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三娘愣了愣,笑道:“书里看来的。”
许氏哦了声,继续裁缎子。
下午百草去送书签,又被六娘七娘拦住,看完后放了百草去。等到百草回来,却把书签放在了岑三娘面前:“九哥儿不喜欢,让奴婢拿回来了。”
“不喜欢?怎么会不喜欢?”岑三娘愣了。突然想起自从和方家订了亲,九哥儿就再没来过水榭。她哭笑不得的想,这孩子该不会是有恋姐情结吧?岑三娘没有放在心上,“算了,他生辰的时候一并送给他吧。”
作者题外话:方法很简单啊,现在用点氢氧化纳煮煮就出来了。喜欢的可以去试试。
私会
方铭惊诧的看着手里的叶脉书签。染成了各种色,嵌在不同的缎子上。精致美丽。
“岑家姑娘送来的?”他不敢相信的又问了一次。
银子挠挠头:“那小厮说是岑家姑娘送给少爷的书签。”
方铭这才信了,眉开眼笑:“银子,你说我穿哪件衣裳去好?对了,我不是新做了件浅蓝色的绸衣?对对,就拿那件来。”
打扮停当,方铭正要走,又返身拿了卷书,选了枚书签放进去。带着银子去了城东的灵山湖。
隆州城东灵山,郁郁葱葱,山里有寺庙。山下有湖,水澈如碧。传说上古有仙在此修炼,得名灵山。
方铭带着小厮银子骑马前往,远远望见灵山湖旁停着一艘画舫。和岑三娘订亲之后,两人照理是不该私会。方铭却觉得岑三娘并不像普通的大家闺秀,胸中自有丘壑。他也有很多话想对岑三娘说,接了别致的叶脉书签和邀约,也没多想,兴冲冲的就去了。
站在画舫船头的丫头见着他行了礼,笑道:“七少爷来啦?我家姑娘在舱中。”
方铭下了马,掀袍上了船。站在帘子外深吸口气,满面笑容走了进去。一声三娘还没喊出口,方铭就愣在了原地。
岑七娘站起身,甜甜的叫他:“方七哥!”
方铭左右看了看,舱房不大,也藏不住人,他有些明白了:“是你约我来游湖?”
岑七娘撅嘴道:“方七哥看着我长大的,我不能约你吗?”
方铭苦笑道:“怎么?找我有事?”
岑七娘不高兴了:“今天我陪我娘去灵山上香,好不容易寻着机会,方七哥不愿意陪我游湖吗?”
两人相熟,方铭便坐了下来:“姨娘进香何时返回?”
岑七娘咬了咬唇道:“我娘会在庙里吃素斋,午后再歇会才会下山回府。方七哥,我们钓鱼去,午饭就叫船家煮鱼吃好不好?”
方铭无奈。来都来了,想钓鱼就钓吧。
岑七娘雀跃着让丫头拿了鱼具,两人坐在船头垂钓。
“七哥,书签你喜欢吗?”岑七娘偷眼看方铭,小声的问道。
方铭随口答道:“喜欢啊,你做的?”
“当然是我做的,你以为是三娘送你的对吧?”岑七娘没好气的说道。
方铭讪讪的说道:“我怎么会以为是三娘送的呢,她又不方便出门”
岑七娘鼓足勇气:“七哥,你真的喜欢三娘?还是你爹和你娘硬要逼你订这门亲事?”
方铭奇怪的看她一眼:“小丫头问这个干嘛?”
岑七娘不敢和他对视,盯着湖面半晌才一气说道:“如果你不喜欢她,我有法子让你退亲。”
方铭手一颤:“你胡说什么?”
岑七娘站起身来,大声说道:“我说我有法子不让你娶她!”
方铭也站起身来,放下渔具:“我回去了。见着你姨娘替我问声好。”
才转身,就听到丫头尖叫了声:“七娘子落水啦!”
方铭吓了一跳,转身看到岑七娘在水里扑腾,长长的披帛飘浮在水面上。他心里一沉,一把扯过银子,将他推了下去:“救七娘!”
谁比谁精明
一场慌乱之后,七娘终于睁开了眼睛,看到方铭紧拧着眉站在榻前,眼睛一亮:“七哥!”
方铭松了口气。
“七哥,你你救了我么?”七娘闭上了眼睛,眼睫颤抖着,满脸娇羞。
方铭淡淡说道:“是银子和你的丫头。七娘,我当你像亲妹妹一般,你真让我失望。”
岑七娘猛的从榻上坐了起来:“七哥!”
岸边响起人声,进香的姨娘得了信从山上赶了回来。
“你娘来了。你放心,我当今天没有来过。”方铭说了声,转身就走。
岑七娘狠狠的捶着床榻:“七哥,我真是不小心崴了下脚掉进水里的。”
方铭脚步顿了顿。
“七哥!三娘心里没有你!你对她而言,不过是比范玉书好而己!”
