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气息喷洒下来,颈间有发丝轻轻撩过,我只觉浑身一阵酥麻,心底仿佛有异物撩拨,生出莫名的悸动,不经意瞅见他松散中衣下的肌肤和铮铮肩骨,脸上一烧,愈发紧张了。慌乱地移开视线,暗骂自己没出息,又不是没看过,竟然还像个未经事的小姑娘一样。
正想着,身上又被轻轻点了两下,穴道解开,我还来不及回神,嘴就被温软的唇完全覆住。他用力按住我,唇紧贴着我的唇,辗转深入,丝毫不肯松开,我挣扎着,只能发出模糊的声音,在外人听来,倒像是无力的呻吟。
“谢某已经来了,风公子还有兴致吗?”谢卓不愧是谢卓,在这样的情形之下,依旧能保持语调的平稳没有起伏。
面对他的锲而不舍,风莫醉终于无法再继续下去,松开我,飞快地在我耳边小声说了句:“先别出声,待会你想怎么样都随你。”他扯过被褥将我整个裹了起来,然后起身捞开帷帐,面朝着床外,衣衫不整,墨发垂散,一副慵懒姿态:“谢二公子何必非要扰人清梦呢?”
谢卓继续波澜不惊地说道:“谢某适才略输一筹,未能抱得美人归,这心里难免有些嫉恨不舒服,还望风公子见谅。”
我平复了喘息,裹着被褥,刚勉强撑起身子,风莫醉就将帷帐挂起,径直下了床。谢卓站在屏风旁,看见我,神色一变,目光颇为丰富多彩,有惊愕有疑惑还有难以置信。我拢了拢被褥,尴尬地垂下头,想冲风莫醉发火,可又怕真的会坏了他什么事,只能生生忍住。
半天,谢卓才道:“风公子不是重金买下牡丹姑娘吗?怎么不过一会儿,人就换了?”
风莫醉将地上的衣服拾起,坐回床边,瞥了我一眼,漫不经心道:“听谢公子此言,是见过牡丹姑娘真容了?”语声一顿,目光转过去:“如果没有,就不要妄下论断。”
谢卓的脸色更加难看,平稳的语调终于起了波澜:“她怎么会是?你竟然把她扔到这种地方?”
风莫醉面色微变,语声骤冷:“这是我和她的事情,与你没有任何干系!”
谢卓瞥了我一眼,讥讽道:“小笺,枉你当年拼尽一切救他性命,得到的却是这样的回报。”他上前一步:“你随我回谢府,不要再跟他纠缠了——”
风莫醉冷声打断他:“我的女人,我自己会照料,不劳谢二公子关心!”言罢,转头一动不动地望着我,似是有些紧张,如落月色的黑眸里情愫复杂。
面对这种混乱状况,我委实有些摸不着头脑,感觉自己像是掉入了一个迷局里,火气也已被折腾得所剩无几,想了想,索性继续保持沉默。
“小笺。”谢卓又唤了一声,那神情竟有几分欲救我于水火的味道。
风莫醉倾身过来,抬手替我撩了撩湿漉的长发,温柔而耐心,目光中流露出一丝乞求。
我再次没出息地被他这副模样迷惑,鬼使神差地垂首开口:“谢公子既然技不如人,就请回吧。”
撩发的手稍稍一顿,指尖不小心触到脖颈,蜻蜓点水般划过。
“谢公子可听清楚了?”风莫醉道。
谢卓冷讽一声:“风公子果然好本事,处处风流却还能把家中贤妻玩弄于鼓掌之上。”他铁青着脸转身:“三日后,谢某在府中恭候大驾,希望风公子不要失约。”
谢卓走后,我向床内侧退去,想避开风莫醉暧昧的动作。
他却仿佛浑然不觉我们这个样子有何不妥,怔怔盯着我颈间,眸光迷离,缓缓地,又伸手过来。
“人已经走了,你还想干什么?”我往后缩了缩,紧张地望着他,原本是来找他算账的,没想到竟然被他轻薄了个够,萧遥的感慨也太准了些。
他置若罔闻,继续往前伸手,我退无可退,一时着急就抬手去挡,结果被褥从肩头滑落,大片肌肤□,身上也是一凉。尴尬地红了脸,慌慌张张地想要遮掩,手却被他紧紧握住,感觉胸前拂过一片温热,酥麻阵阵,垂眼就见悬挂的白玉已经到了他手中,微颤的嗓音响起:“你还留着它?”
我怔住。
为什么事情总不按照我想的那样发展呢?我明明、明明是来替小谢兴师问罪的。
“你那天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沉沉的目光投过来,像一湾经绵长岁月烹煮过的水,缓缓泻到心底,温温的,欲勾出许多隐秘的情愫。
手指下意识地蜷紧,我装傻:“什么话?”
