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四不理会我的话。最近我们可以说一会话了,而我也总是找机会整他。我说,“听说阿玛要是老给孩子讲故事的话,孩子会变聪明的,要不,你讲一个?女儿在这里听着呢?”
老四大概是想不讲,可还是珍惜了机会,结果我打断他,“这个女儿听不懂,你讲点简单的,比如——十三十四小时候的事,你都怎么糊弄他们的。”
老四想了半天讲起来,很无趣,都是他怎么教训他们懂规矩的事,反正十三十四老是被罚,我后来听困了,差点着了。
“讲点温馨的事。”
老四想了想就讲他小时怎么见的他的德妃额娘,“停,这样的童年孩子听了不得心里有阴影啊?你说你小时候那么阴暗,还好意思讲出来?”
老四又变表情了,“对不起,我是说你的那些事,自己要想开,更不能给孩子造成负担,我这个额娘多好啊。德妃娘娘,我不都替你敲她好几回了?咱不说她。”
“哦,那我和十三以前一起下过一次水。那是我十三岁,他才五岁。”
我来了兴趣,谁知他之后说,“后来,我下水了,十三说啥也不下,敏妃娘娘那里就把他喊走了。”
“啊”,我见他停下来,“完了?您真幽默啊?”
“没完。”
“还有啥啊?”我昏昏欲睡状。
“十三走了半道哄了小太监去给他取吃的,又回来了。”
“是啊,然后呢?”
“我又害怕他出事就不玩了。”
我的心脏啊,我的血压啊?“这回完了?”
“啊,这事完了。”
“什么破故事!你成心的吧?浪费我时间!”
“所以十三第二天又来找我,说我说话不算,非磨我带着他去抓蜻蜓,那时他还不认识蜻蜓呢,就比划样子。我本来不想跟他一起,我当时都那么大了”,是啊,我心里说都要娶亲有儿子了,他接着说,“后来十三在地上撒娇,我也不依,可是我耳听着十四和跟他的人过来了,我就怕十四粘我,额娘,我说的是德妃每回都埋怨我对十四冷脸,怕十四又告状,我就要逃,抱着十三就躲了。”
我点点头,示意他继续。“十三这下可不下来了,非逼我去捉蜻蜓,要不就揭发我。我就纳闷了,他那么小就看出我的心思了。然后他指挥我抓蜻蜓,一会说这里有,一会说那里有,给我折腾得满头大汗的,我还不好意思脱掉外衫。十三就笑着说,‘四哥,原来你也有不会的’,我一看他那样子就要发脾气,可是十三走过来,拿袖子给我擦了擦汗,‘四哥,在我心里你什么都会的,就这个不行,我也不告诉别人,好不好?’”
“容儿”,老四很认真地说,我也很认真地听,“十三从此之后更粘我了,一直到现在,当然其间还有好多事。”
“嗯,我很羡慕你们,有彼此做好兄弟,一生足矣。”
“可是你还想听我们的故事吗?”
“想啊。”
“那么每天我都给你讲好了。”
阴谋,不过是温柔的阴谋,如一千零一夜一样的阴谋。因为故事里的十三,我和老四又好了些,有一次我去看十三,把这些事跟他对质,他说,“四哥都记得啊?不过我怎么不记得有那么多事?我可能是忘了,听着还真舒服啊。”他开始要我讲起来,真是。我也怀疑老四是做了加工了,但是这份心还是不容否定的,于是我还静静听着他们的故事。
有时也有伤心的地方,他会很久不说话,我也会难得的流露出温柔来。虽然又开始怀疑他是苦肉计,可看他演得太投入,不好意思大煞风景揭穿他。
这天,我们一起进宫边走边聊,我的肚子一点也不显,他却说:“你好像胖了?”
“嘁,才不到三个月,而且我天天吐,能胖吗?”
“可你也天天吃啊,还吃得很多。”
“那是女儿吃的。”
“太医说过一段就会不吐了。”
“是啊,女儿都这样。不过越吐得厉害说明孩子越健康。”
“是吗?没见别人这样吐啊?”
我瞪他一眼,“也是,你也算有经验了?”
他说,“容儿,我不就一说,我可没这么关心别人啊?”
“行了,我现在不跟你治这份气,你随便。”
“容儿,我没有,我一直都没”,他的话被我截住,“与我无关。”
我们又都不说话了。他一会故意讨好说,“容儿,一会要御膳房给你弄点爱吃的?我知道有个大厨川菜很厉害的。”
“行,你陪我吃,要不我吃不下去辣的。”
“好,你吃胖点。”
“老四,你背我一下,行不?”要到乾清宫了,我突然说。
老四犹豫了一下,是想自己的形象呢吧?“好,孩子没事吧?”
