被推开了,裴武阳出现了,他的身边站着美丽大方的夏嫣然。
她呆呆地看向他,他的眼睛红红的,脸颊比之前更瘦了些,脸色也不好。
他也看着她,说不出是镇惊还是伤痛,大概是真的没有完全料到,以至于一时之间也忡怔住了。
幸亏还有一个夏嫣然,要不然,不知道他们还要这样互相傻乎乎地对看多久,才能够恢复神智。
“谢云雁!为什么你会在这里?你不是被聂闯抓去了吗?”
夏嫣然绕过桌子,抓住了她的手。
乍听到聂闯二个字,她猛地惊醒了过来,全身不受控制地一颤,夏嫣然的手刚好抓在她手臂的伤口处,那是她挣扎时被聂闯强行弄伤的,她痛的一皱眉,往后退了一步,袖口处已露出一圈紫印。
裴武阳眼尖,一个箭步上来也迅速按住了她的手腕:“这是怎么回事?”
“没事。”她低声地道,迅速地抽回身藏到身后,飞快地看了他一眼,马上又转地头去,冷淡地道,“你们来干什么?”
回答她的是开门声,裴武阳本能地将身子一横,挡在了谢云雁面前,他以为他会看到聂闯。
然而不是。
“原来真的有个穿黑衣的人!”夏嫣然叫了起来,果然,门口站的,是身材高瘦一身黑袍的佩剑中年男子。
他望向裴武阳:“怎么,你终于找来了?”
“你到底是谁?”裴武阳警觉地问,“雁儿怎么会和你在一起?”
他没理会,走进屋子,径直来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悠闲的根本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裴武阳侧过头,低声地问:“你是被他虏来的吗?”
“不是——”谢云雁否认
黑衣人抬头却接道:“是我虏她的,怎样?这和你有关吗?”
裴武阳盯着他问:“那么昨天,是不是你带走了我的父亲?”
谢云雁一惊,却听见黑衣人立刻答道:“是的。”
裴武阳愤怒了:“真的是你杀了他!”
然后,他已抽出腰间的剑刷得向他刺了出去。
谢云雁急了。
“裴哥哥,不要!”
夏嫣然一把拉住了她,在她耳边道:“你要是真的关心他,就让他痛痛快快打一场!你不知道他压抑很久了吗?”
谢云雁住了声,回头看向这个眉目亮爽的女子,满脸是对裴武阳毫不掩饰的关心。她胸口一痛,道:“他这几天”
“他这几天快崩溃了。”
“我知道。”她难过地说,“那你——”
“我是夏嫣然,我们见过的。”
“恩。”她轻声应,怅然地看向场中,裴武阳已刷刷刷向黑袍人连刺了三剑,他自然不像云鹰那么鲁莽,虽然怒极,但每一剑却刺得极稳,让黑袍人也不得不站起身避让。
“还不错!”他扬声道,轻轻落在屋角,“你早该这样!”
“废话!有种,和我痛痛快快地打一场!”他收了剑,看了看狭小的四周,“我们出去!”
“好!”黑衣人不置可否,一下子就跳出了窗户。
裴武阳马上转身对夏嫣然道:“麻烦帮忙照顾一下雁儿。”
夏嫣然一扬眉,刚想说话,他已随之在窗户落下。
“夏姑娘!”谢云雁忙道,“我们跟出去看看。”
“不行,他怕你会有危险。”她酸溜溜地说。
谢云雁坚决摇头:“我没事,快去!聂前辈没有杀裴孝天,这是误会!”
“你怎么知道?你不是被他虏来的吗?干嘛为他说话?等等,刚刚你说什么,他也姓聂哎,你别走啊,你等等我!”
二人也随后走出了屋子。
半个时辰后,二个姑娘在京城西侧一处荒废的武场处看到了裴武阳和黑衣人。
谢云雁并不懂武功,但她是知道聂萧的身手的。所以当远远地看到二人正打得难分难解时,担心裴武阳的安危,但什么也顾不得了,一边跑一边喊:
“聂萧!你住手!不要打了!裴哥哥,你爹不是他杀的!聂萧!聂萧!你住手!”
她气喘吁吁地赶到了比武台下,并且毫不犹豫地往场中扑去,夏嫣然都拉不住她,眼见着她就要爬上去了,也幸亏,就在千钧一发之间,剑光突然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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