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阮胥飞便闪身往圆桌那边一道,像是一个醉酒倒地的人,不过身上衣服整齐,丝毫不会让人误会。
千秋也是躺在床上假寐着,装作醉酒的模样,果然不多时,门便被打开,赵贤妃步入房门,本以为可以看到一丝好戏,却是见着阮胥飞衣服整齐地趴在圆桌上,而千秋也看不出一丝可疑痕迹。
“让开!”英帝将赵贤妃推开,见着千秋和阮胥飞没事稍稍松了口气,然而转瞬又是怒道,“将玉琼给我关在琼华宫,谁也不准靠近,至于赵明初······”他的目光狠狠盯着赵贤妃,“鞭刑五十。
赵贤妃只觉得腿脚一软,好在身后的侍女扶了她一把,然而此时此刻她不敢求情,怕一开口,只会让英帝怒意更甚。
两宫女来将千秋和阮胥飞叫醒,千秋装作迷迷糊糊地醒过来的样子,揉了揉眼睛看见房间内突然多出来的众人吓一跳,立刻从床上下来,惊慌失措道:“陛陛下,娘娘?”
英帝心中怒火滔天,这时候也没有空理会千秋和阮胥飞,只要他们没有惹出什么事端来才好。
阮胥飞也装作茫然不知,被突如其来的状况吓了一跳的模样,道:“唉?陛下怎么在这里?宫宴呢?”
“宫宴已经结束了。”英帝没好气地说了一声,这场景是多么熟悉啊。
阮胥飞看着众人慌乱紧张的模样,一小太监匆匆进来,低声道:“陛下,那宫女已经被打死了。”
“哼,就这么死了?”他面上露着狰狞之色,吓得那小太监一哆嗦。
外头很快传来被鞭打的声音,英帝走出房门,后头人也相继跟了出去,只见雪地里,赵明初被除去了上衣,两个看着侍卫正在行行,一下一下狠狠地抽打着他。
千秋目光直愣愣地看着他背上越来越多的鞭痕,直至血淋淋一片,然而赵明初的目光却是木然,甚至没有出声呼痛一句,只是有那么一瞬,目光落在了千秋面上,千秋只觉得心中一凉,耳畔似是响起阮胥飞之前那一句“这是二皇子应该收到了责罚,若是我不警醒的话,那么现在顶替赵明初的就是我”。
当面行刑,没有给赵明初一丝一毫的余地,等待着赵明初的是英帝的滔天怒火。
叶惜京站在雪地里,目光却并未注意被鞭打的赵明初,而是落在了之后出来的千秋身上。千秋也瞬间注意到了那道冷峻的目光,对他摇了摇头,叶惜京这才错开了目光。
赵明初背上血肉模糊,赵贤妃吓得面前一黑,跪倒在了雪地里,道:“陛下陛下,已经五十鞭子了。”
英帝瞧着赵明初木然望地的目光,道:“朕没有当场要了他的脑袋,就已经网开一面了,瞧他这副模样,五十鞭子对他来说就是挠痒痒,继续打。”
“啪”“啪”“啪”鞭子的声音一道一道,异常刺耳。
赵明初的身下,白雪已经被鲜血染红,千秋清楚地数着,一共一百一十三记鞭子,赵明初轰然倒地,失去了意识。
然而从头至尾,他的目光都看着地,不曾抬头,不曾呼痛,只是默默忍受着这一切,谁也不知道他此刻在想一些什么。
千秋的手藏在袖子中,紧紧握着。阮胥飞扫了她一眼,一只手背在身后,两指摸索着,眉头微蹙,似是在思索着什么。
“拖下去。”英帝面不改色,看着满身鞭痕血痕的赵明初,怒火并未去了多少。
赵贤妃浑身哆嗦着,二皇紧紧抿着唇瓣,盯着赵明初,几度想要上前求情,却是被身后的人紧紧拉住。
总需要有一个人买单的,不过就算是受罪再多,只是赵明初不会死,英帝还需要用康成伯来牵制两外三家呢,怎么可能杀了他的嫡长子?
