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歌之天下无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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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歌之天下无殇-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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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萱,知道他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吗?因为是他怂恿本世子去的,”萧遥露出报复的神情,贼兮兮地靠过我这边,“本世子只在屋顶上喝个酒,他却左拥右抱尝遍美人唇。”
  
  我好容易憋住笑,清了清嗓子,应道:“确实,他一向是这副德性。”话一出口,就感觉有严冬寒风在身上掠了一遭。
  
  “光喝酒未免太无趣了些,不如我们也附庸风雅一下,比比文采,输者罚饮三杯,看谁先倒下?”挽幽姐忽然抬头开口。
  
  我们同时一愕,有些反应不过来。
  
  “世子意下如何?”朱唇轻轻一弯,像雨露划过潋滟红花,眸子也分外清亮醉人。
  
  萧遥受宠若惊,连手中扇子都差点掉落,半天才满面春风地笑道:“难得挽幽有如此雅兴,本世子自然没有任何异议。”说着又瞥了我和风莫醉一眼,极重色轻友地抛出一句:“谁要是反对,本世子第一个对他不客气!”
  
  挽幽姐莞尔一笑,顺手斟了杯酒,姿势优雅尤胜画中仙子,长长睫羽如蝶触般上下舞动,瑶鼻如玉,朱唇慢启:“早闻世子文采斐然,令无数裙钗脂粉恨不能捧笔研磨红袖添香,今日蓝挽幽斗胆,想先讨教一二,世子想必也是不介意的。”
  
  萧遥自然听出了其中的讽刺意味,干咳两声,讪讪地笑了笑。
  
  “世子听好了,”秋波流转过来,似云烟袅袅,“谁家山野女,何敢攀王侯?请世子接后两句。”
  
  玉扇“啪”地一声砸到桌上,萧遥的表情立刻变得十分僵硬,像吃饭时发现碗里躺着一截虫子,半天说不出话来,平时风流不羁嬉皮笑脸的风光模样在转瞬间颓败了。
  
  我一时也始料未及,惊诧地望着挽幽姐,觉得她今晚委实有些不对劲。她与萧遥自小定亲,但是五年前,萧遥因不满事事受侯爷干涉摆布,故意醉卧青楼,写下“蓝家山野女,何敢攀王侯?”的句子,使得她一怒之下剑斩青丝,毁去婚约。如今她改掉一个字,以“谁家山野女,何敢攀王侯”为前句,要萧遥接上,很明显是旧事重提,故意弄出这种尴尬局面。只是,她曾经说过,从前的事,于她早已烟消云散,为何又会突然提起?
  
  过了许久,萧遥终于干笑两声,倒了三杯酒,扬头饮尽,连眉都不曾皱一下,算是认输。在这期间,挽幽姐也自饮了一杯,嘴角始终泛着让人琢磨不透的浅笑。
  
  “世子这般谦让,倒叫人心里过意不去,下一句还是由世子来接好了,”挽幽姐微微侧首,不愠不火道,“自古王孙多情,风尘恋恋风流名。”
  
  萧遥抖了抖身子,刚拾起的玉扇差点再次掉落,他僵硬地偏过头看向挽幽姐,显出俊逸的侧脸弧线。
  
  我深吸了口气,猜测是挽幽姐忽然想狠狠报复萧遥一下,毕竟是未出阁的女子,怎么可能真的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忍不住抬头看了看风莫醉,却见他正悠闲自在地把玩着酒杯,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于是——
  
  一、二、三,又是三杯。
  
  萧遥搁下杯子,难得还未露醉意,慢慢展开玉扇,偷偷朝我使眼色,似是在求助。
  
  “什么人?”我正犹豫着要帮哪一边,忽听风莫醉敛容开口,朝我身后望去。
  
  “是是奴婢”带了一丝怯意的熟悉声音响起。
  
  此时已入夜,一个娇小的身影从光线暗淡处走了出来,正是从鬼门关回来不久的小筑。
  
  “小筑?你躲在那里干什么?怎么也不吱一声?”我回头看见她,不由疑惑道。
  
  她扫了我们几个一眼,似乎察觉出气氛的不对劲,小心翼翼道:“我奴婢和依柔姐姐出门买东西,刚刚才回来,路过这里,并没有故意躲藏。”
  
  我往她身后看了看,没发觉别的人影,又问道:“那依柔姐姐呢?她没跟你一起回来吗?”
  
  “她她被张公子叫走了。”小筑迟疑道。
  
  “哦——”我拖长调子,促狭地笑了笑,见她似乎还是有些紧张,不由打趣道:“被叫走的又不是你,你怎么倒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小姐,奴婢奴婢”她语无伦次地望着我,一张水桃般的俏脸嵌着清澈无邪的眸子,愈发显得单纯可爱。
  
  “看你吓得!”我“扑哧”笑了,“怎么病了一场,把胆子都给病小了?要不是你的毒才刚解,就让你过来一起喝酒了!”借着昏黄灯光,无意中瞥见她的裙裾上沾了一些泥土和残叶,尤其以膝盖处最甚,遂狐疑道:“你怎么弄了一身的土?出什么事了?”
  
