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爹不服气,开出重赏,要工匠做出比那个好的木盒子,结果如何,便可想而知,阿爹面子下不来,那段时日,都没给哥哥好脸色。
弄波湖很美,期心有一座小岛,岛中有座楼,可以登高望眺。
湖边停着许多舟子,小船上面有长相美丽的船娘,付一点银子,船家就会驾着小舟,把客人送到湖心小岛,这一路上,船娘会准备简单的吃食,并为客人献曲,自是一番风情。
予祥先带予月逛完附近的铺子后,买了许多用得上、用不上的东西,让小厮放进马车里,再带着她坐上小舟,听着从来没听过的小调歌曲。
予月不觉心旷神怡,徐徐的暖风阵阵吹来,她忍不住跟着船娘轻哼,看着远山近水,心事不知不觉间放下。
他们登上小岛,原想去登楼的,没想到,方上岸就遇见擎曦和李媚君,予祥直觉想避开,但李媚君看见予月,哪里肯让他们过关。
她笑脸盈盈地朝予月走近,在她耳呼低声问:“后姑娘瘦了不少呵,不会是为情所伤吧?”
予月不想回应,只是别开头。
“后姑娘这态度,摆明不把本郡主看在眼里吗?”
李媚君的声音很小,擎眼和予祥都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只能看见两人亲昵地手勾着手,仿佛交情多好似地。
予月想退开,李媚君却步步进逼,予祥要过去阻止,却让擎曦给拦下未,拍着他的肩磅,笑道:“放心,媚儿知道我们两家是世交,想要和予月做对好姊妹。倒是你,这么好的兄弟,我大婚竟然没到。”
予祥冷冷向他投去一眼,寒声说:“也只有你会相信李媚君的鬼话,她是个怎样的恶毒女人你会不知道?娶她,你要的是什么,权位,还是名利?”
擎曦拧眉,口气不善,“予祥,我们是好朋友,我不准你这样批评媚儿。”
“朋友?不必了”
他话才说一半,就听见一阵扑通声,两人齐齐转头,发现予月落水。
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一抽,擎曦痛得说不出口,他不明白自己怎会这样心痛,只是想也不想,他跃下湖中救人,而下一刻予祥也跳入湖中。
在一阵忙乱后,予月被救了上来,本就怕冷的她,整个人像冰块似地,她脸色惨白、双眼紧闭,幸而还有微弱的呼吸,予祥紧紧将她拥在怀里,连声高呼,载他们过来的船娘见状,连忙把舟子驶来,送他们过岸。
所有的事情,像飞驰的风景,在擎曦心湖间投下涟漪,他不理解胸口的疼痛,不明白心中那股浓浓的哀愁,予月紧闭双眼的憔悴小脸,一再一再敲击他的心。
看着他们离去的身影,他双眼一眨也不眨,此时李媚君款款走来,勾住他的手臂,对情蛊的办量自信满满。
她故作委屈道:“我不明白,予月妹妹为什么会这样激动,居然自己跳进了湖中,她是想得到你的怜惜吧?”
转过头,擎曦的目光里闪过一丝寒冽,疑惑兴起
第二十八章
予月回到家后,大夫连忙灌药施针,全府上下忙得足不点地。
屋子里燃起一个又一个火炉,照顾的人已是汗流不止,唯予月仍然全身冰冷,予祥把她抱在怀里,再用厚厚的棉被裹紧,他试图将自己全身的热气,全送进妹妹的身子里。
他抱着她,一天、一夜、再一天、再一夜,终于,在众人的殷殷期盼下,予月清醒了。
予祥激动地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脸颊。救回来了,幸好救回来了,她可是后家的心肝宝贝啊。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予月会用陌生的眼光看住自己,会迟疑地问他一句—
“请问,你是哪位?”
“花轿回来了!老爷、老爷,花轿又转回来了!”一个陪嫁小厮满脸汗水,飞快跑进后记棺材铺。
闻言,后羿、孙沅沅和几个儿子全从屋里冲出来。
“你说什么?!”他怒道。
好不容易,他才把女儿给嫁出门,怎地花轿又被抬回来?
这一年里,从与陈山伯交换庚帖,他却重病不起、拒绝婚事后,他们不知道议合过多少亲事,回回都出状况,临州甚至传出谣言,说予月克夫,他心急火燎的,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八字重的,能镇压得住那群阻挠作怪的“好兄弟”,没想到花轿已经出门,却又转回来。
难道是王秀才临时悔婚?他敢!没有后记棺材铺送出去的田产嫁妆,他还不活活俄死,上他们这里当一回客户?
“快说啊,到底发生什么事?”他满肚子火气无处发泄,怒目一瞠、手一指,小厮吓得站不稳脚步。
“禀、禀老爷,花桥出了临州,一切都挺顺利的,没想到,贺家少爷和一位年轻公子领着士兵,档在花轿前头,他们当着新姑爷的面宣读圣旨,小的小的听不大懂那个圣旨在讲什么,不过有两句是明白的,圣旨说,要咱们小姐嫁给贺家少爷!
