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千里路云和月- 第195部分

　　12月3日，晴。
　　这几天青又恢复了往常的样子，安静、恬淡，和老妇说话的时候，眉眼间带着点淡淡的笑意。我不知道她到底听懂了多少老妇那口浓重的广东话，但至少看起来这没有让她为难。她真是太神奇的女人了。那个夜晚，她在我的怀中哭得愁肠寸断，几乎昏死过去。可现在，她却好像若无其事的样子，仿佛那个夜晚在我肩头痛哭的那个人不是她。我真想知道，她的心里到底藏了多少事，多少让她一个柔弱的肩膀几乎无法扛起的伤心事。
　　看着她纤弱的背影，我觉得很心疼。好想早一点带她远走高飞，好想将她抱在怀里，为她遮风挡雨，成为她的依靠，让她再也不会伤心，不会难过。如果我现在开口请求她等我，等我两年，到我上岸服役后，我想向她求婚。
　　不知道她会不会答应，我有些害怕，怕她一口拒绝我。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宁愿维持现在的状况，至少我还有做梦的机会。
　　
　　12月12日，多云。
　　我的胳膊还在阵阵作痛，可我的心却欢乐的快要飞出来了。要不是现在时间太晚，我真想大声的歌唱，还想告诉全世界，我的青，愿意等我。她答应要嫁给我了！我要结婚了！我要结婚了！
　　今天香港的轮渡码头发生了撞船意外，我正巧谈生意回来，乘在被撞的轮船上。因为拥挤和被撞时的惯性，我的左手重重的撞在了船体的防护栏杆上，不但蹭去了一层皮，让手臂上血肉模糊，还撞断了我的胳膊。当时的情况很惊险，我们的船船体已经倾斜的很厉害，很多人的身体都浸泡在冰冷的海水中。等我被水警救上岸的时候，我已经被冻得感觉不到手臂上的疼痛了。
　　我没有回家，怕自己这副样子吓到她。我不想让她为我担心，这点伤，对我来说不是什么要紧事。我本打算在医院过一个晚上再回家，反正有时我谈生意也有外宿的时候。我以为她不会知道码头出事的事情，没想到，她却意外的出现在了医院里，出现在我的面前。
　　现在想来，当时的她，脸色惨白，嘴唇都没有了颜色，一脸的惊惶，看起来完全没有了平时淡然自若的神情。我看见她惨白着脸、疯了一样的在医院拥挤的走道中四处寻找着我，还大声的喊着我的名字，那是我第一次这样清晰的听见她喊我的名字。
　　以往，她从不唤我的名字，即便在我们最亲密的时刻，她也只是发出几声难耐的呻吟。所以，听着她的呼唤声我怔住了，不，是被迷住了。我从不知道，我的名字在她的口中唤出，是这样的动听好吧，我承认，我有些疯了，痴了，对她的一切，我早已迷恋的无法自拔。
　　直到她在人群中发现了我，扑到我的身前，疯了一样的打我，劈头盖脸，把我都打懵了。然后，她忽然的住了手，搂着我的脖子放声大哭。周围的人们看着我们，都在偷偷的笑，笑什么我不知道，但我听着她的哭声，心里只觉得一阵阵的柔软。
　　我用那只能动的右手，用力的抱住了她纤瘦的身躯。我想，她是在担心我吧。经过了这么久，她对我，应该也不是没有一点感情的吧。那么，我是不是可以把一直想要说的话告诉她呢？与其整日惶惶，倒不如直接问她，就算直接宣判了我的死刑也好，总比等待着宣判前那种度日如年的日子要痛快许多。
　　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轻轻的在她耳边说出了埋藏我心底很久很久的话。然后，我看着她，等待着她的回答。胸膛里的心跳得飞快，几乎要跳出了我的喉咙。她停下了啜泣，泪眼婆娑的看着我，黑色的眼睛久久的盯着我看，仿佛在思考，在犹豫。
　　就在我以为她要拒绝我、心灰意冷的时候，她点点头，轻轻的说，好。那一刻，我以为自己听错了，傻傻的看着她。直到她被我这傻瓜的反应羞得涨红了脸、要转身离开的时候，我才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
　　我将她紧紧的搂在胸前，用力的抱紧她，即便我的左手因为用力而疼得冷汗直冒，可我的心里却比吃了蜂蜜还要甜，还要美，简直乐开了花！上帝啊，我太幸福了！上帝啊，我死也不会忘记这一刻的！上帝啊，我爱的女人终于答应嫁给我了！哈利路亚！哈利路亚！
　　
　　12月18日，阴。
　　今天，我将为舰长置办私货的钱，以个人的名义汇到了他在美国的银行账户中。也许是舰长见我因为他的事情而受了伤，心中过意不去的缘故，所以他特批了我两个月的病假。虽然这一个月的津贴没有了，也没有工伤补贴，但我一点也不在意。因为，未来的两个月，我可以和我的青在一起。再没什么比这个更美好的了！哦，舰长！上帝保佑你！
