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王爷说不:玉台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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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王爷说不:玉台碧- 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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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盯着福来客栈外的码头与行船。看我信号行事。”杜燕绥吩咐了声,提了剑下楼。
  这只是一种本能。杜燕绥直觉的认定在福来客栈等他的人来头不小。岑六娘从洪州来,要么是滕王府的人,要么就是潜逃的冯忠。
  杜燕绥并不惧滕王,他担心来人是冯忠。
  当年他二伯父牵涉进废太子谋反,全家被斩首。他父亲被贬官之后,全部希望都放在杜燕绥身上,为他找教习。冯忠武艺高强,进府成了他的师傅。
  先帝为秦王时建有天策府。李建成手下有长林军。长林军论武力并不输给天策军,冯忠是长林军的首领,死忠李建成,常悔恨当日来不及救援。他暗中组隐卫,一心想找到李建成暗藏的财物起兵报仇。
  杜燕绥祖父杜如晦在杀李建成一事中出谋划策。然而他死后,杜老夫人尊荣不衰。两个儿子的下场却甚是凄惨。
  冯忠教杜燕绥是想趁虚而入,借杜家的势达到自己的目的。他没有料到,杜父被遣出长安流放到边远山区郁郁寡欢,心里想的却是如何让杜家重获昔日殊荣,对皇帝毫无怨怼之心。冯忠恰巧成了送上门来的敲门砖。杜父与冯忠虚与委蛇,临终时让杜燕绥拿着天策剑见先帝表明忠心。
  杜燕绥借发现岑三娘持有金钗一事,布下陷井,将冯忠多年经营毁于一旦。冯忠只身逃脱,对杜燕绥恨之入骨。
  再见面,必是不死不休之局。
  杜燕绥深吸口气,走进了客栈。目光在大堂里一扫,看到两名正在吃酒的千牛卫。他收回视线,小二迎了上来:“客馆吃饭还是住店?”
  “我姓杜,前来找人。”杜燕绥和气的答道。
  小二眼睛一亮:“杜公子里面请。”
  杜燕绥跟在他身后,漫不经心的问道:“那人等了我几日了?”
  小二笑嘻嘻的答道:“有两三日了。公子放心,小的嘴严实着呢。”
  才踏上楼梯,杜燕绥脚步停滞,从怀里掏了锭碎银给小二:“多谢小二哥,我自去便是。”
  小二疑惑的看了他一眼,见楼梯处站着位清秀的姑娘,极有眼力的离开了。
  着一身绿衫的丹华静静的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的注视着杜燕绥。
  对峙(一)
  杜燕绥有些诧异的打量了下她,缓缓提步上楼:“没想到在这里能见到你。”
  两年不见,他眉宇间多了几分成稳,个子长高了一头。紫红色的妆花缎箭袖长衫修裁合身,宽阔的腰带间镶嵌着一块白玉,坠着只银色的鱼袋。富贵之气扑面而来,与昔日温和低调的空青判若两人。想着他现在的身份,丹华只觉得自己不仅是个傻子,还是个瞎子,越看杜燕绥越觉得碜得慌。她冷冷的说道:“既然来了,房里说话吧。”
  她扭身回转,走到回廓尽头,推开了房门:“杜将军,请进。”
  杜燕绥随她进去,窗户开着,下面正是永安渠。
  丹华关了房门,守在门口,目中盛满了敌意。
  杜燕绥看了她一眼,心中一动,看向里间:“还有谁来了?”
