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温汤梳洗迟(1)
凌书南赶到太子别院时,只见大门紧闭,凌书南心底打起了小鼓,莫不是郦天霄已经走了?!
她抓着朱漆大门上的金狮门环使劲地叩门,他要是真的走了,她倒是上哪里去找他要解药啊?!
她大力敲门,很快就把一守门的家仆给敲了出来,颇有些不满道:“殿下还未起,你这是做什么?”
“还没起?”凌书南看了看天,“他不是说辰时出发么?”刚一问完,便觉得自己简直是多此一问,那个家伙说的话有几句能当真的?
内室,暗探正向郦天霄回禀着小镇悦来客栈里头发生的事情。听到凌书南独睡客房,郦天霄的脸上颇有几分得色,待听到早晨孙玉钦和小和尚先后闯入房中,之后小和尚赤着上身出来时,脸色又是一沉,禁不住便冷哼了一声,偏此时,外头的家仆来报,说是凌书南到了。于是郦天霄不假思索地就说道:“让她去沐浴更衣,未足一个时辰,不许出来。”
…
“啊?”让她洗澡去?还必须洗两个小时?凌书南心里头打着小鼓,这家伙在搞什么名堂?
不过鉴于她一向和他是风马牛不相及,她倒也懒得多想。更何况这太子别院的浴室是一级棒,能在大冷天里头泡在大浴桶里,舒舒服服地洗个热水澡,何尝不是一种享受。于是,凌书南放心大胆地就泡在澡桶里睡着了。
直到水桶里传来“扑通”一声响,半梦半醒间的凌书南被吓得陡然睁开眼,却只见郦天霄一脸坏笑的望着自己,“凌护卫可真会享受呢,死赖在本王的浴桶里不舍得走了?”
“这不是太子爷要求的吗?”凌书南没好气道,“是了,太子爷怎么来了?”
眼见郦天霄已将束腰的蹀躞带卸下,白色的蟒袍径直脱掉,凌书南顿时一惊,“你要做什么?”
郦天霄道:“笑话,来浴室不是沐浴,难不成来钓鱼的?”
“喂,喂,你别乱来啊”凌书南见郦天霄脱得挺利索的,哪里还能淡定,她慌不迭地就站了起来,还没出水,就想起自己正赤身裸体,便立马又缩了回去。
郦天霄自是将这一幕看在眼里,颇有些不屑道:“你全身上下有哪一处我没瞧过?老实讲,还真没什么看头!”
“你”凌书南收起心里的谩骂,一面笑道,“太子爷说得对,既然如此,太子爷还是别与小女子一起沐浴比较好,别让小女子污了殿下的眼才是。”
“谁要与你一起?”郦天霄连人带桶上下打量了个遍,“我可不想越洗越脏。”正说着,两个只着轻纱的婢女已经打起层层纱幔,向他盈盈施礼,“殿下,水温正好。”
却原来浴室深处另有一汉白玉砌起的浴池,靡靡香风随着那热气一缕一缕地往凌书南这儿飘来。
郦天霄泡在浴汤里,对着凌书南正面而坐,虽然隔着有七八米远,凌书南却还是觉得极度不自在,偏巧郦天霄抬起手,指着她道:“你过来!”
“我?!现在?”郦天霄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为何?”
郦天霄朝两婢女挥手示意她们退下,那两婢女正轻解他绾起的长发,不禁看了凌书南一眼,最终悻悻地退了出去。
凌书南的心陡然紧张起来,两只手捏紧了浴桶壁,好容易才硬声道:“太子爷,我只答应替你寻访龙珠,就算你握着我性命,也不能事事要挟我!我不提供其他服务!”