　　
　　12月24日，晴。
　　今天是圣诞夜，小小的香港已经充满了圣诞节的气氛，街上很热闹。可惜这儿的天气很热，不会下雪，否则过一个白色的圣诞节那是再美不过的了。去年的这个时候，我在舰上，望着满天的星星，想念着我的父亲，同时，也在想象着自己未来的女朋友是个什么样子的。没想到，一年之后的同一天，我居然有了自己最爱的女人，她可以陪着我一起度过圣诞夜，这实在是我过去从未曾想到过的。这样的生活真美，美得我都不愿时间流逝。
　　白天，青陪我去了教堂，陪我做了祷告，陪我听唱诗班的孩子们歌唱圣曲。那时，回响在教堂里的圣曲袅袅盘旋在我的耳边，那样的圣洁，我握紧了青的手，在心里默默的感谢着上帝，感谢上帝让我实现了愿望。
　　晚上，我没有出去，买了一些蜡烛、蛋糕和火鸡，哦，还有葡萄酒，和我的青一起在家里烛光晚餐。我很珍惜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一时一刻都不愿和她分开。在我看来，能静静的和她在一起，看着她的容颜，听着她的声音，感受着她的体温，那就是一个最美好的圣诞夜，无谓是否要狂欢，也无谓是不是和自己国家的人共同度过。
　　当钟声敲响12下的时候，隔壁的老妇已经睡得鼾声大作。而我们，则拥吻在一起，庆贺圣诞节的到来。烛光下的她，美丽异常，带着盈盈水光的黑眼睛，好像一颗带着魔力的黑色宝石。我被她的美迷惑了，我被她的温柔攻陷了。
　　当她带着羞涩，在我面前慢慢的脱去自己身上的衣裳时，看着她在烛光下散发着柔和象牙色光芒的肌肤，我被震撼的几乎说不出一个字来。我想，这辈子，只会爱这个女人了。因为我把所有的爱都给了她，再也没有能力去爱别的女人了。
　　
　　1月6日，阴。
　　今天，我去银行，从那儿取了一些钱出来交给了青。我说过要照顾她的，所以，给她钱当家用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虽然我休假这两个月没有津贴可拿，但以前做生意积攒下的钱也算不少，足够我这两个月和青一起吃穿住用。等我伤好了回去之后，可以继续为舰长办私货，到时候，就会有多一点的钱挣了。现在，我对钱已经不发愁了。
　　我本来想给青换一个地方住，换个私密一些的公寓房。这儿虽然不错，可房子也太陈旧了一些，而且还有个老人家在，当我们情到浓时，感觉总是不太方便。可是，我刚一提出，就被青坚决的拒绝了。她送了一个大白眼给我，仿佛一个神圣不可侵犯的圣女一样，断然拒绝说，有那个老人家在，我好歹还能收敛一点。要是搬去了公寓房，再没人忌惮，她非得被我折腾死不可。
　　一开始，我不太明白她说的折腾是什么意思，等我好不容易问明白了，抱着她笑得几乎直不起腰来。天哪，这个女人简直太可爱，太聪明了。她怎么会一眼就看出了我的小心思呢？好吧，我承认，我想为她换个地方住的初衷里，的确有这层意思在。
　　那种老房子不隔音，有时我们做、爱做的兴起，弄出的动静大了点，那边老人家就会使劲的敲墙壁，不但搞得我们会很不好意思，而且我也无法尽兴。长此以往，我非憋疯了不可。可惜，我的青不愿意搬走，还是喜欢住在这里。
　　虽然我有些小小的失望，但想想也对，她在这里和老妇作伴，至少我不在的时候，她不会感到太寂寞。若真搬去了公寓房，我不在的时候，她一个人住，就太孤单了。好吧，只要她喜欢的话，我也不会强求。换个角度想，在老房子里做爱会有种别样的刺激，也可以当做情爱之中的一种情趣与调剂。不知道我的青有没有这样的感觉，希望她也和我想的一样。
　　
　　1月25日，雨。
　　今天是除夕。这是中国人的说法，说今天牛年的最后一天，叫除夕。明天是虎年的第一天，叫新春。今天夜里要守岁，要放炮仗，据说这样可以驱邪避凶，迎来美好的一年。这儿是香港，有很多华人，所以，这个英国的殖民地中充满了中式的新年气息。到处张灯结彩，到处都是红艳艳的灯笼和大红的“福”字。一眼望去，满眼都是鲜艳的红色。
　　青很早就起床了，陪着老妇一起开始准备晚上的盛宴。据说这顿晚餐是一年之中最重要的，它代表着团圆与喜庆，是半点马虎不得的。离开了青温暖而柔软的身体，我也睡不着了，索性也早早的起床，帮着她们一起准备过年的物品。
　　上帝，我真是太喜欢这种感觉了。真的太喜欢了。好像我们三个人是真正的一家人，老妇是我的奶奶，青是我的妻子，我们来自三个不同国度的人聚在了一起，在同一片屋檐下，有说有笑的准备过年，这是多么温馨与美丽的画面啊！若是这个时候，能有一两个小孩子在我们的身边跑来跑去的笑闹，小院子里充满了孩子们的欢笑声，那就更完美了！
