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那西伯侯姬昌于磻溪亲迎姜尚归,拜为丞相,又仿造朝歌官制,设立了一整套文武大臣班子,俨然一个小朝廷。
姬昌在西岐所为,有汜水关守将闻得一二,一封奏疏递到了帝辛御前。如今大商情势,诸侯几乎独立在朝歌之外,四大诸侯更是封地广大,拥兵自重,由不得他不重视。
帝辛看罢奏疏,急召首席商容、亚相比干等文臣商议,将姬昌访贤者,设立小朝廷,改革西岐一应原有制度之事一说,便问诸文臣:“姬昌动作连连,据汜水守将言,近年来西岐大变,百姓安居乐业,皆赞姬昌仁义有大德,只知有西岐,却不知有大商。自得了贤者姜尚始,连年以打击贼寇为由招募将士,日日操练,诸卿以为姬昌此举何意?”
比干脾气比商容暴烈,闻言立时上前一步道:“启陛下:臣以为姬昌有反意,万不可再纵容!”
“皇叔此言正是孤所想。”帝辛轻轻颔首,叹道,“先帝在时,曾言四大诸侯之中,唯西伯侯姬昌素有大志,现今瞧来竟是应验。”
“商丞相对此如何看?”
“臣以为,陛下可下一道诏书,将姬昌召来朝歌,当面奏对自可瞧出一二。姬昌仁德之名太盛,陛下不可轻易动他,不如趁此机会试探,况他长子尚年小,只需让他离了西岐,西岐失了主心骨,陛下正可放心。”
“丞相的意思孤明白了,便依丞相多言。”姬昌确实不能轻易杀了,毕竟他并未明目张胆挂出反商的旗号来,不过寻个由头将之留在朝歌却是不难。正如商容所奏,现下姬昌长子都还未成年,帝辛不信西岐没有了姬昌,还能掀起大浪来。
使者带着帝辛诏书,驾千里马出了朝歌城。一晃过去了两月有余,西伯侯姬昌随使者前来,于九间殿觐见商帝辛。
姬昌殿上拜过帝辛,便静静立在一边,等候帝辛下文。
帝辛端坐御座上,细细打量了姬昌片刻,见他身着伯侯朝服,头戴高冠,身形颀长,面容清隽,一身文雅书卷之气,却是目蕴神光,神色淡然,瞧着便是不凡,心底愈发警惕了起来。
“伯侯自西岐远来朝歌,一路辛苦了。”
“下臣不敢。”姬昌对着帝辛躬身,“陛下相召,下臣怎能言辛苦?不知陛下急召下臣前来,有何要事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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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辛面上带着和煦的微笑;瞧着姬昌道:“伯侯不必心急。孤召伯侯前来;并无要事;实是听闻伯侯于西岐一地大功;有感伯侯功德,遂相召欲给予嘉奖。”
“伯侯忠心不二,以礼义教化百姓;西岐军民人人信服,又肃清纲纪;整顿政事;属下臣子贤良有德,膝下孩儿孝顺伶俐,境内干戈不动;杀伐不行;夜不闭户,路不拾遗,此全为伯侯之功。据闻上天有感伯侯德行,使凤鸣岐山,四方皆称伯侯为西方圣主。”
“陛下谬赞了,下臣愧不敢当!”姬昌面色平静,毕恭毕敬地躬身,“下臣能得今日之功,全赖陛下仁德,西岐军民上下齐心努力,独下臣一人,恐一事无成。下臣虽远居西岐,却亦知有五爪神龙挟五彩祥云,腾于朝歌上空,无数百姓亲见,皆言陛下乃真龙天子。”
帝辛闻得姬昌之言,并无多少欣喜之色,眸底反是更多了些阴郁:“伯侯忒谦虚。伯侯居西岐,竟能尽知朝歌发生之事,果然心怀大商,孤心甚慰。”
姬昌怔了怔,一时不知该如何应答。停顿了片刻,正欲出声,忽而听得座上帝辛又发话了。
“孤常闻得伯侯能演先天之术,不知是否属实,其结果真能应验?”
姬昌擎着牙笏,斟酌着答道:“先天之理,自有定数,亦不能完全得准。但人能以此为参考,趋利避害,或可逃过既定灾祸。”
帝辛轻轻颔首,饶有兴致地追问道:“伯侯可能为孤算上一卦,测孤将来究竟何如?”
姬昌手上的牙笏轻轻一抖:“陛下为天降之子,命数实乃天定,下臣有心无力。”
“陛下,这般瞧来,西伯侯先天之术岂非浪得虚名?”费仲出得班来,高擎着牙笏,奏道,“陛下圣明,诸侯中怎容得如此大言不惭之辈?求陛下罢了姬昌伯侯之位,收归西岐封地,另派其他有德之士镇守!”
“费卿此言偏颇,孤信伯侯德行高洁,诸侯之位事关重大,怎可随意处置?此事休要再提!”帝辛指节轻轻扣着几案,语声平静听不出喜怒。
“陛下宽厚,下臣本不该多嘴,然西伯侯言行,实难服众。”费仲眯起眼睛,转向姬昌,“伯侯既言陛下命数不好演算,不才命数总能得知一二,不如请伯侯算上一算,看不才终身如何,以解不才心下好奇?”
