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冷淡回应道:“这就要看你们怎么回答我的问题了,冯矣,将人带过来吧。”
冯矣非常听话地将那病妇撑了起来,而阮胥飞让另外两名丫鬟不能动手,景珍跪在地上,忧心地看着床上的妇人。
“咳咳咳······看来,我是活到头了。”病妇人目光颤抖着看向一袭白色道袍的千秋,总觉得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可明明不论年纪上还是情理上,她都不可能见过她,“总觉得,有一点眼熟呢,你是”
“你不需要知道。”千秋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床边的她说道。
病妇人忽然“啊”了一声,道:“我想起来了。”妇人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喟叹道:“总觉得像是报应呢···咳咳,感觉,感觉像是又见到了见到了公主。”
妇人忽然睁大眼睛抓向千秋的脸,她枯瘦的手高高地向上伸直,口中喃喃着:“一定······一定是我眼花,眼花了,公主早就······早就死了。”
千秋皱起眉头,一手扣住妇人的手,她刚才就摸过这只手,是一只已经没有多少生命气息的手了。
“夫人,您在胡说一些什么”景珍有些惶恐起来,见她模样像是在对着她看不见的人说话似的,如同梦呓。纟
315 求活
千秋看着那病妇,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说一些昏话,看她的●光也有些奇怪。阮胥飞将千秋拉到了一边,低声道:“她是呼延族人?”
千秋点了点头,刚才她一问这些人就有动作,看来是默认了。
阮胥飞肯定道:“既然是呼延族人,听着妇人的话中,那位公主也只有那位早早离世的沁芳公主了吧。”
千秋再看那女人,心中不禁一动,便问景珍道:“你们夫人是什么人?”
两个丫鬟本来是被人制住的,闻言不禁挣扎起来,对着景珍说一些千秋听不懂的语言。这时候床上的女人忽然厉声道:“住口!”
阮胥飞眉头一动,笑道:“若我所料不错,你应该是那位红叶夫人吧?”
病妇人并无多少诧异之色,目光直愣愣地看着阮胥飞好一会儿,道:“不错,不过······你也不是普通人吧。”她说着目光掠向千秋,顿了顿,笑道:“看来是一位冒牌的道士。”
千秋眉眼一挑,侧身道:“那又如何?”
红叶夫人对着景珍招了招手,道:“给我弄一杯茶水来。”
冯矣看了看千秋的眼色,千秋点头之后,那边景珍才有动作。红叶夫人慢慢将一杯茶都喝了,似是气息稍微顺了一些。
“你们要让我做什么?”红叶夫人镇定许多,抬眸说道。
“明明曾是呼延王最喜爱的姬妾,怎么着也会落得今天这样的地步,你们一定很想要这样问吧?”红叶夫人自嘲着说道,鄙夷一笑,又看了千秋一眼,忽然目光中剁了些什么东西。
阮胥飞道:“虽然我确实对那个也有些兴趣,不过却也不是为了这个,你可以放心,我们不是呼延一族来追杀你的人。”
红叶夫人咳嗽两声·抬了抬手,示意让阮胥飞的人将那两名壮实的丫鬟带离这里。阮胥飞只稍稍一点头,手下人就将两丫鬟带离了这里。红叶夫人深深叹了一口气,看了景珍一眼·对阮胥飞和千秋道:“景珍丫头跟着我有十来年了,我这条命其实日子也不多了,你们能放过景珍吗?”
景珍满脸泪痕,扑到了红叶夫人床边,道:“景珍不会离开夫人的”
千秋上前拉开景珍,道:“无辜不无辜一会儿再说,要看你回答的内容了。我问你·你既然是呼延王的爱妾,怎么会在这里,而且还是这一副鬼样子?”
“确切地说应该是老呼延王了吧,琅世子已经即位,而原本是我夫君的那位老呼延王如今不过是一条废狗而已。”
阮胥飞闻言笑了笑,似是对红叶夫人这样的比喻觉得很有意思。千秋是经历过叶臻刺杀老呼延王事件的人,对于红叶夫人如此直白地说法也是一笑。
“你们看我,已经是时日不多了·但是就算是如此,我也想要好好活下去,度过最后这一阵子·人就是这样,就算是活了几十年了,也还是留恋生命,就算是如此痛苦地或者也不想要死。”红叶夫人目光坚定地说道,这是一个对于生存有着执念的人。
千秋一见这样的眼神反而有些放心了,这样的人至少配合起来也方便一些,她也不太高兴对一个已经看起来没有多少气的人动刑什么的。
“我缠绵病榻已经有好几年了,这几年我苟且而活,身边也就只有景珍丫头照料着,本也想如此活着算了。只是·就连这样的条件也快要不复存在了,琅即位之后,像我这样的老呼延王的姬妾,还有什么活路?”
