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缪晨看了眼容恒,不动声色地吃着饭,想来也不会去跟那孩子计较。容恒肯定也不会喝的。没吭声,就继续与他的鱼头斗争。
苏以荷瞪着那瓶冒着白沫的啤酒,筷子顿住了。
挣扎又重复上演。苏以荷心里一直根深蒂固地印着苏以封生日那回少年像是呼吸衰竭马上就要死去的样子。
容恒看了一眼,那瓶酒好好地放在容恒面前,少年沉手放下筷子。
苏以荷看着容恒没吭声的模样,肯定不好推脱,以为他是要喝了。
容恒的手中的筷子刚放在腕上,以荷便咬了咬唇,迅速地拿起啤酒,怕比容恒慢了,直直地将啤酒往嘴里灌了,尖巧的下巴扬起,纤细的脖颈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喉咙一动一动的吞咽着酒水,看得对面的几人咕咚一声咽了口口水,这个少女,喝酒的姿势,是一种动人心魄的美。
那样毫不犹疑地干脆,细细的脖颈上滚动的细小喉咙的凸起上下滚动,勾人心魂。
容恒看了苏以荷不由分说的夺起酒就喝,愣了一下,看着她固执的模样,有些生气。
正在啃着鱼块的潭缪晨看着文静的苏以荷这样女中豪杰的模样,差点被鱼刺扎着。
秦素眼神看着苏以荷,神色不似方才那样洒脱。本来不替着他挡酒,想憋一憋容恒的脾气。
秦素有些自嘲地咀嚼嘴里的食物,原来,早就有人不计得失不悲不怨地包容他了,怪不得他不要你了。
傻傻的苏以荷一口气没歇着喝完了一瓶酒,生怕容恒跟她抢似的。
对面的那个少年,见以荷把那瓶他给容少开的酒喝了,掂起来一旁未开封的啤酒,啪嗒地一声瓶盖落地,以秦翊和众人来不急阻止的速度又笑呵呵地递了过去。
苏以荷见了,红彤彤的小嘴抿了抿,又以众人来不急反应的速度,自然地接过,喝了起来。
一时间,除了以荷吞咽啤酒的声音,饭桌上诡异地寂静。
潭缪晨看了看那个少年,心想,他妈的;哪来的活宝。
他旁边斯文的少年心想,这下死定了。
对面的殷勤少年更急了,这女的也太他妈的自作多情了吧!明明是给容家少爷的酒!
哗啦啦地打开了两瓶,这下潭缪晨终于眼明手快,夺过两只酒瓶,啤酒溅了一地。
“我说兄弟,我这在军队里头回来好不容易大吃一顿,你让我好好吃顿饭成么,咱别折腾了。。。容少不喝酒!!!”说着把剩下的两大半瓶咕咚咕咚地喝下去了,心想一会儿喝醉了,容恒该不会找他算账了吧,那个热情的小伙子可是他兄弟的兄弟。
苏以荷撑得不行,见潭缪晨起来说话了,努力把翻涌上来的苦涩的啤酒味道按下,坐下来,用筷子夹了一些菜压了压,安静地吃着,她不敢看容恒,低着头知道肯定是又被他嫌弃了。明明不说话跟陌生人一样,凭什么去喝他的酒。
她跟他现在的情分,真的不比山中的那日。真的挡酒的关系的没有了。
众人看着苏以荷安静地吃饭,心里送了一口气。这女孩没有大家预料的那般,发酒疯或是发晕。
容恒感觉到女孩的默不作声和小心翼翼自甘承认的卑微,心口发疼。
那个男生被潭缪晨说得不好意思,摸了摸头,却是还没有坐下,对面的容恒就起身了,掂起桌上的一瓶子高度数撬开了盖子的白酒,众人都停住了动作,眼睁睁地看着容恒回到座位上,倒了满满的一杯,拿起来不由分说地就喝了。
少年眉头微微地皱着,脸色丝毫没有因为酒气而变得缓和,反而是一种掺着了些许苦痛的表情,喝了好几杯,直到女孩的手抓住了他忙着又倒酒的左手衣袖。
少年看了看杯子中的酒,倒满,扭过头,微眯着的眼睛里像是一种烦厌和不耐,语气清冷“你还要喝么?!要喝自己倒去。”
秦翊皱了皱眉,觉得容恒是有些过分了,女孩明明是好心地挡着酒的,怎么他自己非要拆台,说话还这样刻薄。
