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北辰夜离依旧是早起,依旧是上早朝,依旧是处理政务。
忙完了政务,北辰夜离向方公公询问了淑妃的情况。
“方安,淑妃今日如何了?”北辰夜离问道。
“回禀皇上,淑妃今日已经能进食了,太医说余毒清的差不多了,在休养两日便可大好。”方公公答道。
得知淑妃一切安好,北辰夜离顿了顿,又继续问道:“那么,惠妃那边呢?”
“惠妃娘娘身边有星妍、雉儿和月芙伺候着,在长乐宫那边到也安好。”方公公想了想,又补充道:“只是长乐宫离长门宫不远,惠妃娘娘搬去哪里住,恐怕宫中又要传出许多流言蜚语了。”
听了方公公的话,北辰夜离没有开口,但两道飞扬的剑眉却不禁越皱越紧了。
方公公见状,心中不由得一叹,果然在这后宫之中皇上最宠爱的还是惠妃娘娘啊。
而此时北辰夜离心中所牵挂的女子胡依梦却正抱着小狐狸,乘着今日天气好,与星妍、稚儿一道在长乐宫中的庭院里晒太阳呢。
初春时节本是乍暖还寒的时候,偏偏今日的阳光特别好,胡依梦懒洋洋的蜷缩在紫藤躺椅上,怀中抱着小狐狸,身上穿这件厚实的锦缎棉袍,头发简单的挽起,脸上素面朝天,她估摸着是见不着北辰夜离了,而这长乐宫又偏僻的很,大约是不会有人来串门的,因此也就懒得收拾了,只图自己自在便好。
躺在躺椅上,胡依梦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小狐狸身上油光水滑的皮毛,眯着眼,听着星妍和雉儿交流宫中的各种八卦。
“娘娘,听说德妃娘娘因为淑妃娘娘中毒一事被软禁起来了,之前还只是淑妃娘娘身边的宫女说是淑妃娘娘中了毒是因为德妃娘娘带来的糕点有问题,现在淑妃娘娘清醒了,就连她自己都说那日只吃过皇上赐下的普洱茶和德妃娘娘送来的糕点,这回德妃娘娘算是百口莫辩了。”雉儿双手托腮,坐在小板凳上咋咋嘴说道。
“可是,德妃娘娘和淑妃娘娘是堂姐妹啊,她们本就是一家人,德妃娘娘又怎么会害自己的姐妹呢?这其中恐怕令有原因吧。”星妍一边给胡依梦剥橘子,一边说道。
“就是因为所有人都觉得德妃娘娘不会给淑妃娘娘下毒,所以德妃娘娘才嫌疑最大,这就叫做巧设迷局,混淆视听。”雉儿煞有介事的说道。
“娘娘,您说这件事究竟是不是德妃娘娘干的呀?不知道皇上会怎么评这个理。”星妍将手中剥好的橘子递给胡依梦。
“是不是德妃干的都和我们无关,现在既然我带着你们搬到这长乐宫来了,这宫中的人就应该都明白了我已经不想再卷入她们那些无聊的斗争中了,谁害了谁,谁得了宠都与我无关了。不过是个男人而已,她们在乎她们斗得头破血流,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如今我已远离了矛盾斗争的中心,若是谁想再害我,那我定会让她们所有人跟着我一起不好过!”胡依梦冷冷一笑,拈起一瓣橘子放进嘴里。酸甜的味道让她心中一阵惬意。
她不是古代女人心中除了夫君别无二物,对她来说最重要的是自己好好的生活下去。而且现在她觉得是该好好考虑一下她和北辰夜离的问题了,她不能永远只是这么被动的接受北辰夜离的爱情施舍,也不能总是被动的让宫中那些女人在背地里算计她!
