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钰咳嗽了两声,才道,“我要去响屐阁。”
“不急。”苏辰潋将鱼肉喂进他的嘴中。
苏钰想要吐出来,苏辰潋却先一步道,“师傅是想让我喂么?”
苏钰的脸绿了。他当然知道那个喂字的含义,恨恨的将入嘴的鱼肉吞咽进去。
苏辰潋按了按他的唇角,又去夹了一筷细嫩的笋肉喂苏钰。
苏钰皱着眉吃了进去。
苏辰潋伸手又去夹菜,苏钰忙道,“我要见那个乞丐,把他带来。”
苏辰潋的筷子一顿,转过头看着苏钰,应了一声“好。”
就在苏钰以为苏辰潋要下楼去找那个乞丐的时候,苏辰潋却站了起来,手上的筷子已经被搁了下来,几颗下酒的花生被他夹在指间,然后他一甩手,几个花生如同弹弓打出的石子一样将那几个正在与乞丐少年撕扯的狗腿子打的各自捂起头来。
苏钰心里又是一咯噔。
卧槽!没有内力还能这么牛叉这不科学啊!
楼下被打的捂住头的狗腿子纷纷抬起头四下开始张望,这时苏辰潋突然开口,“一锭金子,买你。”说完右手轻轻一送,一颗金珠子就滚落到少年的脚边。
所有的人都仰起头来循声望去,见到楼上那一身白衣的二人就各个怔愣住了。
苏辰潋清俊无匹,一身气质如冰如雪,更衬得整个人清贵出尘,而苏钰则是只露出一双眼睛来,只是那双眼睛,便以透露出笔墨不足以描绘的风华。
满身脏污的乞丐半响才反应过来被叫的是自己,从地上捡起金珠子扭头看了那含羞躲在那贵公子怀中的姑娘一眼,便咬牙对着苏辰潋的方向跪了下来。
苏辰潋声音冷淡,“上来。”
那乞丐少年又扭头看了姑娘一眼,跌跌撞撞的就往客栈方向跑过去了。
周围依旧议论纷纷,对着楼上的二人评头论足的不知道说些什么。
苏辰潋不愿意听,关上了窗重新抱着苏钰坐了下来。
过了半响,那个乞丐少年蹬蹬蹬的跑了上来,站在离两人七步开外的位置,有些手足无措的望着。
苏辰潋喂着苏钰吃东西,苏钰将他的手推开,从他怀里直了直身子,看那个少年,“你叫什么名字?”
“回大人,我叫沈蒙。”乞丐少年中规中矩的回答。
苏钰‘哦’了一声就没开口了。
“大人买我,是要做什么?”少年仰着头问。
“不做什么。”苏钰垂下眼睫,“你走吧。”
少年有些无措的站在那里,似乎完全没有料到那人用金珠子买他却什么都不叫他做。
苏辰潋抬头看着他,眉目冷淡,“下去吧。”
少年被那一眼看的心头发寒,迭声应了几句‘是’的往后退,在他下楼的时候却突然被苏钰开口止住了,“慢着。”
少年停了下来。
“我问你一件事。”苏钰说。
少年抬着头看苏钰,觉得那人眼睛生的好看,可是只看了一眼,却被另一人的目光瞥的心头发寒,连忙低下头去。
“近几日,濮阳出了什么事没有?”苏钰问。
少年有些莫名,然后摇了摇头,然后马上又点了点头。
苏钰蹙起没来。
少年弯着身子道,“回大人,前几天倒是发生了一件事,闹的也有些大。”顿了一下,似乎在想该怎么开口,“听宫里的贵人说,宫里进了一个红眼的妖怪,到处找国师,杀了好多人,那段时间从宫里拖出来的尸体把乱葬岗都堆满了”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少年打了一个寒战,“后来听说那个妖怪被神子大人抓住了,听说那个妖怪现在还挂在神子大人的府邸门口呢呀!”少年被突然的一阵响动吓的叫了一声,一抬头就看到那个长的很好看的男人生生的掰断了一双银筷子。
苏钰转过头来对少年说,“下去吧。”
“是是!”少年不敢再逗留,连忙揣着金珠跑走了。
苏辰潋突然一声笑。
“不去救你的弟弟么?”苏钰张口。
苏辰潋低下头看他,薄唇勾起一道冷情的弧度,“我与他已经没有关系了,他是生,是死,都与我无关。”
第44章 花魁×暗线×祸乱
苏辰潋抱着苏钰来到响屐阁,绘着美人脸的粉色灯笼挂在屋檐上,浓郁的脂粉香连临近的一池碧水都熏的迷醉。
已经是入了夜,阁里的姑娘从窗户里纷纷探出头来,丝帕冲着楼下招摇,莺莺燕燕,温香软玉,说不尽的糜烂风情。
在一众寻欢取乐的公子哥儿中,一身白衣的苏辰潋无疑是最扎眼也是最俊朗的,眉眼冷峻,周身的气场让阁里的姑娘都按捺不住荡漾的春心。
苏辰潋还是抱着苏钰,踏步走进阁中,酥胸半露的女人头上插着金步摇,一步一摇臀的晃了过来,手上的娟帕带着呛人的脂粉味。那女人一靠近,苏辰潋便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皱着眉直接道明来意,“我要见阮梦琳。”
女人一愣,立时又娇笑道,“可真不巧,梦儿她”推辞的借口还未出口,便被一串圆润的珍珠晃红了眼,几番犹豫,那老鸨一咬牙道,“公子,今日真的是不行,梦儿正接着客呢。”
“我要见她。”苏辰潋说。
“这”见苏辰潋出手大方,通身气质又不凡,老鸨便又犹豫起来。
屋里伺候的那个也不是可以开罪的人物,这又来一个,如何是好?