方铭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岑七娘望着帘子外方铭朦胧的身影,隐约听到他对姨娘说道:“她打小和我家九娘一块玩,两人还曾偷偷溜进我家湖里学会了凫水。姨娘不用担心告辞。”
眼泪便从岑七娘眼里涌了出来,她狠狠的抹了把脸,喃喃说道:“岑三娘,我讨厌你讨厌你!”
回去的路上,方铭一言不发。
银子小心翼翼的看他一眼,低声说道:“是小的不好。都没分清楚是谁约了少爷。”
方铭突然勒住马,望定青山沉默了会,拿出那卷书一扬,书里的书签随风飘了出去:“回去吧。”
“少爷,你别听七娘子瞎说。我看她就不是意外落水的。”银子嘀咕道。
方铭白他一眼道:“我连这点眼力都没有吗?做生意那还不叫人把骨头嚼来吃了。”
银子憨憨的笑了:“那是,少爷精明着呢。”
“精明?那你说,少爷我为什么坚持要娶岑三娘?”
银子想了半天说道:“那天少爷躲在树后看三娘子和百草使眼色来着。说她真聪明,明明想让百草尝鲜,偏把瓜全赏了丫头们。”
方铭哈哈大笑,神秘的对银子说道:“谁都不许说,听到没有?”
来人(一)
一晃半个月就过去了,岑三娘面上不显,心里越来越紧张。那人不是说半个月长安会来人吗?人呢?
岑三娘现在的心态像极了一个故事。
有人习惯半夜上楼,重重的脱下鞋扔楼板上。某天突然担心这样会吵着楼下的邻居,扔完一只后,轻轻放下另一只。
不料邻居愤怒的敲门。他开门之后,邻居大声问他:“还有一只鞋呢?等着你扔完我好睡觉,你怎么还不扔!”
如果来了人,她布置了这么久,让岑家出面的保卫战就知道战况了。偏偏,长安没有人来。岑三娘等的着急。
她想把小青叫来,这丫头嘴像蚌壳似的闭得死紧,反而显露了自己的不安,只得作罢。她鸵鸟的想,也许那人知道自己决定不去,便放弃了。
可是如果真是这样,小青为什么还要继续留在岑府?
夏季的雷滚滚响起,大雨倾盆。岑三娘默默的望着烟雨蒙蒙的园子,心里充满了不安。
大雨中,一辆马车停在了岑府大门外。
门房撑着伞上前迎着。掀起车帘,车里坐着个五十出头,蓄着长须的老者,满面风尘。门房禁不住惊道:“三总管,您怎么回来了?”
岑方从马车上跳下来,一脚踩进水洼里,溅湿了半幅衣衫。他急急的往里走着,边走边问:“大老爷在府里么?”
雨太大,门房努力撑着伞,大声回他:“大老爷去庄子上了,大夫人在。”
进了大门,岑方夺了门房手里的伞交待他:“把车里的东西先卸了,我去见老太太。”
他顺着回廓进了正院,看了眼前面议事的花厅,迟疑了下,吩咐身边的小厮:“大夫人若在花厅,便通禀一声。”
小厮一溜烟跑到了廊前,对站在门口的丫头说了声。
花厅里正在看帐本的大夫人心头一跳:“他怎么回来了?传。”
岑方进得花厅,隔着老远给大夫人行礼:“小人给大夫人请安。”
大夫人嗯了声:“三弟有什么事要劳烦你跑一趟?”
岑方原是岑家得力的三总管。年前三老爷去洪府赴任,老太太便吩咐岑方随同,当了三老爷家的总管事。
若非极重要的事,三老爷不会将岑方遣回来。
岑方垂手站着,恭敬的说道:“三老爷置办了些土仪令小人送回家里,让小人带个平安信回去。”
大夫人才不相信他的话,盯着岑方见他眼神往左右瞅了瞅,心里有了数,笑道:“老太太好着哪。母亲午睡还有小半个时辰,岑总管先去换件衣裳歇歇。”
岑方恭敬的应了声,出了花厅由小厮领着去了。
大夫人看了会账,合上账本交待管事:“地里才打下的谷子不知道入了仓没有,你盯着点。”
又处理了几桩事,这才带着丫头婆子往后院去了。
来人(二)
才到穿堂,见岑方已换了身清爽衣裳候着了。还真有急事啊,大夫人心里暗忖,笑道:“我去瞧瞧母亲起身了没。”
进了内堂,岑老太太早已起了身,正由田妈妈和两个丫头陪着抹牌玩。
“这么大的雨,我早说免了请安了。”岑老太太低头着牌,并没注意到大夫人异样的神色。
“母亲,三弟府上的岑方回来了。”大夫人上前帮她看牌,轻声禀道。
岑老太太打了张牌出去:“他怎么回来了,人呢?”
“在穿堂候着呢。”
岑老太太推了牌道:“叫他进来,你们都下去吧。”
田妈妈和两个丫头收了牌,退了出去。
岑方进了内堂,大夫人便掩了门,走了出来:“去煮碗茶来。”一副守在外间的模样。
田妈妈心里犯了嘀咕,一边吩咐两个丫头去端茶,一边殷勤的给大夫人揉起了肩:“力道合适不?”