秦素指甲陷进了手掌里。
容恒,从来是除了长辈推辞不掉才喝酒。
从来不会这样自甘堕落一样地苦饮。
容恒扭过头不看苏以荷,将一杯酒又喝了下去,胃里火辣辣地翻涌着酒液,嗓子像是要融化了般。
苏以荷,容恒他不需要你去忧心惦记。总是这么放在心上,你自己该有的生活都会被忽视。你只需要对你自己好。你好好的,喝酒又算什么。
苏以荷瞄着还剩下的酒,从容恒面前拿过来倒在杯子里,看着她喝下满满的一杯辛辣的液体的时候,容恒指骨泛白。想去阻止却又不想让她知道他是实实在在地心疼她了。
看着容恒毫不留情地践踏她的守护,毫不在意她的担心就喝了那么多的酒,苏以荷心里抽搐夹杂着火气,就是把你的酒喝完,苏以荷心里恨恨地想。连杯酒你都吝啬都明显地划分界限了么。
苏以荷眼里已经湿了,低着头不想让人看出来那是泪水,这是酒气辣出来的,苏以荷扬起酒瓶又倒上,当这是借酒消愁,借酒消愁。。。。。
苏以荷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他的厌恶伤了她,这样下去,估计是连陌生人的关系都不能安稳地维持了,他心有厌恶。。。。。。
哐当——
酒瓶被挥舞到地上,碎裂了瓶颈,酒液汩汩地流出来,像是哭诉的泪水,桌子上一杯酒还洒了,酒杯翻滚到桌缘,摇摇晃晃终于也是清脆的一声碎裂。
液体顺着桌面哗哗地下流,湿了女孩子的裤腿。
众人都尴尬地看着容恒的失控,秦翊看了容恒半响,眸子里似有明了,拿起餐巾纸递给苏以荷。
苏以荷不顾裤子上的水渍侵染的凉意抬头看了容恒一眼,少年侧脸转过头。
女孩收回目光,低头自嘲了一下,含着眼角的泪水,扭过头柔和了面容,“秦大哥,我喝多了,不舒服,我先回去。对不起,你们慢慢吃,不要因为。。因为我扫兴。对不起。。。。。。”
没有等待应允苏以荷拉开椅子就逃开了。
脚步虚浮地跑到厕所去,把肚子里翻江倒海的东西吐出来,捧着冰凉的水反复冲击着口腔,希望能被酒意侵袭的神智。
苏以荷撑着洗手台,感觉视线重叠分开,眩晕得感觉铺天盖地。
苏以荷知道自己酒量不好,充其量也就是晚发作罢了,许是由于喝了两瓶啤酒,又混着一杯辣酒的缘故,苏以荷受不了这种分量,揉了揉眼睛看清楚厕所出口,步子已经有些打颤。
苏以荷扶着洗手间长长走廊的墙壁,腿软了一下,差点倒下去,半蹲着起身,擦了擦眼泪,骂自己怎么这么没用。
本来就不算千杯不醉,逞强了才帮你,我知道你不喜欢苏以荷多管闲事,但是非要表现的那这样明显么,好像,随时都会一脚踹开她。
再怎么骂自己,还是没有用,苏以荷自己脚软了一下就跌在地上了。
秦素看着容恒目光迟滞,知道他肯定是在自责懊悔与放手中挣扎。
容恒的酒量不好这是许多熟识的少年们都晓得的,今日这个劝酒的是老乡捎带着来的异地朋友,毫不知情地就弄出来这么一场破碎。
苏以荷前脚出去,容恒看着地上被自己失控了破碎掉的酒瓯,零零碎碎的就像摔烂的心,愣了一下拉开椅子起身跟上。
10 68 #
65、醉掉的第一次 。。。
他没有叫她,只是想确保她好好地上了车,真的回去了。
秦翊看了看容恒,叹了口气,“来来,大家继续吃菜喝酒。”
潭缪晨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了眼面色难看的秦素,安慰了一句,“秦素,你到底跟阿恒闹什么别扭了,怎么冲着苏以荷发起火了!前阵子还差点弄得出人命,那小子。。。。。。”潭缪晨一边说容恒跑晕了挂点滴的事,一边叹息,“你以前不都是依着他的么,怎么才回来就别扭上了,他也是能隐忍的性子,怎么现在比我还沉不住气,几时见他这么反常的!”
