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歌之天下无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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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歌之天下无殇-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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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真的不说?”风莫醉死死盯着她,怒气愈重。
  
  “我我”原本清亮的眸子里一片湿意,泪雾濡染了睫羽。
  
  “小姐”身畔忽然传来小筑无力的唤声,轻飘飘的,如一缕烟过,偏头只见她已伏首倒在了桌上,脸色发黄,双唇乌青。
  
  “小筑!小筑!你怎么了?”我慌忙扶起她,摇着她的肩,视线触及她面前那碗业已动过的汤,心霎时凉了下去。
  
  “青泽哥哥!”又是一声惊呼,青泽也倒了下去,谙谙在一旁急得掉下泪来,估计是她把汤让给了青泽,才会这样。
  
  风莫醉急忙起身过来查看,翻了翻眼皮,又把了许久的脉,才抬眼道:“萧遥,帮忙把他们抱到榻上去。”
  
  安置妥当后,我终于按捺不住,担忧道:“他们到底怎么了?”
  
  “中毒。”风莫醉越过我,径直走到莫姝语面前,肃容道:“这么阴狠的毒药,你从哪儿得的?”
  
  莫姝语猛地抬头,惊慌的神色中带了茫然:“阴狠?”
  
  “蚀心散,九日痛绝,生不如死,难道你还觉得轻了?”风莫醉拔高音调,脸上怒气升腾。
  
  “蚀心散?”莫姝语满脸不可置信的震惊表情,踉跄着向后倒了两步,喃喃道:“怎么会?她明明告诉我,这药只会只会”
  
  “他?”风莫醉的目光骤然凌厉,眉头拧得更紧,“他是谁?这药到底是谁给你的?”
  
  “不会的不会的她怎么能骗我?我要去找她问清楚问清楚”莫姝语颤颤念叨着,转身就欲往外冲。
  
  “站住!”风莫醉厉声喝住她,“两条人命都握在你手里,你还想跑到哪里去?”
  
  “小醉哥哥”她顿住脚,转过身来,苍白的脸上滑过两行清泪,“我没想这样的我不知道那是蚀心散”
  
  见她这副楚楚可怜不知所措的模样,风莫醉稍稍放软了语气,“一般人手里不会有蚀心散,你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泪眼朦胧地哽咽道:“是是谢家二夫人给我的。”
  
  “杜砚妍!”我闻言惊呼一声,打了个寒颤,心如同沉入冰潭之底。
  
  挽幽姐她们的脸色也变得极为凝重,杜砚妍做事向来不择手段,以前有王芸压着,她不得顾全大局有所收敛,现在王芸已死,情况只怕更不堪。
  
  “你怎么会认识她?”风莫醉冷声继续问道。
  
  “那天那天晚上就是看到你和她在石阶上的那天晚上”莫姝语抬头望了我一眼,哽咽着断断续续说起来,虽然话语因抽噎有些不清不楚,但我们也都能猜出大致的意思。
  
  那晚,莫姝语撞到我和风莫醉“搂搂抱抱”的亲密一幕,万分伤心地哭着跑开,无意中竟跑到了别苑与谢府相通的那个小空院里,而杜砚妍恰好就在院门那边的水榭长廊上,又恰好听到她的哭声,大概还有摧荷投石的泄愤声。总之,很多个恰好让莫姝语开了那扇门,结识了同为“伤心人”的杜砚妍。两人逐渐熟稔起来,杜砚妍告诉莫姝语,我先是用极其卑鄙的手段抢走了她的第一个心上人,也就是流觞,之后又屡次三番勾搭她如今的丈夫谢卓,简直水性杨花、虚伪卑鄙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莫姝语因为被风莫醉伤了心,所以对此深信不疑,越发地恨我入骨,甚至时不时恶语相加,昨晚那一幕就是典型的例证。今天一早,杜砚妍给了她一包药,说是可以让我在风莫醉面前原形毕露承认自己的一干卑鄙行径,当然顺道带上了“帮凶”小筑和谙谙,于是就有了后面的这些事。
  
  “她说的话你也信?她恨不得我们一个个生不如死!”风莫醉怒气冲冲,却似乎再找不出别的话来责骂。
  
  “小醉哥哥我真的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的”莫姝语泪流满面,像个做错事的无助小孩。
  
  我无力跌坐榻边,望着床上昏迷不醒的两个人,只觉得心下一阵惶恐不安,万般难受。半晌,颤颤开口:“中了这种毒,会怎么样?”
  
  风莫醉朝我望来,漆黑的眸子里一片幽深,想是落雨前的沉沉夜空:“前两日昏迷,从第三日起,体内五脏六腑开始一点一点破裂,直到第九日,尽数成为碎片,人才会痛绝而亡。”
  
  片刻间,彻骨的寒凉自足底蔓延至全身。
  
  五脏六腑一一碎裂,该是何等的痛?我光是想一想,就已觉得浑身隐隐有了痛意。
  
  杜砚妍的恨意究竟深到了什么地步,竟然要用这么阴狠的毒置我于死地?
  