只是,这一切只是开始而已。千秋第一次见着英帝那样怒不可遏的面容,也第一次见识到了阮胥飞的手段,也许正因为走得近,所以在不知不觉中将有些东西忽略了。
230 种因得果
明霞宫正殿内,烛火通明,即便宫宴早就已经结束,但是●刻却并非离开的好时机。赵明初被打得昏迷了过去,二皇子情绪有些激动,怒不可遏地看着阮胥飞,这事情他们两人都清楚是怎么回事。
雪地外跪了一地人,明霞宫的侍女死了好几个,都是被当场打死的,然而这一件事情终究不能如此隐瞒过去,除非将千秋阮胥飞等都杀了。
英帝面色铁黑地坐在上首,皇后娘娘和太子等人随后而来,不消说也已经知道了事情大体是怎么回事。皇后娘娘道:“陛下,玉琼已经有些冷静下来了。”
英帝冷哼一声道:“她要是这能寻死腻活,倒是死了干净。”
皇后娘娘面色稍稍有些尴尬,但是即便如此,也比之站在一旁面色苍白的赵贤妃要好上太多。二皇子极力压制着情绪,思衬着要如何开
英帝不说话,殿内的气氛就沉闷得让人窒息,所有人都不敢吱声,这会儿说做出头鸟谁就没有好下场。
夜已经深了,宫门大抵已经关了,不知道会不会因为今晚的事情而有变化。不过就算是有变化,应该是关得更早一些吧?
千秋心中想着,余光扫到了叶惜京,整件事情他倒是最得闲,不管是二皇子还是太子,两方人马谁遭难了都和他没有关系,他倒是像一个看戏的闲人,不过此时也安静地站着。
“玉安呢?”英帝忽然叫了一声五公主玉安。
皇后娘娘一滞,道:“前些时间身子都不怎么舒爽,今儿个早早下了宴席回宫了。臣妾要去让人传玉安公主吗?”
英帝摆了摆手,让福如海过来,道:“加封玉安为镇国公主。”
这一层既是意料之外,又是情理之中,事已至此,玉琼公主是绝对不可能嫁给琅世子了,而皇室中总有一个人是要完成这一件使命的·出了玉安公主再无别人。镇国公主,好大的名衔,可惜也只是一个名衔而已。
千秋想着,微不可见地撇了撇嘴角,玉安公主生性温柔婉约,对此肯定不会如同玉琼公主一般反抗。玉琼公主总算是如意不用嫁给琅世子了·但是也同阮胥飞无关。
福如海记下这层立刻去办,英帝目光扫过太子和二皇子,冷哼一声,二人双双垂下目光,不敢直视英帝。
“一个一个的,是都不想让朕舒坦是不是?”英帝忽然发难,将一杯热茶直接往二皇子身上倒了过去,二皇子闭上眼睛,避开是不能的·只能硬生生受着。好在冬日里衣服穿得厚实,并没有什么伤害,不过是样子难看一点,且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千秋总觉得她此刻在这里并不舒坦,如今虽然能看见二皇子的狼狈模样心中很爽快·但是不知道等英帝和二皇子都回过味来,是不是会给她不爽快?
谁让她是当事人呢,这事情来龙去脉英帝还没有仔细研究,且之后都没有交代呢,不可能让她就此离开,因而她也只能安分地站着。
二皇子一脸茶水,也没有用手抹去,只低着头道:“父皇·儿臣有罪·不知道明初竟然会混帐至此,然而终究是喝酒误事·明初不是那样的人,若非喝醉了”
英帝气得额上青筋颤动了一下,此刻手边没有了茶杯,不能发泄他的怒火,沉声道:“你到了现在还在说这个?”
“儿臣恳请父皇能够开恩,儿臣愿意分担明初的过错。”二皇子跪下身来,听着字字为赵明初求情,却是将所有的一切都拖到了赵明初喝酒误事引发大错的事情上。
太子心中虽然冷笑,面上却也跟着二皇子为赵明初求情,此刻若是直接落井下石反而让英帝厌恶。
“明初平日里为人正直,不苟此等事宜,想必都是一时糊涂,刚才一百三十多鞭子,明初已经受了不少罪了。”太子上前开口,阮胥飞紧跟其后,虽未说话,却也是表明了态度。
英帝见着一个个都是如此,心中一口气闷着差点喘不过来,他怎么会不知道这件事情是怎么回事呢?别的就算了,他气就气在,两人竟是拿着自己的亲妹妹下手!
果真是孽障吗?英帝的眼神恍惚了一下,当年他将用同样的手法推入司马诚的怀抱,只是当年司马诚欣然接受,而玉琼和赵明初却无丝毫情意。
英帝深深地看着二皇子,面目一下子苍老了许多,沉沉吐出一口浊气,道:“你们都要为赵明初求情?”
