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气哪能一气十多天啦?”青女笑盈盈的:“那岂不是要气死了?话说回来,这儿的树都是你祸害的?”
飞烟崖顶的平台边原本生着蓊蓊郁郁的树木,此时却大部分都从中折断了,倒是有些不那么粗壮的还挺立着。
“是。”伏杜承认得很干脆利落。
“很厉害啊。”青女走到一棵还没倒下的树边,轻轻用手指一推,那树却应手而倒,倒吓了她一大跳。及至她俯下身去查看断面,才惊道:“这树中间的经络都断了!”
“是吗?”伏杜走到那倒下的树边,细看断面,确实如青女所说,树木的经络碎断,一看便是被内力震的。他不由蹙起了眉头。
“可是,你不是在练剑么?”青女抬起狐疑的眼睛:“剑气应该直接将树木斩断,怎么可能树不断而经脉断?”
伏杜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只是按师父,啊,岳父教的剑法练下去而已。至于怎么是这样,我当真不知。”
青女直起腰,想了想,之后却是微微一笑,迈向伏杜一步,用袖子为他拭去额上细密汗珠:“哎呀,不知道也不要紧,为什么会这样也不要紧,总之你很厉害就够了,对不对?”
伏杜微微低头,看着她明亮笑容,心中暖融融的,不禁伸出手臂环住了青女的腰。
“干嘛啊。”青女笑嗔:“只是想告诉你别太辛苦而已——不要勾搭我!”
伏杜不禁解颐,用额头抵住青女的额头,合上双眼静享难得的二人时光。他们的姿势看上去亲密而温情。
过了片刻,青女将他微微推开一点儿:“别靠这么紧,好热呢。对啦,我上来还有事告诉你,我的归云指学完了,姑婆也走了,说是要回去伺候她娇贵的蝎子们。”
“哦?这么快?”伏杜眉一挑:“我以为会很难呢。”
“是很难,不过我冰雪聪明啊!招式心法我都学完了,姑婆说以后勤练习就行啦。据说这归云指是可以将敌方的内力收为己用,所以就算自己一点儿内力也没有亦能克敌制胜。”青女越说越兴奋,伸出手环住伏杜的脖子:“如果练好了的话会很厉害,那时候就不会拖累你了!”
“拖累我?”伏杜一怔:“你什么时候拖累我了?”
“既然你要报仇,我肯定要跟着去啊。”青女虽然脸蛋飞红,口气却是理所当然的:“到那时候如果我还是很弱小的话,不会拖累你么?我可不想被敌人指着咽喉要挟你时英勇地自尽。我还想想跟你白头偕老,想生十个八个孩子什么的!”
伏杜听得既觉得好笑又不禁感动,环着青女的手臂收紧,将她紧紧揽进怀中。
他从来没有一刻这样强烈地感觉青女就是他的女人,他的妻子——虽然他们之间并未来得及有夫妻之实,然而情之所至,他已经将她看做了相伴一生的人。
青女柔顺地依偎在伏杜的肩头,感受他的头发在微风中拂过她的脸颊,心中有一种奇妙的满足感缓缓升起,不再消退。
第43章 第43章
“对了,”青女突然发话:“爹爹说婚期可以提前允之哥哥,你觉得什么时候好?”
“提前?”伏杜一愣,随即微微一笑:“任何时候都可以。”
“那你没有什么事情要做了么?”青女抬起头,望着伏杜困惑的神情,吐吐舌尖:“我也不知道你有什么事,但爹爹让我问你这个说你应该有什么还没有交待清楚的往事。”
伏杜脸色骤变,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叹出,道:“是的,是有事情没有交待清楚。”
“什么事?”青女疑惑。
“春锦的事。”
“她那宋大公子不是说她在宋家么?”
“我总得自己去打听打听。”伏杜轻轻握住青女瞬间凉了的手:“我不会对不住你,青女。你别乱想。”
青女面色也不好,她摇摇头:“你去哪儿打听呢?打听到了又如何呢?”
“宿月楼,丹络城。”伏杜几乎是喃喃地念出这两个地名:“我总是要问清楚她去了哪儿,和谁一起,她过得怎么样,才能安心的。如果可以,也想给她些补偿只不过若是师父不提,我也不敢不敢和你说。怕你生疑心。”
青女默默垂下头,抿紧唇,可不过一会儿又抬起头笑道:“没关系啊。你该同她有个清楚的了结,否则我不是更不安心了?”
