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他,原来是被李玉琦请去“喝茶”了。千秋有些动怒,问阮密道:“是哪一间花坊?”
阮密心头微窘,然既然是王妃问话却也不敢不答,说是永夜坊。千秋再问道:“不是一晚上吧?”
阮密很想扶额,说一句司马星你怎么如此不争气呢,只能老实说自从那天之后就每晚上都在永夜坊,一直喝到醉醺醺的才出来。
千秋越想越气,这感情有如此之深,再这样下去可不是要将大好的前程也糟蹋了?这怀孕的时候脾气一上来,也不管不顾,只道:“今晚上你去给永夜坊带话,若是谁敢收留了司马星,我就让谁再也不能在永夜坊留下去。”
阮密虽然点头称是,却道这并非解决事端的好方法,这永夜坊不收留司马星,难不成千秋还要风沙了京中所有的花坊?且端王府出手管这样的事情,名头实在是不太好听。
小黛看着千秋在那里生气,心中有些内疚,自从那天之后就再也没有看见司马星来端王府,倒是真听说了他不少风流的名声。
“好的不学学坏的,倒是能做第二个司马诚去!”千秋落下这么一句,便见阮胥飞下朝回来了。阮胥飞见阮密一副撑不住的表情,便笑着问千秋道:“怎么着生这么大气?”
“也是我的错。”千秋忽然有些泄气,想着是不是自己管得太多了,一心为司马星想好的路,一不小心司马星就走歪了,这个年龄果然让人很难说得上话啊。一天两天也就算了,长此以往可不能。
正说话间,外间仆从却说尹雪鹿来见端王妃。千秋面上闪过一丝诧异,阮胥飞颔首道:“若是不想见便不要见了。”
随从刚想要按照端王的话想要去回绝呢,千秋却是拦了手道:“等等,让她进来吧。”阮胥飞笑着摇了摇头,见女眷的话他就暂且避过了,回头去找自己的女儿去了。
尹雪鹿进了花厅,给千秋行了礼数,道:“雪鹿打搅王妃了,前不久我夜间从姑父家回来,不想在路上了一位躺在雪地里的男子,原来是醉了,走后却是遗落下来一块腰牌,几番打听之下,才知道原来是司马星公子的,然雪鹿与他毫无交集,还请王妃代为转交,想必遗落了腰牌很是困扰吧。”尹雪鹿说着将腰牌递上,千秋一看,心道似是还真是司马星的,只是这二人竟是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有了交集,倒是叫人诧异。
千秋收下腰牌,再看尹雪鹿似是还有话要说的样子,只感激一分,尹雪鹿又客气了几分。千秋心道这一块腰牌,尹雪鹿只要随意让下人送去了司马家交给他就好,何必要她自己亲自跑着一趟呢?
千秋便问当日事情经过,却看尹雪鹿面上浮起一丝红晕来,虽然说话之间多有保留,想来两人似是发生了一些什么,可一想到近日来司马星连连夜宿花坊的事情便气不打一处来。
“雪鹿姑娘可是知道我那弟弟近日来的事情?”
尹雪鹿微微蹙眉,点了点头,想来自那日后左思右想,明明知道可以直接叫人送了这腰牌给那人,可是却不自觉地亲自来了端王府,好像是在期待着什么似的。
“真是糊涂了,他往日里可不是这样的人。”千秋叹了一口气,尹雪鹿果然认真看着千秋一副询问的模样,于是千秋便自然地打开话匣子与尹雪鹿说起司马星这个人来,倒是并不全是好话,也有司马星做的一些个糗事。千秋见这小姑娘听她说了这么久也不见厌烦,便道这里头有戏,只不知道司马星做了什么叫着小姑娘在意他了。
回过神来的时候,尹雪鹿才发现自己竟是听了这么久一个男人的事情,以往可是从来没有过的,眼神之间便有一些躲闪羞涩,千秋想到这一步便差不多了,便道:“该日里我定要好好叫他谢谢你才好,不然丢了腰牌可是大事,真是糊涂的人啊。”
尹雪鹿连声道不用,千秋让景珍送她走了,回头看面色并不太好的小黛道:“你想必知道我对着姑娘的用意吧?”
小黛猛地抬起头来,点了点头道:“奴婢省得的。”
千秋抓着小黛的手一声叹息道:“小黛,我今日里再问你,你可还是想说当日历回答我的话终身在我身边呢?你要知道你若是开口,不论是阿星身边还是嫁给普通人,我都会让你达成所愿,只是希望你不要后悔。”
440 为那个人妥协
小黛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脑海中浮起司马星英俊的面侧过脸去,目光中流露出一丝不舍。
千秋心中竟是也有些紧张,她自己可以对自己无情,然而对于别人却不能就这么做,也许在宁春婵的事情上让她有一些畏缩,可能她是对的,可是若直接使用手上的力量将那两人扯断的话,一不小心却也深深伤到了小黛。她不想让这个一直忠心跟着她的女孩子一辈子都笼罩在这一层悲哀中,若是那样的话,小黛即便嘴上不说,心中可否也会怨恨着她呢?
