皱起眉毛,以此掩饰自己的错愕:“墨浅吟,好好的,你又出来做什么!”不再理睬他,大踏步地向宫外走去。
暗勾勾嘴角,划出一个浅笑,不知是不是错觉,这丫头似乎更排斥自己了。心下一沉,他不该在意,也没有在意,为了明,杀人放火,他何事没有做过,不过一个小小的女子,或许下一秒,便被牺牲了。
“不是堂堂才子吗?就住这破弄堂?”落秦诧异地打量四周,显然也是第一次来。这里接近城郊,附近的院落人家都有些老旧斑驳。
“人家是隐士呢!”我讽刺地笑起来,“大隐隐于市,我道是沽名钓誉才对。”弄堂尽头是一扇掉了漆的大红门,墙上爬满了青藤,很有些萧瑟。
“咚咚咚”我屈指斯文地敲了几下,里面响起一个脆生生的童音,“谁啊!家里没人!”我不禁笑起来。“咚咚咚”,又耐心地敲了一遍。
“说了没人,听不见啊!”那小孩声音稚嫩,却很洪亮。“那那个不是人的,来给小爷开个门!”我也扯嗓子喊道。
哗地门开了,一个满了憋红的小小书童怒气腾腾地瞪着我:“你说谁不是人呢?”“可刚刚不是你说没人吗?既然没人,那你便不是人了呗。小爷可有说错?”扑哧,落秦笑了。
“你!你!你!”他你了半天,却只憋出了这么个字来。“哟,这位小哥,怎么了这是?”抬手就给他脑门一记。“你怎么打人!”他揉着脑门,眼中的怒火,那是沸腾!
“看吧,说话溜了吧。我娘说这是治结巴的偏方。看来还是蛮有效的。小哥就不必感谢小爷我了。”我笑着摇了摇手里的扇子,故作风流之姿。
他气得无话可说,咬咬牙,怒道:“你们来做什么!”说罢,还警惕地扫了我们一圈。
“小爷听说你家池先生文采斐然,特来讨教讨教。”我啪一声合上扇子。抱臂斜睨他一眼,颇是不屑。“我家先生是你这种人想见便能见到的,赶紧走!”说着就要关门。
落秦伸手一挡一推,竟将那小童推翻在地,看来我这小爷不恼,倒是先把这大爷给惹出了火气。
“你们!你们想做什么!”他顺手操过院里的大扫帚,一幅誓死保卫的模样。“我们不做什么,就是想见见你家先生,还望小哥通报一声。”“我说了我家先生不见客。哎,你们闯什么!”我们毕竟四个人,双拳还难敌四手呢,更何况是一个小少年当着四个大人呢。
“百武,什么事这般吵吵嚷嚷的。”本以为这少年成名的池善该是个四五十岁的大叔了,却不想来人大概二十多岁的年纪,同晚楚般一身青衣,相似的清雅,眉眼间却是毫不掩饰的傲慢。
“哟,您就是那见面不如闻名的墨鸾第一才子池善老先生啊!”我用眼角瞄他一眼,冷冷一笑,比他傲上百倍。
落秦又破功笑出来,晚楚也抿唇轻笑,墨浅吟这厮最近很奇怪,总是在装严肃,特别喜欢在该笑的时候装严肃。这不,抿嘴要笑不笑的样子。
池善果然拉下脸来,看来也是个要面子的主:“你们是何人,来舍下有何贵干?!”语气也严厉了些。
“小爷我”嚣张地用扇子骨柄点点自己的鼻子,“自认为是全墨鸾,哦不,是全炎氏大陆第一才子,可是有人不服,非得说那池善比小爷我有才,小爷倒是不信了,今日,就是想来见识见识!”
那池善颇为反感地皱眉,厌恶地看我一眼,而我,抬鄂扬眉。“在下正在见客,多有不便,诸位还是请回吧!”他说的话很坚决,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凭我现代人的厚脸皮,老娘一肚子伪墨水,还不信泼不黑你!“今日小爷部分个胜负,小爷是不会走的,莫不是池老先生怕了?”我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估计很气人,激将法或许没用,他面色变白,纯粹是因我这表情太过欠扁。
“你们请出去!”他也不想多做纠缠,转身要回屋里。“哎,池老先生是否曾经说过,这墨鸾最有资格逍遥的便是最有才之人,而你便是那最有才之人?”
他顿住脚步,一瞬,又抬步走去。“那池老先生今日的逍遥美名可要让了我,免得我家二老总是催我出仕!”
终于,他停下步子转身,眉头却皱得更紧。“池老先生,今日,便把那墨鸾第一才子的美名让给我吧。”我说得不卑不亢,不似讨好,倒像挑衅。
“你有何资格与在下一争高下?”他冷冷一笑。“那池老先生又有何资格守着这天下第一呢?”我也冷笑,寸步不让。
“在下不过有些文采,得墨鸾诸家缪捧罢了。”虽说的是谦语,傲慢之态却尽显。
“那小爷我,凭的便也是肚中的文采!”我不甘示弱地摇摇折扇。谁知墨浅吟这厮竟然凑过脑袋来,极轻地说道:“公主肚子里的,可都是大家之作呢!输不起啊,输不起!”