他紧紧捏住我的手腕:“你说,你没有不想要那个孩子,没有想报复我。还有,刚刚谢卓说,当年是你救的我,你究竟是怎么救的我?”
“我——”我用力想挣脱,刚发一个音,就听见窗边传来轻微的响动。
捏在腕间的手立刻松开,风莫醉迅速闪出,帷帐落下。
一个陌生的男音很快响起:“公子。”
接着便是风莫醉的声音:“追到人了没有?”
“追到了,那个地方离这里不是很远,普通人半个时辰就能走到。”
“送她回去的人呢?”
“送她回去的,好像是萧公子,萧公子送她进屋后,一直没有出来。”
短暂的沉默。
“这几日盯紧一点,有什么动静立刻回复。还有,”顿了顿,“叫人送套普通女子的衣裙过来。”
“是。”
帷帐再次被撩起。
我居然傻到一直呆坐着,没把搁在床边的衣裙穿上,待我反应过来,伸手去拿的时候,风莫醉已将它扯了过去:“这样的衣服,你真敢穿出去?”
我抬眼看着他,心中怒火重新燃起——他还是叫人去追岫岫了。虽然明白可能是有不得已的缘由,可一想到,如果今晚我没代替岫岫过来,那么他先前也会那样对岫岫,就浑身很不舒服,不舒服到半刻也无法隐忍,遂冲动地开口:“你刚刚是不是说,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他一愣。
我忽然笑了笑:“你过来。”
他没看出我笑容里的咬牙切齿,傻傻地挪到我面前,一副悉听尊便的良善模样。
我暗自捏紧拳头,冲着他胸前猛地揍过去,一拳接着一拳,像个十几岁的被宠坏了的小姑娘。
以前我不过欠了他一点药费,他就从江南一路追讨到长安,还借此变着法折腾我欺负我,可如今为了买一个姑娘的一夜,他居然舍得花那么大的价钱;以前对着我,他总是乱发脾气说话也不客气,可对小谢,对别的姑娘,他却那么轻声细语,那么温柔;以前我生病,他总是凶巴巴地逼我喝药,偶尔还故意把药弄得很苦,可对小谢,他不仅轻声细语,还亲自喂她这个人,实在是太可恶了!
手背撞在骨头上,一阵生疼,疼得我眼泪都出来了,于是松开拳头,改为用掌去拍。他已从最初的怔忡中回过神,却没有躲避,仗着自己的骨头硬,忤在那儿任我发泄。
屋室内散满浓郁熏香,我有些昏沉,手下的拍打渐渐无力,疼痛却仍未消去,泪水从眼角不断溢出,怎么憋也憋不住。我想我真是越来越脆弱越来越没出息了,连这么点疼也忍受不了。
他抬起手,用指腹在轻轻拭去我颊边的泪泽,温声道:“傻女人,别哭”
胳膊揽上肩头,我没了力气,软软倒在他怀里,只觉得浑身灼热难耐,呼吸也变得凌乱不稳,迷迷糊糊骂出一句:“你混蛋!”
“不要闻这熏香!”头顶的嗓音忽然一变。
我不由自主地伸手胡乱挠着,身子也挨着温厚的胸膛乱蹭起来,想缓解一下涌起的酥麻之感。手很快被按住,凌乱的气息拂在额角:“听话,不要乱动。”
被他这么禁锢着,我愈发难受了,懊恼地用力挣扎,手不能动,登时急躁得用嘴去咬。唇齿刚触及温热肌肤,就觉得倚靠的身躯一僵,紧按着我的手也松了松。
原来他怕被人咬,我这样浑浑噩噩地想着,一鼓作气地趴在他身上继续噬咬,从胸前蔓延到脖颈处,啃得心情大好。
一只手从腰间不规矩地往上游走,在抚至肩头时生生顿住,微颤的压抑嗓音响在耳畔:“阿萱,你冷静一点,这里不能久留,把把衣服穿好,我带你走。”
走?我还没消气呢!不可以就这样让他走不可以死死攀在他身上,对着他颈侧狠狠咬下。
他闷哼一声,直接点了我的睡穴。
不知道过了多久,昏昏沉沉中感觉嘴唇被温热柔软的物什紧紧贴住,齿被撬开,一股清泉随后被渡进来,滑下喉间,冰冰凉凉的,教人浑身舒爽。
我缓缓睁开眼,对上一张熟悉的脸,近在咫尺,双唇濡湿,显得颜色鲜活了不少。愣怔片刻,我才猛然醒悟过来,刚刚贴在我嘴上的是什么,还有适才在帷帐内里暧昧纠缠的画面也纷纷掠过脑海,一时间万般滋味涌上心头,双颊如被火烧。
“醒了?还难受吗?”他伸手想扶我。
我尴尬地往后退了退,嗫嚅道:“我我”视线掠及他颈间浅浅的齿痕,整个人即刻僵硬如石,再发不出一个音。
此时我们已不在寻芳阁内,而在一驾比较宽敞的马车之中,马车并未行走,也不知具体是停在什么地方。风莫醉见我这么个模样,皱了皱眉:“还没缓过来?”他端过一旁小几上的茶杯,揭开杯盖,淡淡清香散开来,“把剩下的都喝了。”
我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讪讪道:“我我我没事了”
他终于对我窘迫的目光有所意会,轻轻勾了勾嘴角,笑容中带了一丝戏谑:“怎么,还没咬够,想继续?”