  “取你性命的人!”丹华双手一翻,掌中蓦然出现两柄短剑。
  里间卧室的门帘掀起,滕王款步走了出来:“丹华,你先出去。”
  他穿了件天青色的锦袍,头发束了个道髻,仿佛在家中一般,闲庭信步走了出来。
  “王爷!”丹华嗔怒的叫了他一声,收了短剑狠狠的瞪了杜燕绥一眼,拉开房门去了。
  杜燕绥眼瞳陡然收缩。藩王未经传召不得私自入京,滕王竟敢只身犯禁?他深深吸了口气,抱拳行礼:“王爷安好。”
  滕王悠然坐在了桌旁,手指敲了敲桌面:“免礼,坐吧。”
  杜燕绥极自然的走到窗前,朝对面看了眼,掩上了窗户:“天凉了,王爷要顾忌身子。”
  滕王目光闪了闪,轻轻笑道:“两年不见,还这般罗嗦。不如仍回来侍候我吧。”
  “谢王爷赐座。”杜燕绥返身在滕王下首坐了,“如果没有变故,空青会侍候王爷一辈子。现在我是杜燕绥,不能再随侍在王爷身边了。”
  “两年不见,果真变了模样。从前你可不会拒绝本王。”滕王认真的打量着他,叹道:“杜燕绥,杜燕绥,好心机啊。本王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当年挑选侍卫,八岁的孩子竟早已有了秘密。本王身边侍从无数,唯有你自幼气度与旁人不同。九年,你跟在本王身边整整九年,大概日夜都记着自己是京兆杜家的子孙,从没把自己当成仆役吧。不过,你不觉得你欠着本王一个解释吗?”
  滕王的要求并不过分。在自己看来,是忠君。在滕王眼中,却是背主。但他能说什么呢?杜燕绥想到了自己的童年,想到父亲临终前的脸,想到太和宫中不怒自威的先帝,想起了岑三娘和那枝钗,想起了三清殿偏远小院袅袅青烟笼罩下的出尘真人。
  他迎着滕王的目光,无奈的说道:“王爷在鄱阳湖见到先帝赐给我祖父的天策剑时就已知晓我的来历。对外宣称空青已溺水身亡时,王爷就已经料到会有另一个人出现。我进千牛卫时,王爷恐怕猜出是我了。还让我说什么呢?”
  作者题外话:朋友们中秋节快乐!顺祝那位今天生日的朋友快乐。有时间先更着。
  
对峙(二)
  是啊,让他说什么呢?说他叛主,他却是奉皇兄的命令随侍在身侧。就算有个先来后到吧,自己也是后来的那个。他难道能指责皇帝在自己身边安插人手?难道皇宫里朝臣中就没有自己的人吗?自己身边只有皇帝的人,皇宫里却是一锅杂脍。各家藩王的,公主家的,臣子家的,谁没在宫里安双眼睛?身在帝王家,皇帝的无奈怕是比自己更多。
  “还和从前一样嘴利。倒叫本王无话可说。”滕王忍不住笑了,“本王小时候见过那柄天策剑。可惜一气之下将那柄剑扔进了湖里。水太深,怕是捞不起来了。你可怨我?”
  “从前它悬在我头领,日夜提醒我不要忘了祖父和父亲,不要忘了自己是谁。我既然离开了王爷,扔进湖里正好。王爷不必挂怀。”杜燕绥想起带着岑三娘住在沙洲草屋时,那把剑最大的用处,脸上露出浅浅笑容,“其实除了带它觐见先帝,在我手里不过是用它砍瓜切菜罢了。”
  话才说完,杜燕绥就意识到自己错了。他既然不是空青,滕王也不再是两年前待己宽厚的主子。
  剑是滕王在湖中茅草屋残垣处找到的。滕王率众沿江寻找两人,他们却躲在沙洲结芦而居,捕鱼捞虾过得逍遥。这不是往滕王心头插刀子添堵么?
  滕王没有大怒,像似极感兴趣:“三娘还会做饭?她几时学会凫水了?”
  杜燕绥收敛了心神,心知滕王此时反常的温和,怕是心里已在酝酿风暴。他下意识的为岑三娘遮掩:“是我救的她。她不会凫水。做的饭菜么,能学会烧火就很难为她了。王爷,藩王不经召传不得回京,您身份贵重,特意寻我来,不仅是想要一个解释吧?”