我瞪他一眼,用唇形回道:“添乱!”他微微一笑,是那种不设防的笑,倾国倾城。可惜,我早已免疫,毫不耽搁地回头,继续我的唇枪舌战。
池善被我一梗,竟接不上话,面色也红了。堂堂墨鸾第一才子,竟然如此不济!
“知道现在是什么个情况吗?”我侧头靠近墨浅吟,他却微微向后仰了仰头,就像怕我轻薄他一样!从前那么喜欢吃我豆腐,现在倒是装正人君子了,也不嫌晚了。
我哼地瞪他一眼,他一笑:“那公主说是什么个情况?”他学着我的口气问了一遍。“秀才遇到兵!”“何为秀才?”我拉拉嘴角,无法沟通!
“百武,送客!”实在拿我没法,也只能野蛮一下。“哟,池老先生说不过小爷我,就打算赶人吗?这就是墨鸾第一才子的待客之道吗?”我的语气渐变凌厉,摄得在场诸位均是一凛。
“不知这位公子高姓大名?”里屋走出一名茶色衣衫的男子,相貌平平,不过语气很是温和。
墨浅吟靠近我的耳朵,我赌气地拉开两人的距离,他一摇头,再次靠近,这次我倒没躲:“那便是吏部侍郎沈聪了。”我诧异地细细打量,跟那谏章所述的气势完全不符
难怪落秦晚楚都带着面具,果然是早就算到或是会遇到熟人呢。“难道,他”我伸手指指那池善,“不是池老先生,你才是?”他眉角一跳。“在下沈聪。”
“可他这气质,太不像那墨鸾第一才子了,倒是我大哥更像些。”池善其人,也就傲慢些,其实吵架的口才那是太平平了些,像现在,就是已经气得发抖了,也无法出言反驳。
那沈聪微微一笑,道:“池兄确是有才之人,这墨鸾第一才子是当之无愧。”“我倒是不信,不如,比试比试?”我将折扇指向池善,他竟一咬牙应下,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池老先生,丑话可说在前头,若是我输了,磕头道歉,一样不少,但若是您输了,那,便将这墨鸾第一才子的名号让与我,并,答应我一事,如何?”他似是考虑了一会儿,已恢复了往常的傲色,淡淡道:“一言为定!”
“比诗词还是歌赋?”我扬眉问道。落秦一拍我脑门:“两个大男人,比什么歌赋!”
“成,这位沈兄,我跟他就比诗词了!你出题!”池善一提诗词,精神气就上来了,完全没有异议。
我俩从花斗到月,从月斗到山,又从山斗到江水,最后从江水斗到四季景色。他是当场做诗,而我呢,从白居易窃到李白,又从李白窃到杜甫,再从杜甫窃到苏东坡,最后从苏东坡窃到欧阳修。
好久没有背诗背得这样酣畅淋漓过了。我是尽兴而归,可那池善,似是一只斗败的公鸡,既是诧异的,又是震惊的。
甚至是墨浅吟,都有些吃惊地看向我,最后只化作一句:“公主竟记得如此多的名家大作,倒是不简单呢!”似褒实贬
“池老先生可服了?”我得瑟地梗直了脖子,他面色黯然,就差心如死灰了。这不怪他,与这么多的名人斗,虽败犹荣嘛
“今日,这墨鸾第一才子之名,在下愧当,该让与公子,在下服了!”
“公子好文采!不知公子可有心参加我墨鸾第一届的平试?”沈聪那笑,像是个拉皮条的老鸨!
“有空小爷我自会去报名的。看小爷有没有空吧。”我转头望向那蔫掉的池善,“池老先生,愿赌服输,您可答应我的!一件事!”他黯然地点点头。“那池老先生就答应我出仕吧!”
他一怔,双手握拳,再松开,往复几次,终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池老先生,您别以为有什么御史大夫啊,尚书啊,侍郎啊什么官职等着你!要当官,参加平试!我可在试场外等着你呢!”
“不知公子高姓大名?”池善终于开口。我傲然一笑,道:“在下姓李名白,字杜甫,号六一居士,又号东坡居士。”
“今日墨鸾新的第一才子请客吃饭,大哥二哥跟上了!”回首,望见墨浅吟仍站在那里,撇撇嘴,走过去拉住他的袖子,道:“吃饭去了。”他竟粲然一笑,真真晃了我的眼!
弄堂口,一群小娃娃正在追逐嬉闹,像是十几年前,我还是在孤儿院那会儿,总是和一群哥哥姐姐弟弟妹妹追逐玩闹。那时,最快乐!
“哎哟!”一个小男孩撞到了我身上,摔坐在地,龇牙咧嘴地揉着脑袋:“小孩儿,疼不疼?”我伸手想要替他揉。
小鬼头竟躲开了,理直气壮道:“娘说了,男女授受不亲!”我无语不过小鬼头凑过来,贼兮兮地笑道:“姐姐身上的花香可真好闻!”
