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逆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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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逆鳞- 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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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摇摇头:“臣妾不敢奢求皇上事事坦诚,所以也不必失望。”
  
  江朝曦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从怀里掏出一件物事,塞进我手中。
  
  竟是那件羊脂白玉梳,光泽润泽,躺在手心里如一滩清水。
  
  “齐太妃从你手里得了凤螭后,就交给朕了。”江朝曦看着我道,“现在——物归原主。”
  
  我急急地问:“皇上不是要用凤螭得到玄铁宝藏吗?”
  
  江朝曦轻轻地摇了摇头:“不要也罢。”
  
  “为什么?”
  
  握着我的手,又紧了几分。他道:“你真的想知道原因?”
  
  我重重地点头,道:“是。”
  
  他仰头长叹一声,道:“洛溪云,你总是嘴硬心软,你刚才的神情——朕都瞧在眼里。朕若是取了这凤螭,你大概此生都会觉得朕在利用你吧?”
  
  百转千回,千算万算,竟没有算到他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我愣住,眼眶渐热,声音也颤抖起来:“可臣妾自回宫那日,便决定要用凤螭助皇上早日实现霸业!”
  
  江朝曦道:“近日来,朕思量了许久,反而觉得能否能得到玄铁宝藏并不重要了。得天下者,在于帝者的仁德,在于国家的实力,从来都不可能是什么凤螭!”
  
  我道:“皇上,玄铁矿非同小可,哪怕不是利用,只是控制起来也是好的。否则,万一玄铁矿为居心叵测之人所用,岂不是更糟?”
  
  他沉吟,道:“有道理。”
  
  我将羊脂玉梳放入他手里,道:“皇上若要还我,只需寻到玄铁矿再给我便是。”
  
  “好。”
  
  我还想再说什么,他已经用手指堵住我的唇:“好了,你能否答应朕,别再管这些事了,好吗?”
  
  不管这些事情,只安安心心地做一个妃子?
  
  江朝曦温声道:“于朕而言,你再不是棋子,朕也不想再利用你。”他将我的衣袖拉高,抚摸着腕上的那根红线,喃喃道:“溪云,我们从此就如尘世中的一对烟火夫妻,可好?”
  
  我苦笑。
  
  若要做那烟火夫妻,非得走下那巍峨皇位,走出这琉璃高墙,从此携手鲜衣怒马浪迹天涯,才有可能拼得一个与子携手白头老。
  
  江朝曦断然不会放弃他的皇权,他的江山。我也无法去做一个普通妇人,躬身农田,平淡聊此余生。
  
  可是我已经累了,再也不想再斗下去,只想溺在他给的温存中。
  
  思及此,我闭上眼睛,忍着因为动作牵扯而引发的伤痛,朝江朝曦倾身吻过去。
  
  这是我第一次吻他。
  
  江朝曦眸中有异样的情绪翻滚,他猛然出手,紧紧扣住我,用热烈的吻来回应。
  
  唇齿温柔,碎语呢喃,他给了我一个绵长的吻。酥痒的触感从唇齿间开始,渐渐蔓延到脸颊,脖颈,也变得急促起来。
  
  衣服不知何时被他解开,裸露的皮肤被寒气一激,顿时泛起一片潮红。他笑了一声,忙把大手覆盖上去,才挽回那一点暖意。
  
  我红了脸,任由他这样一层层剥去上衣。因为胸口包扎着伤口,所以他侧了身子,避开包扎的部位,只将吻印在我的颈后,又一路往下,激起一片汹涌的浪潮,卷住我沉溺在那一片快感中。
  
  我闭上眼睛,享受他赐予的火热与温情,无法自拔。
  
  一夜颠鸳倒凤,红帐香暖。
  
  

  【第二十三章】恋缱绻 浮生梦一场
  
  今年的冬天,安康城里几家欢喜几家愁。压抑的气氛,冲淡了除旧迎新的喜气。
  
  有了浮生和林廖的供词,加上明瑟的指控,萧王很快便被定罪。御林军抄了萧家,从府中搜出大量与敌国互通的书信。
  
  我不知道那些书信的内容,但我总觉得不一定是萧王所为。他是盛极几代的权臣,难道真的会这般疏漏,将书信这样的证据留在府中吗?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江朝曦觉得整治外戚的时机到了,那么萧家的大限也就到了。只要能堵住悠悠众口,伪造一些书信又算得了什么。
  
  萧王之案牵连了不少人,一时间朝中人人自危,纷纷与萧家撇清关系。与此同时,也有人受益,就是明瑟。
  
  明瑟的供词中,萧王对她有笼络之意,但她并未答应,而是与之斡旋,掌握了萧王大逆不道的证据后,才向江朝曦告发。
  
  我按照江朝曦所说,再也没有管这些事情,只在咏絮宫里静养。一切的消息,都是花庐从宫外打探回来告诉我的。
  
  “娘娘,皇上赞容妃深明大义,主动揭发萧华胜的罪行,已经被皇上擢升为容贵妃,册妃大典待明年举行。”
  