  皇帝赐婚又怎样,那位主子连叔叔的王妃都敢动。滕王如果铁了心要岑三娘,叔侄俩一商议,岑三娘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杜燕绥想到滕王冷酷时的手段,迅速的将话题转开。唯一能让滕王忌惮的只有皇帝。
  学会威胁自己了?滕王笑道:“这不正好么?你去禀告皇上,顺便再立件功劳。皇上待你不错呀,进千牛卫一年,就封了你将军。从三品吧?多少人仁途浮沉一生也挣不来这样的品阶。十九岁的从三品,你祖父父亲泉下有知,定欣慰不己。你面对本王,就没有一点点羞惭之意?”
  滕王声音一变,鄙夷有之,讥讽有之,不屑有之。明明白白的将杜燕绥当成地上的蝼蚁,心情好了一脚踩死,心情不好,连踩都懒动脚。
  
对峙(三)
  杜燕绥咬紧了牙关。
  从他答应先帝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会有被滕王羞辱的这一刻。他只能忍着。
  从三品?正三品又如何?皇上三岁封王,滕王十三岁封王。比得了么?他要的不是高官厚禄。他不过是替父亲站在这个从三品的官位上。
  滕王只要不谋反,他可以一世富贵。
  祖父深得先帝宠信,任兵部尚书,封蔡国公。二伯父娶了城阳公主,父亲承了爵。杜家荣耀一时。祖父逝后,转眼间二伯父被冤挑唆废太子谋反被斩,父亲贬至岭南病逝异乡。杜家支离破散。杜家三房只剩下他一个男丁与满门妇襦。
  京兆杜氏并没因三房的惨变衰落,依然维持着世家大族的气度。杜燕绥看到的却是祖母与母亲青灯礼佛以泪洗面。
  杜燕婉泼辣出了名,如非得己,哪个世家女子不是娇养着,温柔着?
  穷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一门老弱活在国公府的光环下,顶着京兆杜氏的名,却穷居闹市,受尽世人青白眼。
  他不忍不争,他用什么去保护她们?
  一念至此,杜燕绥平静而坦然:“王爷怨我,我无话可说。”
  滕王有些诧异他的反应,沉默了会儿道:“蔡国公剖评天下兵事,了如指掌。房谋杜断,杜公看事极准,得舍之间果断异样。你像你祖父。能屈能伸方为大丈夫,我还真没想到蔡国公的亲孙会在我身边做了九年侍从。”
  杜燕绥心道,你贵为王爷,却受皇帝猜忌,不也一样只能忍受。天底下哪有真正一帆风顺没有烦恼的生活。前因后果他早得明白,大方的谢过:“多谢王爷赞誉。”
  滕王话峰一转:“如果你不告诉皇上我私自回京,岂非不忠?”
  杜燕绥却不上当:“伴随王爷九年,王爷喜欢享受,却更惜命。年终将至,应是皇上召王爷回长安。”
  滕王哈哈大笑:“本王早该想到,以你八岁之龄就能隐藏秘密,本王唬不住你。确是皇上召本王回京。本王不过赶路急了点,提前了几日。”
  杜燕绥心头一跳,想起了岑三娘。滕王是为岑三娘生辰而来。
  滕王斜斜的睨着他:“本王托岑侍郎向李家提亲求娶,皇上紧着就下旨赐婚。本王可以不究你从前所为,你却不该坏了本王的姻缘。你亏欠本王甚多。让皇上收回成命,本王与你之间的账便一笔勾销。”
  “是我欠你,她不欠你。”杜燕绥直视着滕王的目光,缓缓说道。
  
对峙(四)
  滕王淡笑:“本王想要的人,论不到她说不。”
  到底是天潢贵胄,霸道如斯。
  可惜他不再是那个对滕王唯命是从的空青了。
  杜燕绥沉下了脸:“王爷似乎忘了,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论不到王爷说讨就讨。”
  他望向紧闭的房门,自顾自的说道:“福来客栈中除去十人是行商,剩下的都是王爷的人。后院下人房里住进了五十人。码头还有三条船。王爷诱我来此,若瞧燕绥不顺眼,打算顺手除去是么?”
