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若是万不得已,墨奴可以以口代勺的
半晌,屋里的动静小了,阿六阿七垂首退了出来,看来是顺利地完成了任务。颇为欣慰地冲他们笑笑,“阿六阿七辛苦了,呐,赏你们的。”随手从腰间掏出两枚天地石,挥挥手让他们退下。
竟是未意识到自己越来越奢侈的行为,这天地石是炎氏大陆最宝贵的玉石之一,屈指大小便是千余两。
一次,我看路边一对乞丐母子可怜,顺手一掏,便丢了一颗天地石给他们,而墨浅吟,从来不管,眼皮都不抬一下,果然有天下第一富商的风范。
“药可喝完了?”我走进一看,药碗空了,他半倚在床头,嘴角挂着药的残迹,阿六阿七真动粗了?
看他那双微红的双眼欲喷出火来,人不大,火气不小。“小鬼头,叫什么名字?怎么会被人给”生生吞下围殴二字,“给打了呢?”他咬着牙,不言不语。
“别和我拗着,你也听到了,我是堂堂公主,治你的法子还有很多很多,你最好说句实话,不然,要是我情绪不好,玩心起了,不知会不会再把阿八阿九阿士都给叫来。”
“你!你是金银公主?”他疑惑地皱着,做出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一点都不可爱。“这墨鸾还能有第二个公主?再者,是我问你话呢?”
他突然就沉默下来。“哼,不想说?行。”我转头对着门外扯嗓子大吼一声,“阿唔唔”他伸手捂住我的嘴,愤愤道:“我姓凌,凌闻秋。今日从那里经过,他们硬说我偷他们的钱袋。抢走了我的馒头”馒头?
“小鬼头,多大了?”“我不是小鬼!”他腾地提高嗓音。“好好好,那大鬼头,多大了?”“你!”他又是重重一哼。
“那,这位兄台,您贵庚?”我站起身来,一揖,装模作样道。“十六。”“十六?”我怪叫道,“你看着这么小,哪有十六岁!”“你才小呢!”他额上的青筋都在跳动。
“公主,阿六阿七说,人醒了?”墨浅吟抬脚进来,一身黑衣,目不斜视地看着我,明明这凌闻秋好好地坐在一边,他却偏要向我求证。
“不是坐这儿吗?!”我指指还在生气中的小小少年。他面色一凛,欲下床跪下,被我拉住:“哎,不用了,你都伤成这样了!”
他又望向墨浅吟,那厮垂眸道:“公主都说不用跪了,孤还有何话可说?”语气有些生冷。
凌闻秋倒是有些诧异了,墨王已经下了大婚的旨意,外界盛传喜好男风的墨王不过是取娶个女子当幌子,毕竟群臣不敢说,炎氏大陆各国百姓也会不耻。听着一来一往的口气,墨王似乎很宠爱纵容这金银公主。
心下似乎有了些打算。
“时辰不早了,公主也该回宫了,便和孤一起回吧。”他伸出手,一点下巴,就像在召唤自己的宠物。
“今晚我就不回去了。王上自己先回吧。”我很反感他这种一切尽在掌握中的表情。
许久,三人都未出声,凌闻秋是不敢,我是不想,而那墨浅吟“既然公主欲留在这里,便留在这里吧。”他转身时不自觉地一笑,他为什么要管这丫头?在左相府,一样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
墨浅吟刚踏出去,凌闻秋便出声问道:“你便是墨鸾未来的王后?”他的声音有点不信?!“怎么?我不像?”我故意沉下脸,他似乎没想到我这么容易变脸,有些诧异地瞪大了眼睛,不想,我笑出声来:“看吧,还是蛮有威严的。”
“哼,也不知墨王喜欢你什么。”“管你屁事!”这句粗话倒是震慑住了他。“这般粗鲁,如何做好一国之母?!”
“我金银公主还就是要做墨鸾最伟大的公主!”“墨鸾最伟大的公主永远是瑶琴公主!”他激动道。又是冯清的一个小簇拥。一想到那瑶琴公主是个男人,我就觉得恶寒
“是天妒英才,像瑶琴公主这般仙人,只活了二十四岁,实在是不公!”他看着我,“倒是一些庸才或是能活过百年呢。”“小屁孩口才不错,要是本公主只活满十八,那是不是证明本公主比那瑶琴公主更加有才?!”
二十四?对啊!冯清活到二十四啊!他中的毒不是最多活到二十一吗?!那是不是说明,墨浅吟的毒,是能解的。凭几日来看他的日记,我充分认识到冯清其人,就是典型的外冷内热的大骚包,连几个男人提亲都写进了日记,那就一定会留下解毒的方法!
“回宫,我要马上回宫!”我冲外面的侍从叫嚷,转头对凌闻秋道:“我今日必须要回宫去。有空定会再来看你的!”提起袍子的下摆,匆匆奔出房去。留下仍呆在那里的小小少年,他讽刺地一笑,直直地躺下身子,有多久,没有睡过这样软的床铺了
马车是从正西的大门入的,这里离逆宫最远,从其他七扇门入,若是要去染尘殿,都需要经过逆宫,除了正西门。不知为什么,突然不想见到逆宫,不想见到墨浅吟。现在该是想他才是啊
只是宫门侍卫立于两侧,高高的宫门上,是一个黑色的人影——墨浅吟?他怎么知道我会回来?
