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散皱了皱眉,合上书站了起来。
士兵在前面带着路,只一会两人就来到待君阁,云散挥退那人,自己走了进去。
长桌上摆满了精美的膳食,凤肆坐在长桌的最顶端。
“皇上。”云散跪拜行礼。
凤肆像是极欢欣似的,从椅子上跳了下来,走到云散面前,亲自伸手来扶他,“云散。”
“皇上。”云散收回手。
“我想通了,江山社稷为重。”凤肆似乎没有觉出云散的疏远一般,拉着他的袖子坐到了桌前,亲自为他布了碗筷,“这些年,也是辛苦你了,我又这么不懂事”说着他抿嘴一笑,有几分少年人特有的羞腼。
“微臣惶恐!”云散说着又要跪下来。
“诶!”凤肆扶住他,“你我之间,讲这些虚礼作甚?”
凤肆将玉白的盘碟放在云散面前,自己拿起一双象牙箸,夹了一块金黄的鱼块放到云散碟子中,“你尝尝,我曾经在宫中最喜欢吃这道‘金鳞戏鲤’了。”
云散垂眼一笑,拿起筷子夹起凤肆放在自己盘碟中的鱼块,放进嘴中细细咀嚼着。
凤肆眉眼弯弯的望着他,“云散,好吃吗?”
那味道甘甜的带种苦涩。
云散点点头,“好吃。”
凤肆笑的愈发欢畅,又舀起一勺肉羹递到云散嘴边,“那你再尝尝这个。”
云散心知这样是失礼的,却不忍拒绝,张口将肉羹含进嘴中。
“好吃吗,云散?”凤肆偏头望着他。
云散笑着回应,“好吃。”
凤肆收了筷子,走到自己原来的座位上,弯下腰不知拿了些什么,又向着云散走了过来。
云散望了他一眼,只觉得凤肆从未对他笑的这般好看过。
凤肆贴在他的耳边,轻轻的叫了一声,“云散。”
那一声叫的人熏醉。
云散冷硬的面色温柔下来。
“这些年,我这般不懂事,照料我,你也很累了吧?”凤肆的声音带着一丝丝的悲伤。
云散刚想站起身来回答,面前却突然一阵眩晕。
紧跟着,心尖上一阵锐利的痛楚传来。
凤肆还贴在他的耳边笑,“云散,你也累了,所以你就歇息歇息吧。”
云散低下头,就看到一截银亮的匕首自自己的胸口透了出来。
“凤肆已经和凤阙一起死去了,在城破的那一天,凤肆就跳城殉了国。”凤肆手上一用力,涂着毒药的匕首没了柄,“云散云散,你知道吗,凤阙的凤肆已经死了。”
毒药迅速渗透血肉麻痹了整个身体。
云散只来得及叫了一声“皇上”就整个栽倒下去。
凤肆已经收手了,他的指尖还在往下滴着血,那是云散的血。
“凤阙怎样,我已经不在乎了。”凤肆还在笑着,那笑容却带上了一种从未有过的黑暗,“我只想把他救出来,然后他是苏钰,我是凤肆,他不是离苍的将军,我不是凤阙的皇帝,他待我好,我就待他好。”
云散整个人已经滑坐到了地上,他仰头看着自己年幼的君主,嘴唇发着抖。
凤肆的笑还是那么纯真,如同不谙世事的孩童一般,只是那笑容深处,却尽是让人胆寒的森冷。
“这凤阙早就千疮百孔了,我累了,你也累了,所以就让这把火把它烧干净吧。”凤肆蹲了下来,伸手扯开云散的衣襟,将他怀中的虎符拽了出来,“云散,你好好休息吧。”
云散的眼睛还盯着凤肆,似乎还有什么话没有说出来。
凤肆却已经不在乎了,他不想听。
凤肆拿着虎符,在掌中把玩着。
云散伸手去拽他的衣袖,手伸到中途,凤肆已经转身离开了。
凤肆走到自己的座位面前,座位上面还摆着一个嵌满宝石的刀鞘,如今那把刀涂满了毒药插在云散的胸口。
等凤肆再望过去的时候,云散已经断气了,脸色青紫,眼已经闭上了。
“来人。”凤肆叫了一声。
守在不远处的士兵即刻走了进来,看到躺在地上的云散脸色大变!
凤肆用一根手指头挑着系着虎符的红绳,眉眼弯弯,“传令下去,云散已死,一切事物都由我亲自掌管。”
那人脸色变了几变,最后看了凤肆手中的虎符一眼,领命应声道,“是!”
凤肆转着那块虎符,然后收手将它攥进手中!
