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给她掖了掖被子,自己却坐起身来,像是要出去一般。青女一急,伸手扯住了他中衣的袖子:“你要干什么?”
“我起来啊。”伏杜的声音很淡:“你不愿意和我睡一张床,我有什么办法?又不忍心让你坐一夜”
“不是”青女说话几乎要咬着自己的舌头,声音越来越低:“你别我,我一个人睡冷”
伏杜回头看了她一眼,终于忍不住笑了,把她拥在怀中躺下,低声道:“不和你闹了,青女,看着你委屈我就受不了——明早我带你去忘归居吃早点算作今晚冻着你的赔罪,可好?”
青女把脸埋在他的颈窝,重重地点了点头。脸上未干的泪迹蹭着伏杜的脖子,凉丝丝的。
由于沉醉于两情相悦的欢喜中,伏杜压根没去想也想不出来,此时乖巧无比靠在他怀中的青女,从明儿早晨起会干出多少让他头疼不已的事情。
第47章 第47章
对于青女来说,这一夜睡得其实并不安稳。折折腾腾就已经到了半夜了,第二天早晨居然还醒得莫名其妙。
没有做恶梦,也不算自然醒来,她睁开眼睛的时候简直满心懊丧——当然,近在咫尺的那张漂亮的沉睡中的脸依然是赏心悦目的,不知道能不能玩玩?
她伸出手轻轻捏了捏又戳了戳伏杜的脸颊,之后突然明白了自己醒过来的原因貌似是有什么东西戳着她吧。
不想还好,一想之下,青女顿时满脸通红。她还是有记性这种东西的,虽然常常不那么好用——那个傍晚在伏杜的房间里亲昵的时候同样的感受,以及昨天在山中河边见到的某个不该见到的东西,汇总在一起,正在明目张胆地提示她她碰到了什么。
于是,又羞又恼的青女恨恨地掐了伏杜一把。伏杜撑开了惺忪的眼睛:“你干什么啊?”
“你这个流氓!”青女丢下这么一句之后飞速转过身,朝着床的另一头蠕动过去,却被伏杜揪着领子抓了回来:“我怎么流氓了?!”
“你你那玩意,你!”青女没法用她现有的词汇拼接成一句流畅的话来表达羞愤,但脸上赫赫夺目的桃花色还是提示了伏杜她想到的是什么。
于是,被莫名其妙从梦里掐醒,在被人冤枉的委屈中不解的伏杜,终于迟钝地意识到了自己身体的某些变化以及青女这一系列过激反应的原因。
“我那是自然反应,很正常”伏杜的声音有点儿虚弱。
“自然反应?你不是对我想入非非才”
“你想什么呢。”伏杜转过身去,把脊背亮给青女:“我说了多少遍了,我真想要你的话,你怎么样都没有用!”
“你是说你不想要我?”青女却误解了。
“我真是佩服你的智量。”伏杜叹口气:“你去梳洗打扮吧。过会儿带你去吃早点,那铺子可是很讲究的,你不打扮齐整会拒绝你进去的”
“你不起来?”食物对青女有巨大的诱惑力,她立刻听话地爬起身。
“我起,马上起,但是你先去收拾好吗?”伏杜无奈道:“我总得等它平复下去吧。”
片刻之后,穿好衣的青女掀开罗帐,坐在抱臂发呆的伏杜身边,双眼发亮的小声道:“允之哥哥,我只问一个问题——那个,你说这是自然反应,那么,每次你都得这么等着?”
“算是吧。”伏杜实在觉得没法儿和她解释。
“真可怜。”青女冲他做了个鬼脸:“我本来觉得女人来癸水就很辛苦了,现在才知道原来你们男人也不轻松,很好,很好!”
这有什么好的,伏杜默默掀被子起床洗漱着衣去了。望着他黑发在肩背上披散成动人的弧线,青女突然有点儿后悔,刚刚,应该再非礼他一下的
反正他意志坚定嘛。
然而,当把一切整理妥当的伏杜再出现在青女面前时,青女的意志却陷入了全面的崩溃当中。
伏杜多半时刻都着武者装束,虽然不是那种过于隆重的盔甲打扮,但始终紧束袖口的百炼钢护腕依然带着一股漫不经心的悍勇之气。可今日他却打扮得像是个儒生。明带束发,长裾广袖,衣服虽然算不上多么鲜明华丽,但穿在伏杜身上却自有一种雍容矜贵的派头。
“你干嘛这么看着我?”伏杜对于青女目不转睛的打量是有些怵的,就他这几天的经验来看,青女这种目光通常是在他走光的时候才会出现
“这样很好看。”青女深深呼吸,然后站起身来:“丹络城的街上女人多吗?”
“多怎么?”