马车停下,我只能步行入内。这是墨鸾皇宫最变态的规矩,入皇城者,只得步行。
他从宫门上一跃而下,步履轻盈,一步一步向我走来,我退无可退,只得愣在原地。“公主回来了?”轻轻地牵起我的手,似要拉着我走。我衬着石板路上轻摇的宫灯,看着他笑起来:“墨浅吟,男女授受不亲,这,可是你说的。”
他也觉不尴尬,仍是牵着:“也只有明将你当做女子。”“墨浅吟,是不是跟你呆在一起久了,看,我身上都有千朱的香味了呢!”一刻不离地盯着他,他没有露出丝毫的不自然:“公主可喜欢这香气?”
“恩。”我抿抿嘴角,低头笑起来。“我想沐浴睡了,快点带我回宫。”“那公主还挑如此僻远的路。”他身形微动,很稳地在□里移动。
不到一刻,我们已经立在染尘殿外了。“明天见。”我挥挥手,头也未回。“孤这位车夫如此尽职,公主却连杯茶也不奉吗?”
“今日夜了,王上还是请回吧。”我为停顿任何一秒钟,进屋,关门,甚至连头也未抬。
心底徒然生出的排斥让我诧异,不知为何,我很在意身上的这股香气。晚楚,落秦跟他这么久,可我从未在他们身上闻到过千朱的味道。
还有那解毒的方法。一切,都有些乱套了
在暖池里泡了很久,久到肤色发白,手里拿着冯清的日记,一页一页地翻找着可能的解毒秘方。
抬起手,细细地从指间嗅到手臂末端,没有千朱的味道,甚至没有任何花香。我如释重负地一笑,是自己太敏感了。
用锦帕一下一下地擦拭头发。坐在灯下许久,没有找到解毒的方法,却翻出前几日看到的千朱,因其剧毒,不能制成胭脂水粉,欲携千朱花香者,唯服毒冯清玩笑似地写下这句话,却让我一阵紧张。
发上的水珠滑过脸颊,拿起擦完头发的锦帕擦了把脸,淡淡的香气,是千朱的味道?!
作者有话要说:更加晚啦~我忏悔。。。可是好忙啊好忙。。。
拿下东陵闻秋
再伸出手,用力地嗅了嗅,颓废地放下手中的锦帕,千朱的香气,真的是千朱的香气,即使很淡很淡。我颤着手,找到了冯清日记上那段关于花香这种剧毒的描写。
花香,为一百二十年前,屈国国君所制,剧毒无比,在此毒中加入各种花香,变成了不同的毒药。药效亦有不同。
千朱此花是墨鸾国宝,而墨色千朱更是只有皇宫才有,屈国国君在制成的毒中加入花香后,唯有千朱,只得一株,所以制成毒药之后,制不出解药。
千朱花香很多的辅症(副作用)也都是后来不断被使用才发现的。比如控制药量,长期服用,可使男生女相,形成百毒不侵的体制,又比如,服用者命短。它杀人的功能倒成了次要的。
千朱花香?难道我会中了千朱花香?为什么会中了千朱花香?!不可能的,晚楚,落秦,墨浅吟这样护着我,我怎么可能会被人下毒?
像前世所看的那些密室杀人案,犯人明明躲在犯罪的房间里,等到所有人来了,便混在人群中,很完美的不在场证明。而中毒这件事,我也当局者迷地看不出任何头绪。
突然想到,我的月事,已经拖了近二十日。从前一直不太整齐,也未太注意,可这次,二十天,太长了些。而其他一些零零碎碎的事也纷纷涌上大脑。
我有些乱,无心睡眠。再抬手,千朱的香气似乎更浓了些。虽不及墨浅吟身上的味道浓郁,可是,这香气,变得这样清晰。
倏地站起来,跑至暖池边,甚至连衣衫都未来得及除下,便跃入池中,一直站了很久,再抬手,呵呵我冷笑起来,果然,果然没有了。
从池子里爬出来,我疲惫得连脱下这身湿衣服的力气都没有了。还是冬末春初,天很冷,我更是从头到脚的冰冷彻骨。眼睛干涩,却流不出眼泪。
真有些狼狈,挣扎着坐起来,打开柜子,里面不下百套的衣裙,都是最近才做的,墨浅吟开始换掉我柜子里除了黑色以外颜色的衣服,到现在,几百套衣服,清一色的黑,从前觉得黑色神秘非常,现在只觉得如此骇人。真可怜,一件其他花色都没有呢。
我勉强拿出一件没有什么暗纹的黑色睡袍,将一身都换过,迫不及待地爬上床,将自己从头到脚地裹起来。
床上明明铺了厚厚一层暖宝,我却仍觉得冷,越来越冷。辗转一夜,天色终于亮起来,我也终于肯安心睡去,终于,见到阳光了。
“公主,怎么还没有起来?”是墨浅吟的声音,我迷迷糊糊的,心下却害怕起来,不知为什么,对他开始有恐惧袭来。
