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地收回视线,北辰夜离走进了画舫内。
船夫按照北辰夜离的命令,调转船头朝渡口驶去。
见北辰夜离盯着自己看了半晌,胡依梦心中又惊又怕,但在这担忧和惊恐背后却又有一丝莫名的喜悦和羞涩。
但北辰夜离终究没有认出她就是那个他在梦中遇到的佳人。
目送北辰夜离离去,胡依梦感觉自己心中一阵酸涩,她也说不上这是什么感觉,只是觉得好失望,心底一下子空了一大块。她摇摇头,努力摆脱这股压在心头的怪异感觉。
他认不出她才是好事呢,这样她就不怕被他抓住再像梦中那样被他OO…XX了胡依梦努力劝说自己。
“姑娘?”沈青溪悄悄的打量着面前这个脸上的表情不停变化着的少女。
“啊?什么事?”胡依梦的思绪被沈青溪打断了,她收回一直望着北辰夜离离去的方向的视线,转头朝沈青溪看去。
听到胡依梦的声音,又打量了一番她那张脏兮兮的小脸,沈青溪微微皱起眉头,他总觉得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个少女。
“在下沈青溪,我家主子吩咐我送两位姑娘回去,但在下还不知姑娘家住何处。”沈青溪语气温和的问道。此刻他对胡依梦的来历颇有些兴趣,在他看来若是知道了她的住处,大约就能从中得知自己为何对她感到有几分熟悉的感觉了。
“哦,你送我们回万花楼就好。”胡依梦见沈青溪似乎没有认出她来,心中松了一口气,于是便请他送自己和怜琴回万花楼。
“万花楼?”沈青溪微微皱起了眉头。眼前这小丫头让自己送她和那名受伤的女子去万花楼,难道她们竟是青楼的花娘?
“嗯,那位受伤的姑娘便是我们万花楼的花魁怜琴姑娘,而我是她身边的丫鬟。”胡依梦对沈青溪说道。
“原来受伤的那位姑娘竟是名冠天玑城的怜琴姑娘!”沈青溪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你们两个姑娘家怎会弄得到如此境地?”
“还不都是那个什么狗屁王公子闹得!”胡依梦一想起害的怜琴落得如此命悬一线生死未卜的罪魁祸首,就忍不住咬牙切齿的想要立刻杀了他!
“王公子?哪位王公子?”沈青溪问道。
“除了天玑城王家的王大公子,还有哪位王公子敢如此大胆,光天化日之下就能做出这等逼死人的事!”胡依梦气的柳眉倒竖。
“天玑城王家的大公子?莫不是王琪?”沈青溪略一思索,便想起了王家那个最不成器的那个二房嫡出的大公子。
“哼,我可不知道那个王公子究竟叫什么名字。”胡依梦冷哼一声,愤恨的说道:“我只是听说那位王公子来头可大着呢。伯父是宰相,父亲是掌管漕运的大官,姑姑是太后娘娘,堂妹还是皇上后宫里最有可能成为皇后的昭仪娘娘!可俗话说得好,王子法犯法与庶民同罪,等回去之后我定要将此事报官,看看皇上究竟是帮理还是帮亲!若是皇上连这等纨绔子弟都要包庇的话那他也是个和着王公子没什么分别的昏君了!”
“大胆!”沈青溪大喝一声,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皇上乃堂堂天子,九五之尊,岂是你一个小小婢子能说三道四的!单凭你刚才那句话就足够你掉脑袋的了!”
“你你你凶什么!”面对脸色突然变得异常严肃的沈青溪,胡依梦打了个寒颤,但她仍旧倔强的瞪着沈青溪说道:“我说的是实话!”
胡依梦这番话其实是故意说给画舫内的北辰夜离听的。
虽然他没有认出她,可是她却认出了他。她记得在三年前的那个梦中她亲耳听他说过他是大禹国的皇帝北辰夜离,而从沈青溪毕恭毕敬的神态语气中她更是确认了这一点。
历史证明自古以来敢于直谏的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可胡依梦还是决定赌一把。
她从沈青溪和北辰夜离的对话及衣着打扮中猜出这位不好好呆在帝都皇宫之中的皇帝陛下这么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天玑城中定是在微服出巡。
猜出了北辰夜离实在微服出巡,胡依梦的胆子就打了起来,所以才敢直接说出了心中所想。她就不信正在微服出巡的他会直接跳出来告诉她,他是大禹国至高无上最尊贵的皇帝陛下,而她因为对他出言不逊,所以他要砍她的头。若是他这样做了只会暴漏他的身份,破坏他这次微服出巡的计划。
“皇上做事向来赏罚分明,绝对不会冤枉一个良善之人,当然也绝对不会放过一个作恶之人!这点你可以放心。”沈青溪看着胡依梦义正言辞的说道。
“那你的意思是说若是皇上知道了今日王公子逼得我家怜琴姑娘投湖自尽,那就一定会狠狠的处置这个王公子喽?”胡依梦眨眨眼睛又在话中给沈青溪和北辰夜离设下了个套。
“皇上向来赏罚分明。”沈青溪的话点到而止,他的目光悄悄的朝着画舫中看去,见北辰夜离并没有要出面的意思便模棱两可的回答了胡依梦的问题。
他知道此事主子暂时是不会主动出手去管的。虽然主子自是对王家百般忌惮,而铲除王家不过是迟早的事。但王家毕竟树大根深,不是一件小事就能铲除的了得,凡事还需从长计议。这次主子来到天玑城正是为了亲自探查王家漕运贪污一事。若是能查出确切的证据证明王家确实在漕运上贪污受贿了,那么即使不能立刻扳倒王家,但也能折断王家在天玑城的羽翼了。今后王家便再难于朝堂、后宫中掀起什么风浪了。
听了沈青溪模棱两可的回答,胡依梦悄悄的翻了个白眼,在心中把沈青溪骂了几千遍。
他沈青溪是皇帝身边的得力亲信,自然机智过人,能言善道,生了副七窍玲珑的心肝,可她胡依梦好歹也是在现代社会里摸爬滚打了好几年的人了,她对沈青溪心的那些顾忌自然也是能猜到几分的。
她知道若要找那个王公子为怜琴报仇,北辰夜离和沈青溪是靠不住的了,便也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不清了,大不了等下次见到孔隆之后让他替怜琴向王公子报仇!