  目不转睛地盯住风莫醉,抱了一丝希望开口:“这毒,有解药吗?”
  
  “有。”风莫醉缓缓吐出一个字。
  
  我立刻松了口气,喃喃道:“那就好那就好”
  
  风莫醉的脸色却没有半点缓和,依旧十分难看。
  
  刚放下的心再度被悬起,我忐忑道:“解药,不好配吗?”
  
  他沉默了一下,目光偏了偏,似是不想看见我失望的神情:“这种毒组成极其复杂,临时配解药,至少需要一个多月,根本来不及。”
  
  我抑住心内的恐惧,望着他道:“你不能想办法先将他们体内的毒压住,拖延一段时间吗?”
  
  他摇摇头:“就算我尽力施针,替他们压住毒性,最多也只能拖延半个月,甚至还不到。”
  
  一旁的萧遥忽然插进来:“施毒者身上一般都会有现成的解药吧?”
  
  “我我没有”莫姝语满面泪痕,万分惊恐地望着我们,“我真的没有”
  
  须臾,我再次开口,声音没什么起伏,木然得不像自己的:“我去找杜砚妍。”
  
  缓缓起身朝外走去,却被风莫醉一把拽住胳膊,他皱眉看我,眸子里出现了一丝平日不常见到的医者的悲悯神色,“你不要犯傻,她就算有,也绝不会给你。”
  
  “她恨的是我,要对付的是我,不该牵连别人,”我用力想挣开,却被拽得更紧,表情话语都变得激动起来,“我亲自去跟她说大不了把命给她”
  
  “笺笺!”风莫醉紧紧握住我的双臂,努力让我平静下来,“你先不要冲动,否则非但救不了他们,反而还会搭上你自己。”
  
  挽幽姐也开口劝道:“小笺,杜砚妍向来有仇必报,她既然已经把小筑和谙谙算计在内,肯定就不会放过她们,所以这解药,你是要不回来的,还是冷静一点,从长计议吧。”
  
  我没有再挣扎,呆呆望向扑在青泽身上早已哭成泪人的谙谙,连半步都无力移开。
  
  整个房间里一片愁云惨雾。




☆、试问荒唐谁堪比(一)

  
  【生于水,归于水。】
  
  夜幕降下来,浩浩星河铺开,习习清风拂花而过,正是故友重逢把盏对谈的好时光。
  
  然而此际,无人会有这般闲情逸致。
  
  萧遥被风莫醉拉过去帮忙配药,挽幽姐回了七夕阁,想查查是否有别的解毒之法。我趁依柔姐姐不注意,偷偷跟上了心神恍惚的莫姝语,她鬼鬼祟祟地打开清荷池旁的那扇门,进了谢府,要找的自然就是那位哄骗她下毒的谢二夫人杜砚妍。
  
  没成想,杜砚妍竟然就在长廊之后的水榭中养尊处优般坐着,我不敢明目张胆地跟过长廊,远远地,只见她穿了一袭明黄色的衣衫,很容易便能想象出那张浓丽脸上浮出的满满笑意,定然是得意而狠绝。
  
  当年落意居中匆匆初遇,毫不经意的寥寥几语,我甚至从未记得,却不料她竟恨了这么多年,如噩梦般阴魂不散。
  
  那边很快传来激烈的争吵声,片刻之后一阵骚乱,莫姝语不知怎么的忽然动起手来,几个人影迅速围上去,明黄衣裙闪到旁边,一副好整以暇居高临下的姿态。
  
  我见情况不对劲,顾不得许多,急忙冲过去,高声道:“住手!”
  
  “碧笺笺?”看到我,杜砚妍像见了鬼一般,艳丽的面容有片刻的扭曲,“你你竟然还没死?”
  
  水色裙裾上下微动,悄无声息,我一步步走近,在五尺开外站定,学着流觞的神情模样,淡淡瞥过去,连话语都透出一丝万物不纳眼中的傲然:“我向来命大,你不妨再多试几次,看是你的毒狠,还是神医风家的毒更狠!”
  
  微微上翘的凤目里渐生起惯有的怨毒神色,深浓得让人不由打了个寒颤,杜砚妍就用这样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我,缓缓开口:“一年不见,你倒是变聪明了许多,看来是真好了,我还以为你有多痴情,能为他疯疯癫癫一辈子呢!”她冷哼一声,语调里尽是嘲讽,“原来也不过如此!”顿了顿,嫣红的嘴角浮开冰冷笑意:“神医风家?我差点忘了,你勾搭男人的本事向来不小,一个残花败柳,也不看看自己多下贱!”
  