一会儿,落秦似乎来了,有人握着我的手腕,一会儿,便离开了。他们再讲什么我便不知道了,又沉沉地睡去。
等到夜已黑透,我终于悠悠转醒,眯着眼,看见头上方那张放大的美艳的脸,失声尖叫,噌地坐起,甚至撞到了墨浅吟的下颚。
我知道应该很疼,但仍是在恐惧中,一时竟忘记了揉头顶。他伸手一下一下轻轻地揉着我的头顶,却不在乎被我撞到的下颚。
“公主怎么了?”“我做噩梦了。”我讷讷地扯谎,想向床里边挪一挪,他却先我一步拉住我,将我埋入他的怀里,扑鼻而来的千朱花香折磨得我想要尖叫,咬咬牙,压下这股冲动。
“梦到什么了?”他声音软糯,本是有安抚人的效果的,可是我正存了戒心的,便只会让我更加烦躁。
“梦到被人骗了,还给人家数钱呢。”我本就不快,声音倒有些愤慨了。“呵呵倒是符合公主的性格。”他轻笑着用下巴蹭了蹭我头顶,“该起来了。你昨天捡回来那孩子,正闹着要走呢。”
对于暗这么亲密的动作,心下突然生出一股抗拒,甚至是,反感。用力推了推他,他也不勉强,当即放开手,站起来就走:“公主可要多扑些粉了,那对眼睛,可肿得跟核桃似的。”我用眼睛狠狠地剐了他背影几眼。
穿戴整齐,一身黑色衣裙,墨浅吟也不嫌我扎眼,这墨鸾,能穿黑色的,除了墨浅吟自己,也就是左右丞相了,我着黑色,摆明了亮出自己王后的身份,因为即使之前做公主的时候,也只是穿了深紫色的衣裙,拢了些黑纱。
马车上,墨浅吟没找我搭话,我亦不想理他,相对无言,大抵就是如此了。车停在左相府门口,我跳下马车,提起衣裙蹬蹬蹬地向内院跑。翡园里灯火大亮,院里站了不少侍卫,一副随时动手的剽悍模样。我扯扯嘴角,难道,有刺客?
见我和墨浅吟前后进来,啪啦跪了一地,声声道安。房间里有响动。“我要回去,你们这是做什么?软禁吗?”这是那凌闻秋的声音。
“小鬼,不是我们非要留你,你是小尘的人,我们将你放走了不好交代。”当那句“你是小尘的人”出口,我就笑起来:“二哥这话说的,不过,”我转向那少年,“你的命确实是我救下的,你的命现在自然是我的了。哪里是你想走就能走的?”
抱臂而立,斜睨着他,眉眼里尽是讥诮。他一愣,倔口道:“我没有让你救我。”“哟,这叫什么?忘恩负义?”我又向前走了两步,与他更近了些,“既然这样,来人啊,把他拖出去,杖责五十。”
落秦诧异道:“小尘,这人才刚救回来,你这一打,可就又送回鬼门关了!”“我就是打算将他弄个半死,再将他送回昨日的地方,任他自生自灭。”今日心情不佳,语气也是冷冷的。
众人又惊,连晚楚也忍不住,微微一笑,道:“染尘昨日可照顾了很久,若是如此,那心血岂不是白费。”
“我什么都没有,就是钱和时间多。”瞄他一眼,“还走不走了?”他身体其实仍是很虚弱,身形微晃,身边的侍者眼疾手快地扶住他。我走过去接过他,侍卫退至一侧。
“你不过是想见我,这法子,幼稚了。”我轻轻地在他耳边喃喃。“哼!”他还是皱眉轻哼。我突然撒手,他没了着力点,当真摔坐在地上。
“你!”他吃力地撑起身子,怒目而视。“我可不希望自己救了头白眼狼。要是你以后还敢对我哼哼唧唧的,我有的是办法对付你。扶他进去。”
凌闻秋被连拖带拽地弄回屋里,地上静静地躺着一块润泽翠绿的玉佩,我伸手捞起,上面刻着东陵二字,我一翘嘴角,原来是他。
“我进去和他好好沟通沟通,不出声,你们不要进来。”我的你们,自然包括墨浅吟他们。侍卫告了退,纷纷散去,晚楚落秦也在请示后,转身离开,唯有墨浅吟,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看着我进去的屋子,竟似望眼欲穿。
“呐,你掉的。”我将玉佩递给他,他极块地夺过,小心地放回衣襟中。“小鬼头,以后你就跟着我了,叫姐姐,知道吗?”
“哼!”“看,又拗了不是。既然这样我看你也该吃药了,不如唤阿六阿七来吧。”“不许!”我话音刚落,他差点从床上跳起来。“那叫一声姐姐听听。”我往圆桌旁一坐,托着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