“我考虑一下要不要带剑——我不会因为和你一起走而被她们用石头砸吧?”
“啊,不会。她们的男人会阻止她们的。”伏杜笑了。
“为什么?”
“因为我的青女很好看。”伏杜眼睛里似乎有蜜糖般甜的东西,他抬起双手捧着青女的脸颊,微微俯下头:“亲一下可以么?”
这句话引发了严重的后果——小半个时辰之后,已经开始招揽生意的店小二才发现这两个家伙从房间里满面通红地出来。“夫人”跟在“郎君”背后挪动着小步子,声音又小又嗲,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但怎么看都是在撒娇。
小二目送他们出门,突然为那张根本没有接受考验的床担起心来。
伏杜和青女自然不知道小二的良苦用心或者说险恶居心,他们沉浸在美食和爱情的滋润中,在半条街外忘归居伙计的殷勤带领下进入一个隔间坐下了。
伙计道:“二位是生客吧?小的没见过二位,小店的早点极好,客人们点得多的”
伏杜挥手止住他的介绍:“你是这几年新来的伙计吧?我也没见过你。不劳你唇舌了,要一笼蟹粉水晶包子,一碟藕花乳饼,一碟切脍鲤鱼,一碟梅香西施舌,两盅香米羹,再捡吴师傅糟出的掌上明珠一小碗就够了。”
那伙计一愣,点点头:“这位公子从前是我家常客?”
“不是你家常客的,点的只怕就是那些又贵又不怎么好吃的推荐菜了吧?”伏杜笑笑道:“去吧,快些上菜,我娘子饿了。”
待伙计关上门出去,青女立刻趴在了竹桌上:“允之哥哥,你从前常来吗?都是些听起来很好吃的东西”
“四年之前常来。”伏杜似乎不太愿意回忆那些往事,却依然向青女细细解释:“请得动花魁的,不仅要有钱,还要有品。若是单有钱,点的东西虽然龙肝凤胆却不好吃,那是会被妈妈当大头冤家宰的。”
“是么?”青女左摸摸,右瞧瞧,突然发现从一个小窗口里能看到楼下的散客,便趴过去看了会儿,道:“这儿怎么没女客?”
“来这儿的女人,要么是被达官贵人追逐的欢场佳丽,要么是随着夫君兄长前来的名门闺秀,都不是能让人轻易见到的,怎么能在楼下散席坐着?”伏杜笑道:“江湖儿女不讲究,可到了别人的地界就得按别人规矩办事。今儿咱们坐的这包厢,也是特设给带女眷的富贵客人的。要是有花魁或者名妓随行,照样不能进来,得去那边的几个包厢”
“这又是为什么?”
“因为”伏杜有些为难,却还是说了:“欢场上的女人再好也是脏的,和好人家的清净女孩儿没法儿比。就算在这儿上楼,她们也不能走咱们走的楼梯”
青女挑挑眉,诧异于这“山下”对女人严格到残酷的划分。她向来觉得女人只有好人和坏人两种,就算是烟花女,但凡心地善良便也是好女人,值得叫人好好珍惜的。所以她才会跟着伏杜一起来,想好好谢谢春锦。然而听伏杜这么一说,她心里便咯噔一响,若是按这世俗眼光,春锦岂不是一定找不到好人家?
但她不敢向伏杜求证这个猜测,怕让他更难过。一时无言间,包厢的门开了,那伙计满脸笑容地端了个食盒来,把菜码一样一样摆开:“公子,夫人,这是您两位要的餐点,请吧。”
顿时,一桌子餐点莹白金灿,菜码也是明红快绿,煞是好看。青女却并不如伏杜所想会大开胃口吃吃喝喝,她蹙着眉头,好久才问:“既然嫌她们脏,男人们为什么还要去找她们呢?他们家中应该也是有‘干净’的妻子的吧?”
“那我就不知道了。大约男人永远是干净的?”伏杜有些困难地一笑,伸出手,将包子笼上的盖子揭开,让腾腾的热气冒出来:“反正我不会去做那种事,你也没必要想那么清楚。世间事不是想想就清明的。再说了,你再不吃东西,凉了也就不好吃了。”
青女哦一声,提起筷子,搛起一个玲珑小巧的包子,轻咬一口。或许是这环境太过清雅,让这向来胃口很好的姑娘吃相都极为端庄。然而,当她把包子咬下一口后,双眼立刻亮了。似乎美味的食物已经驱散了她关于“肮脏”与“干净”的纠结。
“很好吃!”她含混不清地表达赞扬:“允之哥哥,你真的很会点呐。”
“没和你说过在外头要叫我夫君么?要伪装就要伪装得像一点啊。”伏杜好脾气地看着心爱的女孩子,叮咛。
“哦”青女笑得甜,虽然脸颊被食物撑得鼓鼓的,看起来笑容有些走样:“知道啦,夫君”
伏杜突然觉得有些郁闷,原来,用一点儿食物就能骗到她这么喊一声啊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你不吃么?”转眼间蟹粉包子消失了半笼,乳饼也有两只不见了踪影,各色小菜更是被一一染指,青女终于想起来对面的这个人一直微笑着看着她吃,自己却不动筷子。
“吃啊。”伏杜回答:“但是首要任务是先喂饱你昨儿跟着我吃苦了,不好好伺候一下小姐会发脾气的。是不是?”他拭去青女唇角沾着的一点食屑,忍俊不禁。
“我吃饱了。”青女拍掉他的手,笑道:“你快点吃,吃完还要带我玩不是么?”