她竖着耳朵努力捕捉着内堂里的对话。
大夫人嗯了声:“妈妈拿捏的手艺府里再找不着更好的了。难怪母亲离不得妈妈。我记得原来母亲身边还有一个尚妈妈,也是母亲的陪嫁丫头。原以为等她老了,府里可以荣养她。没想到岑家分家的时候却迷了心,给四房通风报信可惜了了。”
田妈妈额际沁出汗来,歇了手道:“我去咐咐小厨房给夫人做盘点心去。”
等她出去,大夫人嘴角扯出一丝嗤笑,耳朵也竖了起来。隐约听到里面传来岑老太太的声音:“六娘不是?”
话声渐小,大夫人心里越发忐忑不安,究竟出了什么事?
正想着,岑方从内堂走了出来,朝大夫人拱了拱手道:“夫人,老太太请您进去。”
大夫人起了身,岑方却在正堂下首坐了,和她刚才一样,守在外间不许人靠近的模样。
待大夫人进了里间,岑老太太坐在竹榻上,手里转动着一串小叶紫檀的佛珠。手指一颗颗急速的拨着珠子,像是在急速的思考着什么事。
大夫人坐在下首,轻声喊了她一声:“母亲,出什么事了?”
岑老太太答非所问:“这雨怕是要连着下好几天了。”
作者题外话:周末愉快!今天更到这儿啦。
看上了
从窗户望出去,顺着瓦当滴落的雨水连成了一道道白线。天井里种着棵高大的芭蕉树,巨大的叶片被雨水打得沉沉坠了下去。刷刷的雨声不绝于耳,更显得内堂越发清静。
岑老太太终于停住了转动手里的佛珠,慢悠悠的吁出一口气来。
再着急,也不能逼着老太太开口不是?大夫人沉住了气,静静的陪着老太太坐着。
坐了一柱香工夫,老太太脸上露出了笑容:“你沉得住气就好。别看老二老三在外做官,咱们隆州岑氏的主母将来还得是你。”
“母亲。”大夫人略松了口气,拍着胸嗔道,“儿媳哪里是沉得住气,心里早就急死了。究竟出什么事了?”
岑老太太看她一眼,淡淡说道:“心里着急,能做到面上不显。当家主母就得有这样的养气工夫。”
大夫人奉承道:“那也是母亲不吝教导儿媳。”
“老四媳妇是个万事不上心的,家里的事也只能和你商量着办了。”岑老太太拍了拍她的手道:“新皇登基,宫里头今年要选秀女。老二家的五娘十四岁,三家的四娘十五岁,条件合适,都报了采选。咱们家相貌生得最好的是六娘。可惜了,老四没有官身,她又是个庶出,进宫只能从最下等的官女做起。这宫里头啊,多少美人蹉跎到白头也见不了皇帝一面。六娘最好的归缩还是在长安选门显贵结亲。老三家的叫了岑方回来送信,却不是为着进宫参选的事。老三在洪州当着曹参军,请都督到家中宴饮,见过四娘一回,就起了心。知晓四娘报了采选,醉酒后放言,若她有姐妹必纳之进府。老三便急着让岑方回来送信。”
大夫人皱眉道:“咱们岑家的姑娘怎么能送出去当妾?三弟是不是糊涂了?”
岑老太太叹道:“我也奇怪着。老三怎么会这么做。细问之下才知道,那位洪州都督却不是普通人。是当今圣上的皇叔滕王!年不过双十,只有一位王妃,长年住在长安,并未随行。”
大夫人吓了一跳:“是位王爷?难怪三弟想讨好来着。”
她继而惊喜:“以六娘的容貌若得了贵人的欢心,封为侧妃也是大有希望的。方家是隆州首富,却一直压不过咱们岑王两家。王家在宫里有位做着宝林的娘娘,咱们家朝中有人,再出位王妃母亲,这是大好事啊。”
“是啊,我刚开始也这样想来着。六娘哪怕嫁入高门大户,也比不上嫁入宗室尊贵。”岑老太太目中露出隐忧,“老三的意思却不是送六娘去,而是看上了三娘。”
结果
“三娘?”大夫人大大的惊诧,没好气的说道,“三弟这才真是糊涂了,三娘又不是咱们三房的人,他这么上心抬举她作甚?咦,不对啊,母亲,三娘不是已经和方家七少爷订了亲吗?”
岑老太太道:“我心里担忧的可不正是这个吗?才和方家订了亲,没道理将三娘送给别人做姬妾的道理。若被方家知晓,告上衙门,咱们还要不要名声了?”
大夫人劝道:“三弟也不知晓咱们给三娘定了亲,也许他心里想着替母亲分忧,想着一来是岑家的姑娘,二来也想着早点打发了她。我看哪,还是六娘最合适。”
岑老太太想了想道:“没准儿还真如你说的那样。老三说如今洪州府好些人家都起了心思想往那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