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并不知道，按照狄宇的计划，可不止是欺骗一下就这么简单的。因为远东公司对五一村的这块地势在必行，也不是一下就能完事的。以狄宇的直觉和目前能看到的东西，他感觉这个尚未见过面的桂永清应该是个狠角色，不是一个简单的化工公司的老板。
正文 【459】卖地事件
“苗圃连这点事情都办不妥，他这个国土资源局的局长真是徒有虚名！”卫明跟着桂永清，也学鸡犬升天，一个小小的助理对苗圃一个处级干部指指点点，大言不惭。
桂永清摆了摆手，说道：“不会！苗圃为人谨慎，行事精明，不可能出问题。我想多半是那个白天根愚蠢如牛，竟然真的要响应什么政府号召，宁肯将地贡献给政府，也不愿意卖给我，大笔的钱可以入账都选择不要，真他妈比傻子还傻！”
他越说越气愤，乡巴佬就是乡巴佬，不能以常理忖度。桂永清不认为是苗圃的问题，要是苗圃真的这么软蛋和白痴，他也不会花费精力将他拉下水。
卫明不敢再说苗圃的坏话，小声说道：“那现在怎么办？”
桂永清淡淡一笑，说道：“当然了继续交涉了，明天你继续找白天根谈，不过这一次经过苗圃的确认，我们可以将价钱压低——不！先等两天，苗圃既然明确告诉他政府没有征地的打算，那看中那块地的就只有我们一家，买地不是难事，轮不着他白天根做主，主要还是买他们白家人的房子，记住让他来找我们谈，将价钱多压低一点。”
那块地周围三四十栋房子，需要的钱可不少，尽量打压又可以给桂永清省一大笔。在他看来，白天根再傻，应该明白只要在五一村建一个大工业区，然后打通五一村和县城的直接通道，五一村立刻鸟枪换炮，宁东县和五一村经济立刻就可以得到迅猛发展。这样一来白天根退休之前还能扬名一把，应该会主动来谈卖地卖房事宜的。
但事情总不是人怎么想，它便怎么发生的。连续两天五一村那边都没有任何的消息，桂永清终于坐不住了，第三天他再次派卫明到五一村白天根的办公室。
白天根不找他谈，他不可能也不找白天根谈。说到底，他比白天根要着急得多。
卫明见到白天根，笑道：“白主任，在下冒昧再访，还是想再跟您谈谈那块地的事情，不知您意下如何？”
他开门见山，桂永清那边比较急，要不然也不会才等两天就再派他过来。
白天根已经不再是几天前的白天根，此时的他用脱胎换骨来形容也许太过了一些，但至少在村西头那块地的问题上已经看得很清楚了，地是绝对不会卖给桂永清，让他来开化工厂的，那样对五一村和邻近几个村庄的污染太大。
不过他还是不能直接拒绝桂永清，按照狄宇说的，最好让他知难而退。白天根打了哈哈，笑道：“卫先生，上次我们不是说得很清楚了嘛，这块地政府要用，你找我一个治安主任也是没用的。这事你还是找村长和政治主任谈，他们同意了就可以嘛。”
卫明心头一惊，苗圃明明给他打了电话说明了事情，他怎么还认为政府要征地——不对，事情不对，这个老家伙没我们想的那么简单，这分明是推脱之词。
卫明试探道：“白主任，我们怎么没听说政府要用这块地，您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白天根说道：“这个我就不方便对卫先生讲了，狄秘书说现在事情还没确定下来，让我不要宣扬。”
卫明惊道：“狄秘书？莫非是县长身边新来的秘书狄林？”
两个月前，县长身边来了个新秘书，已经是人尽皆知。事情牵扯到狄秘书，莫非消息是县长传出来的？
白天根注意到卫明的脸色，兀自不言语，狄宇说最好混淆视听，把远东公司的桂永清搞得晕头转向，他这才故意将县长扯进来。
可他越是不说话，卫明就越是认为事情有疑，试探道：“不知政府要用这块地做什么，白主任可曾听到什么风声？”
白天根摇头笑道：“老朽怎么会知道，就算知道也是村长他们知道得更多，我也是偶尔听到，事情到底是怎么样，我一个治安主任能知道多少？其实你们桂总想要买地何必来找我，村长他们同意就行了嘛。”
卫明恍然，政府是否真的要用地暂时放在一边，那块地周围的民房才是最重要的，他看着白天根笑道：“白主任何必明知故问，我们桂总中的还有那块地周围的民房，远东公司打算以那些民房为基础，给公司的员工建厂房。您是白家当家人，而周围一大半都住着白家的人，这事当然要找您谈了。”