“新姑爷听完圣旨,本不打算遵命,可贺家少爷问他要不要把方寡妇给请来,让大家来议议,小姐能不能嫁给他这等人品?
“听完这话儿,新姑爷脸色铁青、头也不回地跑啦,然后贺家少爷一声令下,花轿往回头走,小的看得心里道打鼓,趁方才贺家让擎曦少爷和小姐拜堂的时候,奴才悄悄脱队,溜回来向老爷享事。”
拜堂?!贺擎曦、好敢!后羿怒急攻心,一时间,竟然头晕、站立不稳,予恩连忙过来搀扶。
他气得道喘息。谁说贺擎曦可以和予月拜堂的?他这个当爹的又没点头答应,谁能娶他的女儿?就算是皇帝,难不成还能强抢民女!
该死的,若不是多年来,几个儿子仰仗了贺家栽培,贺擎曦那事儿早就让他翻脸了,没想到他不追究,贺家竟然得寸进尺。
“这门亲事我不允,打死都不允!”后羿手臂一甩,予恩差点儿就受了内伤。
“去,去把予月给我带回来。”
“阿爹,您别生气,我马上过去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予祥说道。
“去!予恩、予廷、予博、予青通通去。把我的话带给贺老太爷,就说我们后家女儿是宝贝、是珍珠,绝对没有嫁人当妾的道理,想娶予月,叫贺擎曦去作他的白日梦!”
阿爹发话,几个儿子一起出门,孙沅沅不安地向丈夫望去一眼。她明白丈夫心里的难受,这一年,对他、对予月、对整个后家都不容易过。
婆婆去世,予月失忆,最亲的两个人分别出事,而贺家分明于后家有恩,却必须做出一刀两断的决定,唉
孙沅沅想起予祥刚把失忆的予月给带回来那天,丈夫暴跳如雷,扛了几箱黄金往贺家送去,他咬牙切齿,对贺老太爷说到:“老太爷对后家的恩惠,后羿这辈子是还不了了,几箱黄金聊表心意,若是还不够,下辈子做牛做马,后羿亲自还上。”
三个叩首后,他把正在上学的予廷、予博、予青给领回家。
他关起门来、严令警告,后家人不得与贺家人联络,路上碰面,也不得交谈,若是予月失忆的事情传出去,五个儿子全罚,一人五十大板,若是打残了,就当命定。
她和婆婆明知道,擎曦的事怨不到整个贺府头上,但丈夫那么生气,谁敢劝?
何况女儿还病着呢,家里都没时间应付了,哪还有心思挑惹他。
就这样,后羿想尽办法把予月嫁出去。
婚事并不顺利,但他越战越勇,一次比一次更积极,他说服她,说予月嫁人之后,心思自然会放在丈夫身上,日后再生下几个孩子,就算哪天想起过去的事儿,也不至于太伤心。
这说法对不对,她没有太大把握,但回想女儿失忆前的伤心、消瘦,她的确舍不得,于是勉强同意丈夫的作法。
上个月,婆婆过世,才看好予月和王秀才的八字,丈夫就急着让女儿在百日内出嫁,明知道王秀才肯同意这门亲事,与他们给予月的嫁妆多寡有关系,但他就是迫不及待。
后羿在厅里走来走去,像无头苍绳似地急得团团转,但转没几圈,他便等不及了,一甩袖,就要往贺府去找人。
孙沅沅拦在前头,对他说:“你先别心急,几个孩子都大了,他们会把事情处理好的,何况贺家是怎样的门风,你也不是不知道,我相信,他们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来,放心,予祥他们一定会把予月给带回家的。”
“你确定贺擎曦不会做出格事?那年,他口口声声要娶咱们家予月,还同我约定,考上状元便上咱们家提亲,结果咧,他转眼跑去求圣旨、娶郡主,他还敢嫌人家王秀才的人品差?他自己的人品又好到哪里去!!”他暴跳如雷,每个句子都轰得她耳膜轰轰作响。
她叹了口气,倒了杯茶递给后羿。
“你先平心静气,听我分析分析,若是我说得没道理,你再反驳我,若是我讲得有理,你且听听。
“当初,我让你派人探听那个王秀才,你也不肯,只一心急着在阿娘百日内把予月给嫁出去,还说人家有功名在身,是个有脑子的,不会坏到哪里去,可如果他不是作贼心虚,凭什么擎曦几句话,就能教他知难而退?他定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把柄,怕被人知道。”
孙沅沅句句在理,堵得后羿无话可驳。
见丈夫不语,她续道:“你老说读书人和你这种大老粗不一样,可哪里不一样啊?在我看来,你虽然没读过多少书,但你心有正义、有怜悯,你知廉尚耻,崇礼重义,你比从小在书堆里长大的宝亲王,不晓得好上几百倍。”
妻子的夸赞,梳顺了他的毛,唱口茶,后羿压下心中怒气。
孙沅沅见状,继续往下说:“我也气恼擎曦,想当初,他是怎么待咱们家予月的,怎地就翻脸不认人了?别说你不肯把予月嫁进贺家,即便是我,他要是拿不出好说法,你以为我就肯吗?错!我宁可进京告御状,也绝对不把女儿的幸福当成游戏耍。”
后羿点头,眼角微弯。很好,沅沅是站在他这边的。
“你常常对我说,当今皇上是如何如何的好,我一个妇道人家,哪懂得朝堂之事,可既然皇上是个明理人,自然不会糊里糊涂颁圣旨、乱点鸳鸯谱,男婚女嫁这种事,关乎着两个男女的一生,何况咱们家予月又不是什么郡主公主的,怎么就入了皇上的法眼,你不觉得其中有异吗?”