  花庐一边为我穿上一件大红绸缎夹袄,边絮絮地道。
  
  我点点头,道:“明瑟这次立了大功,升为贵妃也是应该的。不过皇后是萧家的人,萧家一倒,皇后哪里还有地位,摆明了这以后就是明瑟掌管后宫了。”
  
  正说着,忽听宫外有人尖声细语道:“奴才小扣子求见贤贵嫔。”
  
  那人正是在朱文手下当差的小太监。这些天来,江朝曦每日都要在暖心殿批阅奏折直到深夜,每日都遣了小扣子来送些取暖之物和膳食。来的次数多了,我也就只让花庐应付了事。
  
  花庐会意,施施然走出去,片刻之后回来,道:“小扣子说,皇上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就是派了些滋补的膳食,吩咐娘娘注意保暖,好生养伤。”
  
  我淡淡一笑:“收着吧。”
  
  花庐飞快地看了我一眼,又低下头去,支支吾吾地道:“娘娘怎么还能如此淡然?本来,这功劳该由娘娘来立,这贵妃之位该是娘娘的,但是皇上突然让容贵妃讨了这个巧,娘娘不觉得可疑吗?”
  
  可疑?
  
  我不以为然地道:“皇上决定的事,本宫不想多做揣摩。”
  
  花庐低下头去,默默不语。我想了一想,道:“明瑟擢升,应该对我的恨意也淡了几分吧。花庐,你挑些上好的绢料给容妃送去,以示贺喜。”
  
  花庐不甘心地道:“娘娘,她当日用白竹散害你,你真的不恨她?”
  
  我摇头道:“恨来恨去,也没什么意思。”
  
  一群宫女鱼贯而入,手里都提着大红灯笼,朝我盈盈一拜。花庐调皮地执着我的手,使劲地搓了搓,笑着对我道:“娘娘,除夕很快就要到了,咏絮宫里要好生装扮一下,添添喜气。”
  
  宫女们忙里忙外地挂灯笼,咏絮宫顿时热闹了许多。我也来了兴致,让花庐给我系了一件毛氅,靠在美人榻上发呆。
  
  絮雪纷纷不自持,乱愁萦困满春晖。有时穿入花枝过,无限风儿作泪飞。
  
  在这样的雪天,偷得浮生半日闲,什么都不去想,不去挂念,是多么雅致的一件事。
  
  良久,手指有些冷,我才停了琴,抬头看宫檐下的一朵朵灯笼红艳如火,内里有一株小小的火苗跳跃,和天上纷扬而落的雪花两相映照,如梦似幻。
  
  那样的梦幻,我曾在一个少女的眼中看过。
  
  我看了一会,心里蓦然添了一丝落寞,对花庐道,“给本宫找件毛氅,再准备些小菜,随我去一趟天牢。”
  
  花庐吓了一跳:“娘娘,这天寒地冻的,地面打滑再说,天牢那种阴气重的地方,不适合娘娘这种身份尊贵的人去。”
  
  “哪有那么娇贵,已经能走了。”我痴痴地望着长檐下的一排嫣红宫灯,“更何况,不去的话,心里总是有个结解不开。”
  
  雪停了。
  
  一场雪花扬过,御花园里的植被都成了琼枝玉树,又仿若是一夜之间,千树万树梨花开。
  
  抬头望宫苑层层叠叠。有的楼阁足够宏伟,可是走得不多会儿,又有更高更气派的宫阙伫立在眼前。
  
  就好比,人们对皇权的欲望,永远都没有尽头。
  
  天牢很是偏远,肩辇足足行了两个时辰,才算是到了。门口守卫森然,手执的钢刀在白雪的映照下散着寒光。
  
  我将手伸进衣襟,取出江朝曦赐我的那块免死令牌。
  
  见免死金牌,如同面圣。
  
  天牢守卫的领军面色一变,忙领着一众守军跪下道:“末将不敢阻拦。”
  
  我点点头,向花庐递了一个眼神,扶着她的手走进天牢。
  
  铁栅内,浮生抱膝而坐,痴痴地望着天牢上的透气窗。听到动静,她转过头来,看到是我,裂开干裂的嘴唇:“你来了。”
  
  虽是死囚,但浮生自从交代了供词之后,便没有再接受刑讯。所以她一身囚衣未染血污,甚至头发和指甲都是干净的。
  
  想起昔日里艳舞的绝美少女,我有些唏嘘。
  
  “花庐,把小菜布上,酒也吩咐狱卒温上吧。”
  
  我从花庐手里接过毛氅,小心地给浮生披上。浮生头轻轻一偏,灵巧地避开了。
  
  我心里一顿,凝眸看她。
  
  浮生迎着我的目光,淡淡地问道:“娘娘可否告诉我,洵王如何了?”
  