“但是若她不好,我能拿什么补偿她?”伏杜像是陷入了深思:“我只能把当年她给我的那些金瓜子还给她,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可以拿去给她的东西”
“这样不好。”青女打断了他的话:“如果是我,一定不乐意有人把我送给他的东西还给我。如果你非要还,可以去找个什么人把那些金瓜子铸成一个金锭,这样她也不见得认得出来还有,还有一桩,不知当不当讲啊?”
“说。”伏杜不料青女会给他出主意,颇为惊诧地看着她。
“我想,想和你一起去。”青女勇敢地抬起头对上伏杜的目光:“不管是怎么样,一起面对总是好些。她若还在宿月楼,咱们想办法给她赎出身子来,给她找个好人家;若是她已经从良了,咱们可以去探望探望她,随便说是表姐堂弟的,总该让见一面;但就怕她真去了铁箭门”
“她不见得会对你客气。”伏杜加重了语气:“她那时候我们的事情,师父应该告诉过你了。就算那时候我们还是孩子,喜欢谁什么的也做不得真,但多少会有芥蒂的。”
“那也总得面对啊。”青女争辩道:“把她心里的疙瘩解了,咱们都好过些,不是么?难道她对我不见得客气我就能假装她不曾存在过么?”
伏杜想想,点头道:“你说得也有些道理——那么如果我要去解决这件事,一定带着你,好不好?不过啊,我真是既怕你受委屈又怕你耍性子。”
“我保证不耍性子不就好了?”青女咯咯地笑:“只是去宿月楼里打听打听罢了,说不定可以很轻松就搞好这事情啊,那样你就当带我去丹络城玩玩不好么?我还从没去过丹络城,听说那里很是繁华?”
伏杜静静地笑了,然后他微微颔首,把青女揽进怀中,轻声说:“是很繁华。那么,就当带你去玩了。咱们现在走吧。”
“走?”青女诧异:“现在就去?”
“想什么呢?”伏杜失笑:“总得先去找师父把这事情禀明了吧——呃,我现在还是习惯叫你爹师父,岳父这个称呼么等成婚了再叫好不好?你介意么?”
青女摇摇头:“这倒没所谓。反正啊,咱们最好能快些把这事情了结。”
对于春锦的事,伏杜自知理亏。虽然他并不是故意对不住春锦的,然而誓言说在那里了,现在不管什么原因终究是把它违背了,那么他就该为此承担春锦的一切愤怒甚至报复。可他又不希望因此引起师父和青女的不快,是而虽一直记着却始终闷在心里,不曾向任何人开口提到过此事。
如今,师父居然会想起这事,而青女也会答应不耍性子地陪他去解决这桩心事,他还是颇感动的,对青女的心思也不由更深几分——既然她会为他温婉懂事,他又怎么能不好好待她?
于是,在师父面带忧色地再三问他是不是确定能应付得来青女的时候,他心中竟对师父有些怨怼。青女都已经说了不耍性子,那他还有什么应付不来的?至于这样看不起她么?
但等上了路,他就后悔了
青女一出山门,原本温柔婉丽的模样全丢出了九霄云外,就像变成了一只出了笼子的小雀。她总是先策马跑到他前头去,然后下马去山涧里玩玩水啊到树林里踏踏青,等他跟上来,再飞速跳上马背跑出一段儿去。
伏杜对此颇有些不快。终于,当裴青女在他面前扑闪着明亮的大眼睛,表示自己饿了想捉两只山鸡或者兔子烤了吃时,伏杜爆发了。
“裴青女,你不是说你不耍性子么?”
“我没啊,我只是饿了”
“刚出门不到一个时辰你就饿了!饿了老实到马背上呆着去,别到处乱跑!乱跑能不饿么?”
“那也也不是耍性子啊。”青女眼睛里居然瞬间浮上了泪花:“我只说了不耍性子而已,你也没说过不许我乱跑啊!”
伏杜不知道世上到底有没有能架得住青女哭鼻子的人,反正他是没那个本事。青女这边一委屈,他立刻就心软,可嘴上还是要严肃,否则接下来的几天怎么管住这家伙?
“我之前是没说过不许你乱跑,但现在说了,你从现在开始就不许乱跑了。”
“难道我不可以不听吗?”
“三从四德你可以不守吗?!”伏杜的声音大了些,看起来很像生气了的样子,但他自己也知道这其实是虚张声势,他根本也不舍得对青女发脾气。
“什么是三从四德?”青女却是真的疑惑,刚刚挤出来的眼泪也迅速消失了。
“你不知道三从四德?”伏杜诧异。他压根儿没想过世上会有一个女孩子完全不知道三从四德是什么东西。
“我听阿蝉提到过。”青女摊摊手:“但她也没说清楚,那是什么玩意?它和我要听你的话有什么关系?”
