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用跟在我身边,但是离开左相府。”我在桌上蘸着茶水,一笔一划地写下,将特意准备的一些珍珠玉石交给他:“你拿着。”“不用。”为了男人的尊严,他拒绝要女人的东西。“说不定我以后也会用到,先给你保管。”
拍拍他孱弱的肩头:“你也要好好补补,才能在擂台上一举拿下武状元!”他点点头,将荷包收进衣袖里。“我今天便走。”“好。”
从左相府回来,我一直想着另一件事。墨浅吟走在我身侧,刚跨出左相府大门,便见他已经站在门口的石狮子旁边。
“公主要不要去灼楼用晚膳?”不知何时,伸手来牵我似乎已经成为他一个习惯。我摇摇头,身形颓然,默不作声地向前走,也不去挣开他的手。他的手很暖,我却只觉得一股股凉意侵透进来。
或是昨夜有些歇斯底里地折腾,渐渐觉得身体不支,涣然的思绪和虚浮的脚步都让我很是吃力。突然间,一个青色的背对着我。见墨浅吟正半蹲在我前面。他回过头,笑着道:“上来吧。”我依旧是摇着头。
“那公主,是喜欢用抱的?”说罢便伸手过来抱我。我一惊,后退一步,懒得再与他周旋,有些疲惫地揉揉眉角:“背吧。”
趴在墨浅吟的背上,他说话时,贴着背的耳朵便有嗡嗡的响动。“公主最近都在看瑶琴公主的乐谱?”他突然出声问道。
“恩。”我故作镇定地回道。
“公主可又看出头绪?”
“恩。”我淡淡地应道。
“哦,是什么?”
“比如真相。”我轻轻出声,伏着的背脊却一怔。
“真相?”他喃喃,似在咀嚼这话的意味,“呵呵”
天下第一美人
“叮铃”一声脆响,销魂的声音再次响起。昨日晚上起夜的时候,脚刚着地,便听到一声脆响,是销魂的声音,与上次听到的一样。
我有些惊讶,再次跺脚,竟然又响了一声,不像上次,一声过去,便不再响了。怀揣着激动,不敢再发出声响,染尘殿周围,高手遍布。
“你!对,给本宫进来!”打开门,见一个墨奴有些鬼鬼祟祟的,便将他叫进屋里。我已经连续尝试了五个墨奴,果然与传说的一样,铃响三声,便能将人催眠,让他们说什么就说什么,只是一般的墨奴又哪里知道墨浅吟的秘密。
“公主唤奴才有何事?”“给本宫梳个头。”我指指自己披散的头发。“是。”叮铃,他一颤,“公主”他后退一步,躬身行礼。“恩?”我对他的态度颇为好奇,刚刚那五个,个个都是腿一软,扑通跪倒的,而他,竟只是后退一步。
“公主,这铃声?”“怎么,你知道这铃声?”“奴才不知。”“真不知道?”叮铃,又是一声,这一声以后,那墨奴一屁股坐在地上,怕得似乎要连滚带爬地冲出门去。叮铃,我没有给他逃跑的机会,他就被定在了原地。
“你叫什么名字?”我蹲在他面前,缓声问道。“奴才千三。”千三?若我没记错的话,这宫里所有墨奴都是阿字辈的,从未听说过有人是千字开头的。
“你是哪一宫的?”“奴才是悔宫的。”悔宫,我怎么不知道这宫里还有这样一座宫殿?“悔宫在哪里?”我好奇地追问。“悔宫在御书房过了回廊的东南角。”
那里不正是我两次经过都被拦下的地方吗?“悔宫里住着什么人?”若我没有记错的话,悔宫里,该是住着个女人。
细碎的脚步声靠近,或是因为中了千朱花香的关系,听力嗅觉好了不少,甚至有点武林高手的味道。“忘记刚刚的一切。”叮铃,他瞬时清醒过来。
“站着发呆做什么,快给本宫梳头。”“公主。”门外响起一个森冷的声音在门口响起。“进来。”我倒是好了奇,从没有暗卫会主动找上门的。
“公主,这墨奴是冷宫罪人,跑到染尘殿扰了公主的清净,还望公主莫怪。”冰冷的声音和羁傲的态度,一点没有求人饶恕的味道,我心下冷笑。“无妨。”我感觉到身后的墨奴在瑟瑟发抖,“他的手艺很好,本宫很喜欢,想要留下了。”那暗卫和墨奴听这话,俱是一惊。
“公主,这墨奴驻守冷宫是王上定下的,公主不好随意留人。”极强势的言语,带出我更多的不满。
“好,你先带他回去,要小心地看着,我这边去跟王上讨要!”他二人前脚刚走,我后脚便向着御书房奔去。
自然不是去讨人的,只是想要绕过御书房,找到上次的那地方。“公主。”本想着直接从门口过去,却不想,被他发现了。“什么事。”我快步进去,也不行礼,也不问安,冷冷地往那里一站。
“公主脸色不太好。”他微撩起衣袍,转过桌子,走近我,“有没有哪里不适?”他抬手想要测试我额上的温度。偏过脸避开他的手:“没有哪里不适。”