姬昌眼见推脱不过,只得自袖袋中取出龟甲,演算了一番,瞧着显示卦象沉吟了良久:“此数委实奇怪!”(注1)
费仲不以为意地笑道:“不才命数内有何奇怪?”
“人之生死,皆有定数,死于非命者,或五行水火,或百般病症,或绳缢跌扑。不似费大夫,死得这般蹊跷又古怪。”
“究竟如何?死于何地?”费仲不由地追问。
帝辛亦插口道:“到底如何古怪,还要伯侯说来,孤也甚是好奇。”
姬昌面露些许古怪之色:“将来不知为何,费大夫被大雪覆盖,埋在冰内冻死。”
费仲听罢,抚掌大笑:“生有时辰死有地,随他去。”言罢想起此时身在九间殿,忙忙想帝辛请罪,“下臣失态,万望陛下恕罪!”
“无妨。”帝辛无所谓地摆了摆手,笑道,“费卿之命数确实稀奇,倒让孤大开眼界。”
费仲一张胖乎乎的圆脸儿笑得挤成一团,趁机道:“下臣能让陛下一乐,已是足矣。”
帝辛面上笑意更深:“费卿忠心,孤一直记着。”
费仲连连谢恩,班中尤浑见此,实不愿费仲专美于帝前,几步行至殿中,拜过帝辛之后转向姬昌:“伯侯既为费大夫演算命数,劳烦亦为不才演算一番,请伯侯成全!”
姬昌抬眼向帝辛望去,瞧帝辛面上亦是赞同之色,便捡起龟甲再演算了一番。
尤浑正正立在姬昌身侧,视线紧紧盯着卦象,催促着问道:“伯侯,不才终身可能瞧出?不知如何了?”
姬昌啧啧称奇:“此事真真奇哉怪哉,单从卦象看,尤大夫命数”
尤浑被吊起胃口,忙不迭地追问:“如何?”
“不知为何,卦象显示尤大夫跟着费大夫一般无二,皆是埋在冰雪中冻死。”
“伯侯真会说笑!”尤浑乐得眼泪都笑出来了,“我怎会与费大夫死于一地?这卦不准!不准!”笑罢,又紧接着问姬昌,“伯侯善演先天之术,不知平时可曾演得自己将来如何?”
姬昌默默收起龟甲,平静道:“这平素我已演算过。”
帝辛眸光微转,忽而道:“不知伯侯祸福如何?”
“下臣不才,倒也能讨得一个善终正寝。”
帝辛微微颔首:“伯侯素有德行,自是福寿双全。”
姬昌连连自谦,帝辛又道:“伯侯不演孤命数,孤不勉强。今日既然伯侯在此,无论如何皆要为孤算上一卦,便演目下吉凶如何?”
帝辛这是铁了心要瞧瞧,姬昌先天之术是否真个应验。费仲、尤浑两人卦象结果甚是奇诡,他心中怀疑却无法立刻得到验证,只得另想他法。
“陛下相询,下臣自当勉力一试。”此时的姬昌,眼见着帝辛只绕着先天之术来说,已是稍稍放松了戒备,取得龟甲一演,大惊道,“陛下,明日太庙起火,还需速将宗社神主请开,否则恐怕毁去社稷根本!”
帝辛亦是一惊:“数演明日,应在何时?”
“应在午时。”
“既如此,太庙之事非同小可,必须慎之慎之。”帝辛沉吟着,暗道宁信其有,“商丞相、皇叔何在?便有两位吩咐,将太庙神位暂且请出。传孤旨意,命看守太庙属官仔细防范,亦不必点烛焚香,以观明日之验。”
姬昌这一卦演算,帝辛再无心思言其他,便让一众朝臣先行散了。
且言次日,包括姬昌在内,文武百官皆聚九间殿,等候午时火灾之事,忽而有阴阳官报来时辰:“禀陛下:午时到了。”
九间殿内静悄悄的,只有众人刻意压低的呼吸之声。
已是午时,却未见太庙火起,那提着的心还来不及放下,只听得半空中霹雳一声,大地震动。看守太庙的属官跌跌撞撞进了来:“臣启陛下:天降霹雳,太庙火起!”
“如何火起?”帝辛忙忙起身,快步下了御座,出了九间殿。众文武见此,按着官位排队,纷纷跟了上去。
君臣一众出了殿,向着太庙方向看去,果见得黑烟滚滚,遮天蔽日,金红色火焰冲天而起,碧瓦雕梁已被大火吞噬,映得满天通红,这短短时间之内,已将整个太庙烧掉大半,再无修理可能。
命宫人前往扑火,帝辛心事重重,复回九间殿内。
“陛下仁德,此乃天灾,半点不由人。”亚相比干上前奏道,“幸得西伯侯推演,提前请出太庙神位,此为社稷之福,西伯侯有功,陛下当赏。”
商容、黄飞虎等亦出班表示赞同,只有姬昌自个儿连称不敢。
“伯侯之数今日果真应验。”帝辛叹息了一声,暗道姬昌竟有此能,便更不能放其归去,“诸卿所言有理,孤确实当赏赐伯侯。不如伯侯再演算一卦,说说此次孤召伯侯前来何意。如若说得对了,孤派武成王护送伯侯荣归,要是不幸没有言中,还要请伯侯在朝歌多盘桓些时日。(注2)”
姬昌接到诏书之时,实则已为自己演算过一卦,得出结果乃是凶中藏吉,有惊无险,虽暂时不得归西岐,却无性命之忧。现今听得帝辛之言,心底自是明镜似的,哪里还不清楚帝辛打算?
