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歌之天下无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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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歌之天下无殇-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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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袖滑落些许,似雪柔荑终于搭上那片宽厚,然后被握住。
  
  那一瞬,我忽然觉得,依柔姐姐的这个抉择,或许真的没错。
  
  只是此去路迢,何日才能再见?再见又会不会已人事全非?
  
  终是抑制不住,蓦地冲过去抱住了她,哽咽道:“依柔姐姐”有泪滑落,祭奠这一场离别:“保重。”
  
  清凉液体滴落在颈间,她抚上我的背,轻轻道:“保重。”
  
  车帘还未放下,萧朴扬鞭欲驱车,萧遥却不知突然从哪来冒出来,夺过他手中的鞭子,一屁股坐上去:“小朴,你进去,本世子来赶。”
  
  萧安远皱眉看他:“你又在胡闹什么?”
  
  萧遥偏头,笑得没心没肺:“老头子,不要激动,我这不肖子难得心情好,亲自来为你们赶车,一般人可没这待遇!”
  
  扬鞭前,风莫醉忽然道:“萧遥,出征前记得过来一趟。”
  
  据萧安远讲,圣上已经同意让萧遥领军出征,但许胜不许败。
  
  萧遥扬眉一笑:“就知道你们舍不得本世子!”“走了!”鞭落,车行。
  
  我无意识地追出几步,怔然而立,仿佛还在梦中,谁也不曾离开。




☆、问君楼中曲如昨(一)

  天空落下细密雨丝,草木间沾水带露,衣衫上湿意如烟。
  
  头顶微微一暗。抬眼看见薄薄竹骨撑开的素白纸伞,碧叶紫花染得正好。
  
  伞下,是眉目清朗光风霁月般的男子。
  
  “没事跑到这儿淋雨,是不是又想吃药了?”风莫醉看着我,开口就带了怒气。
  
  我不以为意:“这么点小雨,有什么要紧的?”忽视他皱起的眉,径直又道:“待会儿我要去问君楼,你要不要一起?”见他一直没答,不由疑惑道:“怎么不说话?在想什么?”
  
  修长的眉往上展了展,他斜眼瞥我:“在想你昨日答应我的事。”
  
  心下觉得不妙:“什什么事?”
  
  “这么快就忘了?”他低头凑过来,嘴角勾出狡黠的笑,“你求我下药教训那个张勤,说,我想要什么你就给我什么的?”
  
  “噢这事啊,”我向后挪了一点点,小心翼翼道,“我没忘、没忘,你说吧,想要什么?”
  
  他又凑近些,笑得愈发不怀好意:“没忘就好,把眼睛闭上。”
  
  我瑟缩道:“你你想干什么?”
  
  他未撑伞的那只手扣上我腰间,阻止我继续后退:“既然答应了,就不能反悔,听话,把眼睛闭上。”
  
  我伸手推他,紧张道:“那个小醉,我们再商量商量,不要冲动啊。”
  
  “不闭?”他对我的话置若罔闻,继续贴近,“那也没关系。”
  
  “等等!”我忽然大声道,趁他发愣时一把将他推开,跳出老远,“这件事有问题,有很大的问题!”
  
  他眯了眯眼:“哦?什么问题?”
  
  “有有”我磕巴着,倏地灵光一现,中气十足地道:“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真的给他下药了?当时你根本就没有任何下药的动作!所以,我答应你的条件,也不能算!”
  
  他理了理衣衫,嘴角噙着一丝笑:“真不错,还学会耍赖了。”
  
  “这、这不叫耍赖”我继续狡辩着,脚往后挪,突然转身就跑,“不跟你说了!”
  
  万分悲惨的是,还没迈出两步,整个人就被向后捞去。胳膊紧紧箍在腰间,脖颈处撩过温热气息:“本来是打算放过你的,可看你这么没诚意,我真是、非常地不舒服——”
  
  一阵唤声忽地响起:“笺笺姐姐笺笺姐姐”
  
  我侧首看见突然冒出的谙谙,不由僵住。
  
  “啊!”谙谙也愣了一下,随即大叫着背过身子,“我我什么也没看到”
  
  我回过神,愤恨地挣开风莫醉,感觉双颊如被火烧。
  
  风莫醉却若无其事地问道:“出什么事了?”
  
  谙谙还是背着身子,捂着脸,小声道:“君先生派人来说,问君楼的叛徒已经找出来了,问你们要不要过去。”
  
  我微微一惊,抬眼与风莫醉对视。看来,快到曲终的时候了。
  
  赶到问君楼后山的一眼湖边时,只见君且问负手悠然而立,依旧是那副淡烟轻雨般的模样。一个紫衣女子正对着他,只隔了两三步,嫣红的唇角正开合着:“你很想知道为什么?”
  