“好,好,这个时候你们的态度倒是一致得很。”英帝冷声道,赵贤妃看着那样的他忽然便是心中一颤。
“陛下,您念着明初少年得志,也立了不少功劳啊,您念着赵家啊,明初已经挨了一百十记鞭子了,他受不得了了。”赵贤妃虽然想要矜持,眼泪却止不住地往外冒,她可以对外人狠心,当年将千秋的右手废去眼也不眨,如今牵扯了赵明初,却是止不住伤心了。
“念着赵家?”英帝声音更冷了几分,这是迁怒到了赵家了,是他一手扶起来赵家,赵文思也越来越会做人了。
就算这事情赵明初也是一个受害者,但是作为一国之君他却不能如此原谅赵明初,更不能免去他的皮肉之苦。
二皇子此刻已经稍微冷静了一些,知道这件事情应该怎么样处理最好。他是绝对不会承认这件事情是他一手在背后策划,就算英帝能够猜得出这事情是怎么回事,为今之计也只能将所有的过错推给赵明初。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英帝目光中难掩悲哀之色,明明是他亲手造就了这样的局面,为什么如今却并无一丝高兴的感觉,只剩下愤怒和悲凉了呢?那些年轻时候的雄心壮志,在岁月的磨砺中,渐渐消失无踪,曾一起奋勇拼搏的兄弟臣下,死的死,隐的隐,前者多半是他亲自动手除去,后者是为局势所迫。
他一直都坚持着认为这是正确的,也从未有过任何动摇。哪怕每日里面对着定慧公主母子的时候,也从未后悔过。
白日里定慧公主说起阮胥飞的婚事,这孩子一下子也是十八岁了,这年纪怎么说也该成家了,定慧公主挑的人是千秋,也只能是千秋。从灵光侯阮黎死后,定慧公主都表现得异常沉静且柔和,也从未开口对他求过任何事情,不想多年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让他难以抉择之事。
英帝目光掠过太子身后的少年,那眉目有着灵光侯阮黎的柔和,也有定慧公主的倔强刚果。
午夜梦回的时候,不是没有想过,有一天那些人从地狱回来质问他。
他对阮胥飞说不上多少喜欢,不过是众多贵族子弟中的一个,并不会因为是定慧公主和灵光侯阮黎的独子而格外对待。然而今日的举动,却让他心中有些怀疑起来,当年留下他是否是正确之举?
随着年龄的增长,那些原本懵懂的人说不定哪一天就发现了真相,然后站在他的对立面。
这是不是一个因果呢?阮黎不是一个多么惊采绝艳的男子,却让人难以忘却,如沐春风一般的人,梅花盛开的时候,也期待着同他能一起坐下来喝一杯酒。
是他老了。
这么多年,他第一次动了杀机。
英帝不过是沉默了一刹那,阮胥飞却是额头上沁出了一层薄汗,就在刚才的一瞬,他似是察觉到了一丝杀意,有什么冰冷的东西抵在他的胸口。
千秋还没有如此眼力和精神力能发现这无声的硝烟,此局还在皇储之争外。千秋也同在场诸人一样将注意力集中在英帝身上,感觉他似是做了一个决定。
事情终究是需要一个了解的,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
“赵明初的伤一好,就去玄武营做兵卒。”英帝道,让诸人愕然,玄武营乃是左家主事,竟是经他弄去了左家之地?
太子心中狂喜,二皇子却是心下一沉。
然而这算是不错的结果了,只要活着就还有重新来过的希望,不过是玄武营的兵卒而已,用不了一年就能回来,不过此前要防着太子的手脚了。二皇子心道。
回来之后,他就是驸马爷了。二皇子看了千秋一眼,心中到底有些不甘心,若是按照原本的计划来,那么赵明初就能够顺利地娶了千秋,那个时候又是另一番光景了。卢缜驻守西南边关,又有肃王旧部混在其中,虽然并不处于上流,却是一股不小的助力。
正当太子高兴之际,英帝却是话锋一转,对二皇子道:“大错已成,明日里头康成伯那边便将事情好好说明吧。”
二皇子低头称是,英帝复道:“原本春闱的事情,也交给太子打理。”
一开始的时候,春闱的事情本来就是太子在处理的,却因为户部的案子和东宫的流言,英帝将之转交给了二皇子,可如今之际,又将此事交到了太子手中,可谓是一波三折。
二皇子咬牙忍下,看了太子一眼,情绪复杂。太子抑制住雀跃的心情,不动声色地对着英帝道:“儿臣遵命。”
事情还没有结束,一直在旁边静观事态发展的千秋感觉到,接下来似乎是该轮到她了。未完待续。
231 若在此刻沉默
千秋低着脑袋默默站着,聊想着这事情到了现在,赵明初的部分应该是告一段落了,那么身为当时四个人之二的她和阮胥飞,英帝也不可能一句话也没有。
然而在英帝说话之前,叶惜京却霍然上前一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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