“既然如此,那就劳烦沈公子待会儿送我家小姐与奴婢回万花楼了。”胡依梦摆出一副柔柔弱弱的表情对沈青溪的说道。
沈青溪见胡依梦不再对北辰夜离出言不逊,也不再继续纠缠于要找王琪报仇了,以为她一个小丫头不过是替自己的主子愤恨不平了一下,哪里敢真的去与王家这么个主子都忌惮三分的大世家过不去。于是,他脸上的表情也缓和了下来。
“回去之后好生伺候你家怜琴姑娘,安分守己才能长长变态平平安安。”沈青溪告诫胡依梦道。
“是。奴婢谨记沈公子教诲。”胡依梦顺从的应答道。
不一会儿,画舫靠了岸,北辰夜里的几个护卫抬了怜琴上岸,胡依梦也陪在怜琴身边走出了画舫。
北辰夜里在沈青溪和一众护卫的簇拥下也出了画舫上了岸。
不远处,一辆外观很普通的马车已经在侯着了。
“青溪,你送两位姑娘回去,我且逛逛再回府。”北辰夜里对沈青溪说道。
“是。”沈青溪领命,命那几个护卫将怜琴小心安置在车内,然后他和胡依梦也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的行驶起来。
上了马车,胡依梦才发现这车子虽然外观不怎么惹眼,但内部的布置确实极为舒适的,车内燃着味道和清淡宜人的熏香,座椅上和车厢内壁上都铺着厚实的垫子。
胡依梦默默的握紧怜琴的手,希望她可以撑到孔隆回来。
第二十九章 威胁何妈妈
沈青溪的马车载着身受重伤气若游丝的怜琴和万分焦急的胡依梦回到了万花楼的后门。
在胡依梦的引导下,两名护卫用一个简易的担架抬着怜琴进了万花楼的后门,快步走到怜琴的院中,将怜琴送进了自己的屋子。
这时后门早有眼尖的丫头见了怜琴的惨状,立刻朝着何妈妈的屋子跑去,去将怜琴受伤一事报告给她。
胡依梦领着护卫们进了怜琴的屋子,护卫们将怜琴放到床上边告退了。
原本跟着怜琴和胡依梦一起去游湖的巧儿原本见自家主子被逼无奈之下投了湖,心中当下就凉了半截,又见胡依梦追着自家主子也跳进了东湖之中,立刻吓得浑身瘫软,跌坐在地上只顾着发抖,再也爬不起来了。
她是怜琴的贴身丫头,若是怜琴有个好歹,何妈妈定会给她指派新的主子,或是直接让她也去接客了。指派了别的主子还是好的,上可拖个一两年再接客,可若是自己让她去接了客,她这辈子也就再无出路了。
原本她满心以为只要跟着怜琴,怜琴有了好出路,她也能乘着这个机会离开万花楼这个火坑,可这次从当时的情况上来看,怜琴多半是活不下来了。
那王公子不也害怕惹祸上身,立刻命船夫将画舫驶回了渡口,还命他们船上所有人决不能提起他与怜琴一起来游湖之事。
上了岸后王公子立刻上了自己的马车狼狈的逃回了自己的府邸。
而那个来接怜琴去东湖的管事也立刻让车夫驾着马车将她送回了万花楼。
到了万花楼后门,那管事什么也没说,放下巧儿之后边立刻让车夫驾着马车回了王府。
巧儿经此一吓,浑浑噩噩的进了万花楼,回到怜琴的屋内,一颗心七上八下慌了手脚,觉得自己干什么都不对,索性认命的等着何妈妈发觉此事之后派人来找她。
谁知等了半晌,竟见到胡依梦领着几个大汉抬着一脸苍白气若游丝的怜琴进了屋子。
巧儿急忙绞着帕子,一脸惊恐的凑到怜琴的床边,焦急的向胡依梦询问道:“依梦姑娘,我家小姐怎么样了?”