  君且问微微动了动眉,还来不及开口,变故就发生了——紫衣女子猛地出手,闪着寒光的匕首向前急急刺出。
  
  然而,不到一招,匕首就被反刺进了紫衣女子的心口,匕首的柄已换在君且问的手里,更始料未及的是,紫衣女子的手紧紧握着君且问的手,指骨泛白,仿佛用尽了平生气力。此刻,她的身子与君且问贴得很近,所有的动作发生得太过迅猛,我们甚至没能看清,究竟她是借君且问的手将刀刺入了身子,还是直接扑过去撞上了刀尖。
  
  她倒下去,像一支被风吹折的芰荷,嫣红嘴角却缓缓漾开莫名笑意。
  
  君且问单臂揽住她,静若古潭的眸子里终于起了一丝波澜,鲜血渗透衣衫,沾上他白皙如玉的手。紫衣女子凝眸望他,脸上是痴迷神色:“或许这样,你就能记得我了吧?”
  
  君且问微微一怔。
  
  “你是不是一直想不透,我为什么要那样做?”紫衣女子轻轻说着,脸上妆容精致,想是之前刻意打扮了一番,“我的命是你救回来的,你对我也很好”她的气息渐渐不稳,眼中泛起复杂情愫,嘴角笑意未褪,“可可是,你对身边的每一个女孩子,都一样好也一样不在意。我、我好想你能对我不同一点,能注意到我,能记得我。我一直一直在等这一天,可这一天似乎来得有些晚呢,你就那么相信我?呵呵你你身边的好女子太多,我比不过,只能任性地背叛,让你为我费神,你恼我恨我亲手杀了我,或许就能记得我了吧”
  
  这个女子,是杀害我夫君的人,我本该恨之入骨,却忽然无力去恨,只觉得悲凉。脑中掠过那日夏芷说过的话,她说,世间女子,痴心最苦,你也不过是个可怜人。
  
  然而想起曾经的伤痛,终究是无法做到大方宽恕,只能转身匆匆逃离。
  
  之后赴约到了三问亭。
  
  传言问君楼楼主操控天下大事,几乎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他在问君楼烟波湖中设下三问亭,自言为天下人解惑,当然,只有先闯过寻签台上的三关才能享此殊荣。
  
  至于我,虽然在十三岁那年试图闯过,却最终功败垂成,如今不过是沾了流觞的光。
  
  水雾氤氲的天幕下,碧波荡漾的湖中心,浮起一座亭。说是三问亭,其实更像一座水阁,因为它委实太过宏大。白玉石台雕花凝雪,淡青或素色的纱幔飘飞如烟,瓦沿依稀有水滴落,落声清灵。湖面并没有通向亭中的桥或是垫脚的物什,稍远处倒是隐约可见漂浮的莲叶。
  
  秋雨层层覆下,比原来大了些,湘妃竹的纸伞上沙沙声不断。我将伞抬起一些,对于要如何登萍渡水到达亭中窥一窥那位神秘楼主的真实面目感到极为头疼。
  
  正琢磨着,亭中忽然响起熟悉琴音。
  
  流觞一曲,曲如流觞。
  
  悠悠然滑入心底。
  
  我怔住,眼角渐渐有了湿意,不知是不是沾了秋雨。
  
  年少相守的时候,总是那样美好,连一阕歌一支舞都蕴着满满的快乐安然。待到离殇过后,阅尽辛酸,旧曲重弹,便只觉沧桑,如何还能巧笑而歌拂袖起舞?
  
  琴音消时,一束白绫猛地穿过纱幔从亭中飞出,缠在我腰间,将我卷到了亭边的白玉石台上。
  
  我刚刚踉跄着站稳,一个空明的声音就缓缓响起:“小丫头,好久不见。”
  
  飘飞的纱幔后,一扇泼墨题词的镂花屏风时隐时现,屏风上依稀映出一个人影,轻轻掠一眼就觉风华卓然。
  
  我微微一惊:“是你?”
  
  “哦?”声音稍稍一顿,“这么快就认出来了?”
  
  “去年在七夕阁外,在落意居中,在竹林里出现的白衣人,就就是你对不对?”那时候,我一直不肯清醒,骗自己流觞没有死,才会一次次不懈追逐,“还有谢伯伯辞世的那晚,丢出一坛离人醉的,也是你!”我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要假扮成流觞来骗我?”
  
  他的声音泄出一丝笑意:“小丫头,你这话可不对,我什么时候说过自己是他了?”
  
  我一时语噎,他的确没说过那种话,甚至没怎么正面出现在我眼前过。半晌,讷讷道:“那那你们岂不是长得很像?”
  
  里面笑意更甚:“嗯——没什么像不像的,只是小丫头你那时候神思恍惚,我稍微费点心,就能让你误认了。”
  
  说来说去还是故意要让我产生错觉,我撇撇嘴,瞥见一旁的白玉墩,毫不客气地坐下:“那你为什么过了这么久才肯正大光明地见我?你不是早就知道一切了吗?”
  