“没事,她才手指甲那么大。”
他蹲下,我慢慢攀上了他的肩膀,他站起来,我问,“我沉吗?”
“不沉。”
“能背动说明你还没老啊?”
“本来我就不老。”
“要是到处都有人看着你敢背我吗?”
老四想了想说,“敢。”
“哦。”因为我回头看到老康一众人等从假山那边转过来,就在不远的身后,十四就要张嘴,我用手形说不要。“要是皇阿玛他们看着呢?”
他也说“敢”。
“皇阿玛就在我们身后,要走过来了。”他一定心里咯噔一下,嘴上却没有反应,也没有冒失地让我掉下来,放下我,给老康见了礼。我就在一边看着,想乐不过看大家也乐,我于是憋回去笑容。
寿宴前后
第一百三十九章
——老八他们的政治生涯开始了一路地跌跌撞撞
互相稀里哗啦、此起彼伏地见礼后,老康嘴一撇问,“老四,这是干嘛呢?”
这不明摆着吗,他还非问,一群人的笑意都挂在脸上看着我们。
老四面不改色大概在想理由,我发现了他除了在我和十三面前以外,没有第二种表情和样子,难道这就是每临大事有静气,看来都是老邬的功劳啊。
我抢过话说,“皇阿玛,我觉得自己没胖,他说我吃的多胖了,想背背看——到底胖了没有?”
我故意这么说,这下老康更加笑意荡漾了,“是吗?可是背着就能量出来?老四这么厉害!”
我说,“是啊,您家四爷明察秋毫之末,尤其是目光,据说有扫描透视之功,也就是好比照妖镜!”
“照妖镜?我看你就是妖吧!”十四接过说。
“妖都说别人是妖!”我说。
“哦?怪不得老四参佛越来越恭谨了,有道理,身边两个呢。”老康说。
“皇阿玛!”我和十四一起喊,十四又说,“皇阿玛,是两个,不过没有我,是她肚子里还有一个?”
“胡说,那可是朕的孙子!”
“是孙女,我跟女儿沟通过了,您可别再叫错了,她出来要生气的,我觉得她可不好惹!”
“是不好惹,你说像四哥,再像你,这得啥样啊?小侄女我喜欢,翻腾浪花还许小点。”十四说。
“哼,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女儿有一个十四魔叔叔!”我跟十四斗嘴,大家后来看不过,老四终于说上话了,“皇阿玛,进去说吧?”
原来今天要商量老康的六十大寿如何过,我才记得是啊,我都来这么多年了。头些年我可没正经给他祝过寿,只是送点小礼物而已。而现在我毕竟是儿媳了,可是有什么可以做的呢?
老康的意见还是交给老八的内务府负责,众人也都说会帮忙。
“皇阿玛,要不,我邀请您到我家去?您大寿还有一个多月,到时我家就全弄完了,您也给我带点贵气。我自然也没有像样的招待您,不过我们可以像小人家儿女那样乐呵乐呵。其他臣子想要给您办,和我们也不冲突。”
“哦?”老康显然来了兴致,“可是你的身子成吗?”
“没事,我现在二个月多一点,到时就三个月多,活动自如!要不,这样,我们几个儿媳孝敬您,大家帮忙好了。”
老四这种情况下自然没办法阻止。
“可是你地方够大吗?”
十四自然凑热闹,马上跟帖说,“皇阿玛,我家就在那附近,去我哪里也成。我也可以帮助从容张罗,叫她就做指挥,别的什么都由我们几个来解决。”
老康点头,“老四,你也得照顾好她。”
老四立刻说,“是,儿臣就恭迎皇阿玛了。您放心,容儿也很有分寸的。”我一听,怎么又跟他扯上了,什么叫他恭迎啊?这回想反悔都不行了。
“皇阿玛,您要是不放心我,干脆到十四那里好了?”
“不,朕准备都去看看,然后你那里摆不下,在十四那里也叫各人府上的女眷乐乐。”
老康不同意等于我又无形中给老四制造机会了。
为了这事,我自然得多出人几次宫里,向李德全和老康吸收意见,然后好好给他办办,至少要温馨些,比之宫廷宴会有些趣味和特色。
有一次跟老康商量的时候,我突然问,“皇阿玛,儿子多,快乐吗?”
他一愣,做沉思状,“其实,皇阿玛,我觉得您还是很成功的。虽然您儿子多给您带来烦恼了,可是他们其实也都很孝顺的。只是我也得说您一句,您不会罚我吧?我肚子还有女儿呢?您啊一直以来迟疑不决,给他们造成遐想了,所以根源上说您也是有错的。”
老康眉头紧锁,很久不语,“皇阿玛,但是从历史长河看我们这一瞬,我觉得也不是什么坏事。他们都那么优秀,胜者必定更会符合历史潮流的,所谓大浪淘沙,那么最后胜出的会对百姓有个交代的。所以从这个角度说,您该高兴,毕竟选出来的接班人不如历史和时势造出来的更稳妥,您说是不?”