  “噢刚刚走得太急,不小心摔了一跤。”手急急抓紧衣裙,语声中似乎藏有一丝慌乱。
  
  “摔得重不重?有没有伤到筋骨?”我急忙起身走过去,拉起她的手,只觉得一片冰凉,近在咫尺,又瞅见她脸上有两三道於痕,想来本为紫红色,被场中光线一衬,就成了暗色,半边脸还有些微肿,当下不由皱眉道:“怎么把脸也磕成这样了?赶快让小醉帮你看看!”说着就要拉她过去。
  
  她却挣脱了,低头应得不太自在:“不用了,只是皮外伤,没什么大碍的。”
  
  我正有些诧异她忸忸怩怩的反应,她忽又跺了跺脚,将我拉过一旁,小声道:“小姐,奴婢奴婢现在不能跟小醉公子走得太近。”
  
  我纳闷道:“为什么?”
  
  她朝桌案处偷偷瞥了一眼,声音细如蚊蚋,一副春心萌动的娇俏样,“奴婢已经决定决定喜欢世子了,当然不能再跟小醉公子不清不楚。”
  
  喜欢世子?跟风莫醉不清不楚?
  
  我倒抽一口冷气,别过脸咳嗽起来,头仿佛变成了二十个西瓜那么大,这丫头天天到底都在想些什么呀?
  
  “小姐,奴婢先回房了,你也早点休息!”她留下娇羞一笑,转身迈着碎步急急离开。
  
  我无限感慨地坐回榻上,偏头却见风莫醉正凝神望着小筑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眉宇微微皱出春水轻漾般的褶痕。许是察觉到我打量的目光,他忽然别过脸,撞到我的视线里,稍稍一愣。我凑近一些,挑眉幸灾乐祸道:“别看了,人家已经不倾慕你了!”
  
  他没有言语,又饮了一杯,意态落寞,修长手指摩挲着青釉瓷器。
  
  心下涌起莫名的感觉,仿佛因这份落寞而难过。由于是单手支榻,身子前倾得厉害,心神稍一恍惚便栽了下去,脸扑入某人腰间柔软衣衫中。一只手越过肩头,搭在背上,将我往上一揽,淡淡清香混着酒味盈满鼻间,抬眼只见到尖削素净的下颚和隐隐显露的朱红唇角,不由呆了呆。
  
  “怎么,想投怀送抱安慰我?”风莫醉低头贴在我耳畔轻轻说道,话语带着朦胧醉意,温热的气息直散入四肢百骸,手已从背部缓缓抚至腰间,“还是,平日对你太君子了,你当真以为我可以坐怀不乱?”
  
  唇与颊相触,我猛然惊醒,一把挣开他,跳起来,慌慌张张坐回原位,连呼吸也急促了许多,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害怕。
  
  “咳咳还有人在呢,你们注意点!”萧遥突然在一旁别有深意地干咳道。
  
  风莫醉勾嘴冷笑一声,扫了他一眼,抬手又是一杯。萧遥挤眉弄眼的笑容僵住,讪讪将视线挪至别处,不再哼声。
  
  先是挽幽姐一反常态为难萧遥,现在又是风莫醉莫名其妙借酒轻薄(似乎还动了真火),今晚这气氛着实不太如意。
  
  良久,我隐隐猜到什么,平下心绪,缓缓开口:“有样东西,是时候给你了。”手慢慢抚上脖颈,触到细线。
  
  突然,“啪”的一声,玉扇张开,紧扣在手背上,却是萧遥笑了笑,隔了桌案倾身拦住我的进一步动作:“阿萱,本世子和挽幽都在这儿,你就只送东西给疯子醉,也未免太厚此薄彼了!不许送!本世子决不答应!”
  
  他冲我眨眨眼,桃花眼中春水魅惑,似是在劝我不要冲动。
  
  到底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手松了,缓缓垂下来。
  
  “今晚风清月朗,良宵美景,更有本世子这位玉树临风潇洒倜傥的绝世佳公子陪在一旁,你们俩就不要净做这些焚琴煮鹤大煞风景的事妨碍本世子赏月吟诗了!”萧遥收回玉扇,风流浪荡地摇着,完全不见适才被挽幽姐为难时的尴尬,大大咧咧笑道,“本世子已经对过两局,现在轮到你们了!”
  
  挽幽姐伸手过来握了握我的手,微微一笑,笑容却满沾忧思。
  
  我不忍扫兴,只得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无意中瞅到不远处月光下的含笑花丛,脱口道:“夜兮芳华隐,含笑人执含笑枝。”
  
  萧遥见风莫醉许久都没有回答的意思,冲他挑了挑眉,笑呵呵道:“疯子醉,快接!实在接不上的话,就认输吧!”
  
  还是没有回答。
  
  三杯酒,眉微皱,眼未抬,顷刻便已饮尽。
  
  萧遥微微一愕,仿佛有些诧异风莫醉竟然一言不发忍受他的胡乱搅和,随后瞅向我,继续玩世不恭地张狂道:“阿萱,你先别急着高兴,看看你出的什么破句,半点文采意蕴都没有,分明就是在敷衍!所以,你也要罚一杯!”
  