其他服务?郦天霄听着只觉得又好笑又好气,隔着水雾看了好半天,冷声道:“就你这种货色,送给本王本王也不要。本王让你过来,便是要商议龙珠之事。”
第二十二章 温汤梳洗迟(2)
“那也用不着这么‘坦诚’地商量吧!”凌书南刚一说完,忽然瞥见浴桶旁已搁着一摞叠好的衣物,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搁在这儿的。她讪讪一笑,正要更衣,忽然想到郦天霄,于是建议道:“可否劳烦太子爷闭上眼?”
“哼——”郦天霄颇为不屑,便是给他瞧他还不想看,索性闭上眼假寐片刻。
浴室里焚着安神香,郦天霄不禁有了一丝困意,直到身旁传来一声轻唤,他才蓦地睁开眼,眼前已站着一楚楚佳人。
美人刚出浴,正是冰肌雪肤,滑腻似酥,长发披肩,又带着晶莹的水珠沿着她的脸庞一路滑入她白璧无瑕的颈中。因蒸汽而熏得酡红色的脸庞,在那腾腾雾气中,宛若桃花。一袭丁香色的襦裙,更衬得她颜色如朝霞映雪,体态娇柔若杨柳依依。
那一瞬间,郦天霄竟有些呆了。他第一次见到她时,她便在潲水桶里,顶着一头的烂白菜,以后每次,要么是脸肿的跟头肥猪,要么穿得像个拾荒的,以至于他从来没注意她长得什么模样,可是今日瞧来
或许是水温太高,郦天霄刚才还在昏睡的下半身,忽然一下子醒来似的,像一只红缨枪,高高地挺起。
“太子爷?”凌书南又叫了一身,郦天霄有那么一点不自在地挪了挪身体,哼了一声,作为应答。
本来看帅哥洗澡是一桩养眼的事,可当对象换成郦天霄时,凌书南却是半点兴趣也没有,不由催促道:“太子爷想要跟我说什么?”
她的催促换来郦天霄的一个白眼,“这点耐性也没有?等人来了再说。”
“等人来了?”凌书南有些糊涂,正此时,浴室门打开,一婢女引着一男子朝这边缓缓走来,走到跟前时,那婢女福了一下,柔声道:“殿下,青福侯到了。”
凌书南只觉得双腿有些僵硬,只见孙玉钦木然地立在那儿,绷着一张脸,额头青筋早已一根根地凸起。
凌书南暗叫坏了。他本就疑心自己与郦天霄有私,如今亲眼瞧见这样一幕,正是坐实了他心内猜测。她下意识地横了郦天霄一眼,不明白他为何要刻意激怒孙玉钦。
她只怕孙玉钦会抓狂,不禁小心翼翼地问道:“公子怎么来了?”
孙玉钦对她恍若不见,却是对郦天霄道:“玉钦奉陛下之命,协助太子殿下寻访龙珠。陛下已遣人送来密函,在武昌城内发现孙聚德之媳钟氏,陛下希望玉钦能陪殿下前往武昌走一遭。”
“哦?皇叔的消息倒是十分灵通。”郦天霄伸出手,“密函给本王瞧瞧。”
孙玉钦岿然不动,“陛下言明,此密函只玉钦一人可看,还望殿下恕罪。”
郦天霄讪笑收回手,“皇叔还真信得过青福侯呢!不过,本王另有打算。武昌城之事就交给青福侯好了。”
孙玉钦淡淡道:“可是陛下的意思,是由玉钦协助殿下,殿下若不亲往武昌城,玉钦实难向陛下复命。”言谈中自是把郦圭抬出来。
郦天霄轻笑道:“这可不好办呢,本王刚巧也收到密报,得知若干年前消失不见的孙聚吉却在附近出现,孙聚德手中的龙珠势在必得,可难道孙聚吉的那份龙珠就不重要了?青福侯,倘若本王跟着你去武昌城,却让孙聚吉落入他人之手,被其他人捷足先登,只怕也不好向皇叔交代吧。”
