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你何以断言将来我军在战场上会输给他们?现在军事上占上风的可是我们,无论是兵力,还是军力上,我们都有无与伦比的优势。现在停战的契机的确不好,但我相信凭我们的实力,要想彻底剿灭他们,也并非什么难事,无非多花一点时间,多用一些经费和人力罢了。”
“人心。”
“人心?”
“是。我曾经问过那些被俘的共,军士兵,为什么要加入共,产,党的军队?他们都回答说,共,产,党告诉他们,只要打败了腐朽的国,民党政府,将来他们就可以分到田地,就可以不用交纳许多的苛捐杂税,他们可以住进属于自己的房子里,不用在当佃户,也不用再受地主恶霸的欺负。他们每天都能吃饱饭,过上丰衣足食的好日子。我想,这就是为什么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他们的队伍中,越来越的人一心向着他们的缘故。”
“就凭这么拙劣的谎言吗?他们这根本就是在愚民。”
“可是,他们给了很多人希望。人只要有了希望,就会充满了力量,就能坚强的活下去。这也是我为什么会觉得必须要在他们给更多人带去这种很难实现的愿望,激发更多人爆发出更大的力量之前,要加以剿灭的理由。否则,我们将彻底的败于这种巨大的力量之下,再难有翻身的可能。
因为,我们的士兵们也是普通人,向往的,也是这些最平凡的东西。俗话说‘当兵吃粮,吃粮当兵’,他们当兵打仗的目的,也就是为了有口饭吃。一旦我们的人心也都向着共,产,党,而去,您觉得,我们还有获胜的把握吗?”
狄尔森一字一句的将这些话说完,蒋介石和蒋经国的面色都渐渐的凝重起来。三个人互相望着,沉默了。没有人回答这个问题的答案,但每个人都清楚,这个答案是什么。客厅的这个角落里,陷入了可怕的沉寂之中。
一间客厅里,一边是欢天喜地的嬉闹,一边是鸦雀无声的沉寂,冰与火一般的对比。嬉闹着的女士们和孩子们不会想到,不久之后,他们的家庭就将要经历人生之中冰与火的考验。沉寂着的先生们也不会想到,命运的转变会来得这样快,快得令他们猝不及防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之八 父爱如山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好忙,又临近月底,更新的速度恐怕会放慢,大家不要着急哦。我会见缝插针找时间写的。感谢大家一路而来的支持!你们的支持将是我永远的动力!谢谢!
韩婉婷在出神。
她看着站在婴儿床旁边,抱着女儿的狄尔森在楞楞的出神。原来,一个男人温柔的抱着孩子的模样,可以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画面。恐怕,再没有什么能比这幅画面更打动她,更震撼她,更让她心间涌起一阵阵的柔情蜜意。
她以前并不知道他喜欢孩子。因为在她儿时的记忆里,他手下的那帮小兄弟们,从最小的六岁的小“跟屁虫”到最大的心腹黑皮,人人都很怕他,每每说起他,脸上都会露出既拜服又畏惧的表情。从那以后,她的记忆中便留下了一个深刻的印象,像他这样的男人,大约是不会喜欢、也不会有耐心去喜欢孩子的。
直到有了小念卿之后,她看到了他身上隐藏着的、从不为她所知的另一面——对孩子的温情。小念卿刚见到他的时候,被这样一个人高马大,眉峰冷峻、长得像洋人的叔叔给吓到了,躲在她的身后几乎不敢靠近他。她以为他会对这样的小屁孩露出嫌恶的表情,可他只是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平静的看着怯生生偷看他的孩子。
后来,每次他来看她的时候,都不忘给小念卿带礼物。他会给念卿做木头小手枪;他会给念卿扎草编的小蝈蝈;他会给念卿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五颜六色的洋泡泡;甚至他还会将小念卿扛在肩头上去操场上看战士们比赛拔河渐渐的,小念卿不再惧怕这个看似凶恶却内心温柔的叔叔,而是将他当作自己的英雄那样崇拜与喜爱。当她从美国回来的时候,小念卿几乎已经和他亲如父子。