  滕王不否认:“不枉跟在本王身边九年,倒也清楚本王的布置。”
  杜燕绥自嘲道:“王爷杀了我皇上还能说什么?本来就是笔糊涂帐。只不过,我也惜命,并没有引颈就戮的打算。哪怕隔壁有弩箭待发,逃命的法子还是有的。”
  “为什么?”滕王问道。
  杜燕绥却明白了他的意思,思绪回到了从前:“那年王爷初次见她,她才十三岁。双亲过世,寄人篱下。外祖父不闻不问,任她自生自灭。王爷为了应证袁大人的话,火上浇油,险些让岑家为了几万两银子把她许给一个短命的结巴。那时王爷可曾对她有丝毫喜欢?洪州掳了她进别院软禁着,她不过是王爷养着的一道护符。她的倔强不过是小猫挠痒痒,王爷闲时逗弄着的玩物。因着袁大人的那道批语,也许三娘对王爷而言是极特别的存在,许是有些与众不同,王爷又动了几分真心?”
  滕王冷冷说道:“你以为随侍在本王身边多年就能知晓本王心思?”
  杜燕绥心里有个声音轻声在说,你倾心相许的女子,是大明宫三清殿里的出尘真人。哪怕你恨着她,放了她,却无法忘记她。
  杜燕绥没有说出来,他知道了那个不能说出来的秘密。望着滕王俊美的脸,心里泛起了淡淡的怜意。
  他静静的起身:“王爷,我只知道三娘的心思。她从来都不曾答允做你的姬妾。虽然现在王爷能许她正妃之位,但是您别忘了,她有位做着幽州大都督的舅舅。燕绥言尽于此,告辞。”
  “你呢?你对她又有几分真心?”滕王玩味的看着杜燕绥。
  “隆州以厚礼说服刺史夫人保媒,是我做的。夜里从岑参军府掳了她到别院,也是我做的。从前我总是因着他人意愿行事,如今我至少可以找回自己的姓氏。王爷你知道同病相怜这四字的含义么?看着三娘隐忍着无奈着,就像当日的我。不过八岁,便背着天策剑觐见先帝。我不知道情为何物,只要她肯跟着我,我会一生怜惜她保护她。王爷,你身边从不缺女人。岑六娘肯为你传信,丹华梳了妇人发髻,想必还是跟了你。王妃眼中,岑三娘是特别的。特别到她不想让你娶她。所以王爷偏要提亲求娶。纵然你能许三娘正妃之位,纵你能为她散了所有姬妾,你真是为了她吗?”
  杜燕绥背对着滕王,挺拔如竹。
  良久,身后传来一声谓叹:“你见到出尘真人了?”
  杜燕绥沉默的拉开了房门。
  各人有各人的命,滕王堪怜,岑三娘又何其无辜?他能护的只有自己的家人,他没有能力顾及滕王的感受。
  一只茶杯哐当擦身而过摔在了地上。与隔壁房间相连的木墙轰然推倒,一排八人,手执弓箭对着杜燕绥。箭簇雪亮,寒意逼人。
  杜燕绥仿佛没有看到,抬脚迈出了门槛,大步离去。
  丹华眼里有泪,却当他不存在,连一眼都不看他,只痴痴望向房中已背转身的滕王。
  滕王猛的推开面前的窗户,站在窗前久久不语。
  侍卫们无声的退离,让滕王独自留在房中。
  他静静的站在窗前,直瞧到永安渠对面民居处出入数十名执刀男子,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动容:“终究还有点良心。不枉本王饶你性命。”
  “我若不向她提亲想再立王妃,皇上怎能安心迎她进宫?”他轻轻叹了口气,喃喃说道:“倒忘了她那个便宜舅舅李悠之了。李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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