“小姐,奴婢省得的。”最终,却还是当日的那句话。千秋的目中有些酸涩,小黛比她想象得还要坚强。
入夜之后,阮密循着千秋的吩咐差人跑了一趟永夜坊,永夜坊的老板娘笑得直不起腰来,撩人地对着传话的小厮道:“不想我今日里还能卖端王妃一层面子,回去可记得让端王妃记得我风九娘。”
小厮心道这风九娘还真是够嚣张的,还想着要他们家王妃卖给她面子,不过是一个经营妓院的女人。那风九娘可不管小厮怎么想,拨弄了几下指甲算是将此事应下了,招呼一声让手下人将司马星给赶出去。
原本正喝得兴起的司马星忽然听到永夜坊赶人,不禁怒道:“哪一个不长眼的居然敢赶爷,可知道爷是什么人?”
风九娘扭着腰肢上前,笑呵呵地说道:“司马大人息怒·奴家也不想特特赶走了来消遣的客人啊,然而您上头可是有一位厉害的主,凭着奴家可不敢造次。”
风九娘给司马星递了一个媚眼,抬了抬下巴示意外头,司马星直皱眉,也不怜香惜玉直接就伸手想要抓风九娘的衣领。风九娘却是十分迅疾地向后一让,让司马星抓了个空。
风九娘故作娇羞道:“司马官人,怎么着对奴家动手动脚呢?”
司马星喝得半醉的人愣愣看着自己的手,似是很是诧异这个女人能够躲过自己·若是普通女人怎么会有如此快的身手?可再细看那娇柔做作的女人,却看不出一点厉害的模样。司马星心中烦躁一阵,心道不知道被谁暗地里下了绊子,便追出了永夜坊想要找人算账,出了永夜坊,却是只见一个端王府的小厮,不禁憋气道:“爷什么时候轮到你管了?”
那小厮心中叫苦不迭,只能讨饶道:“星少爷,奴才也是奉了命我家王妃的命令来领您回去呢。”
司马星一听怎么着自己像是一个小孩子,骂道:“你家王妃还管着档子事情?我不回去。”
却是犹如赌气一番·想来当日里司马星对于千秋让小黛拒绝他的事情还怀恨在心,不想看见千秋。司马星一挥袖子,直叫那小厮滚蛋,那小厮眼看无计可施,也只能先行撤退,只想着回去的时候要怎么回管家的话才行。
那风九娘倚着二楼窗户好笑地看着这一切,一抬手就将手上的丝帕扔了下来。司马星只闻着一阵脂粉气,一张轻飘飘的丝帕便落下来覆在他脸上,猛地扯下来,一看竟然只是一块丝帕·一抬头便见风九娘一张风骚的脸。
司马星瞪了她一眼,风九娘却觉得更加有趣,道:“司马大人·这里可不是你该留的地方,您还是早点回家吧。”
被如此一说,反而激起司马星的逆反心理来,只想着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这奉昌城又不是只有永夜坊一家花坊,难道还找不到能够让他留下的地方不成?
待小厮回头说了事情经过,阮密又婉转地表达给了千秋·千秋气道:“看来我是管不了他!”阮胥飞只得安抚道:“行了行了·你是拿着他当亲弟弟我知道,不要对自己说这种负气话·大抵是前几日的事情让他心中生愤懑。”
千秋舒了一口气,阮胥飞说得有道理·司马星这是和她在赌气呢,也许他心中已经明白了,可是却又不想就此放弃,干脆自我放逐。阮胥飞按着千秋的肩膀放下,道:“你让风九娘赶人,不就是为了让司马星乖乖回头自己来见你吗?”