“雉儿,你去看看花花那边我之前让它查的事情可有眉目了。”胡依梦对雉儿吩咐道。
“是。”雉儿点点头,起身去找花花。
胡依梦眯着眼睛想到:依北辰夜离对德妃的讨厌程度,这次德妃谋害亲姐妹淑妃的事情怕是要坐实了吧。只是事情越朝着大众所想的方向发展她便越觉得事情有蹊跷,也许等到花花打探完消息之后一切就会水落石出吧。
淑妃能下床走动的第一日,北辰夜离便安排了一场会审,由于德妃王紫玉位列三妃之一又是左相大人的嫡女,而她朝亲姐妹下毒的事实在是皇家的家丑,不可外扬,于是这场会审便定在了太后的慈宁宫,而主审则是太后和北辰夜离。
一身朴素衣着的胡依梦和一脸憔悴的淑妃王雪岚分坐在左右两边的第一把椅子上,其他妃嫔则按照各自的品级在各自的位置上依次做好。
见众人都正襟危坐,一言不发,等着开审,太后看了眼北辰夜离,淡淡的说道:“皇上,大家都等着呢,开始吧。”
“嗯。”北辰夜离微微颔首,沉声说道:“带德妃上来。”
听到北辰夜离的命令,立刻就有太监出去传话,不一会儿,德妃王紫玉便被带进了慈宁宫。
只见她一身素衣,头上象征着妃嫔地位的金钗步摇都已撤去,脸色蜡黄,眼圈青黑,嘴唇干裂,整个人异常狼狈憔悴。
“皇上,您要给臣妾做主啊,臣妾绝对没有下毒害淑妃啊!臣妾是无辜的,臣妾是被冤枉的!”王紫玉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哭喊着向北辰夜离伸冤。
见到王紫玉如此狼狈窘迫的样子,太后微微皱起了眉头,其他妃嫔们心头也皆是一紧。
北辰夜离面无比表情的注释着王紫玉,带任何感情的开口说道:“德妃王氏,朕问你,你可承认是你下毒谋害了淑妃?”
“臣妾是冤枉的!皇上求您给臣妾做主啊!”王紫玉一听北辰夜离问自己是否认罪,她立刻开口替自己辩解。
“你说自己是冤枉的,可有证据?”北辰夜离问道。
“臣妾做糕点时一向不喜人观看,这是臣妾还未进宫之时便养成的习惯,可臣妾确实是无辜的啊,臣妾没有害淑妃妹妹的理由啊!”王紫玉急了,她一向怕人偷学自己做糕点的技艺,故而做糕点时从不让人在身边伺候,这次她的这个习惯竟成了致命伤,这怎能不让她着急呢。
“你没有人证物证,可朕这里却有你一堆证据证明你谋害淑妃!”北辰夜离冷冷的说道:“方安,带认证物证上来!”
第四十六章 赐死
“是,奴才遵旨。”方公公领命,躬身退出大殿,不一会儿,便亲自带着淑妃王雪岚的贴身宫女梨香和那日为淑妃诊治的太医,拿着那盘有毒的糕点走进了殿中。
“微臣叩见皇上,叩见太后娘娘。”
“奴婢叩见皇上,叩见太后娘娘。”
梨香与太医拜见了北辰夜离和太后娘娘。
“你们说说,淑妃中毒当日情况如何?”北辰夜离问道。
“回禀皇上,娘娘中毒当日起来晚了,并未用早膳,恰巧德妃娘娘来了,还带了些糕点来,淑妃娘娘中毒前只吃过皇上您赐下的普洱茶和德妃娘娘的糕点。”梨香跪在地上,认真的说道。
“太医,你也来说说。”北辰夜离朝太医看过去。
“微臣听万和宫中的小太监来报说淑妃娘娘中毒了,微臣便立刻感到了万和宫,还好淑妃娘娘中毒不深,侥幸捡回了一条命,后来微臣发现淑妃娘娘娘娘的毒是在肠胃中,微臣猜想淑妃娘娘定然是通过饮食中毒的,于是微臣检查了娘娘当日所食的食物,发现德妃娘娘送来的这盘糕点中混有与淑妃娘娘所中之毒相同的毒。”太医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的说道。
“你们这是含血喷人!”王紫玉怒道:“皇上,您不能听信他们的一派胡言,他们这是诬陷臣妾!臣妾没有害过淑妃!臣妾是冤枉的!一定是他们串通了惠妃想要陷害臣妾,臣妾知道惠妃善妒,肯定是她害臣妾的!”