“那殿下是何意?”孙玉钦一时间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我们何不兵分两路,本王去寻访孙聚吉的下落,至于孙聚德那儿嘛,就交给青福侯和凌护卫好了。”
第二十二章 温汤梳洗迟(3)
凌书南一听郦天霄的建议,就郁闷了,这家伙明知道自己不可能选择跟孙玉钦,却故意这么说,她偷睨了孙玉钦一眼,明知道他只会对自己更失望却也只有硬着头皮道:“太子爷,您既然唤我一声凌护卫,身为东宫护卫,自然是要跟在太子爷左右的。”
“话是不错,可事有轻重缓急。守护本王,不缺你一个。可为皇叔找龙珠,却是迫在眉睫。再者,青福侯是你旧主,与他一同寻访,你们二人也有默契。”他言笑晏晏,轻轻一瞥,孙玉钦虽是面无表情,可垂下的拳头却是紧紧的,恨不能把指节捏碎。
凌书南狠狠瞪了郦天霄一眼,感觉到身侧的孙玉钦周身都是寒气,索性说道:“既有新主,书南便不敢再心念旧恩。还请太子爷成全,书南只愿跟在太子爷身边。”
尽管知道凌书南这么说的理由是因为她怕死,可郦天霄还是说不出的受用,尤其是看到孙玉钦僵硬的脸庞上那一抹凄绝的笑意,他就更加满足。不等他开腔火上浇油,孙玉钦已经深深一揖,“既然如此,玉钦自去便可。”
说完,便扭转身,大步离开,自他进来至出去,始终未看凌书南一眼。
看着他的背影,凌书南心里暗叹,这样也好!虽然她彻底地伤了他的心,至少她没把他牵扯进来。时间定会抚平他的伤痛,以他的风姿,自然会有更好的女子与他匹配,对他倾心。
“怎么,心有不舍?不过,再不舍,还是及不上自己的身家性命啊。”郦天霄又同寻常一样对她出言讥讽。
凌书南不想与他纠缠,只是冷冷问道:“敢问太子爷,我们去哪儿?”
郦天霄没有得到凌书南的回嘴,颇有些无趣,闭着眼懒洋洋地回答她,“武昌。不是我们,是你。”
凌书南一怔,说了半天,郦天霄的意思还是要让她跟着孙玉钦去。她不禁含了几分怒意道:“书南不知太子爷与公子有什么过节,也不知道太子爷刻意激怒公子所为何事,可书南已经说得很清楚。从此以后,不再是孙府的丫鬟,更不想与孙公子再有牵扯。还请太子爷见谅。”
郦天霄微眯着眼,只觉得粉面含怒的凌书南最是有趣,这女人倒是越来越不怕他,明明性命在他手上,却也敢和他讨价还价了。郦天霄倒也没生气,于是退一步道:“不与他同行也成,那你得把他手中的密函弄到手,并且不能让他发觉。”
凌书南不解地看着郦天霄,郦天霄只对她说了一句话,“孙玉钦说皇叔要我去的是哪里?”
“武昌。”凌书南略略一想,便明白过来,武昌本是吴国旧都,虽说武昌早已破败,不似昔日繁华,可故都的人只怕比谁都要怀念故国,便也比谁都要痛恨占了吴地自立为王的曾国。“皇上派你去武昌,莫不是存了借刀杀人之心?只怕太子爷还没有找到孙氏儿媳,就被武昌城里的那些遗老们给大卸八块了。”
“不止如此。就算我侥幸得了龙珠,有孙玉钦在,我也休想占为己有,还不得乖乖交给皇叔?”
凌书南听郦天霄说着,心念一动,郦天霄说得对,孙玉钦既然是奉郦圭密旨,又和郦天霄敌对,势必不会让郦天霄有机会独吞龙珠,他若不独吞,便没法把龙珠给孙聚堂,那白衣人不就没法救了吗?
