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穆清把自己的感觉告诉萧飒。
萧飒也笑起来:“那你以为打仗是个什么样子?”他大口地扒着饭到嘴里。“元蒙人也是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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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穆清讪讪然地笑:“死伤严重吗?”
“十六伤六死不算严重。”萧飒说着,看见妻子脸上流露出哀伤来,忙补充道,“元蒙人死了二十几匹马,十几个人——比我们严重多了!”
吃完饭,萧飒又要出门:“今天我负责巡城,明天郑大人负责,后天是彭大人负责我们轮流去。”
“你又不是朝廷命官!”这样危险的时候,沈穆清不免有些嘀咕。
萧飒笑着亲了她的面颊一下:“乖,去歇了。”
沈穆清朝着萧飒挥了挥手,直到萧飒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才回屋。
这样照着三餐打了五、六天,成里的粮食开始紧张起来。
沈穆清担心有人趁火打劫,反复叮嘱护院打起精神来:“这可是我们的口粮。”
大家也知道事情的重要性,俱都拍胸保证,一定不会让人闯进来。
这样又过了几天,元蒙人突然撤走了。
望着元蒙人在城外留下的马粪,全城欢呼起来。
沈穆清却有种做梦般的虚幻感。
元蒙人真的就这样撤走了?
会不会趁着大家高兴的时候突然杀个回马枪?
萧飒面色有些凝重地摇头:“他们在沪定、萦源两县都没有得手,现在汇集兵力击打汉山”
第二百三十一章 你争我抢
“那汉山县岂不是危险!”沈穆清大惊失色。
萧飒点头:“所以郑大人让我和他一起去汉山!”
“和你一起去?”沈穆清愕然。
“嗯!”萧飒沉吟道,“岩州卫负责沪定、萦源、经石、汉山等县的防备,现在沪定之围已解,郑大人自然希望我能跟他去汉山。”
沈穆清听着心中一动:“沪定能解围,是不是与你有关?”
萧飒犹豫了片刻。
沈穆清看着已明白。她叹一口气:“我给你收拾衣裳吧!”
萧飒面有愧色:“穆清,有些事,我不能拒绝”
“我知道,我知道,”沈穆清喃喃地安慰萧飒,“你去吧!只是万事小心点。”
萧飒紧紧地搂着妻子,低声道:“穆清,我不想这样小心翼翼地过日子这也是我的一个机会。”
如果能因此而展现自己在军事上的能力,对手屡遭元蒙人侵犯的沪定诸县来说不亚于菩萨下凡,对于流放的萧飒来说,不亚于一次启复的机会!
逆境中不放弃这样的精神也会感染旁边的人。
沈穆清心里充满了温柔甜蜜和希望,她笑拥着丈夫:“你这么努力,我也不能落下啊看样子,得找点事做才好。”
“要是闲着无聊找点事做,我不仅支持,还帮你出本钱。”萧飒笑着亲了她一下,“要是为了家里的柴米油盐,那我可不准。”
一般的男人都会如此。
沈穆清笑着捏他的鼻子:“大太太走四方,可没想到你这样的小气。”
萧飒呵呵笑:“我也需要人照顾嘛!”眼神却是一暗。
沈穆清想到大太太常年在外行商所以不喜欢自己的妻子也这样吧!
她笑着搂了萧飒:“好啊,你可别说话不算数。等你的事忙完了,我就和郑大人、房大人商量商量,在沪定县开个铺子,赚些脂粉钱。”
“行!”萧飒笑道,“到时候让庞德宝去给你们做掌柜的。”
“那感情好!”沈穆清笑道,“庞管事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请得动的!”
夫妻两人说说笑笑吃了早饭,沈穆清帮萧飒收拾好衣裳和吃食,亲自送他出了门,然后紧闭门户,每天让庞德宝去打听城里的情况。
过了几天,汉山那边传来好消息,说岩州卫的官兵生擒了五十个元蒙人。
一时间,沪定县气氛紧张,怕元蒙人杀回马枪。彭大人忙请亲随去找庞德宝,求沈穆清给萧飒修书一封,以沈穆清身子违和为由把萧飒叫回来——萧飒属于岩州卫,这种情况下他不好意思向郑大人要人。
沈穆清犹豫不决,彭大人的亲随就立在正屋的帘子外不走:“沪定能保全,都是因为有萧爷在。不看僧面看佛面。彭大人守城是责任,可您现在在沪定,萧爷怎么也得回来看看您啊!”
话说到这个份上,沈穆清只好修书一封。只是没等彭大人的亲随走出家门口已派了银良去向萧飒通风报信——她对战事不了解,还是别乱出主意的好。
结果萧飒连夜就赶了回来。
沈穆清望着他满脸的疲惫,又心痛又嗔怪:“不是让银良去给你报信了吗?我没什么事!”
“傻瓜!”萧飒抱着她亲了一口,“这是彭大人在激我呢!”