德妃神情似乎发了狂,见情势不利于自己,居然开始胡言乱语,揣测起来陷害自己的人。
胡依梦挑挑眉,心中冷笑一声,这德妃真是蠢得可以,自己拿不出证据,居然还怀疑到自己头上了,她可没有这个闲心去害这么个蠢笨的女人,况且她有她受宠吗?她为何要陷害她?哼!
听闻德妃的话,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朝胡依梦看去,胡依梦低眉顺眼,看不出心中所想。
北辰夜离一拍桌案,怒道:“王氏!你难道是疯了不成?竟在这大殿之上胡言乱语!”
“皇上,臣妾没有疯,这个女人一定是因为与上官墨轩在梅园中私会被您知道了,才如此陷害臣妾和淑妃的!她定是想着臣妾与淑妃都被害了,她便能得到皇上的独宠了!皇上,这个坏女人实在是其心可居,您一定要好好惩罚她,为臣妾做主!”王紫玉双目圆瞪,眼中泛着血丝,膝行跪着爬到北辰夜离的面前,痛哭着哀求道。
北辰夜离厌恶的看着跪在自己脚边的王紫玉,皱紧了眉头,眼中闪出一抹冷光。
他冷哼一声,一脚踢开了王紫玉,站起身,怒斥道:“贱人!你好大的胆子!”
“皇皇上”王紫玉被北辰夜离狠狠的一脚踢开,只觉得眼前一黑,胸口传来一阵剧痛。
北辰夜离冷冷的看着王紫玉说道:“王氏,下次说谎之前记得先动动脑子,想想你说得慌会不会被拆穿!”
听到北辰夜离的话,众人均是万分不解。
北辰夜离冷笑一声,“宫中众人只知道朕气惠妃单独与上官墨轩在宫中见面,却没人知道见面的地点是在梅园中,朕想问问,德妃又是如何知道两人见面的地点是在梅园中呢?莫不是德妃派了眼线跟踪着惠妃或是上官大人?又或者此事根本就是德妃一手策划的?!”
“臣妾臣妾”王紫玉吓得肝胆俱裂,她没想到北辰夜离竟会抓住她话中的漏洞,将她的生路生生堵死!
“王氏,你还想狡辩么?你的所作所为朕早就一清二楚了!”北辰夜离拍了拍手,方公公便端着一个托盘走了出来,托盘上放着一份书信,正是惠妃亲笔所写,写给她前不久才被北辰夜离罢官责令思过的哥哥的书信。
北辰夜离拿起那份书信,狠狠的砸在了王紫玉的脸上,“还有那个给上官墨轩宣旨引路的小太监,你以为把人弄死了朕就什么都查不出来了吗?这大禹国的皇宫是朕的皇宫,不是你王氏的皇宫!”
众人见北辰夜离发火,顿时战战兢兢起来。
胡依梦看了北辰夜离一眼,心中有些黯然,原来他已经查明了真相,可他依旧会和别的女人在一起这便是所谓的,无情最是帝王家吗?