“所以你就相处了什么计策,联系上了那位朗惧吗?”在红叶夫人说完之后,阮胥飞接口道。
红叶夫人一愣·点了点头,冷哼道:“难道我想要活着也是错的吗?”
千秋打断这人的自我感慨,道:“那两个丫鬟果然是朗惧的人?”
“是,是朗惧的人不错。”红叶夫人温柔地看了一眼景珍,“我这人自私恶毒了一辈子了,反正也不在乎死后落得什么下场,至少活着的时候还是要好好的。”
景珍奋力摇了摇头,似是想要辩解什么,却是被千秋瞪了一眼,没有说出口。
千秋再问道:“你去找朗惧做什么?”
红叶夫人这次却是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盯着千秋好一会儿。千秋神色一变,笑道:“莫非是和那位沁芳公主有关?”
红叶夫人的手忽而颤抖了一下,正在这时,却是听窗外一女人尖锐的尖叫,划破了夜空。屋内众人一惊,阮胥飞靠近窗户,稍稍开了一点,查看了一下情况。
“她死了。”阮胥飞从窗户上看下去,只见一女人被活活砍死在街上,然后被北夷人拖走了。
景珍身子颤抖起来,看着千秋道:“你们为什么要逼夫人,你们想要做什么,只要放了夫人,我什么都做。”
红叶夫人幽幽叹了一口气,道:“如果是想要知道沁芳公主的事情的话,我不能说,因为我一说,你们就会杀了我的。”
千秋心中好笑,这人倒是看了通透,事实上她对于沁芳公主的事情没有多大兴趣。千秋道:“我姓卢,我想要从哪个朗惧手上取回一样东西。”
红叶夫人一顿,皱了皱眉,道:“你是那位卢缜将军的后人?”她一笑,捂着胸口又咳嗽起来,面色有些灰败,不过眼神却是明朗了很多。
“长庆关被破,死了这么多人的事情,就算是我也不可能全不知情。”
千秋直言道:“不错,我就是想要拿回我爷爷的首级,但是我想着事情应该不会就这么容易,而你就是在这种时候送上门来,我没有理由不利用一下,你说是不是?”
景琢听完,忙道:“那两个丫鬟就是穆赫王爷的人,你们擒住了那两人,我们还能做什么?”
“这样的人无足轻重,既然朗惧肯为了你这样没几天好活的人费心,就不会丢下你不管,只要你还在我们手中,我就还有机会不是?”千秋看得通透,必然是红叶夫人知晓某些对于朗惧来说很重要的东西,所以才会在这当口愿意插手呼延族内部的事情。
千秋将红叶夫人暂且扣下了,吩咐她联系朗惧,要求对方拿人头来换。
景珍是红叶夫人最为信任的人,这事情便要让景珍去跑。千秋心中将交换事件前后一合称,脑海中模拟了一下情况,务必保证事情顺利完成。
阮胥飞却是单独照千秋谈话,道:“这地方到底已经是朗惧的地盘了,你就这样光明正大地说要交换?”
“当然不止这些。”千秋道,“我想琅不会想要让红叶夫人继续活下去的。”
阮胥飞身子一凛,顿时明白了千秋话中之意,穗城算是临近北夷同烈日皇朝人的冲突交界地区,过来的时候就很不容易了。千秋是打算要引琅介入此事,调遣琅的力量在交换完成之后牵制朗惧啊。
阮胥飞蹙眉凝思了一会儿,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然而他心中却是还生出一计来,只是不方便在此时此刻同千秋袒露罢了。
翌日天亮,景珍便送信去了。
阮胥飞招来刘四,道:“你派一个人盯着她去,且将这消息散去锦烟城那边,让琅知道红叶夫人的下落。不过最为重要的事情是,让人查一查那红叶夫人口中之事。”
刘四领命,道:“奴才没有记错的话,那位红叶夫人原先不过是沁芳公主的婢女,后来却是成了老呼延王的爱妾,这其中必然是用了一些手段的。”
阮胥飞摸了摸下巴,笑道:“我如今只是好奇她一开始看千秋的目光而已,千秋似是和沁芳公主什么地方相似吧,才让红叶夫人愣神,我先前也听说过一些叶臻兄妹的事情,所以说叶家的男人还真是肮脏透顶了。”
刘四对于阮胥飞最后一句话微微有些汗颜,这些乃是秘辛中的秘辛,也只有自家主子才敢如此说话。
“当年有传言呼延王冷落沁芳公主,致使沁芳公主遭一群女人所嫉恨,被陷害而死,这之后也不过是杀了一个替死鬼了事,那位公主还真是倒霉。而原本好色成性的呼延王会冷落沁芳公主,怎么样都觉得让人有些不可思议,听说是···”刘四凑近阮胥飞的耳边低声说道,阮胥飞点了点头,肯定了刘四的话。
等刘四出门,阮胥飞对着窗户说道:“冯矣,外面那么冷,你偷听不冷吗?”