  何其相似的场景!去年这个时候,也是这样的对峙,她寥寥几句便打碎我追寻了三载的幻想美梦,伤得我体无完肤血满衣襟,卧床数月之久。我甚至能很清楚地想起她脸上的每一个恶毒表情,鬼魅般狰狞,与此刻一般无二,不同的是,已无法再伤到我。
  
  “我疯不疯癫,勾搭哪个男人,关你谢二夫人什么事?”冷冷地回敬一句,抬步行至莫姝语跟前,她许是没见过这样的恶骂阵势,早已白了脸,惊慌地盯着我。我不动声色地低声耳语道:“待会趁乱先走,如果我一个时辰后还没回去,再告诉风莫醉。”黑色的眸子里闪过惊愕的神色,她呆呆地定在那里。
  
  “姝语妹妹,你听见了吧,这可是她自己亲口承认的,姐姐并没有骗你,”杜砚妍换了轻柔的语调,视线却始终未离开我身上,“至于姐姐给你蚀心散,其实也是为了帮你,妹妹不妨想一想,她若是死了,还怎么能勾引你的小醉哥哥?”
  
  莫姝语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她,皱眉道:“无论如何,你也不该用蚀心散害人,实在是太狠毒了!”
  
  我松了口气,幸好这小姑娘还知道是非善恶,否则事情就糟了。转过头,冷笑道:“杜砚妍,你真的就这么想让我死?”慢慢走近,稍稍勾起嘴角,弯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可惜就算我死了,流觞也不会多瞧你一眼!”成功地看到那张脂粉精描的脸上渗出僵硬阴狠的神情,我趁势靠得更近了,“你知不知道,他从来就不曾记得过你,也根本不认识你!还有你处心积虑嫁的丈夫谢卓,他也不爱你,只是在利用你!你信不信,哪怕到了今天,他对我还是余情未了?”
  
  “快走!”趁她怒极分神之际,我猛地抓紧她,以匕首抵在她颈间,大声喊道。
  
  莫姝语微微一愣,很快反应过来,避开守在身旁两个人,冲出水榭,奔上了回廊。
  
  “站住!谁要敢追,我就要了你们主子的命!”见那些人欲追上去,我连忙紧了紧手上的匕首,厉声道。
  
  “小姐!快放开小姐!”杜砚妍的贴身丫鬟杜瑜儿急急叫道。
  
  “碧笺笺,你想干什么?”杜砚妍露出一丝惊慌的神色,抖着声道。
  
  那袭明丽身影终于消失在回廊尽头,我松下紧绷的身子,侧头警告道:“你最好不要乱动,这匕首淬了剧毒,万一伤到,可别怪我!”
  
  “你敢!”杜砚妍脸色发白,却仍改不了嚣张跋扈的口气。
  
  我冷哼一声,将冰凉的匕首贴上她的肌肤,“你觉得我敢不敢?爹娘去了,流觞不在了,谢伯伯也走了,杜砚妍,你觉得我还有什么不敢的!”忍住心底的绞痛,抡起她的头,冷声逼问:“说!蚀心散的解药在哪里?”
  
  她不敢乱动,表情有些痛苦,却慢慢浮出阴冷的笑意:“蚀心散的解药?碧笺笺,原来你想要的是这个,让我猜一猜,是不是你身边那两个贱丫头都中毒了?”
  
  “你说不说?”我将匕首抵得更紧,勉强装出十分镇定的样子,“两个丫头,换你谢二夫人一条命,倒也不亏。”
  
  “小姐!”杜瑜儿吓得浑身直抖。
  
  “你别乱来,”她想是终于觉得害怕了,从身上摸出一个纸包,“这是解药。”
  
  我急忙伸手抢过来,不知不觉便稍稍移开了握着匕首的那只手,身子被猛然一撞,踉跄着倒向一旁,差点没摔倒。杜砚妍脱离了我的桎梏,扶住杜瑜儿的胳膊,勉强才站稳,抚胸咳嗽两声,然后抬头看向我,恢复了惯常的阴冷表情:“关心则乱,碧笺笺,你真是蠢到家了!”
  
  闻言,我心下一紧,握着纸包的手也有些无力。
  
  “你真以为这是解药吗?”眼角轻提,她看着我冷笑道,“实话告诉你,这蚀心散我是从别人那儿得的,所以根本就没有解药!你就等着给那两个贱丫头收尸吧!”
  
  纸包落地,我死死盯着她,不愿相信。
  
  “可惜让你命大逃过了,要不然也尝尝那五脏六腑一点一点破裂的感觉,该有多好!”她露出恶毒疯狂的神情,得意忘形地笑道,“不过没关系,待会儿我照样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随后冷声吩咐一旁的人,“给我把她抓住!”
  
  我急急闪身夺过伸过来的四只爪子,反身出招,同一堆人打斗起来,很快就支撑不住了,看了一眼旁边漾漾的池水,咬牙猛地跳下,溅起无数水花。
  
  池中荷叶田田,莲花还未谢尽,残留了一两枝,寂寥地等着最后的归去。
  
  生于水,归于水。
  
  连清远幽香都似乎沁入了水中。
  
  我奋力游着,蓦地听到岸上传来气急败坏的叫喊声:“碧笺笺,你当真不想要解药了?”
  脑中闪现出小筑和青泽紧闭双眼的模样,不由自主地缓了缓身子。
  
  “你如果不想她们饱受折磨而死,就最好立刻上来,否则,我担保你永远都别想拿到解药!”威胁的声音继续传入耳内。
  
  “你听到没有,碧笺笺?你要是敢逃,我让她们死无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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