老康说,“丫头,说实话,你知道那是谁吗?”
我望上他的眼睛,“皇阿玛,我知道,但是我不会说的。我只是看您终日忧郁,有这个心结,告诉您,他很好,您可以放心。你和他都是被后人最为称道的皇帝。如果您再问,就违规了。”
“好,不问。”
“也不要揣测天意哦?”
“嗯。”
“其实,我想到我那里去给您祝寿,就是想大家可以脱离皇家的环境,忘记身份和争斗,希望在大家的记忆中有一些其乐融融的东西,一些真心欢闹的场面。他们兄弟老时也好嘴角扬起微笑,想想此刻。”
“嗯,谢谢你的心思,你要替朕守着他们。”
“是——,现在我是跟爱新觉罗姓氏脱离不了关系了,放心吧,皇阿玛,以后您对他们也要宽容一些。”
茗蓝、玉若、明美甚至是那拉福晋都常常来帮忙,小钮和小耿小宋可得到机会往这里跑了,有时孩子还都来。糖果、弘旺、十四的弘春他们遇到小乾、小五都不想走了,我高兴地教育起了这些孩子。十四现在则替代他九哥老给我跑腿,老四、老八也来出点子,出人力,我虽不太累,但确实劳神,可也折腾得不亦乐乎。
老四这回又奉他阿玛口谕,看着我,晚上自然不回那边府上了,就陪我说说话,一连几天像连续剧似的讲十三和他小时的故事,然后回他自己的屋子里。
有一次小乾和小五哭闹着不走,我又怂恿他们留下,结果晚上我们仨一起听老四讲故事,两个孩子兴奋得不得了,难得他老爹流露这种神色来,却把我弄得很累了。
小五尤其是个闹人的,一点倦意全无,还要听老四和十三叔的事,可是我这边都打呵欠了,老四就要吊起脸色,又被我制止,无奈又讲起来那些如何教育十三十四的破规矩来,以为小五不爱听,结果他没着,倒把我给讲睡着了。
我在躺椅上睡得很熟,没什么知觉,第二天早上才发现老四竟然就躺在我的身边。
我差点大叫,考虑到叫丫头们听着不好。“你给我起来,你怎么在这里?”
“哦,容儿,昨晚你睡着了,我就把你抱过来,可是我也困了,就没回去!”
“什么破理由,几步之遥,干嘛不回去?”
“容儿,你看,我什么都没做,我就是搂着你睡了一夜。再说你一直压着我的胳膊来着。”
“真的没做别的?”
“没有,就亲了一下而已。”
“什么?你给我滚!今天开始你不准进我家了!”
“那可不行,皇阿玛要我照顾你的,大家都听到了。”
“可是你有不轨行为!”
“谁说亲媳妇是不轨啊?”
我差点说婚内□一样是犯罪了,“就是不轨,你给我走。”
“反正我不走,再说皇阿玛的大寿怎能没我?你不承认我,那干嘛给我的皇阿玛作寿?”
“好好,你留下,你看我再搭理你的?”
“容儿,不要生气。我真的已经在控制了,你看我——”
“别说了,肮脏!”
“容儿,你别发脾气,听说我,你有了孩子了,要控制自己的情绪。不管你信不信,从几个月前我就决定留在你这里,即使你不待见我。我可以控制自己,我要看自己多久可以感化你。你就看着吧。”
说完没等我反应,他还走了,留下我一个人发愣。
好,看你坚持多久,你能坚持一年,我就原谅你,也给自己个机会。
此后我们不再讲故事了,我既不冷着他,也没跟他主动示好,一切都公事公办。
到了这天,大家都早早来了,其实并没有多华丽。我是要找一找大家在十一月份围着火锅热气腾腾吃饭的感觉,在我的大厅里,把桌子拼在一起,摆了好几个鸳鸯火锅,周围一大溜的是小饺子、小薄饼、细面条和菜品、饮品。
老康对我家里的环境果然露出惊异的神色,“丫头,怪不得叫我来呢,你这里还真是别有洞天啊?这都是什么啊?”
十四最得意,围着他阿玛介绍起来,“皇阿玛,这些都是我的银子弄的,她只是出点子,所以我便宜她了。”
老康说,“这点子值了。”
“皇阿玛,你坐在这里试试,这叫sofa,英吉利文的椅子。还有您看看这些装饰,这些珠帘,我找了最好的工匠弄的,现在这个在九哥的铺子里一个珠帘就一千两,连佟家的人要买都得预订。”
十四滔滔不绝,老康还上了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