  我无语瞥了他一眼,不想把气氛弄得更糟,抬手斟了一杯饮下。
  
  他摇着玉扇,仰头望了望天,又扫视了我们一圈,感慨道:“看来大家今晚都没有风花雪月的心思,不如玩点别的?”他沉吟片刻,道:“不如就说酒名吧?说完酒名说茶名,说完茶名说奇花异草接得慢的就罚酒!”一颗脑袋凑过来又转过去,桃花眼中开出璀璨魅惑,“怎么样怎么样?”他将玉扇搁在桌案上,微抬下颚,兀自继续道:“这里本世子最大,本世子说了算!我们四个好不容易聚齐了,要喝酒就痛痛快快地喝,这么不愠不火的,真让人憋得慌!”
  
  沉默。
  
  也就是没有人反对。
  
  于是——
  
  “本世子先来,离人醉!”
  
  “忘尘。”
  
  “青漓。”
  
  
  “疯子醉!你输了”
  
  “花椒”
  
  “什么花椒?是花雕,阿萱,你错了,罚两杯”
  
  “这一次不算不算!挽幽她没准备好”
  
  “世子,你重色轻友!有本事你代喝!三杯”
  
  
  




☆、旧日伤心君知否(三)

  月至中天,灯挂枝头。
  
  清滢流华水般漫开来,已分不清到底是湛湛月光,还是盈盈灯火。
  
  青釉杯中,酒映明月,涟漪细细,碎华点点,像琥珀色的梦,漾漾的,幻成了绝世的花,开在心底。
  
  澹澹月光中,或言笑晏晏,或横眉佯怒,都沾染了浓浓酒香,醇厚绵长。
  
  只是不知,下一次樽前同醉,又是何时?
  
  四人都已有了醉意,至于谁为最甚,倒是难以评断。
  
  “再来再来!”萧遥有一搭没一搭地挥着扇子,兴致高昂。
  
  “等等!”挽幽姐忽然端着酒杯,斜眼看他,缓缓道:“我想和世子再单独来一局,不知世子肯赏脸吗?”
  
  萧遥愣了愣,看着月光下那张洇开淡淡酡红的脸,半晌,摇摇晃晃地凑过去,勾出一抹邪魅风流的笑容,调戏道:“这个自然是没问题,只不过要换一换赌注,如果我赢了,挽幽能给我什么呢?”
  
  “哦?”一泓秋水流转过去,胜似花开刹那的动人心旌,潋滟朱唇轻启,每一个字都带了难以抗拒的魅惑,“你想要什么?”
  
  萧遥再次呆住,很快又笑了,气息逸在挽幽姐脸上:“如果我想一亲芳泽呢?你是不是还敢赌?”
  
  我也呆住。
  
  萧遥发呆,大概是被那种酒后媚色所迷,而我,则有一大半是因为担心,担心他这么肆无忌惮地调戏,会被挽幽姐一巴掌掴回洛阳城去,到时候局面只怕难以收拾。
  
  然而,更加令人目瞪口呆、难以置信的一幕出现了!
  
  “这就是你心中所想?”挽幽姐竟然软软靠过去,白玉莲藕般的手搭上萧遥后颈,整个人如闲花醉落幽潭,细长睫羽下,是媚眼如丝,秋波流丽,“都说靖边侯府萧遥世子风流多情,温柔乡中倚翠偎红,红颜知己遍布天下,却原来,也不过如此。”紫色发带微松,似是承不住如瀑墨发,一绺青丝越耳垂下,像是垂到了心底,轻轻挠着,挠出一枕灼热瑰丽的带着魅惑的梦,而那朱唇里散开的气息,不必靠近,也能感觉出是如兰如馥,“从去年六月初见开始,你就纡尊降贵一路跟着我,出生入死百般讨好,原来竟只是为了这么简单的一个要求吗?”
  
  我抖了抖,连杯子都握不稳了。
  
  素来游戏花丛风流不羁的萧遥也添了些许尴尬,似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手扶上挽幽姐肩头又立马放开,半晌才别过脸,冲着我们讪讪笑道:“看看来,结果已经出来了,最先倒下的人是——”
  
  话没有说完。
  
  因为他已经无法再开口。
  
  他的唇,已被封住。
  
  被另一个人的唇封住。
  
  潋滟的,清丽的,含了幽香的唇。
  
  一切发生得这样突然,我很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了幻觉。
  
  挽幽姐居然吻了萧遥!
  
  酒杯“哐当”倒在桌上,我僵硬地挪动视线,向风莫醉求证,却发现他却微皱着眉,心思仿佛飘到了九天之外。
  
  难不成他也醉了?
  
  “你当真没有别的心思?”柔柔的话语逸出销魂的魅惑,眼波流转间唇已分离,挽幽姐微微仰头,忒眼望着萧遥,泠泠月光洒落,勾勒出透了淡红的侧脸,如凝霜雪的下颚,白玉般的细颈。
  
  “你说,我配不配嫁给你?蓝家的女儿,攀不攀得上王侯?”往日的幽然被酒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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