“那郑大人那边”
“没事!”萧飒道,“我把信给郑大人看了,郑大人也知道这其中的喻意,只是说这次打完了仗,让我们搬到城西去住,那边全住着卫所的家眷,有什么事,大家也有个照应。”
“全听你的安排!”沈穆清点了点头,忙服侍梳洗,“你什么时候去见彭大人?”
萧飒正要回答,外面有小厮禀道:“爷,刘富彭大人求见。”
刘富就是彭令勋的舅侄儿,也是他最信任的随从。
自己刚进门这人就来了,想来是一直在萧家附近徘徊。
萧飒无奈地望了沈穆清一眼。
沈穆清有点恼火彭大人紧盯着人不放,又怕萧飒担心,只好笑道:“你快去快回!”又叫了银良:“跟着爷,有什么事就来报一声。”
萧飒苦笑一声,连衣裳也没来得及换,就带着银良去了县衙。
谁知这一去彭大人就不放人了:“我和萧兄一见如故,留他在县衙里做几天客,我们也好吟诗唱合一番。”
沈穆清知道他只是不想放沈穆清回汉山,只好派银良去跟郑大人说一声:“彭大人留着做几天客。”
银良是和郑大人一起返回沪山的,郑大人人没进县衙就骂了起来,而且言辞污秽,不堪入耳惹得行人驻足观看,刘富只好铁青着脸把郑大人等人迎进了县衙。
沈穆清听到消息忙让玉良到县衙门去看看动静。
到了晚上,玉良跑了回来:“郑大人要人,彭大人不放,郑大人说,要是彭大人这样,以后沪定再有什么事其他县衙也不必来帮忙了!彭大人还是不愿意放人,就说,爷住在县衙,有什么事,就到县衙来商议。郑大人不同意,说爷是卫所的人两人吵了半天,还是爷说,这样总是被动的防守不行,得想办法,要么把这些进犯的元蒙人歼灭,给元蒙人长点教训,要么把这些元蒙人赶走,暂保各县的安危郑大人和彭大人就不吵了,都问爷有什么注意!”
“爷怎么说?”沈穆清语气急切。
“爷说,让郑大人出面,把周边如汉山、萦源等县大人都请到沪定来商议商议,让各位大人对各乡各村的里正吩咐一声,让他们把粮食和草料都藏起来,实在不行,都烧了也不让元蒙人得一粒,再到那些水草肥美的地方想办法放些巴豆之类的东西,这样一来,他们自然坚持不了多久了。”
“坚壁清野?”沈穆清蹙了蹙眉,“注意是好,问题是能不能做到!两位大人怎么说?”
玉良听了神色间就比平日更是恭敬。
道:“彭大人连声称好,还说让各位知县大人来沪定做客。郑大人则思虑了半响,也答应了。爷见了就说,这办法只能解一时燃眉之急,最终想把元蒙赶跑,还是要实实在在地打一仗。还说,不如趁着这次机会订一个长远的计划,在各乡成立团练,每年夏、冬农闲的时候练兵,一旦元蒙再来,也可以补卫所不及。”
“办团练?”沈穆清神色凝重,“这可是朝廷大讳!”
玉良就道:“郑大人也这么说,可爷说,只要人数不多就可以。彭大人听了也给爷帮腔。郑大人想了办法终于同意了。爷现在就在和郑大人、彭大人商量请各县父母官来沪定商议之事。”
至少萧飒没有什么生命危险!
沈穆清放下心来,收拾了几件换洗的衣裳托玉良带给萧飒:“家里的事不用担心,趁着这机会在那里休息休息也是好的!”
这当然是婉转的说话,玉良也知道,可在这种情况下,他又能说什么。自然是应“是”,接了衣裳去了县衙。
也许是战争太过严峻,第二天中午,各县县令陆陆续续到了,不仅如此,连雅安府的知府也来了。
商量的具体内容沈穆清不清楚,但各地不时传来的消息让她知道萧飒的计划很是成功——不时有元蒙到村民家里抢粮空手而归烧屋杀人的事发生。
沈穆清听了不由长叹一气,开始念起佛珠来,好像这样,萧飒的罪孽就会减轻一些似的。
这样过了大半个月,元蒙人终于撤到了甘坝山以北。
几个县都松了一口气,岩州卫的人和各县都忙着庆祝,萧飒也被放回来了。
看见书房耳室里供着的观世音菩萨,萧飒不由叹了一口气:“我在兵部的时候常听说那些大人家里的太太怎样信佛没想到你也有这一天。”
沈穆清抢过他手中的帘子放下,笑道:“怎么,嫌弃我成天了天天敲木鱼的老太太。”
萧飒满脸内疚地把她搂在了怀里,却引来沈穆清的皱眉。
“怎么了?”他有些紧张地望着妻子,“是不是有什么事?”
萧飒话音未落,沈穆清已捂胸弯腰,“哇”地吐了一地。
刺鼻的污秽之物甚至溅到了他的袍角。
“穆清,穆清”萧飒哪里还顾得上这些,他抱着沈穆清,脸色发白,“你怎么了?”