  所剩时日不多,她心心念念的人,竟还是他。
  
  江楚贤投奔襄吴,打算在西南自立为王。江朝曦眼下着力对付萧王一族,自然是无暇应对。但若是萧王一案了结,所有的矛头肯定都会对准江楚贤。
  
  我有些为难,道:“浮生,洵王暗中得了襄吴的支持,安然到了西南。”
  
  浮生没有说话。我试着将毛氅披到她身上。
  
  这一次,她没有拒绝。
  
  “那么,娘娘是来给浮生送行的吗?”
  
  我将一杯清酿倒入杯盏:“你只说对了一半。”
  
  “哦?”
  
  “我还替洵王来为你送行。”
  
  浮生愣了一愣,捂住肚子格格笑了起来,直到笑出了眼泪。她边笑边喘着气,接过酒杯道:“有你这句话,我浮生——酒未饮,人已醉!”
  
  我看着她手腕上那一对玉镯子,眼睛有些发潮。
  
  浮生将酒一饮而尽,然后抬手将我面前的酒杯满上:“相识一场,我也敬你一杯。”
  
  我苦笑一声,将酒一饮而尽。
  
  浮生盯着我,直到我放下酒盏,才道:“洛溪云,我知道我时日不多了。你告诉我,皇上打算如何了结我?”
  
  南诏刑罚严苛,凡是通敌的罪名,一律五马分尸或者凌迟处死,死状悲惨。浮生按照计划指认了萧华胜,自然不会判得这么重。
  
  但是,也好不到哪里去。
  
  一阵难耐的沉默后,牢房里响起了浮生低低的笑。哪怕这些日子吃尽了苦头,她的声音却依旧婉转清丽。
  
  “我不怕什么五马分尸,凌迟之刑!早前被训练成细作时,我就明白我最终的下场。”她喃喃道,“但是,死得太惨,面目全非的话在阴间等候王爷,会让他认不出。”
  
  这句话,隐有深意。
  
  我猛然抬头,看着浮生。
  
  已经晚了。
  
  她表情一滞,唇角流出了殷虹的鲜血。我脑中一片空白,下意识地伸手去扶她,却惊惧得早已没有力气。
  
  只一瞬间,她便倒在地上。
  
  “浮生!”
  
  我失声道。
  
  花庐站在身后,惊叫一声。我这才回过神来,向她喊道:“还不去叫人!”
  
  我含了泪,用力将浮生抱起来,难以置信地喊:“为什么,为什么?!”
  
  浮生吃力地道:“我怕是再也见不到王爷了”
  
  更多的血从她的嘴中涌出,染红了衣襟。我只觉心头刺痛,喃喃道:“浮生,我对不起你我”
  
  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我明知道浮生的身份败露,我仍然没有提醒她,和江朝曦联手来利用她,让她落到了今天这步田地。
  
  可我的话音未落,她已经将手指举起,对我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这个动作有些迅速,让她虚弱了好一阵子。
  
  我愣住。
  
  “你不用坦白,我早就知道了”
  
  什么?
  
  浮生,早就知道我一直在骗她?
  
  浮生笑得凄凉:“溪云我本来恨毒了你!可是现在我不这么想原来自欺欺人是这么这么让人安慰的一件事。”
  
  我凄然道:“浮生,对不起。”
  
  她摇了摇头,艰难地道:“多少次,我宁愿你说的这个谎,是真的”说着,她颤抖的手指抚上了腕上的玉镯。
  
  这对玉镯,曾是她爹娘的信物,对她而言是那般重要。在那年的乞巧节,她曾忐忑地向心上人半是撒娇半是嗔,要他为她去赎回镯子。
  
  她不要银票,她只要他亲自去赎。
  
  这样一份心意,于她而言,是那样重要。可就连这样纯粹的一份心思,都被我利用了。
  
  为了达到目的,不惜一切代价。我从来,都没有觉得自己竟是这么可耻。
  
  浮生嘴唇一张一阖,似是想诉说什么。我歪头,将耳朵凑到她的唇旁。
  
  她模模糊糊地说了一句什么,便没了气息。
  
  接着,那双戴着玉镯的手,无力地垂了下去。
  
  我抱着浮生,痴痴地看着地面。蓦然,身后传来纷乱的脚步声,还有花庐的一声喊叫:“娘娘!”
  
  花庐扑过来,声音带了哭腔:“娘娘,松手吧!她已经死了!”
  
  我这才惊醒,低头看向浮生,才发现她身体僵冷,一双眼睛已经闭上,脸色铅灰。
  
  是我害死了她。
  
  真是,浮生梦一场。
  
  在这千重宫阙里,到底有多少人的希冀,只是一场浮生梦?
  
  因为浮生是在我的探视期间死掉的,所以我和花庐都被扣在天牢。很快就有人去禀了江朝曦。
  
  然而,过去了一炷香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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