从那时起,她知道,他的心底里藏着许多许多的温柔。每每看见他和念卿在一起嬉闹、在一起静静的坐着看书,在一起相依偎着入睡的时候,她的心里便禁不住的涌上无限的温暖。年少时代漂泊无助的孤苦生活,并没有磨去了他心底里的温情;从小被父母抛弃的痛苦,也并没有让他丧失了如何去爱人的本能。她对自己说,这样的男人,你一定要好好的去爱他,用浓浓的爱、满满的爱,去填满他缺少的那部分没有爱的曾经空洞的心。
她以为自己已经看到了他心底里的那份柔软,却没想到,他的那份柔软会是这样的强烈,这样的深厚,以至于连身为人母的她都感到了自惭形秽。
那还是她刚做母亲不久,对如何照顾好一个小婴儿还缺乏经验。虽然身边有姑妈派过来照顾她和孩子的保姆,但常常,她还是会被小婴儿的吃喝拉撒弄得手忙脚乱,惊慌失措。
有一次,孩子突发高热哭闹不休,她想尽办法给孩子物理降温却丝毫不见起色,后来请来了医生打针、吃药也都不见效,眼看着孩子的小脸被高热烧得通红,哭得凄惨不已,她又心疼,又害怕,又着急,只恨不得自己能代孩子受这种痛苦。
心急如焚之余,她完全不知所措,哥大毕业的高材生此时除了抱着孩子一起哭什么都不会做,家里的保姆也是急得束手无策,除了抹眼泪根本没有一点办法。直到他从军政部办事回来,见到一屋子都在哭的女人。当他看到孩子小脸烧得通红的模样,立刻明白了一切。
那时,她已然哭成了泪人,头脑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看着他甚至连一句完整的话都不会说。他从她的怀中接过浑身发烫的女儿,冷静的吩咐保姆立刻到厨房里取一些姜和葱白,捣碎,装在纱布包里,蘸着家中用来烧菜的白酒,动作迅速又小心的在孩子的额头、胸口、手心、脚心等地方仔细而轻柔的擦拭。
几近神奇般的,原来哭得脸憋通红的小宝贝居然在他的擦拭下,哭声渐歇,一度烧得发红的小脸也开始在慢慢的恢复正常。她怔怔的看着他,几乎傻在了当场。看他动作那样熟练又轻柔的样子,看他神奇的让孩子的高热消退,简直让她有些难以置信。
她这个当妈的,有时在替孩子换尿布的时候,那样细嫩柔软的小胳膊小腿,她都不敢用力触碰,生怕弄痛了孩子。年少时的他,习惯了用拳头说话,那双手是何其有力。当兵打仗多年,他的手拿惯了枪,摸过许多冰冷坚硬的手榴弹、大炮,粗糙的大掌密布着厚厚的老茧。这样的他,怎么连照顾小婴儿这样细致温柔的事情都会呢?她从没见到过一个男人,可以像他这样细心入微的照顾孩子,也从不知道,原来,当一个男人温柔的抱着孩子的时候,看起来是那么的迷人!
后来,他大约是看出了她的惊讶,当孩子的体温在不久之后果然渐渐退去之时,他这才如释重负的长舒一口气,一边解着自己衬衣的领扣,一边淡然的对她说:
这点三脚猫的本事还是在育婴堂里,跟着余婆婆学会的。只是没想到,十多年后,这点微不足道的本事几乎救了我们平儿的性命。
他的话说的很是稀松平常,从他的表情上根本看不出有多少情绪的变化。可是,她却听得心头不禁狠狠的瑟缩在一起。育婴堂!是的,养安堂。那个当年她还以为是药店的育婴堂!
从他出生那天开始,他就在那里和余婆婆一起相依为命的生活了十多年。她无法想象,在那段他平素很少提及的岁月里,究竟多少次徘徊在生死边缘,究竟走过了怎样的悲苦时光。在缺医少药又缺乏温情关爱的育婴堂里,如果生命不够坚强,也许就会无声无息的过早夭折在那片幽暗的天地里,还没有伸展的翅膀,就会悄然的被命运无情的折断。
看他那样娴熟的替平儿擦拭着小小的柔软的身体,她可以想象,在他儿时的岁月里,一定、一定帮着余婆婆为许多许多个不幸患病的孩子做过同样的动作。当年,当他在救治着那些与他差不多大的孩子的时候,心里一定会希望,他们都能安然的度过人生的第一个难关。活下去,就代表着希望。
心疼,怜惜,自责她的心里在那一刻满满的被这些无法遏止的情绪所淹没。她无声的投进他的怀抱,紧紧的搂着他,仰头看着他泛着温柔眼神的蓝色眼睛,伸出双手轻捧着他的脸,低声道:
“好人有好报。逸之,你从来都是一个温柔的好人。从来都是。所以,我们的女儿也被你种下的福荫关照到了!”