  他却说了句无关紧要的话:“玉石太凉,里面有榻,你进来坐吧。”
  
  偏头果见纱幔后有张美人靠,离屏风约有一丈之遥,我迟疑着踏进去,刚坐下,便听他道:“小丫头不会也被外面那些虚无缥缈的传言给蒙蔽了,认为我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吧?其实刚开始我知道的也不多,真正弄清一切是后来的事。何况——”“他托我照拂你,并非是让我将一切弄得好好的直接交到你手里,江湖险恶世事难料,你一介孤女,若不自己经历一番、慢慢学会应对,如何能好好地活下去?”他顿了一下,可以想象此刻该是弯了弯嘴角,“对你这个小丫头,他可真是用心良苦。不过,他大概没料到,你的执念会那么深,宁愿跋涉千里寻药三年也不愿面对。”
  
  原来如此。永不会忘记,十三岁那年,寒月下冰冷池水中,是他伸手带我走出那无边的黑暗与绝望,引我向繁花盛处日暖之地,为我描摹出这世间诸般美好。若没有他,如今的碧笺笺,会是什么模样?
  
  心口隐隐作痛,我笑了笑,自己都觉得有些恍惚:“执念再深又能怎么样?还不是什么也挽回不了?”低头深吸一口气:“而且我这个小丫头现在哪还能算小丫头?”
  
  屏风后传来他的声音:“怎么,现在就开始感慨自己老了?你这般年纪,还不算大。”
  
  我轻易转了话题,顽笑道:“其实,我一直想不通,你为什么总是神神秘秘的不肯轻易与人相见呢?”
  
  “小姑娘好奇心倒挺重,”他轻声道,“我并非不肯与人相见,而是见过我的人,大多都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你若在外见到我,估计也不一定能认出。”
  
  “可外面的人都把你说得来无影去无踪,跟九天仙人没什么两样。”
  
  “既是传言,自然不能太信。顶着问君楼主这个身份,如果不神秘一点,岂不是天天要见一堆人?我还想过些清静日子。”
  
  我突然忍不住轻叹了一声。
  
  他问:“叹什么气,我说错了?”
  
  我支颐笑道:“没有,只是突然觉得,君先生挺命苦的,你这个楼主来去无踪,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就都落到了他身上。”
  
  他终于笑出声来:“你实在是、太有趣了,闲之若是听见这话,一定引你为知己,奉上几坛好酒。”笑声消去:“不过,你说的也没错,我还真担心他哪天倦了烦了,一气之下辞了副楼主之位。”
  
  流觞说过,君且问还有个名字叫闲之,听这楼主的语气,他们之间的关系应该非比寻常。我看着屏风后露出的委地白衣,笑道:“我现在离你这么近,你就不怕我偷看到你的容貌,然后出去宣扬?”
  
  他沉默了一瞬,突然道:“那你就不怕,我杀人灭口?”
  
  我故作疑惑状:“能死在问君楼主手里,应该会扬名天下吧?”
  
  他还是没能继续严肃下去,笑道:“你这个小丫头啊那几年有你陪在身边,他的日子该是很精彩吧?”
  
  我怪声怪气道:“哪有?他可是说过,你是他的至交知己,若没遇到你,这辈子不知有多寂寥。”顿了顿,放低声音:“你呢?他离开了,你有没有觉得寂寥?”
  
  屏风上的人影动了动,像是抬手在倒些什么,有清凉的酒香逸过来。半晌,他才开口,语调没什么起伏:“此身尚存,知己已逝,称不称得上‘寂寥’二字?”
  
  我缓缓道:“九州台上扶危天下,问君楼中知己交心。其实,抛却结局不看,他这一生真的是惊才绝艳风华无双。老天大概也嫉妒了。”
  
  “你既然能这么想,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在风华最盛之时离去,避免了日后的平凡终老,未尝不是件幸事。”
  
  “他的死,我和你都难辞其咎,你说,他会不会怪我们?”
  
  轻缓的声音响起:“你说呢?”
  
  




☆、问君楼中曲如昨(二)

  良久,我慢慢仰倒在美人靠上,微微笑了:“真奇怪,以前同其他人说起他的时候,总是很伤心很伤心,甚至忍不住掉泪,可今天跟你聊了这么久,却感觉出奇地平静,都说‘天下若有不解事,请君且上问君楼’,难不成你这个问君楼主真懂什么奇术?”
  
  “应该说,你终于放下了。”明净的话语里带着悠然笑意。
  
  “是吗?”我静静开口,仍旧微笑。
  
  他忽然问:“令尊的碧玉箫在我这里,你要不要拿回去?”
  
  我愣了愣,半天,道:“算了吧,先放在你这里,反正我也想不出更安全的地方。”
  
  他问道:“你就一点都不怀疑,令尊的死与我有关?”
  
  我说:“流觞相信的人,我也相信。况且,我不认为你会对这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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