建厂房？哼，如果不是小狄告诉我们化工厂有污染，我还真信了你的鬼话！白天根心中暗骂，嘴上却说道：“什么当家人，卫先生言重了，各家各户都是过自己的日子，他们的事情由他们自己做主。不过如果卫先生真的想买那些房子，我倒是可以推荐一个人，卫先生可以找他谈谈，如果他答应卖房，其他人应该也会答应的。”
卫明好奇道：“哦？什么人？”
白天根道：“我二弟白实诚。”
卫明三番两次想要买房买地，白天根有些招架不住，能用的他都用了，狄宇还告诉他如果实在无法打消远东公司买地的念头，就将他们引到白实诚家里，对付这些人狄宇比他们的手段多得多。
怎么说狄宇也要帮帮准老丈人。
卫明问道：“为什么？”
白天根叹道：“不瞒卫先生，我二弟为人虽然鲁莽，但在五一村一代颇有人望，乡亲们对他也格外的信服，若他答应卖房，那问题就不大了。”
这倒是实话，白实诚为人有担当，说话也是说一不二，邻里之间对他都很敬重，至少比他这个村治安主任要有威望得多，农村人多敬重老者，白实诚是除白天根白家最大的长者，平日他对乡亲们也最为照顾，要不是他对村里几个干部没兴趣，早担任几届村干部了。
卫明在思考白天根这话的可靠性，不管白天根出于什么目的，跟他是谈不成买卖房地的任务了，如果就这么回去，无法跟桂总交代。还是走一趟白实诚家里，那片地反正跑不了，重点还是旁边的民房！
想到这里卫明告辞离开了，白天根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暗想小狄这个孩子还真不简单，小小年纪对人心把握这么到位，苗圃，桂永清，卫明这样的人精都被他算计了。
白实诚家里。
卫明赶到的时候，白实诚和狄宇正在屋前的大场地说笑，这个场地很大，每家每户都有这样一个场地，平时用来晒谷物和农作物的。农家的房子除了建有这样一个场地，一般还有一个面积不小的菜地，五一村每户人家差不多都是这样。
“是白实诚白二爷家吗？”
卫明站在门口，冲空场地的白实诚和狄宇大声问道。
白实诚和狄宇对视一眼，卫明到之前白天根跟他们打过电话了，不用问也都知道来人是谁。
狄宇起身将卫明叫了进来，搬了张椅子给他，指着白实诚说道：“他就是白实诚白二爷，请问这位先生是？”
白实诚点了点头，他跟狄宇都商量好了，来的这个什么卫明由狄宇来应付。他冲卫明笑了笑，这辈子叫他‘白二爷’的眼前这位还是第一个，说：“我是白实诚，这位是我未来女婿，叫狄宇。”
两人互相介绍完，反叫卫明一时间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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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460】欺我不懂行情？
白实诚对官场商场的事情虽然一无所知，但六十年的人生阅历，一眼就看清楚眼前这个西装革履男子的虚伪，不咸不淡说道：“我不认识什么公司，也不知道有个叫桂永清的老总，你恐怕是找错人了！”
见白实诚突然变了脸色，卫明连忙笑道：“白二爷，没错，我找的就是您！其实我们桂总看中您屋后不远处的那块空地，想买下来建工厂，顺便想买下这块地周围的房子给我们公司的员工建宿舍，您应该听过这件事情吧，在下今天特地过来问问，老爷子您是不是有意出售您的房子，我可以向您保证，我们桂总给出的价钱足够您在大城市买一栋上好的房子！”
白实诚当然知道他是为什么而来，正待拒绝，狄宇突然冲他眨了眨眼睛，说道：“伯父，您不是说要跟我和小荷住到燕京去吗，既然有人要买您的房子，正好卖了跟我们去燕京生活。”
白实诚一脸好奇地看着他，说化工厂污染的是他，现在叫他卖房的还是他，还说什么去燕京住，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要跟他去燕京住了？真搞不懂狄宇打的什么算盘。
卫明听到狄宇的话，心中一喜，看着狄宇笑道：“狄先生跟白二爷是？”
他不知道彭春前两天碰到的硬点子就是眼前这个人，见他劝说白实诚卖房，马上跟他套近乎。
狄宇笑道：“白二爷是我准丈人，呵呵，我是白荷的男朋友。”
卫明拱手道：“失敬失敬。”
狄宇寒暄道：“不敢不敢。”
卫明道：“狄先生刚才说去燕京，您从燕京来的？”
狄宇笑道：“呵呵，在燕京做点小生意，叫卫先生见笑了。”
白实诚顿时明白了，暗忖道：“原来小狄又在戏弄他们，嘿嘿，这小子鬼心眼倒是挺多的！也罢，看你这回又能搞出什么名堂，最好让桂永清的狗腿子们都别来了！”