苏钰从苏辰潋的怀中抬起头来,冷淡的眉目在这煌煌的烛火中显得格外扎眼,“烦劳妈妈替我通传一句,岭南许无双特来拜会。”
老鸨原以为苏辰潋怀中抱着的不过是一个体态修长的女子,却见那人抬起头来,面容苍白却英气,分明的男儿,便不由的怔愣住了。
两个男人,却
“还不快去。”苏辰潋将苏钰按进自己的怀中。
老鸨应了声就上楼去了。
两人在楼上等候着,一群衣着大胆的花娘便缠了上了,‘公子公子’的叫着,多情的紧。
苏辰潋十分厌恶,连连退避着,但那群被他这俊逸的长相挠的春心大动的花娘岂是那么好打发的?向见着花的蜜蜂一般往上纠缠着。
苏辰潋本无意在这里伤人,连番退避之下索性用上了轻功,脚尖一踮带着苏钰直接攀上了二楼,却没想正与开门的一个女人对上。
那女人生的极美,穿着薄透的红纱,红纱里隐隐透现着绣着牡丹的嫩黄肚兜,肤如凝脂,眼含秋水,满头乌发松垮垮的被一支金钗挽着,端的是慵然风情。
她刚拉开门见到苏辰潋便是吃了一惊,不过马上镇定下来走到栏杆边上,转头问老鸨,“妈妈,无双呢?他不是说来见我的么?”
那神情仿佛等着情郎来看的娇态女儿一般,带着三分的羞意。
后脚出门的老鸨正好见着苏辰潋和从他怀中探出头的苏钰,便吃惊的低低叫了一声。
阮梦琳转过头来,看着老鸨对着那人道,“无双公子”话还未说完,阮梦琳娇软的身子马上扑了上去,柔荑抓着苏钰的衣袖,“无双,无双你来看梦儿了呀?梦儿好欢喜。”
此话一出,两个人的脸同时变了色,一个是苏辰潋,一个是刚从闺房里出来的锦服男人。
“无双,无双——”阮梦琳软软的叫着,那声音几乎扯出丝来一样的甜腻。
苏辰潋不动声色的将她的手推开,正色道,“姑娘自重!”
阮梦琳撅着嘴,“我与无双青梅”苏钰连忙咳嗽了一声,打断她的话,“梦琳我们进去谈。”
“好呀。”阮梦琳一脸喜色就要去拉苏钰。
苏辰潋身上的寒气更重,“姑娘,家师身体不适。”
“无双你病了么?”阮梦琳大睁着眼,自说自话的一跺脚,“瞧我傻的,病了的人怎么能吹风呢?”扯着苏钰的袖子,“无双你随我进去吧,我有好多话要对你说呢。”
苏钰终于露出了连日来的第一个微笑。
苏辰潋刚欲拂袖而去的心思就熄了,抱着苏钰跟着阮梦琳往房里走。
阮梦琳走到门口,见到还堵在门口的男人,便行了个礼道,“云将军,梦儿故人来访,恐怕不能侍奉将军了,请将军担待些。”说着就将他往旁边推了推,对着跟在身后的苏钰嫣然一笑,“无双进来吧。”
苏辰潋抱着苏钰往里面走,却被那男人拔剑挡住。
苏辰潋拂袖一振,便将男人打的后退数步,抬脚一跨就进了屋里。
那云将军还欲纠缠,却被猛然关上的门气的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
老鸨在旁边道,“云将军,您看梦儿她不懂事您”
“无事!”云将军一甩衣袍,“本将军明日再来,只希望,梦儿姑娘别再叫我失望了。”
老鸨冷汗涔涔,“是是!妾身一定好好劝劝她!”
云将军收了佩剑下了楼。
进了闺房的阮梦琳倒了两杯茶水递给两人,却只望着苏钰一人。
苏钰掩唇咳嗽两声,对着苏辰潋道,“我与梦儿有话要说,你出去等我。”
那眼神分明是示弱的姿态,苏辰潋心里软下一角,又看了阮梦琳一眼,退一步道,“我去门口。一个时辰后来接你。”
苏钰点头,“好。”
自那件事之后苏钰难得开口与他讲话,苏辰潋也没有再多做限制,起身出去了。
门刚一被带上,方才还仿佛遇见故知一般的阮梦琳神色就立时冷淡下来了,蹙眉对着苏钰低喝,“喂!”