作者有话要说:卧槽我为什么又崩了说好的傻白甜呢卧槽卧槽卧槽ORZ
第113章 迷惑×缠梦×谋划
苏钰跟着方璧寒去了殁刖;启程的那一天;慕离渊站在渡口,折了一支蜀葵递到他的手里。
“过些日子我就去看你。”慕离渊道。
苏钰将蜀葵接到手中,“嗯。”
方璧寒在他身旁催促,“苏钰;我们该上船了。”
苏钰点头应了一声;望着慕离渊,“你”他知道这话不该说出来,却又忍不住不说出来;“你不要死。”
慕离渊的眸光霎时明亮起来。
“报不报仇,其实都不重要的。”苏钰的手抓着那支蜀葵;垂下头;“我想你好好活着。”
慕离渊的心因这一句话而雀跃起来。
苏钰说完这一句没有再说下去;方璧寒推着他上了船。
“苏钰——”慕离渊突然在身后叫了一声。
苏钰身体一顿。
慕离渊张了张口,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路上小心。”
苏钰还未开口,方璧寒却先道,“我会好好照顾他的,放心吧。”
慕离渊看着苏钰上了船,划船的艄公吆喝一声,兰桨就荡开波光带着船往西南方向驶去。
船划了很远的位置,苏钰回头看,远远的都还能望见一个站在柳树下的人影,在湖面上浮起的雾气中一点点模糊起来。
方璧寒见着苏钰还在往回望,心中就有几分不悦,面上却还是带着笑的,“苏钰,我们进去,船板上湿气重。”
苏钰垂着头没说话。
方璧寒将苏钰带到船舱里,船舱里确有几分宽敞,暖炉和锦被都准备着,红漆雕窗外隐隐可以看到橘色的夕阳。
方璧寒将苏钰身上的衣裳褪了下来,放到一边,从箱格里拿出几碟小点心摆在桌子上。
苏钰现在也没什么胃口,一只手拄着扶手看着窗外。
“苏钰,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方璧寒前倾着身子望着苏钰。
苏钰看着面前的方璧寒,“没有。”
“你待我都没有曾经那么亲近了。”方璧寒一双碧眸盯着苏钰,说着都带上了几分委屈。
苏钰有些无奈的模样,“你如今都长大了,再像小时那样亲近是不妥的。”
“有什么不妥的?”方璧寒说的有些忿忿,“你待慕离渊那样好,对我怎么就变的这么冷淡了?”
苏钰将靠近的方璧寒推开一些,“你多心了。”
“是吗。”方璧寒坐回了位上,看着苏钰的眼却愈发深邃。
苏钰心中是没有多大感觉的,只道方璧寒是同以前那样闹别扭。
方璧寒在船舱里坐了一会,似乎觉着无聊了,起身掀开帘子就出去了。
苏钰看了他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方璧寒走到船头那个划船艄公的面前,“事情办好了吗?”
那艄公低下头,压着声音回道,“回教主,都办好了。”
“叫下面的人都听好了,慕离渊管你们要什么,你们就给什么。”方璧寒拨弄着手上的金环。
“是。”那艄公低着头应着。
“对了。”方璧寒收回手,“把渔阳杜家的那两双儿女给慕姨送去。”
那艄公抬起头来,露出一张忠厚的脸来,“那剩下的”
方璧寒轻笑一声,“剩下的?没什么用处,割了头就地埋了。”
“是。”艄公应了一声。
方璧寒又在船头站了一会儿,望着沉沉落日,唇边不自觉勾起一抹笑来。
苏钰在轮椅上坐了一阵,左等右等不见方璧寒进来,张口想叫一声,方璧寒却先一步撩开帘子走了进来,手上端着一碗鱼羹,散发了一种奇异的香气。
“苏钰,你尝尝,我方才网上来让艄公炖的。”方璧寒将鱼羹放到苏钰面前。
苏钰伸手想去端,却被方璧寒避开。
“有些烫。”方璧寒将鱼羹放到桌上,又将那些小盘碟装着的点心推到一边。
苏钰只觉得方璧寒身上多了一种味道,那味道淡的几不能辨。
方璧寒见着苏钰皱眉望着自己,“怎么?”
“没什么。”苏钰只当是一些不知名的野花的味道。
方璧寒将鱼羹在桌子上放了一会儿,用手摸了摸碗沿,觉着温了才端起来想要喂给苏钰。
苏钰是不习惯别人喂食的,“我自己来。”
方璧寒手上还拿着勺子,神情有几分受伤。
苏钰是真的从楼骄那里回来之后就彻底不习惯这种喂食的举动了,自己伸手将碗端了过来,因为勺子在方璧寒那里,苏钰自己只能端着小口小口的喝。
方璧寒看着苏钰低头喝汤,脸上不着痕迹的滑过一分阴郁。
苏钰觉得那鱼羹味道不错,连着喝了几口才将碗放下来。
方璧寒弯下身子收碗,神情默默的。
苏钰看着心里也有几分不自在,同是自己养大的孩子,但是方璧寒现在给他的感觉就是有几分奇怪,那几分异样的感觉让他生不出亲近的心思来。与之相对的,慕离渊反而还和从前一样,他也就下意识的更亲近慕离渊一些。
方璧寒将碗收起来,端着出去了。
于是这一路上,两人都鲜少说话,方璧寒只会偶尔进来几次,给苏钰带些有意思的小玩意,更多了就没有了。
苏钰知道方璧寒的性子就是这样的,他与你生气,就不会同你讲话,和个孩子似的能和你对上许久。
苏钰也没有在意,只是心里多少还是有几分歉疚的。
等到两人到了目的地的时候,一个撑着伞的女子站在渡口,方璧寒方才推着苏钰走了出来,她就笑意盈盈的走上来叫了一声,“相公。”
苏钰当时就懵了一下。
倒是方璧寒,一路上都鲜少露出笑脸,此刻见到女子的时候竟不自觉的弯了弯唇角,“烟儿。”
女子扑到他怀里,一双杏眼看向苏钰,“相公,他是谁呀?”