黑眸里闪烁着熠熠光彩,看得我一阵心神恍惚,仿佛时光倒流,重新回到那些言笑无忌的岁月,回到那年伤重流落的山间,他也是这样狡黠地笑着,半真半假地捉弄我,而我,则孩子气地想各种办法去报仇,虽然总是失败的时候多。
“我怎么了?”不自在地低下头,将话题转移。
“房间里点了媚香,药效很强。”
我疑惑道:“不是说,那块玉可以避毒么?怎么我还?”
他淡淡解释道:“避毒,是避普通的毒,避不了这种媚香,只能缓解。”
原来这玉并不是万能的。我在心底遗憾地感慨一句,忽听到车外有响动,一个故意压低的声音传来:“公子。”
风莫醉微微侧了侧脸:“什么事?”
“夫人不见了。”
风莫醉神色微变:“怎么回事?”
“夫人听说公子去了那种地方,还和谢二公子争抢一个女人,就坚持要下山来看看,之后在这附近消失了踪迹。”
风莫醉眉头一皱:“胡闹!”顿了顿,语声凌厉:“立刻去找!”
语毕,他转头向我:“萧遥就在外面,让他先送你回去,我去找找小谢。”
他掀开车帘,我叫住他:“风莫醉。”
他回头,神色中有不加掩饰的焦急:“有什么话,等我回来再说。”
我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径直开口:“我是因为那块玉有避毒之效,所以才留下它的,一个人住着,总该有些东西防身,你不要误会。”
他面色一僵。
我心寒如冰,将目光收起:“你如果想要回去,我现在就给你。”
就当刚刚我所有的失态,都只是因为被媚香迷惑了心智,不曾有任何隐秘的缘由。
“送出去的东西,我不会再要回!”他硬邦邦甩出一句,掀帘下车。
我双手抱膝,慢慢将头埋入衣裙中。
什么时候,自己变得这样胆小了?小谢说不让我再纠缠他,我就真的不敢再靠近。可是,好像宿命之语真的不假,他离开我以后,真的过得很好,名扬天下、潇洒江湖。
☆、别来相思入骨疼
“小妹啊小妹,你是睡着了呢还是从车顶爬出去溜走了呢?这么半天都没动静。”萧遥闲散随意的声音忽然响起。
我抬起头,迅速调整好情绪,掀开车帘,只见萧遥一身白衣,风流倜傥地站着,修长手指把玩着一枝鲜艳杏花,瓣娇蕊嫩。
我跳下车,斜眼瞅了瞅他手中红杏:“萧大公子,你这又是哄骗了哪家无知姑娘?”
他玩世不恭地挑眉一笑:“夜深人静,花好月明,既然都进了佳人小院,哪能不偷一段香?”
我撇撇嘴:“看出什么端倪没有?”
“一个字!”他故作严肃状:“深!”
我不由莞尔:“还有你风流天下的萧大公子也应付不了的姑娘?”
他瞥了我一眼:“还以为你真被气昏头了,原来还知道些轻重。”
我催促道:“别说废话了,究竟有没有发现什么?”
他沉吟道:“这个岫岫确实不简单,那处院落除了她住之外,应该还有一个男人,而且她用的东西大多都精巧贵重,价值不菲。”
我忽然想起一事,忙道:“你还记得那天吗?我们一起送她回家的那天,我在她的小院外面看见了一驾马车。”顿了顿:“而那架马车,是谢卓的。”
“谢卓?”他稍稍思忖了一下,大胆猜测:“莫非——那个岫岫是谢卓养在府外的姬妾?”
我揉揉额角:“谢卓如果真想养姬妾,用得着偷偷养在府外吗?”
萧遥继续语出惊人:“也许他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呢?”
我被他与众不同的想象力折服,一时哑口无言。
他自顾自又道:“不过,疯子醉又是怎么跟他们扯到一起的?”他转眼看我:“疯子醉跟你解释过没有?”
我微怔,怅然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