沈穆清没来得及答话,“哇”地一声,又吐了起来。
“快去请大夫!”萧飒的喊声里一丝惶恐,“快去请大夫!”然后又低了头问她:“你怎么了?”
沈穆清只觉胸口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搅动,让她翻江倒海般的难受,只有不停地吐——吐出来一点就舒服一点。
萧飒轻轻给妻子顺着背,见她终于停止了呕吐,忙弯腰将沈穆清横抱着放到了床上,亲自倒了一杯茶水给她:“漱漱口。”
沈穆清只觉得全身难受,勉强抬了头。
萧飒见状忙把她扶起。
沈穆清用茶漱口,那边明霞早已神色慌张地端了漱盂。
“怎么样?”萧飒目光中全是担忧,“好点没有?”
沈穆清点头,怏怏地躺了下去。
“是不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或者是受了风寒?”萧飒眉头紧锁地给沈穆清把脉,“早上出门的时候有没有加件褙子”他望着明霞。
明霞连边点头:“奶奶早上没出门。”
第二百三十二章 高兴之事
萧飒静下心事诊脉。
沈穆清却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也不作声,让萧飒给她把脉。
“关脉沉,寸脉浮迟脉有跳珠”萧飒喃喃低声,有些拿不定主意。
他平日在家里只是看看医书,根本没有实践经验哪里能品出滋味来。
沈穆清心中暗暗好笑,给萧飒解围,指了她去给自己倒茶水:“心里有些不舒服,想喝点龙井茶。”
萧飒正好顺势而下,去给沈穆清倒茶。
喝了茶,沈穆清觉得好多了,挣扎着要起来,却被萧飒按住:“快躺下休息,大夫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
正说着,就听见了庞德宝的声音:“少爷,奶奶,大夫来了。”
“快请!”萧飒忙起身迎了过去。
来者是个须发俱白的老者,清瘦矍铄,颇有几分仙风道骨。
那边明霞已放了帐子,在沈穆清伸出来的手腕上搭了块帕子。
庞德宝为萧飒引荐:“爷,这位就是老太爷送来的罗大夫。”
萧飒点了点头,客气地说了一声“有劳了”》
明霞就端了小杌子到床上,罗大夫坐下诊脉。
一时间,屋子里悄无声息,除了罗大夫,个个神情肃穆。
罗大夫诊了左手,又诊右手,然后笑着站了起来对萧飒作揖:“恭喜了,是喜脉!”
萧飒一时呆住。
庞德宝已顾不得上下尊卑,窜上前道:“你可诊明白了?”
也许是这样的人家罗大夫见过不少,也许是罗大夫脾气好。他笑眯眯地道:“诊明白了,是喜脉。要是东家不信,可再请一位大夫来复诊。”
萧飒这才回过神来,脸上已是喜不自胜:“快,打赏了这位罗大夫!”
庞德宝想到自己第一次见萧飒的桀骜不驯哪里想到他有一天会中了武状元,哪里想到他会靠自己的力量办了一个船坞,又哪里会想到自己还有机会看到他结婚生子他不禁眼角湿润,大大地应了一声“是”,领了罗大夫下去。
萧飒已迫不及待地撩了帐子,一把将沈穆清抱在怀里:“穆清,你听见没有,是喜脉,是喜脉!”
那边明霞已喜出望外,自作主张地道:“奶奶,我去告诉李妈妈去!”说着,匆匆朝外走去。
沈穆清望着丈夫欣喜的表情,心里觉得暖暖的。
哪里还理会明霞。
她回拥萧飒:“嗯,我听见了!”
“不行!”萧飒自顾自地说着,“腾”地站了起来:“我得给老爷报个信去!”说着,站起来就大步流星地朝外走。
沈穆清从来没有看见这样沉不住的萧飒,她不由掩嘴而笑,喊了萧飒:“你等等!”
萧飒回首:“是不是也给时姑娘写一封信?”
“不是!”沈穆清笑道,“等过几个月了再给老爷报喜也不迟。”
萧飒纳闷:“为什么?”
沈穆清笑道:“孩子才来,小心惊动了他,要过了三个月才能说——这是风俗。”
她是怕头三个月不稳当,有个万一,让沈箴白白欢喜了一场。
“还有这说法吗?”萧飒摸摸头。
“是你知道多?还是我知道的多?”沈穆清娇嗔道,“要不,你问李妈妈!”
萧飒傻傻地笑,重新回来坐到床边拉了沈穆清的手:“自然是你知道的多!”
沈穆清回握了萧飒的手:“暂时别说,等过几个月再给老爷报信。还有老太爷那里、大太太那里,闵夫人那里都要说一声才是。”
“哎呀!”萧飒听了“腾”地一下又站了起来,“我们还没有嘱咐罗大夫,让他暂时也别说出去才是。”说着,低头对沈穆清道,“你等等,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