他也不介怀,笑着拔掉一支我发上的翡翠步摇:“公主今日为何将头发绾起?”他对我平时不拘小节的样子习惯了,今日这发绾得有些正式。“女为悦己者容。”“公主长大了,知道爱美了呢。”他的口气带着一丝揶揄,却不似嘲笑。
“是长大了,都要嫁人了。”我笑着转身,“我先回去了。”他在我身后微微抬手,继而放下,撇开眼睛,扯唇无声地笑起来。再忍耐几日,不见,便不会心软。
凭着记忆,在回廊里七绕八绕的,有些忐忑,终于:“公主请回。”是上次的那个身影,若他不出现,我还真以为自己找错了呢。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地跺了三下脚,他痴痴地愣在那里,由于力道没控制好,脚都麻了。一跛一跛地朝着前面的宫殿走去。
若我真以为只有这一名暗卫,那我可就太傻了,路上隔三差五地就冒出来一个暗卫,我亦见怪不怪,这销魂确实是个好东西,这三声脆响,撂倒了多少好汉。
终于看见了一个院子,这座宫殿不很大,和染尘殿差不多。圆拱门里花草荒芜,院中的石桌石凳也显得老旧。
左顾右盼地进到院子里,没有人迹?我不相信,上次听到的女声确实是从这里来的。“你是谁?”听到这声问话,我如梦初醒地转身。
十步之外,是一个身着粉衣的女子,肤如凝脂,唇若点樱,明眸皓齿,身姿婀娜,玉立婷婷。她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女子,甚至比落秦更美些,至少得墨浅吟五分。她的美,有一种让人自惭形秽的力量,比如现下突然心情压抑的我。
“你是谁?”声若莺啼。“你又是谁?”我也不示弱,本不必如此,只是她身上散发出的敌意,太过浓郁。
“你是谁?她完全不理会我的问题,重复地问。“我是公主!”“呵呵”笑似银铃,像玉珠滑落般撩人,“你是公主?这墨鸾,可没有公主!”
“我是金银公主。”我突然恼了,就像孩子争辩地上的玩具是谁的一样。“金银公主?你莫要在胡说了。”她一挑额发,风情万种。本是笑着的人,突然冷下了脸,有些恶狠狠地盯着我:“你便是浅要迎娶的金银王后?!”
她逼近几步,我也顺势后退数步。“是。”我有些得意地应声,只为见到她眼中的火气。
“哈哈哈哈”她突然仰头笑起来,“你知道我是谁吗?”她声音重新变得软糯,甚至有些诱惑。
“你是谁?”我很好奇,这样的美人,还是住在墨鸾皇宫的女子,难道是哪位大难不死的真公主?
“我啊”她抬眼看看我,眸子里尽是讽刺,“是娄澜。”我惊叹,娄澜?天下第一美人娄澜?!
“你就是五年前失了踪的天下第一美人娄澜?”我似是不信,脱口问道。“我就是娄澜!”她的声音还是很淡然。
关于娄澜的猜测,整个炎氏大陆可谓多得漫天乱飞,有说她因是美人,只是被打入乐籍,可也没有人在风月场上见过她,又有说她被一个神秘高手救走,勤练武功,将来好为父报仇。
可没有一条传闻说,她被墨浅吟留在了宫里啊!真真是个特大八卦!“你怎么会在这里?”我好奇地问道。她没有理我,只是托起裙摆,在石凳子上坐下,一颦一笑皆风采。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在这里?”她抬眸看了我一眼,有些傲然地笑起来。我不做声,其实很想知道,心里竟然还有些难受,墨浅吟说过,这宫里,只容得下一个女人,而她似乎早已在这里,那我呢?
啊,我忘记了,他不是真的想要娶我呢,从头到尾都不是,就像我被设计服下千朱花香一样,只是我毫不防备。
“十年前,我便认识浅了。”听见他亲昵地称墨浅吟为浅,心里竟泛着酸气,好没出息。
她见我面有豫色,似乎很开心,声音也变得更加绵软:“第一次见他,是在娄府,他才十岁呢,且长得极美,像个小丫头,因着被人欺负,便认识了我。”她仰起头看了看天空,很蓝。
我不语,准备认真地听下去。她语调一转:“你身上有千朱的味道。”我一愣,“浅身上也有千朱的味道,比你的更浓些。每次”她盯着我一字一句道,“雨云时,他身上的味道会更浓呢。”
我真似被雷劈中一般,怒气腾地冒起,丫的,宫里藏个相好,还在我面前扮个厌恶女人的痴情男人!
“哦,我倒是还没给他投怀送抱的机会。”我温和地笑笑,“看来只有等到大婚了呢。”与我,她毫无优势,若是墨浅吟真喜欢她,宠爱她,那这悔宫也不会这么萧条,总得比我那金银宫不差,可是,抬眼看看
“你以为他喜欢你?哈哈哈哈”倏地阴冷下来的眼神告诉我她说出的不会是什么好话。“当年,他连亲生果肉都可以毫不犹豫地落掉,他那样厌恶女人,他怎么会喜欢你?”