冯矣微微一笑,支开窗户进来,他是故意让阮胥飞发现他的,不过他也知道阮胥飞是知道他是故意的,两人竟都是心照不宣。
“都怪我最喜欢听一些乱七八糟的所谓秘辛了······”冯矣说道,也不为自己找什么借口了。
阮胥飞并不生气,道:“要是千秋想要知道,只管让她自己来找我便是。”
冯矣“哈哈”笑笑,竟是有着装傻的意味,心道明显东家是不高兴来直接找阮胥飞请教的,而阮胥飞却是故意抛出来诱饵,却漏了最重要的部分,好让千秋找上门来。
冯矣会故意让阮胥飞发现,恰是因为发觉这位小郡王乃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便使了一些小手段。纟
316 一瞥
“所以说沁芳公主之死是另有隐情吗?”千秋一手托腮,艨头一挑,心中却是不满阮胥飞那小伎俩,阮胥飞像是吃定了她似的。
冯矣道:“从我听来的内容来看,应该是这样没错。”
千秋冷哼一声,站起身来,在窗台边看了看天色,昨日晚上那一处死人的地方已经被清理干净,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但是大家心中都还残留着女人尖叫的余音。
千秋重新回到红叶夫人的房间,刘四过来说道:“马车已经置办好了。”像红叶夫人这样,是不可能会骑马的吧,便只能坐马车了。
上午一过,千秋等人便决定撤离穗城。千秋穿得一袭道袍很是引人注目,便戴了面纱遮住面目,这样子醒目的条件下反而更能遮掩身份,这恰恰利用了人的盲点。
街上行人寥寥,大白天也多是闭门不出,时常有北夷人在街上逡巡,天空黑沉沉的,显得十分肃穆,压迫感十分强大。
穗城设有北夷人临时的关卡,之前是用大笔的钱财贿赂而过,这一次也不例外。这还要感谢北夷人抢到一般的行径,在没有建立好完善的制度之前,至少钻这样的空子还是可行的,用钱财能够办妥的事情千秋也不在乎多花费一些钱财。
风极大,吹起千秋的面纱,风中马嘶长鸣,过了一人一骑飞快而过,那黑色的身影让千秋蓦地一怔,明明是一瞬的动作却是在千秋眼前慢了下来,她睁大眼睛,掀起了覆面的纱,停下脚步。
明胡那个名字已经到了口中,却是叫不出口。
是不是总会这样,因为这样那样不成句的原因,只不过是模糊的顾虑,然后错失了什么·等到回过头来再想的时候,常常后悔莫及。
千秋总以为自己不会有后悔的事情,所以一路行走至今都不会回顾,然而在这一刹心却是揪在了一起·一如那个时候那个少年抓着他的肩膀歇斯底里的一句: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呢?
相信他能够说服他的父亲,相信他能够护着她,相信她这一辈子只会娶她一个人,相信他这一辈子只会爱她一个人。
生生世世的诺言太长了,只求今生便好。
只求今生便好。
她是否也应该这样祈求,是否应该稍微试一试?哪一个念想在千秋脑海中盘旋,只感觉呼吸难受·眼前一黑,踉跄一步,好在身边就是壮硕的马匹可以作为依靠。白色的面纱笼住她的双眼,眼前只是模糊的世界,那个身影早已经消失无踪,就像是怎么着也找不回来的梦。
千秋看向阮胥飞,她看见了,他没有理由会看不见。而正如她所料·阮胥飞一拉缰绳就追了上去,却是没有几步却回头了,回来千秋身边。
他从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千秋·那目光不是温柔和煦,而是变得深沉而隐痛,他沉声道:“当初我是作为南城郡王,而现在,我只是你的未婚夫而已,我没有追上去的理由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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