“他是”方璧寒望着苏钰,“他是苏钰,从小在山里将我抚养长大。”
女子似有所悟,走到苏钰面前,却又几分怯弱的不敢开口。
倒是苏钰先开了口,“方璧寒,你什么时候娶了妻?”
“只是下了聘,还没有过门。”方璧寒说着看了那叫烟儿的女子一眼。
烟儿扭扭捏捏的走了过来,“我与璧寒在一次花会上见到的”
她没有再说下去。
苏钰却能想出,不过是那些折子戏里的才子佳人的相识戏码而已。
苏钰望着神情温柔的方璧寒,心不知怎么就定了下来。
也许是他想的太多了吧。
如今两个孩子都成了人,都该有各自的生活了,他只要做完任务,就可以放心离开了。
这么一想,那莫名的芥蒂顿消。
苏钰露出自己认为是最温和的笑意,“你叫烟儿是吧?”
女子点点头,声音细若蚊吟,“嗯。”
“方璧寒是我自小看着长大的,如今我也没想到能看着他娶了妻。”苏钰伸手入怀,将方璧寒亲手给他戴上的暖玉拿了出来,放进女子掌心,“这东西他早就念着要送给你,托了我保管,现在见了你,正好给你。”
苏钰含着笑看向方璧寒。
烟儿结果暖玉,像是宝贝似的双手捧着贴到胸口,“璧寒,是你送给我的吗?”
方璧寒看着苏钰,袖子中的手指刺破了掌心。
但是他面上还是笑着的,“是。”
烟儿一下子扑进方璧寒的怀中。
苏钰咳嗽两声。
烟儿从方璧寒怀中退了出来,双手捧着暖玉,羞怯的不敢抬头。
“我们回去吧。”方璧寒说。
烟儿点点头,“嗯。”
方璧寒抬手招来两个脚夫,交代了位置吩咐他们带苏钰过去,自己则和烟儿乘了轿子。
苏钰莫名的有了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脸上露出几日都不曾展现的笑颜。
而在轿子中,方璧寒的手正捏在烟儿娇弱的脖子上。
“谁准你收了?!”方璧寒手上收紧,烟儿的脸色开始涨红。
烟儿脸色惨白,“教,教主”
方璧寒伸出手来,将烟儿手中的暖玉拽了出来,这才放开了抓在烟儿脖子上的手。
“教主。”烟儿还有几分心有余悸,缩在轿子的角落里不敢出来,
方璧寒的神色比苏钰这几日见到的还要冷淡上百倍,“我要的,只是你陪我演这出戏。”
烟儿惶恐的垂下头,“是。”
方璧寒抓着手中那块暖玉,突然加重的力道将整块玉捏的从中间碎开
“缠梦做好了么?”方璧寒突然侧过头看烟儿。
烟儿哆嗦着手从袖子中掏出一个白瓷瓶,双手举着递给方璧寒,“教主。”
“怎么只有这一瓶?”方璧寒两指夹着白瓷瓶的细颈,将它提了起来,轻轻晃动着。
“回教主。”烟儿咬着嘴唇,“‘缠梦’所需要的药材还缺了一味,实在难得,所以”
方璧寒已经丢了一个盒子过去,烟儿解开盒子,里面正躺着一块棕褐色的草茎,那草茎宽厚的有人掌大小,并不打眼,却有一种说不清的香气从里面透了出来。
烟儿亮了双眸,极珍惜似的将盒子捧到怀中。
“这是最后一味的碧玺。”方璧寒将白瓷瓶收了起来,“十日之后,我要酿好的‘缠梦’。”
“是。”烟儿应声道。
方璧寒眉目间还有几分戾气,“以后他给你的东西,你收一样,我断你一指,收两样,我断你一臂。”目光如刀,“听见了没有。”
烟儿吓的瘫坐在地上,叩首不起,“是——”
作者有话要说:我不敢写下一章了原因你懂的
第114章 囚凰×疯狂×山
夜。
离苍皇宫。
“皇上。”近身太监提醒道;“已经二更天了;该歇息了。”
年轻的离苍君主突然起身,挥袖将御案上堆积的奏折全部推倒在地上。
“皇上!”近身的太监被那动静吓了一跳,连忙赶上前来捡地上散落了一地的奏折。
“不许捡!”年轻的君王眼中透着怒意,“这奏折全部送去将军府好了;送到朕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