王紫玉瘫倒在地上,傻傻的说不出话来了。这次她是真的完了,说不定还会连累家族。
这封她写给哥哥的信中详细记录了整件事情的过程,原本,她是想告诉哥哥,她想出了一个一石二鸟的计谋,既能从惠妃手中抢回北辰夜离,又能陷害上官墨轩,打击他们上官家,说不定还能帮助哥哥官复原职。可是没想到这一切竟都被北辰夜离查出来了,而紧要关头又出了淑妃中毒的事情,这无疑是雪上加霜,这次她是没有什么活路了。
王紫玉无助的抬头朝太后看去,太后是她的嫡亲姑母,是她在这个宫中最亲的人了,她将全部希望寄托在太后身上,希望太后能帮她向皇上求求情,如此一来,兴许皇上还会给她一条活路。
但太后这一次却令王紫玉失望了,她仿佛没有看到王紫玉求救的目光似的,坐在主座上一动不动,表情纹丝未动,或者说是根本就没有任何表情。
王紫玉的嘴唇颤抖起来,这一次她知道太后不会再护着她了,她已经彻底绝望了。
“德妃,朕问你,如今你承不承认是你加害了惠妃和淑妃?”北辰夜离问道。
王紫玉颓唐的跌坐在地上,面色惨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见王紫玉不再说话,北辰夜离冷哼一声,对方公公说道:“方安,替朕拟旨!德妃王氏心机深沉,极善嫉妒谋害惠妃胡氏、淑妃王氏,且勾结朝臣犯下欺君大罪,其罪当诛,赐白绫一条,即刻上路!”
“是奴才遵旨。”
方公公领命,他走到德妃面前,躬身向德妃行了礼,开口说道:“娘娘,您看可要梳洗一下再上路?”
德妃木然的看着方公公,眼神空洞洞的,宛若死人一般。
见德妃不说话,方公公朝身边的宫女说道:“你们几个带德妃娘娘回宫梳洗一下,待会儿可就要上路了。”
宫女们福身称是,扶着瘫软在地上的德妃回了宫。
没过多久,方公公回到慈宁宫大殿,向北辰夜离回禀道:“皇上,德妃娘娘已经上路了。”
“嗯。”北辰夜离点点头,朝众妃嫔挥挥手,声音中带着掩饰不住的疲倦,说道:“都散了吧。”
说罢,带着方公公默默的走出了慈宁宫。
北辰夜离处死了德妃,众妃嫔们个个都心惊胆战,所谓杀鸡儆猴,在这一刻显得效果颇佳。
北辰夜离走了,胡依梦也站起身,带着星妍走出了慈宁宫。
仰首望着湛蓝无云的天空,胡依梦却觉得这帝都皇宫中的初春格外的寒冷。
拢了拢身上的披肩,胡依梦正要朝长乐宫走去,身后却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惠妃娘娘请留步。”
听到声音,胡依梦转身一看,原来是方公公。
方公公小跑到胡依梦面前,拱了拱手说道:“皇上的步辇就在前面,皇上说长乐宫离慈宁宫甚远,不如请娘娘乘了步辇,他亲自送您回去。”
第四十七章 和解
“不劳皇上费心了,本宫自己回去便可,这天朗气清的,这点路途,本宫就当做锻炼身体了。”胡依梦朝着方公公微微一笑,眼角朝北辰夜离的方向瞟去,可惜她并不像领北辰夜离的情,虽说今日他替她惩治了陷害她的人,可这并不代表她就会原谅他。毕竟他曾用他的不信任重伤了她!
说完,胡依梦的脸上依旧带着浅浅的笑意,领着星妍朝长乐宫走去。
方公公见胡依梦并不领皇上的情,还一副对皇上完全不在乎的样子,只好小跑着回到北辰夜离身边,向北辰夜离说道:“皇上,惠妃娘娘说天朗气清,她步行回长乐宫就当做散步锻炼身体了。”
“朕知道了。”北辰夜离点点头。
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依旧是一副冷淡的样子,但心中却微微有些懊恼。
那个小女人怕是还在生他的气呢,他要怎么做他们之间才能和解呢?北辰夜离苦恼的想到,这还是他这一生中第一次低声下气的像一个女子求和呢,若是传出去,可真是要被人笑掉大牙了。
虽然心中思绪百转千回,万千滋味直上心头,但北辰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