千秋抬了抬眼,阮胥飞还真是了解她。阮胥飞笑笑道:“看来这风九娘也是一个有意思的人,敢明着问你要人情的人可不多。”
千秋刚才还注意着这一遭,只是被司马星气坏了,因而才忘了这一出,这会儿被阮胥飞一说,心思也转到了风九娘身上。永夜坊不是普通的花坊,里头有很多官妓,那些个官妓是不能被赎身的,都是遭了罪的人,而风九娘能够坐上那个位子自然有她的过人之处,想必身后是有一位撑腰的人吧。
千秋目露疑惑的目光,阮胥目光一转,道:“我以为你对那些个地方比我还了解一些的。”
千秋心中好笑,阮胥飞这话乃是说她此前还带着他去寻花问柳的事情,怎么说她当年小小年纪想出让楼碧和雨铃霖拆散司马诚和**公主这样的事情都叫人目瞪口呆吧。而当时还是少年人的阮胥飞,更是对此印象深刻。
“既然她敢直接这麽说,那我也不怕。”千秋说着,只记下这一层,想着过几日要好好查一查风九娘此人。
第二日阮胥飞怕千秋太过在意司马星的事情,便直接上司马家来找司马星,两个人男人谈话,想来能够让司马星更能放开一点吧。
昨晚上司马星又是宿醉,等阮胥飞下了朝过来的时候,司马星只面上还留下宿醉之后的痕迹。他听阮胥飞过来,本也有些犹豫,最后还是在正厅暖阁见他。
阮胥飞喝了一口暖差,司马星怏怏而来,面色并不太好,司马星淡淡一笑,却是和当初在军中的气氛很不相同。司马星点了点头道:“端王怎么过来了?”
“刚下朝,忽然想起来还有一些事情,便过来看看你。”阮胥飞放下茶盏,指着远处的高高的角楼道,“那边是清芳阁吗?”
司马星微微一愣,道:“啊,角楼旁边是清芳阁。”
阮胥飞站起身来,到窗前看了一会儿,沉默片刻道:“我在雪地里找到了她,不过已经死了很久了。”
司马星猛地占了起来,吃惊道:“你说什么?”
阮胥飞回头又是一副淡淡的说话口吻,道:“我就知道你听了一定会有些激动的,所以这件事情,我连千秋也没有告诉。我怕千秋在西北出事,派人在寒山山脉那一带搜索,没有找到千秋,却是在雪地里发现了已经死去很久的她。
她身上的伤痕是以前的旧伤,应该是你水而死的,被水流冲到了不知名的地方,尸体因为寒冷而保存得尚可,我让人烧了,将她带了回来,却是一直有些犹豫。”
司马星身子紧绷着,哪怕那个人曾经伤他甚深,但是他知道她对他一直很好,她是他娘,即便她有再多不堪,她还是他娘。司马星垂着头,阮胥飞看不清他的表情,只道:“骨灰在本王那里,你想要怎么做都随你。”
司马星紧紧握着拳头没有说话,只道:“我想······爹会想要的。”
这话题意外得沉重,阮胥飞其实直到现在都不清楚千秋是怎么让司马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却是知道这都是千秋所为。阮胥飞自然会为千秋保守秘密,如果知道了这一切,只怕司马星会有想杀了千秋的心,到时候两个人做不成姐弟还会做死对头。
阮胥飞拍了拍司马星的肩膀,比起叶惜京来,他是赢的那个人,然而司马星却是没有那么好运了。
“你确定你真是那么喜欢小黛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司马星道。
“本王以前从来都觉得喜欢一个人一定要她牢牢抓住,一定要得到手,才不管那人愿意不愿意。”阮胥飞低声一笑,脑海中却是想起来那个雪夜,千秋跪坐在雪地里失声痛哭的模样,他目睹了全部的过程,看着叶惜京放手,看着他明明能够带着她回去,却依旧选择了放他走,那个时候,阮胥飞也有些迷惑起来。
他不得不承认,叶惜京这一手玩得很漂亮,漂亮得让他指责不了他什么。他与他幼时一起长大,一起与千秋相识,一直到了后来一直争夺千秋,到他硬生生将叶惜京从千秋心中最重要的那个位子挤出去,他欣赏叶惜京当初为了千秋挡下的那一箭,却更欣赏他在最后那个雪夜的放手。
“只是只有那样却也是不行的,不是我们对别人妥协,也不是对自己妥协,只是为了那一个人妥协而已。”阮胥飞说道,司马星面上依旧是一副迷惑的神色。
“千秋当日问本王,若是她嫁给本王,本王是不是只娶她一个,本王当初还不犹豫的回答她的时候,却还没有真正明白那句话的含义,直到后来才明白过来,若是你做不到,就不要轻易许下承诺,也干脆不要接近才好。”阮胥飞说道,目光平静地盯着面目渐渐明朗的少年,少年人咬了咬牙,目光中的不甘缓缓褪去,点了点头。
实现不了的承诺,比不承诺更伤人呵。
阮胥飞见他似是终于想通了一些,也安心许多,心道这也算是为了千秋稍稍补偿了一点司马星吧。
441 初一
年初一这日,按照往年的惯例,雪花纷飞,并非是足好的天气。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