潭缪晨的几句话,无异于火上焦油,秦素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吃着菜,苦涩地味同嚼蜡,高傲地坐在那里像是不屑与潭缪晨的询问,一直不言语。
潭缪晨看着秦素的脸色不好,更加肯定了,容恒与她在闹别扭。
容恒在大厅这边的横栏边扶着墙,等了一会儿,见苏以荷还没有出来。少年揉了揉眉心,冷淡英俊的脸上满是困顿和痛楚。
果真是靠近他一回,就伤一回。叹了口气,少年往走廊入口那边走去。就一鼓作气,断个彻底吧。
跟她说,他喜欢别的女孩。他不需要她的好,那些所有的东西都是错觉,是他的怜惜。跟她说,容恒和苏以荷,就此一刀两断。。。。。。。
少年抿着削薄的唇,自似薄情。
一条一条地想着怎么能让女孩憎恨他的理由,越走近就越觉得这走廊像是深渊,那些绝情的话必然会让他和她的爱情粉身碎骨。所有的美好和心动都是是他一手推下去的。
苏以荷笑自己果真是坚持不了,含着泪抬起头的时候从薄雾覆盖的眸子里看到少年。
容恒看见苏以荷瘫倒了,加快步子走过来,不看她盯着他情绪过于深浓的眼睛,手从腋窝伸进去,架起了女孩。
苏以荷感觉自己走路东倒西歪的,两人的脚步磕磕绊绊,想着容恒是不是一会儿就会耐心嫌弃地把她推开。
少年扶着女孩躲开人流,酒店是在一楼,出去很容易。
酒店门口是宽阔的马路,一走出来,凉风立即上袭。
苏以荷被吹醒了些,眯了眯眼看容恒,冬天的傍晚七八点的光景已经是夜色茫茫。两人靠在人行道旁边的路灯旁边,容恒让苏以荷靠着,想背着她走到对面的去打出租车。
容恒要转过身想蹲下去背她,苏以荷以为他是真的要把她丢在这里不管的,女孩慌忙抓着少年的黑色外套,不等他转身就抱住了他的腰,把脸埋在他怀里,“求求你,就一会儿。。。。。。”女孩祈求地揽住少年。脸贴着冰冷的衣物,迷上眼睛,迷迷糊糊地数数,一秒、两秒、三秒。
一秒钟代替一天的想念,我要把这些天的想念都发泄掉,然后开始新的更加残酷的一轮折磨。
你骂我无耻也好,请不要推开我,苏以荷心里默默地祈祷。热热的呼吸喷洒在紧实的拥抱里,那样环抱依赖的姿态仿佛她圈着的是女孩的全部生命。
容恒僵硬在哪里,感觉到女孩抱着他的力度,紧紧地捏住了他的心。手指动了动,忍住了圈起她的冲动,往上握住她的肩膀,薄唇抿得更紧,推开女孩的动作缓慢却也快速。
凉风陡然钻进,冷得入骨,苏以荷被迫离开了。连一分钟都不肯给她。
苏以荷眼里满含泪水,少年用手握着她的肩膀,若不是靠在灯柱子上,苏以荷肯定会踉跄跌倒的。一看到他的清淡里窥探不出情绪的眸子,苏以荷便有很深的无力感。
她用所有的眼泪和牵挂都换不来他的一丝波动。
容恒盯着苏以荷,看着她的泪水,喉结滚动了一下,艰涩地开口,很努力地维持着自己淡漠的表情,“苏以荷,别哭了!”
女孩的泪流得更加汹涌。
岂是我爱哭,这可恶的泪水这么明显地就透露了我的心事,我也想假装不在乎,假装洒脱的啊。你不让我哭,就给我不哭的借口。
风这么冷,你这么冷,泪拆两行,还是清冷。苏以荷突然觉得醉意袭来,眼睛沉重像是要晕眩。
容恒手上的力度加重了,几乎要捏疼了苏以荷,她抬起眼皮看着少年。
女孩的目光明显的开始变得涣散,集中不起来,眼前的少年的脸幻化出好几张。
女孩想着腿软,靠着灯柱想下滑。
容恒看着女孩的下巴,
“苏以荷,不要想容恒了。我们不适合,而我。。。”容恒停顿了一下,心里苦涩,忍住了那几个字。
“我偏要想。”苏以荷抬起手擦了擦眼泪,这一定是梦,是梦。我是喝醉了的。容恒不会又来狠狠地伤害我一次。我不想听他直接说出伤人的话,不想听。
“我没有喜欢过你。”
“苏以荷。我一早就知道婚约。我反感那个婚约。”
“你跟我住一起是长辈们刻意安排的。你不会看不出来是你爷爷安排的。”
“我喜欢的是——”
“不!”
“别说了——呜呜。。。。”苏以荷咬着唇哭了出来,手紧紧地堵住容恒的嘴。
容恒拿下她的手,冰冷的话语一直在她耳边重复,固执地想把她最后一点哪怕是可以当做美好回忆的东西都击碎。
“忘记那些错误的日子!”
“不要!”
“好好谈一次恋爱。”
“我不!呜呜。。。。。。”苏以荷堵住他所有的绝情。
“你恨我吧!恨我!”“我喜欢你!爱你!”
“不要爱我。”
“不。”
“苏以荷!你他妈的给我听话!!”容恒怒了,冲着苏以荷骂了一声,俊逸的脸上满是严酷,生气地没有看出来苏以荷红着眼眶下的醉态。
苏以荷也只敢借着酒意这么垂死挣扎,这么逆反,这么敢真实地袒露自己的心。
清醒的时候,定然是所以的“不”都会变成强扯出一抹微笑而后一无抗拒的“好。”
苏以荷被骂了,倔强地不服输,“我就不听话,我爱你,我爱容恒,我爱容恒,我要想容恒,一辈子想他,我爱他。。。。。。。”苏以荷含着泪,嘶哑地一遍一遍魔咒一样重复,哭泣的声音伴着一声声地爱,寒风里头瑟缩着她看着容恒的眼睛,神经被酒意麻痹,毫不隐忍地把自己的心捧到他面前任他践踏。
“唔——”女孩子一声声的告白像是猛烈的毒药,一点点地腐蚀了他费劲心力维持起来的强烈隐忍,她固执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