“说不定是贺擎曦去求来的。”他回道。
“那不就更奇怪了?当初予月想嫁给他、他不愿意,才短短一年时间,他又去求来圣旨,那不是多事吗?
“如果说擎曦是个傻子,我还相信他会做这种出尔反尔的事,可他偏偏是个聪明、精于谋划的人,你前几日不是才忿忿不平,说他一个嘴上无毛的家伙,凭什么被封为天下第一商?那名号可不是他自己封的,若没有几分能才,百姓会这般看得起他?所以这样的人会做这等蠢事,你难道不好奇,背后有什么原因?”
孙沅沅的话说动后羿了,他平息下胸中债慨。
营商多年,再不济他也学得几分商人精练,他定下心,细细寻思妻子的话,试着找到合理解释。
圣旨在手中翻来履去,予月读过好几遍。
看着眼前的男子,她还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嫁给他?
她同意,他长得很好看,是个丰神俊朗、俊逸非凡的男子,他的气度不同于一般,并且能让皇上为他下旨赐婚,他定然不是个普通男子,以世俗眼光而言,嫁给这样的男人绝对比嫁给王秀才要好上许多倍,只是她不明所以地心慌。
说不清楚心底那股骚动,她分明不认识他,可就是对他感觉熟悉,仿佛他们真的曾经在一起。
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那个车她有婚约的王秀才,竟连半句话都没留,就将她抛下,让她连喊冤都没机会。
忍不住地,予月看看“贺大人”再看看“太子哥哥”,然后问第十三遍,“我们真的认识?”
“何只认识,我们从小就约定好,长大后要成亲的!”擎曦急急回道。
他真的不知道予月会将他忘掉,二伯说予月从京城里回临州后,后老爷抬来几箱黄金,对祖父叩头后,两家再无联系。
二伯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他却是心知肚明,他以为予月生气了,决定断绝两人关系,却没想到,她竟是失忆。
“你没有说谎吗?”
尹泰挤过来擂话道:“这点我可以作证,予月妹妹,那个时候擎曦提起你时,满脸的幸福,你靠在他身边小鸟依人,你喜欢他、他喜欢你,他一心一意在等你长大。”
“既然如此,过去一年,你在哪里?”予月一句话,问得擎曦语塞无法回答。
尹泰无奈地朝他摇头。这人明明比谁都精的,怎么会打从知道予月失忆那一刻起,整个人就傻得严重。
“不就是被坏人给抓住了吗?他分不出身来找你,你阿爹不明就里,误以为他抛弃你了,就四处替你寻亲事儿。”
“是啊、是啊,予月姊姊,你阿爹气恨我们,我想上门寻你说话儿,后老爷都不肯。”思芹接住她的肩膀解释。
“没关系,总算是好事多磨,你们能够在一起,是再好不过了。”贺二夫人握起她的手,眼底尽是感动。
“姨,你都不来,我们好想听你说故事。”
“姨,你不想媛媛吗?缓媛好想你。”几个四、五岁的小孩子围在她身边,拉着她的大红嫁裳。
“丫头,过来爷爷这里。”
贺老太爷向予月招手,她下意识走近那位看起来很亲切的爷爷,他上上下下打量她,眼底闪闪地、泛起可疑的红光。
“好丫头,总算是雨过天晴了,记不记得,有一回你说你不嫁擎曦,爷爷恼了你好久,你又急又担心地直跳脚,逼着擎曦替你想法子逗我笑?”
她摇摇头,不记得。
“爷爷明白你阿爹心中有气,可那些全是误会,你阿爹脾气硬,定还要信上好一段时日,问题是你祖母的百日转眼就到,若是你不快点和擎曦成亲,就得再等上三年。
“擎曦从你八岁起就开始等,到现在已经等过八个年头,你不心疼他,可不可以心疼心疼爷爷,若是爷爷两眼一闭、双脚一瞪,心里不知道有多少遗憾。
“予月,你同擎曦拜堂吧,爷爷在这里立誓,日后擎曦若敢做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