她的话越挖越深,我有些坐立不安,正要起身离开,她却疯了一般扑过来抓住我的手:“不许走,不许走。”我吓得拼命挣扎。
“不要走。”她的声音变软,像是哀求。我也停止了挣扎,静静地看着他梨花带雨的脸庞,眼中还不断往外冒眼泪,一滴滴划过白皙的脸颊,很是叫人怜惜。
“浅,不要走。”她果然有些疯癫了。她不愿放开我,我便拉她在石凳上坐下。“浅,为什么不来看我。”她扑进我怀里,嘤嘤地哭着,“即使你灭了娄氏全族,我也不要离开你!你说过会照顾我一辈子的!”
她一点一点地说着他们的过去,夹杂着喜悦和感伤,我却备受煎熬。那种妒火烧心的感觉,真不是滋味。
有些后怕地想,我或许真的爱上任玥了?“你为什么要娶妃?”她楚楚可怜的目光只是闪动了一秒,便变得凶狠,“你娶谁,我便杀谁,她们跟我抢你,她们该死!”说到最后,她哈哈笑起来,带着些骄傲,似乎很痛快。
这样柔美的女子,天下第一美人,竟是如此心肠。我不禁打了个寒战。想要扒开她的手,她却猛然抬头:“孩子,把孩子还给我!”抓得我的手更紧,“把孩子还给我,还给我还给我”泣不成声。
心里纠结得更厉害,她和墨浅吟到底有着怎么样的一个过去,可以让她这样欲痴欲狂,她又到底有多爱墨浅吟,才会不惜背叛家族,不惜杀光她身边所有女人。
我有些同情她了,想要安抚安抚她,谁知她抬起头,有些茫然地眼盯着我:“你当真要嫁给浅?”我戒备地想要后退,她眼疾手快地抓住我的衣襟,不让我躲开。
我不出声,她脸上天真的表情渐渐变得有些狰狞,可语气依旧天真:“你知道他的过去吗?”下意识地摇头,她微微笑起来,极美:“那你想要知道吗?”
我承认我好奇了,墨浅吟的过去可这个疯癫的女人
我犹豫着,她却腾地站起来,死死地拉住我的手腕,将我向里屋拖去,口气越发轻柔:“这悔宫里啊,藏着秘密呢,你想不想知道?”
我不理她,只是拼了命地挣扎,她自顾自地说下去:“很大很大的秘密呢!你一定要看,看看你爱的,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才发现,她脚上拴着一条极细的链子,一直延伸到里屋。她见我低头盯着那链子看,呵呵地笑起来:“这是浅留给我唯一的东西呢!他说,除了他,别人永远也摘不掉呢!”竟有些骄傲。
她力量出奇的大,拖着我根本挣不开手,脚踝上的玄铁链摩擦着地面发出叮当叮当的声响,在这样安静的环境下,显得诡异至极。
绕着破旧的回廊,终于停在一处黑漆漆的屋子外,她神秘地笑笑:“你可要看清了。”砰地推开门,一屋子的
尖叫声已然控制不住地溢出喉咙
作者有话要说:我打算把十大美人都晾一遍滴~
悔宫的人偶屋
屋子奇大,整整一屋子,站满了各式各样的女子,大多数穿着宫装,有娇俏的,有可人的,有英气的,有华贵的,有优雅的只是她们的面色,没有欢喜,甚至都带着惊恐,害怕。
我向她们走去,她们的动作却没有任何变化,仿佛被人施加了定身术,一动不动。害怕地想要后退,而那娄澜在身后将我向里推去。
直到大堂最里面的上首,坐着一个衣着秀美的女子,五官有些像墨浅吟。而她跟前,跪着四个女子,正中间的女子一袭黑衣,垂着首,头上鸾鸟嘴里衔着的金穗在额前一晃不晃。
“怎么样,她们很美吧?她们啊,可都是浅做的人偶呢!”娄澜的语速缓慢,优雅的恶毒!我吓得想要拔腿就跑,可那娄澜抓住我的手,伸向一边立着的一位粉衣女子,躲不过,便触碰到了她细腻的肌肤,只是这冰凉的温度证明她确实已经死了。
我心下愈加害怕,她还是拖着我,一字一句地说着:“这些可都是先王的妃子呢,看那先王后,年逾四十,可看着像是二十出头的模样。”她指指那黑衣女子,转过脸来看我,眸中闪着精光。
我别开头不敢看,她自顾自道:“再看那花贵妃,当年可是宠冠后宫,可死后,还不是穿不了墨色。啧啧”她伸手指向一个穿着鹅黄色宫服的女子,那女子优雅地拿着一把团扇,似在扑蝶。
我害怕地闭起眼睛,而娄澜并不打算放过我,轻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