他看着她,看了很久,忽得将她用力的揽进自己的怀中,那样的用力,仿佛要将她嵌进自己的身体里去。那时,她才惊觉,他竟在微微发颤,他的一双手,是那样的冰凉,冰得几乎刺痛了她的心。他紧紧拥着她,在她耳边颤抖着声音呢喃的话,直到现在,她还记得一清二楚:
“我真怕平儿熬不了这一关,我真怕自己救不了她。曾经,有许多和平儿一样大小的孩子,无论我用了多少姜、用了多少葱白,无论我怎么给他们擦拭身体,他们的体温都没有消退下去。然后,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死在我的面前,一次次看着他们幼小的尸体被裹上白布,埋葬在养安堂的后山上婉婷,我怕,怕极了!就是冲锋陷阵,哪怕和敌人拼刺刀的时候,我都没有像现在这样害怕过我真怕平儿她就这么”
第一次,自从认识他十多年来的第一次,她听到他对自己说,他害怕。少年时代,他曾是让小兄弟们敬畏的“老大”;抗战时期,他曾是令新兵们畏惧的铁面教官;如今他又是孙立人将军最器重的部下。他从来都是那样的骄傲、勇敢,甚至还带着点桀骜不驯。她从没想过,原来,看似傲视一切的他也有害怕的事情,也有他因为珍爱而害怕失去的人,也有他感到恐惧与惊慌的东西。
那时,她是多希望,自己的父亲和母亲能够亲眼看到这一幕。她多想让他们知道,她选择的丈夫是多么的优秀,她爱的男人是那么深刻的爱着她和孩子!她多想大声的告诉父亲和母亲,她当年的选择没有错,她现在生活的很幸福!
想着想着,韩婉婷望着狄尔森的眼中渐渐的浮起一层薄薄的水汽。当年她为了和逸之在一起,固然吃了许多的苦,承受了许多旁人难以想象的压力。可是,她却从来都是甘之如饴。比起很多人,那些无奈的屈从于命运的人们,堂姐令仪,阿芬,秀姨,甚至还有姑妈,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是多么的美好。
“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哭起来了?”
狄尔森低沉却带着几分玩味的嗓音在她的头顶响起。她回过神来,仰头看他,他抱着洋娃娃似的女儿,就站在她的面前,蓝色的眼睛里漾着柔柔的笑意。小家伙睁着一双与他一模一样的蓝色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她,欲滴的口水悬宕在她没有牙齿的小嘴里,小手小脚却在父亲的怀里上上下下的蹬动个不停,看起来是那么开心快乐。
两双如出一辙的蓝色眼睛就这么笑盈盈的看着她,让她的心柔软的无以复加。她站起身,伸手手指递到女儿的面前,小家伙柔软的小手立刻紧紧抓住了它,攥得那样紧,好像不愿意她离开。她温柔的笑了,俯首下去轻轻吻了吻她胖嘟嘟的小脸蛋,抬头看着狄尔森,柔声道:
“有了你们,让我觉得自己好幸福。”
狄尔森嘴角扯出了淡淡的笑意,将怀里的女儿交到她的怀中,看着她小心翼翼的姿势,禁不住伸出双臂,将她们母女俩都一同抱在了他的臂弯中,笑着道:
“幸福的想哭吗?”
她点点头。他微笑着揉着她的发顶,想起早些日子的往事,不禁调侃道:
“真没想到,当年那个傻兮兮的女孩子,如今也当了妈妈了。都是当妈妈的人了,可不能再傻兮兮了,下次我回来,可不许再让我看到你和孩子一起大哭的场面了。我的心脏啊,这些年里就被你吓过太多次,如今实在经不起你再这样吓我啊!”
听他说起那件让她又羞又窘又心酸的往事,想起当时那副场面,如今回想起来,着实让她也禁不住“噗哧”一声笑出来。她抱着怀里拼命吃着自己小手指头的宝贝转回身,却不像平时那样伶牙俐齿的与他辩驳,而是不无担忧的凝视着他,幽幽的“威胁”道:
“当年那个无所畏惧的男孩子如今也当爸爸了。今后不管你在哪里,都要记着自己不是一个人了,你还有我们,你还有个傻兮兮的太太和宝贝女儿,可不能再不要命的一个劲的只知道往前冲。要是下次回来,再让我从你身上找出一个新伤痕的话,看我怎么要你好看!”
他闻言哈哈的仰头大笑,搂着她的脖子,狠狠的在她额前死命的亲了几口,调笑道:
“哦?说来听听?你打算怎么收拾我?”
“罚你不许抱女儿,不许亲女儿,离女儿三米之外!”
“只是这样?”
“这样还不够吗?”
她抬头作势努瞪他,他见了,一张脸上笑得极为诡异。见她不明所以,便窃笑着附耳到她的耳边,嘀嘀咕咕的说了几句,立时将她说得气血上涌,面色含春。
“你!你!你下流!”
她瞧着他那张促狭又得意的表情,又羞又窘,却又想不出更严厉的指责来,于是跺着脚就要抽身从他身前跑开,却被他长手长脚的一把扯住,一把便拽回了他的胸前。他笑着将她怀里的孩子抱了起来,单手托在自己的臂弯里,另一只手勾住了她的纤腰,将她紧紧的夹在自己的身边,心满意足的长舒一口气道:
“婉婷!这样的日子,真是美好的让我都不想走了。有你,还有平儿,我们一家人就这么静静的在一起,多好。要是天天能这样过,哪怕不要这一身的荣誉和权力,平平淡淡我也甘愿。”
她点点头,无声的靠进他的胸前,看着孩子,看着他,仰头坚定的回答道:
“不管将来发生什么,我们三个,一定一定要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