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局势的背景之一。
骆羽杉拿着报纸,皱紧眉头看着上面的报道:在凌州,那些敢偷偷模摸卖日货的店主,受到由“反日协会”自己任命的中国“警察”的严厉惩罚,哭哭啼啼地被关进临时设立的监狱;
这些不爱国的商人吓得说不出话,跪在“反日协会”审判者面前不停地磕头求饶。“审判员”处以罚款,惩罚他们卖日贷的罪行,“罚金”高达五千银元。凡是被处以罚款而称无力支付的店主,就被押进“反日协会”的监狱,让他们在里面挨饿。这种怪异的审判,以各种方式出现,公然违法的行为却在各地得到中国公众舆论的支持——人类四分之一民众的舆论支持。
成千上万的城市与乡镇,爱国者汇成了一个整体,发出如下神圣的誓言:对着我们的祖国,对着我们祖先的陵墓,我们发出庄严宣誓,只要我们活着,就永不使用日货。如果违反誓言,老天可以惩罚我们,别人可以处死我们!
英文报纸上也刊载着全世界的唐人街纷纷抵制日货。
加拿大安大略省温莎的白人,吃惊地看到四百名加拿大华人采取波士顿“茶叶党”同样的举动,集中价值六千美元的日本茶叶、丝绸和海鲜,浇上汽油,由温莎德高望重的华人领袖发表鄙视日本的演讲,然后点燃柴堆;太平洋之岸,美国航运公司高兴地看到日本公司不得不取消了中日航班,而自己则多了生意机会。
英文《时代》报道,提供了更生动的画面和细节:
慷慨激昂的积极分子在严厉斥责,被处罪、被关押的商人们在无奈地哀求;大批人们在神圣宣誓这些发自民间的声音,与南方军政府政府无声的支持、日本公使馆发来的电函,指责政府姑息、谭少轩紧张调集军队的步伐和无数个不能安眠的夜晚,混合在一起,渲染出了这一年夏季中国的悲情和激愤。
“我认为,民众的愤怒是必然的。”谭少轶来拜访,交给骆羽杉一本《中国近时外交史》:“这是最近几个书店联合出版的一些与日本有关的书籍。这本《日本并吞满蒙论》由日本细野繁胜撰述,我们翻译出版这样一本鼓吹日本应该占领满洲和蒙古的书,是想借此向国人发出警示。
骆羽杉请谭少轶坐下,青儿端上茶水,骆羽杉打开了书来。“日本人野心大暴露”这是该书广告的标题。上面写道:“著者的意思:中国并非国家,乃是万恶所归的下贱劣种。所以本书的结论,对全中国应归列国共管,满蒙则应归日本占领。但是它怕列国妒忌,于是假借满蒙对列国开放之名以售其奸。接照历年日政府声明满蒙欢迎外资,及最近田康庄在美所宣传,更足证明著者所云,非一人之见解,实为日本之国策。
我素视和平如生命,目战争为罪恶的中国民众啊,对于野心蓬勃的日本,不可不加紧抵御;对于暴露其野心之本书,尤不可不深切注意。
骆羽杉明白,在这样的时刻,军政府和谭少轩被推到了漩涡中心,是必然的。必须要有所行动以安抚愤怒中的民众,但是又不能有主动挑起战争之嫌,这是摆在谭少轩面前的难题。
情绪激烈的爱国学生,其至已经组建“学生军”,准备抗日,几千名学生在凌州聚会,发誓要请愿,直到政府采取具体行动来维护“国家的名誉”。在美国,赞助燕京大学的费城人,收到燕京大学校委会主任的电报,据称,他的中国学生继续在上课,没有参加别的学校由中国学生举行的示威活动。费城人听到这一消息松了一口气。
这些情形都一直在继续,面对这些,南方军政府该怎么办,谭少轩又该怎么办?