“三从啊,是未嫁从父,已嫁从夫,夫死从子,四德呢是妇德妇言妇容妇工——现下你爹不在这儿,我是你未婚夫你当然得听我的!”
“已嫁才从夫呢!”青女反驳:“现在我爹不在,咱们也还没拜过堂,我怎么就非得听你的?”
伏杜语塞。他自己究竟不了解三从四德的规矩究竟如何,而姑娘在父亲不在时是不是该听未婚夫的他也确实不知道——他还是个小孩儿的时候自然没有人给他灌输这个,而青屏山上也没人讲这些事情,至于中间那段在青楼度过的时光烟花女郎讲三从四德基本上是找出家人谈如何屠杀小动物一样不靠谱的事情吧。
青女见反驳取得了效果,轻哼一声,跳上马背,一甩鞭子绝尘而去。留下一句话回荡在风里:“我先去捉只山鸡来,你啊,准备好给山鸡拔毛吧。”
伏杜虽然知道以青女的水平料理一只山鸡无论如何都不是问题,但直觉却让他觉得什么事情将要发生了——他不敢因青女话里的调侃之意而生气或者怠慢,只得以膝盖一夹马腹,跟着青女追了过去。
伏杜和青女的坐骑都算得上是难得的骏马——谁让裴盟主没事干就养马玩呢,几十年下来青屏山的马好得和漠北游牧人的宝马有的一拼。穿过树林的土道中顿时扬起了滚滚黄尘,青女在前,跑得是极为潇洒得意,但伏杜在后,却是被扑得一身一脸的灰
尤为要命的是,这灰大得伏杜连眼睛都睁不开,他完全看不到青女的背影。
等到他追到灰土已经飞散,能够睁眼看清周围环境的时候,却发现青女的身影已经找不到了。
是追过头了,还是没追上?他跳下马,环顾四周,树林里静得可怕。他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搏动的声音——能传导紧张担心,外加一些恐惧的心跳的声音。
“青女!”伏杜试着喊了一声。尾音在树林中回荡,却没有人应和。
“青女!”他用上内力,又喊一声,依然没有人应答。他的手顿时攥紧了。
他捏着马缰,深深呼吸,想让自己的心情稍微平复下来一点儿,好想个办法出来。过了许久,他才想到可以看看地上——如果青女已经过去了,地上是会留有马蹄印的。
然而,当他俯下身,却发现黄尘道上根本没有马蹄经过的痕迹。
那么,他追过头了?
伏杜牵起骏马,往回走去。他走得很小心,手也一直按在剑柄上。既怕错过青女留下的痕迹,又怕碰上什么敌人而证实了青女面对的危险处境。
突然,一声清亮的马嘶响了起来,伏杜顺着声音看过去,果然是青女所骑的那匹马。它站在几棵树中间,不安地甩着头。
而马鞍之上,空空荡荡。
第44章 第44章(小修)
心脏在那一刻无法跳动,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硬生生抹去,留下无法填补的突兀空白。
伏杜朝着青女的马跑过去,他甚至忘了谨慎,也忘了关注周围的情形。而就在他到达那匹马身边时,一声惊呼从稍远的地方传来。
那是女人的声音,是他无比熟悉的青女的声音。
伏杜来不及仔细想这一切到底是什么原因,只是本能地朝发出声音的地方跑去。然而,当他看到青女时,不由停住了脚步。
彼人正头下脚上地吊在一棵树上,一根麻绳拴着她的左脚踝,而她正在拼命挣扎。裙子倒着垂下来,刚好挡住了她的脸。看起来狼狈不堪。
“青女!”他喊了一声:“你怎么样?”
“有圈套!你小心!”
这句话终于提醒了伏杜,他顿觉脊背都凉了——他跑来的时候心思焦躁,一点儿都没有注意外物,倘若真有圈套,今天只怕大大不妙。
然而,当他环顾四周,却发现除了不停扑腾的青女之外,只有一只体型颇大,五彩缤纷,正悠闲踱步的山鸡山鸡?
心念一转,他想到了一种非常适合解释现在状况的原因——相比被铁箭门设计,青女更可能是想捉那只山鸡结果中了猎人抓狐狸的套索。这个理由怎么想都更正常一些。
不过青女既然说了有圈套,他还是得小心点好。于是他抽出长剑,运气飞身跃起。到得青女跟前时左手揽住她腰,右手挥剑斩断了麻绳,脚踩在树上,用力一蹬,返回马旁边才落下。
他把青女放下,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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