“嘘”胡依梦竖起一根食指按在自己唇上,嘘了一声,轻声让巧儿不要惊叫,她对巧儿说道:“巧儿,你先别急,怜琴她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了,但是我们要赶快去给她请个大夫来看看,她的颈子上收了伤,流了这么多血,又在东湖的冷水中泡了这么久,我担心她伤口发炎,若是引起发热,再引发其他什么并发症,可就真的性命难保了。”
“是是!我这就去!”巧儿听了我的话,立刻拎起裙角就往外冲。
因为冲的太急了,她猛地和刚走到门口的那人撞在了一起。
“哎呦!”只听一声尖叫,正要出门和正要进门的两人狠狠的撞在了一起。
“你这短命的小蹄子跑这么急做什么,急着去投胎啊!”来人尖声骂道,边骂着边伸出保养得很好的手朝着巧儿就是一耳光掴了下去。
巧儿晕晕乎乎刚才地上爬起来,那人扬手就给了她一耳光。
巧儿呆呆的看着来人,这才看清来人竟是何妈妈。
何妈妈身旁的丫头一把推开了呆愣着的巧儿,何妈妈扭着纤腰快步朝躺在床上的怜琴走了过去。
她走到床边,低头看着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如纸的怜琴,伸出一根手指探了探怜琴的鼻息,那微弱的鼻息令她紧皱起了那两道秀眉。
胡依梦也不理会何妈妈此刻皱着眉头究竟在想些什么,她见巧儿捂着脸呆呆的站在门口,立刻对巧儿说道:“巧儿,快去请大夫啊!别傻站着了!”
听到胡依梦的提醒,巧儿这才回过神来,立刻朝着跑去。
她前脚刚跨出房门,就听见背后何妈妈急声朝她喊道:“小蹄子你给我站住!”
巧儿赶紧站定,转过身不解的看着何妈妈。
何妈妈那双精明的杏眼中明明灭灭伤过无数光芒,她脑中一瞬间思绪万千。
最后只化作一个念头,那就是决不能让外人知道怜琴受伤一事。
天玑城一年一度的七月初七花魁大赛马上就要到了,可她们万花楼的头牌去年花魁大赛的花魁娘子怜琴却受了伤,气若游丝的躺在这里。若是被外人知道了此事,那万花楼今年再想夺得花魁大赛的头名,怕是不可能了。
想到这里,何妈妈一狠心,叫住了正要去给怜琴请大夫的巧儿。
“去请什么大夫,都给我好好呆着,今日怜琴受伤之事谁都不许说出去!”何妈妈冷着脸对巧儿和胡依梦说道。
“何妈妈。”胡依梦皱起眉头,“怜琴现在的情况很不好,还是请个大夫来给她诊治一番,也好开些药煎了给她服下。”
“你一个小丫头懂什么!”何妈妈狠狠的瞪了胡依梦一眼,说道:“俗话说得好,棒打落水狗!若是怜琴受伤一事传出去我们万花楼在花魁大赛上岂不是要被其他花楼狠狠打压?!”
“可怜琴怎么办?若是不请大夫,她的伤口发炎了说不定会要了她的命!”胡依梦焦急的说道:“何妈妈,怜琴好歹也是万花楼的花魁啊,你不能就为了一个花魁大赛将怜琴的生死置之于不顾啊!”
“妈妈我又说不管她了吗?待会儿我派人取些伤药过来,你们给她敷上,慢慢调养就好,何必大费周章的专门请大夫!”何妈妈杏眼一眯,淡淡的说道。
听出何妈妈为了让万花楼在这次花魁大赛上不被其他竞争对手打压,竟然置怜琴的生死于不顾,胡依梦顿时万分愤怒,她拉下脸,冷笑道:“何妈妈,此次怜琴参加不了花魁大赛怕是万花楼本就没有机会夺得头名了吧!”
“咱们万花楼的牡丹虽然比起怜琴来是差了点,但也是曾经拿个花魁大赛头名的,这次怜琴受伤了,万花楼首捧的就是牡丹,想来花魁娘子的名号也跑不到别家。”何妈妈一边说着,一边带着两个丫头就朝门外走去。
见何妈妈要走,胡依梦急了,她大声朝何妈妈的背影说道:“若是孔隆孔公子回来见怜琴伤成这样却没有大夫来看,追问起来,何妈妈你也脱不了干系,若不是你硬逼着怜琴去陪那个狗屁王公子游湖,怜琴也不会不堪受辱投湖自尽!”
听到这番话何妈妈果然停下了脚步。
她转身看着胡依梦,那双杏眼微眯,露出点点寒光,脸上一片平静,却更让人害怕。
巧儿见到这样的何妈妈吓得不由的打了个哆嗦,背后冒出一身的冷汗。她的卖身契还在何妈妈的手上,她的命运,她的未来都被何妈妈掌控着,这叫她如何不害怕。
可胡依梦就不一样了,这个何妈妈或许万花楼里其他人都万分畏惧着她,因为她们的命运都掌控在她的手里,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