帝辛这是定要将他圈禁在朝歌了。
“陛下心思难测,下臣不敢妄言。”姬昌深深躬□,“陛下这是特意留下臣暂居朝歌,下臣谢陛下厚爱!”
“伯侯德高望重,伯侯暂居朝歌,孤还想向伯侯请教一二。”帝辛心知自个儿的小把戏,不可能瞒过姬昌,但他目的达到,根本不在意这些。
且说姬昌在西岐连连动作,帝辛得到奏报后,跟着重臣商议,得出姬昌胸怀大志的结论,将使计将他召来朝歌,试探之后再不放他归去。姬昌心知命中该有此一劫,亦是安心住了下来不提。
同一时间,三十二天之外,娲皇宫。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虽不全中,仍是有些道理。苏妲己燃起清香多日,青烟袅袅,这才飘到了娲皇宫。
“竟这般无用!”女娲查知清香被点燃,心里头自是极不高兴。
实际上,女娲并不想此香有朝一日会用到,否则堂堂圣尊之物,又怎会不能立时感知到,而要过得这许久。
“彩云!”
“弟子在!”当年被罚静室思过的彩云童子,现今瞧着已不再是女童模样,而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女了,且修为境界亦有了长足进步,更是被女娲收为记名弟子,“老师有何吩咐?”
“你往朝歌一趟,去见见那轩辕坟狐妖。”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哪唾手可得的天下GN的火箭炮,多谢!
注1:本文设定这时候其实天机是混乱的,但姬昌演算的这些都是凡人间小事,要推算出来还是可以的,不像圣尊推算的关于天地情势变化,已经算不太出来了。
注2:这是帝辛的一个小把戏。姬昌肯定算得出来,帝辛是要将他软禁在朝歌,如果他说了这个答案,帝辛答你这个答案是对的,那么姬昌是要被黄飞虎送回西岐的,这样的话,他就没有被留在朝歌,答案不对了。要是帝辛说你这个答案不对,那也不用多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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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岐城;伯侯府。
西伯侯姬昌一去朝歌不返;因着他临走早有吩咐;西岐一应事务在姜尚的主理之下;由长子伯邑考监政,次子姬发从旁协助,其他文武臣子同心协力;倒也未出什么乱子。
姬昌不归,西岐境内蒸蒸日上;一日胜过一日;身负封神大任,一直记着元始交代的姜尚,见此情景却是越发着急起来。
这一日;姜尚沐浴更衣;来见伯邑考。
伯邑考双手将姜尚托起,语声带着明显尊敬之意:“相父见我,不知有何要事?”
“臣来告假,往昆仑山一趟。”
伯邑考怔了一怔,急道:“西岐还需相父主持,相父此时离去,可叫我怎么办?”
姜尚忙安抚道:“臣此去多则三日,少则两日,实是有些事情不解,需向师尊请教,到时自回。”
伯邑考见姜尚去意已决,只得应了,复又不舍地道:“相父不可逗留山中,使我盼望。”
姜尚自然领命,出得伯侯府,便将土遁之术使了出来,往昆仑山赶去。不过少顷,姜尚已是抵达昆仑。再瞧山中烟霞飘渺,天材地宝遍地,奇花异草生机勃勃,时有白鹿、玄猿等灵兽显出身来,一派仙家景象,思及自己离山竟已数年,心中感慨不已。
上得山去,姜尚刚行至玉虚宫,便有一垂髫童子迎了出来,对着姜尚行了一礼道:“师叔,老师有请。”
姜尚激动难抑,难免在面上显了出来,随着那童子进玉虚宫,至元始云床前纳头拜倒:“弟子拜见师尊,师尊万安!”
元始睁开闭合的双眼,语声平平地道:“你今负封神大任,不在凡间匡扶圣主,却来此作甚?”
“弟子至西岐数年,时刻不敢忘记师尊吩咐。”姜尚对着元始磕了一个头,“师尊赐下封神榜、打神鞭,弟子却从不知其作用,于封神之事亦不曾有丝毫头绪。现今西岐之主姬昌滞留朝歌不归,走时并未立下少主,大公子有德,却过于仁厚,不及二公子胸有沟壑,眼瞧着不知后事何如。弟子怕误了师尊大事,特特归得山来求问。”
“罢了!你既来了,我便教你一二。”
“求师尊指教。”
“你归去之后,可在岐山造一封神台,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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