他只以为狄宇是当兵的，所以才这么认为，听他说做生意的也没多想。
当然，狄宇不可能真的劝他卖地，不过是在跟这个卫明在胡扯。他本就是生意人，胡扯的本事早就炉火纯青了。
卫明故作惊呼道：“原来狄先生是来自燕京的大老板，小弟有眼不识泰山，您原谅则个。”
狄宇心中冷笑，装模作样谁不会，他笑道：“卫先生客气了，算不上大老板，小打小闹而已。对了，卫先生刚才说要买我家伯父的房子，可是当真？你可不知道，我多次劝老人家跟我们搬去燕京同住，可他一直惦念着老家的房地没人管——”
他说完眯眼看了卫明一眼，意思很明显了，你要买地，我们卖地，就看你出的价钱怎么样了。
卫明是个精明人，否则也成不了桂永清的助理，拍胸说道：“当然是真的！这样就太好了，二爷要卖房，正好卖给我们老板，您二位放心，价钱绝不会亏了您二位！”
狄宇转头看着白实诚故意问道：“伯父，您看不如让我跟卫先生谈谈价钱？”
“嗯，好吧。”白实诚这算是全权交给狄宇来处理了，自顾地吸着烟，耳朵却竖得直直的，想看看狄宇到底要做什么。
卫明心中狂喜，只要他们愿意卖，价钱好商量，老板桂永清主要还是要地要房，钱还是次要的。
狄宇转头对卫明道：“卫先生打算出个什么价钱？”
卫明强自镇定，终于打开缺口了，只要距离那块地最近的白实诚卖地，事情办妥少不得更受老板器重，他看着白实诚的房子仔细琢磨了一阵，说道：“白二爷这栋房子怎么说也有四百平吧，按照目前宁东各村房子的价格，每平五百到一千的价格，既然狄先生这么爽快，我就替老板以最高的价格一千收购，狄先生认为怎么样？”
四百平，每平一千就是整四十万。像白家这栋房子，二层小楼，修建的时候花了二十万上下，四十万卖掉还能赚一些，价钱还算合理。不过若是换了其他人家的平房，能卖个五六万就算不错了，甚至再低的都有，在农村就这个价。
总体来说卫明的这个价格还算公道。
卫明本以为狄宇会替白实诚一口答应，因为若是换了自己，选择卖掉的可能性很大。
然而狄宇却一脸的不善，变脸只在瞬间，看着卫明淡淡说道：“卫先生这样的态度就不太好了，我未来岳父不懂行情，难道你也欺我不懂行情吗？”
卫明好奇道：“狄先生这是何意，莫非在下说错了话不成？”
狄宇深深看了他几眼，看得卫明有些心里发毛，卫明觉得眼前这人的眼神好犀利，看来在燕京混得不错，真不知白实诚这样的土豹子哪里来的福气，生了个好女儿找了个好女婿。
狄宇冷冷说道：“XT市的房价至少都是三千，高者可达上万，当然价钱更高的房子我们就说了。五一村虽然是农村，但距离宁东县最近，只隔了一条河和一座山，区区不过一二十里，就算以宁东县的房价也至少在两千以上，卫先生以区区一千的价格就想收购这栋房子？”
卫明心道果然，这个人对房价如此清楚可不好糊弄，好在他知道自己出的是公道价钱，不怕谈崩，对方无非是想多要点钱罢了，卫明笑道：“狄先生远在燕京，对这里的情况可能还不太明白。”
狄宇问道：“倒要请教请教我有什么地方不明白的？”
卫明回答说：“狄先生，五一村虽然距离县城最近，但山还是山，河还是河，五一村的村民要进县城，至少要走上百里的路程，是临近几个村交通最不方便的村子，这里的地也是目前最便宜的地。在下以一千的价格绝对没让白二爷吃一点亏——”
交通影响地产价格，对方应该能明白这个道理。
“不，不，不！”狄宇连忙挥手说道，他总是让卫明感觉到意外。
“狄先生这是什么意思？”卫明好奇问道。
狄宇说道：“账不是这么算的。”
卫明道：“愿闻其详。”
狄宇问：“先请问卫先生是买地呢，还是买房？”
“这”卫明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其实买房只是个幌子，远东公司不想新建的厂房周围有居民聚集，化工业的污染比较重，要是附近的人出了问题，很快就会引起相关部门的注意。
以那块地周围的房子为基础建员工宿舍，当然是为了掩人耳目。
“呵呵，当然是买房，买房。”卫明还是快速反应说道。
“啪！”狄宇突然拍桌而起，满脸不悦道：“既然卫先生如此说，那这买卖不谈也罢！请吧——”
谁也没想到狄宇突然这么大的反应，说动怒就动怒，说逐客就逐客。白实诚眯着眼看了看狄宇，又看了看卫明，嘴角隐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