苏钰袖手坐在那里。
他早知道会变成这样。
事实上他真的不认识这个所谓的名动天下的第一花魁,只是在当国师的时候,在宫里听到了一些碎嘴的太监说:云将军喜欢一个青楼的花魁啊,天天跑去找人家啊,人家还对他爱理不理的啊,但是姓云的还是坚持不懈每日必去啊,然后花魁就老是想乱七八糟的理由推拒什么来着的。于是他就在看到响屐阁外面的几个兵的时候想到了一个注意,原本只是想要试试看来这,没想到居然收到了奇效。
阮梦琳为了躲开那个姓云的,就把他扯了进来,方才更差点扯说他们青梅竹马什么来着的,开玩笑,他堂堂一个国师,见鬼的才和一个花魁青梅竹马,要是那句话说出来苏辰潋肯定会怀疑上,所以他马上阻止了她将要说出来的话。
“喂!”见苏钰不理人的阮梦琳也端上了花魁的架子,“你到底谁啊?”
苏钰抬头,“你不是知道么?”
阮梦琳一声冷哼,“姑奶奶不过是拿你演个戏,你还真当自己是个角儿了?还不快给我滚出去!”
苏钰也不回答,伸出手将掩面的面纱揭了下来,露出脸来。
阮梦琳看了一眼,脸色陡然苍白下来,整个人扑通一下子跪了下去,“国,国师大人——”
苏钰端出以前扮国师练出来的高贵冷艳范儿,压低声音道,“替我办一件事。”
阮梦琳跪在他的脚边发抖,“是,国师大人。”
“明天云飞还会来找你,你让他带你去见神子。”苏钰伸手想去拿茶杯,却在手指挨到杯沿的一瞬间收回手来,反手从发间抽出一根簪子来,递给阮梦琳,“把这个东西,想办法交给神子抓住的那个人。”
阮梦琳哪里敢问缘由,接下簪子收好。
苏钰说,“起来罢。”
阮梦琳低着头站了起来。
“这件事不要再让第三个人知道。”苏钰声音有些冷,“知道么?”
“是——”阮梦琳低声应道。
苏钰‘嗯’了一声,目光往门外瞥了一眼。
两人的谈话已经压低了声音,而青楼中的门板大多都采用了特殊的材质,隔音的效果和来自各个房间的糜烂呻吟足以混淆苏辰潋的视听。
苏辰潋也不会想到,他拿走了苏钰身上辨识身份的玉璧和令牌之后,苏钰还偷偷暗藏着这么一件东西。
苏钰用指节叩着桌子,阮梦琳抬眼偷觑着他,“国师大人。”
“嗯?”苏钰睁开眼。
“您,您怎么”阮梦琳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里见到地位尊崇的国师,宫里发出来的消息,说是国师失踪多日了,而今天国师却出现在她面前,怎么不让她心里忐忑?又想到方才自己对国师的不敬,心里便更不是滋味起来。
苏钰自然知道北昭这群被神权至上的思想洗脑了的国民想的是什么,便随口推说一句,“神谕指引我。”
阮梦琳眼睛亮了一下,果然不再问下去了。
神谕神谕,总是一个万能的说辞和借口。
苏枉言若是见到了这支玉簪,会是什么反应呢?苏钰沉下了目光。
乱吧乱吧,只有真正的乱起来,才有他喘息的余地。
只是那作死的系统,特么中的是熊猫烧香吗?杀毒杀了这么久他要想办法,在没有系统帮助的这段时间里,赢得给自己喘息的时间。
只要系统回来,他就能有办法。
阮梦琳垂首侍立在一边,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做出任何放肆的举动了。
烛火沉沉,苏钰闭目沉思了许久
第45章 重启×恐惧×攻略
一个时辰之后,苏辰潋推门进来接苏钰,正看到阮梦琳起身为苏钰倒茶,苏钰的面纱将整张脸盖的严严实实,坐在一边垂眸似乎是想着什么。
“师傅。”苏辰潋在门口站定,“我们该走了。”
苏钰不说话,反倒是刚倒完一杯茶水的阮梦琳瞪大眼睛,“无双你要去哪儿?”
“我还有事要办,你莫问。”苏钰说完便被走近的苏辰潋抱紧怀中。
苏辰潋搞了句‘叨扰’便带着苏钰离开了。
房间里阮梦琳的神色突兀的沉了下来,手在水袖里的手不自觉抓紧那支玉簪,过了一会儿老鸨来问,她才绽颜一笑道,“妈妈,备轿去云府,梦儿想通了。”
苏辰潋带着苏钰一路出了城,连马车都弃而不用,抱着苏钰施展轻功,一夜便奔袭到了几里外的小镇中。
苏钰身上旧伤未愈,吹了些冷风就发了烧,苏辰潋不敢再赶路,找了一个干净些的客栈投宿。
苏钰烧的神志模糊,躺在床榻上看着面前影影绰绰的白影晃了一夜。
第二日破晓,苏钰的烧终于退了一些下去,苏辰潋依样买了辆马车将苏钰安置进去,因为没寻到好的皮毛,只能在布庄里买了十几匹细丝绢铺在马车里,让苏钰不至于被硬木板搁的难受。
锁链还是锁在苏钰的脚腕上,另一端拷在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