　　哦，是啊，孩子，我和青的孩子会是什么样的呢？像我多一点，还是像青多一点呢？要是青愿意的话，我想生四个孩子，两个男孩，两个女孩。男孩都像我，高高大大，可以保护妹妹；女孩都像青，可爱又美丽，将来迷倒一片毛头小子
　　听说除夕之夜是可以许愿的，好吧，这就是我明年的愿望。希望新的一年里，我的愿望能够顺利实现！
　　
　　2月17日，阴。
　　我的伤已经在青和老妇的照顾下，好得差不多了。明天，是我离开香港返回舰上的日子。为什么快乐的日子总是过得这样快呢？和青在一起的时间总是像从指尖流走的沙，快得让我生气。在舰上的每一天，对我而言都长得好像一年，可在这儿和她在一起的分分秒秒，都快得好比光年。真不想就这样离开她，真想就这样和她长长久久的永不分离。
　　不过，相比于我的郁闷和不舍，青倒并没有显得多么的伤感。她还是和平常一样，与老妇有说有笑，我从她的脸上看不到一点点的离愁别绪。我看着她这个样子，心里莫名的有些恼火。虽然我是能借着替舰长办私活的机会回香港，可毕竟我无法预知到底要时隔多久才能回来。她怎么可以对此表现的如此无谓？
　　我不想让自己表现的像个堕入爱河就没了理智和头脑的傻瓜，可我实在没有办法控制心中的这种怒火。于是，趁老妇外出买菜的时候，我就把自己的这种不快直接告诉了正在后院里晾衣裳的她。我说话的口气很严肃，估计当时的表情也很严肃。这不是我故意的，而是我那时心情的真实写照，我希望她能对我的态度引起重视。
　　但让我意外的是，我的话只说了一半，她就从自己的脖子里拉出一根项链，挂在了我的头颈里。这根项链上挂着一块乳白色的玉石，从我认识她开始，就见她戴在脖子里，从不拿下。当我们每每欢爱的时候，这块玉石项链便在她的乳间翻飞，漾出极美的炫光。
　　我有些不知所措的摸着这块还带着她体温的玉石项链，听见她说，希望让我把这块玉石当成是她，每当想她的时候，就看看它，摸摸它。不管将来他走到了哪里，都要记得在香港，还有一个女人在等他回家。
　　她很镇静的说完这些话，便又一如往常的继续晾她的衣裳。可她却不知道，她说的这番话，带给了我多么大的安慰和快乐，在我的心里激起了多么大的滔天巨浪。她给了我一心想要的承诺，也抚平了我满心的疑虑和不安。这个女人，总是让我在经历心灰意冷之时，突如其来的带给我巨大的欣喜。真是，真是让人爱恨交加，爱恨交加啊！
　　因为她又一次让我在她面前变成了傻瓜，所以我当然不能这样轻易的饶过她。于是，我惩罚了她，重重的，用我的身体。就在后院里，在光天化日之下。虽然青很不能适应，拼命的压抑着自己的叫喊，但整个过程还是出乎意料的刺激和完美，我很得意，也很满足。不管是身体的，还是心灵的，我都觉得这一次是我和青之间最完美、最默契的一次做爱。
　　这种令人销魂的滋味，足够我慢慢的回味。在我离开的日子里，我想，我会特别思念这种滋味的。青，我爱你。我爱你的一切，你带给我的所有，都是那么的美好。还没有离开你，我已经开始思念你了，一切。
　　
　　4月3日，多云。
　　舰长今天把我叫去，告诉我一个好消息，我升职的报告已经获得了批准。我将在下个月升为上尉。我很高兴。下周，我要回一次海军本部，除了接受军官再培训之外，还要为舰长办些公务。我算了一下，除去来回路上的时间，我还能挤出一天的时间在香港见一见青。虽然时间很短，但我想见她，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另外，我还要告诉她，我打算把我和她的事情在回家的时候向父亲说明。虽然不知道父亲对此的态度，但我已经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都要和青结婚。
　　青，青，你不知道这几个月来，我有多想你。托马斯说，我晚上说梦话的时候总在叫QING；QING。你呢，你的梦里有我吗？你想我吗？现在我只希望时间过得快点，再快点，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见你，想要把我的思念向你倾诉。亲爱的，我最爱的青，我爱你，天长地久，永远不变。
　　
　　5月23日，晴。
　　再有两个小时，天就亮了，我也必须要走了。看着青沉沉睡去的容颜，我真是舍不得就这样离开。一天的时间对我们而言，实在是太短太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