“去哪儿玩?”伏杜马上要送到嘴边的包子停住了运行,他有种不怎么吉祥的预感。
“宿月楼啊。”
“你一个女孩子家去那地方干什么!”伏杜手一抖,差点把包子掉下来之后,炸毛了。
“不能去吗?”青女眨眨眼:“那怎么办,你带我在街上逛逛?否则回客栈太也无聊了!”
伏杜忖度了一下,虽然让她抛头露面还是不大好,但总胜过带她去宿月楼。于是他点头答应了。
然而后来他才知道,陪青女逛街这事也不是好干的。打扮得英俊潇洒的他在这个早晨做了无数想起来就追悔莫及的事情。比如花了半个时辰和金铺子的老板讨论首饰的成色和做工,就因为青女看上了一支鎏金的铜簪子而老板喊的是纯金簪子的价码;比如巨细靡遗地在丹络城最大的胭脂水粉店子里教从来素面朝天的青女如何挑选购买使用胭脂,迎接周围各色女眷惊叹的目光;还有代替布庄的店员和青女细细描述每一种丝绸绫绢的产地和适用范围总之,他看起来更像是一位少女们的知心人而不是一位玉树临风的年轻公子。
而在满足了青女对杂耍,泥人儿,糖葫芦,纸鸢和九连环的执念之后,他基本觉得自己的存在就是一个移动的钱袋子外加一匹马抱着满满一怀东西回到客栈后,他终于松了口气,庆幸自己不用再以“被妻子欺压的倒霉书生”造型在街上亮相了。
但此时,青女却眨着眼睛凑过来,一脸媚笑:“夫君啊,听说男人们都很喜欢喝酒我也很想试试呢”
“试你个头!不行!”
“你不要这么无情地拒绝我嘛”
第48章 第48章
伏杜终于当了回男人。他斩钉截铁地拒绝了青女喝酒的打算,并且对她进行了谆谆的告诫,从酒后失态到酒后失德,全面批驳了女孩子喝酒这种应该被拉去浸猪笼的行为。
于是,当天下午,伏杜就放心地自己去宿月楼打听春锦的消息了。走之前给青女留下一个二两银子的小元宝,嘱咐道:“如果一天之后我还没回来,你结了房钱立刻回青屏山。”
青女原本才睡罢了午觉,听到这么一句话,吓得立刻精神了:“为什么?去宿月楼有那么危险吗?那那我换成男装陪你一起”
“不用。”伏杜摇摇头:“你换了男装大家也都看得出来你是个女的。你就好好在这儿呆着吧。真有什么危险,我会自己先走,不可能把敌人引到你身边来,再说我也带了剑,所以就算我不回来你也别太担心。”
青女眼泪汪汪地拽住他的袖子,坚决不放人的样子。
伏杜试了试,这次是真的没法把袖子救出来,于是趁青女仍在撒娇防备性不高,点了她几处穴位就把她推倒在床上,轻轻吻了一下她的脸蛋儿就出去了。
约莫两个时辰之后她的穴位会自己解开,到那时他也差不多回来了。宿月楼道远,还得骑马去,相当麻烦。
这院子依然是丹络城花街柳巷里排的上名的地方啊。伏杜下了马,心中暗叹。立刻有小厮牵过马缰,笑得极谄媚:“这位公子好生俊拔,是新来丹络城的吧?要不要小的给您推荐一位姑娘?”
伏杜摇摇头:“先让我看看你们的姑娘们再说。”
他知道鸨母往往就在大堂里等着迎客,而要问春锦的事情,自然还是找归心妈妈的好——反正他走的时候归心妈妈还健旺,约莫不会在四年内归天。
然而,当他进门的时候,一位姑娘就娇滴滴地攀上了他的胳膊:“这位公子,您是找哪位姐姐啊?若是不嫌弃,今儿小女子伺候您可好?”
伏杜想推开她,却在看到她面容的一刻愣住了:“明儿?你你接客了?归心妈妈呢?”
明儿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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