“太子爷的意思是,只要先一步知道密函上的内容,那就有机会抢在公子之前找到孙聚德?”想来想去,还真的只有这个法子最是可行,她咬了咬牙,笃定道:“我会想办法把密函搞到手。不过,这么做,不会连累到孙公子吧?”
郦天霄脸部肌肉绷紧了好些,忽然从浴池中站了起来,“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你可莫要太贪心!”他说着,却见凌书南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自己的腰部,讪讪地小声嘀咕,“拜托把你的熊掌收好”
待郦天霄反应过来她所指是什么时,凌书南已经一溜烟逃出浴室去了。郦天霄低头瞟了一眼,自言自语道:“什么眼神,明明是龙才对。”
…
第二十三章 回魂枫露茶(1)
孙玉钦一人一骑,漫无目的地向东行。他原本不必这么着急上路,可大雾寺他不愿回,这里,他更是一刻也不想待,他就像是一个无家可归的丧家犬,于是任由那匹棕马驮着他在羊肠小道上踽踽独行。
日光渐渐暗淡下来,天也渐渐凉了,马背上的他显得愈发清瘦,当面前忽然横过一辆马车,一整日没吃没喝的孙玉钦,双目一黑,险些便从马背上一头栽了下去。
马车里头一个倩影闪了出来,焦灼地将他扶住,轻声细语地唤着他,“公子,公子,你还好吗?”
孙玉钦艰难地抬起眼睑,记忆中那个一直紧张他、在意他的阿南又出现了,他舔了舔干涸的嘴唇,喃喃自嘲道:“我又在做梦了,阿南。”
“公子,你怎么这副模样,都是我不好。”阿南一边自责,一边从他马背上的褡裢里取出水袋,体贴地将水袋凑到他嘴边。
一股清凉顺着他的喉管一路下滑,眼前的面孔渐渐清晰起来,他并非身处梦中,眼前的人儿也非幻觉。孙玉钦陡然警醒过来,直起身子,冷冷地推开她,“你怎么来了?”
凌书南有些尴尬地立在那里,“公子,此处风大,前边就有一处茶馆,何不在那儿休息片刻?”
“不必了。”孙玉钦冷淡地拒绝,他瞟了一眼马车,除了驭车的马夫,似乎车内并没有其他人,眼见凌书南并不离去,他不由冷哼道:“怎么不好好地陪你的太子殿下,却要和我这个旧主藕断丝连?”
凌书南默默听他数落,不发一言,孙玉钦发泄完,却已经是心有不忍,“他这么快就不要你了?”一开腔,便已流露出他的心思,关心则乱。
凌书南摇了摇头,向他福了福道,“承蒙公子照拂,书南无以为报。只想请公子小坐片刻,最后说几句心里话。还望公子成全。”
“最后?”孙玉钦唇角浮现出一丝冷笑,“这是破釜沉舟要与我恩断义绝了?”原本就阴沉沉的天,忽然下起蒙蒙细雨,令他的双眸也蒙了一层水雾,“这样也好。”
他牵着马就一个人向前边的茶馆走去。
凌书南见他脚步虚浮,想要上前扶一把,孙玉钦却像是感觉到她的意图一般,刻意加快脚步,哪怕再踉跄却也将凌书南甩在后边。
…
空山烟雨,煮上一瓯茶,濛濛中看西风卷落叶,本是一桩乐事。茶馆的老板颇有雅意,高兴地向一对璧人献上新茶,“这是小店特有的枫露茶,乃是取了枫树的嫩叶,入甑蒸之,取其露后再殿入茶汤中,这样既能有枫之清香,又不失茶之本味。”
孙玉钦恍若未闻,茶馆老板不免有些悻悻,凌书南于是撇过头问他,“敢问店中有何可口小点与枫露茶搭配?”
老板笑道:“姑娘是喜甜食还是咸食?”
凌书南转头问起孙玉钦,“公子爱吃什么?”
孙玉钦眉头打了个结,挺直了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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