花香?我从不用胭脂水粉,又不像墨浅吟有用毒药喂出来的香气。我愣在那里,小孩早已跑得不见了踪影。
“公主怎么了?”墨浅吟含笑地拍拍我的肩。“没事。”我摇摇头,用力吸吸鼻子,只有墨浅吟身上的千朱香气
作者有话要说:有点忙,更晚啦~~~
神秘的小小少年
“去灼楼可好?”将刚刚那孩子的话所引起的不安压下,轻快地问道。“染尘想吃什么?今日也是大功一件,该是大哥请客才是。”
“要不,我让灼楼外布置上爆竹,待会儿大张旗鼓地宣扬一番,道是墨鸾第一才子已经易主了。”“二哥,这是嘲笑我?”我背着手,头也不回,不时摘一两束墙角的狗尾草,捏在手里摇啊摇的。
“前面干什么呢?”我探头见前方众人聚在一起,围成一圈,有人骂骂咧咧,不时对围在中间那人踹上一两脚。
我一向多管闲事,小步跑上前,那一圈人正散去。中间躺着的,是个少年,一身衣衫破旧,额上嘴角都挂着血迹,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
二十一世纪的教育,见死不救是不该的,可那三人已经与我并肩而站了。“大哥,这人,是救还是不救?”转头征求晚楚的意见,他笑着打开早上硬塞给他的羽毛扇子,一摇一摇地,道:“染尘欲救?”
我皱眉,不能见死不救!“我想救。”“为何要救?”他依旧浅笑。“恩这孩子,长得挺俏的。”我低头端详一番,虽然面色肮脏,不过睫毛长长的,额头饱满,唇形也美。
正打算细看,墨浅吟一伸手将蹲在那里的我拉倒,跌坐在地上。“干什么呢你!”我的新袍子,才刚刚做好的,还是改良过的!“男女授受不亲,刚刚那孩子都懂。”他微翘起嘴角,笑得慵懒。
“俊俏?”落秦先看看王上的脸色,见无异样,便转头踢了踢地上躺着的少年,皱眉道:“就这小身板?我就没看出哪里俊了。”
“你做什么动手动脚的!”我瞪他一眼,小心地伸手探探少年的鼻息,还好,还活着。
“大哥,带回去吧,就是当一个小厮也好啊,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大哥望了望那少年从衣口滑出的玉佩,眸光微闪,轻轻击了击掌,一道黑影闪过,蒙着面的灰衣人跪在地上,不声不响,鬼似的。
“将人送回左相府,请太医。”晚楚话音刚落,那人一闪,连同地上的少年也已经没有了。
“不去灼楼了,回大哥那儿,我要让那小鬼头醒来第一时间就看到他的救命恩人!”三人没说什么,跟着我一路回了左相府。
那少年一直未醒,用了膳,我便守在那间屋子里,神医落秦道:“戌时之前,定能醒来。”烛光一闪一闪的,看月已上,估计有个七八点了吧。“怎么还不醒啊?”
“哼”一声闷响,床上的人动了动,我倏地站起来,奔到床前,那少年已经睁开了一双眼。
“小鬼头,醒了啊?”我拿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他一侧头。“喂,我救的你呢,你这什么表情?”“哼!”他这次的哼哼声大了些,有点不屑。
“你!”我被他气着了,看他年纪尚小,也不和他计较。端起桌上的那碗药,正打算喂他,这厮倒好,再次别开头,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
“喂,小鬼头,我可是用了好几颗断魂续命丹才把你给救回来的!你知道我花了多少钱吗?你知道我在这等你醒花了多少时间吗?你知道你现在这条命是我的吗!”我一连几个反问句,句句有力,那小子愣是一怔。
“喝药!”他也是拗,就是不肯开口。“我现在可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你到底喝不喝?”
“哼!”他又是一出气,眼也不睁。“好,有骨气。”我放下药碗,对门口道,“阿六阿七,来伺候我们这位小爷。”门口进来两位墨奴。
这些墨奴的天真我是见识过的,总想着伺候我洗漱更衣,号称男女不分的炎氏大陆最最尽忠职守的墨奴!
“公主有何吩咐?”“来来来,阿六阿七,快过来,给这位小爷喂药。”我转头对床上的小鬼头灿烂地一笑:“无论用什么办法,把这碗药给这位小爷喂下去喽,做得好本宫重重有赏,你们一人一颗天地石。”
“谢过公主!”两人被我这财富鼓动起来的激情,看来这小小少年是在劫难逃了!心底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我大摇大摆地走出屋子,身后响起来了那少年沙哑的嗓音:“你们这是做什么?你们别过来!”
我知道,若是万不得已,墨奴可以以口代勺的
半晌,屋里的动静小了,阿六阿七垂首退了出来,看来是顺利地完成了任务。颇为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