谭少轩已经接连几夜回来的很晚,骆羽杉一直在灯下看书读报,那些国内外的消息她和已经组建起来的秘书组必须尽快、及时地传递到谭少轩和谭嗣庆等政府领导人面前。
谭少轩走进来,打开了书房的门,倚在门上看着她,脸上是深深的疲倦和淡淡的笑容。骆羽杉站起身,迎着他走过去,温染一笑:“回来了。”说着拉了他的手坐到沙发上,递上一杯热茶,没有说话,只是温柔地抱住了谭少轩。
谭少轩抬手轻抚着她的长发,薄唇扬起,笑了笑:“我没事,你不必担心,今天事情太多,不过军队已经到了预定位置,一切都还顺利。”
骆羽杉点点头,轻声道:“既然顺利,就不要再操心,回家了就好好休息。”
谭少轩叹了口气,继而微微一笑,喝完茶递了杯子给骆羽杉,忽然想到什么,对骆羽杉说道:“我倒是担心,代表团回来后,可能面临左右为难、如履薄冰之境。杉园旁边那栋别墅,你派人收拾一下,等顾成均和谢广珊他们回来,可能有人会用的上。”
他的话令骆羽杉微微一怔,旋即明白过来。在民众的愤怒面前,最尴尬的应该是这些外交官。民众觉得被欺骗被侮辱,但外交官却又必须运用外交手段,向各国民众甚至包括日本的民众,陈述和会发生的一切,提出中国的抗议;希望能得到国际社会和民众的同情。但是,他们面对的,却是咄咄逼人、随心所欲、根本不把国际社会放在眼里的日本;面对的是列强各有利益考虑、各有心思盘算的混乱局面。
而且,他们倚仗的,却是一个内乱频仍的国家。在这样的情形下,外交官们有他们的苦衷与尴尬,要与民众真正有所沟通,何其不易!
第三卷大爱真情第三十八章
笑了笑,答应着,骆羽杉收拾了桌子上的文件书报,陪了谭少轩回房。最近谭少轩每天回来都颇是疲倦,骆羽杉便让厨房煲下一些汤水给他。这个少帅不容易,自己能帮上他的也没有多少,能尽力的地方又怎会不做到尽善尽美?
次日一早,谭少轩又是早早起身。最近因为全国性的抗议活动一直在持续,所以各国列强对南方军政府强硬收回海关余款的反对行为,稍有收敛,于是谭少轩借机又密令扣留了四次,合计总额近三百万元,各国列强大为不满。
谭少轩却留了个心眼,执行这一行动时,故意对英国海关款项一动未动。这下,日本人起了心思,上次“嵯峨”号爆炸、英国对军政府币制改革的积极主动等,本已令日本人心存疑惑,这次海关余款一事,似乎更是说明,英国与军政府之间已经有了某项秘密协议,所以,一时间,英日之间的关系颇为微妙。
在这种微妙的气氛中,南方军政府借助民间的反日、反帝情绪,召开由军政府和各国列强共同参加的关税特别会议。在会上,南方军政府代表宣读关税自主提案,要求在关税自主之前,对各进口货物加征关税。
虽然会议的预定目标没有全部完成,但是美英等国在会议结束时,却不得不承认中国应该“享有关税自主权”——虽然该自主权不能立即生效,但是无疑,这为争取关税自主的奠定了一个前提和基础。
这时,南方军政府财政部正式签发《币制改革紧急令》,正式启动币制改革。
一个国家对别国的货币支配权,主要有两个标志,一是该国的货币与自己的货币挂钩,取得固定的外汇比价,以抓住该货币的价值联系;第二,是把握该国货币的海外准备金。
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磋商,南方军政府的法币宣布正成与英镑挂钩,而又以美元为海外准备金。这样就等于英、美两国平分秋色,共同享有了法币的支配权。
于是,为了此支配权,英、美两国对南方军政府的一些行动,开始给予不同程度的支持。另外的原因之一,就是日本明显的妄图独占的行为,英美两国都很反感,于是有选择性的站在了军政府一边。
日本对南方军政府的币制改革深恶痛绝,认为这一改革是“对日本的公开挑战,日本或许要采取适当的措施。”表示“将不与新货币合作”,日本驻凌州公使馆发表声明:“对南方军政府此次币制改革,断然反对。”而日本军部也声明说:“帝国对此不能漠视。”
对于英国,日本政府认为中英已经达成了什么秘密协议,有此“对英国在南方军政府的币制改革上所提拱的意见和协助特别感到讨厌。”当美国大量收购中国白银,以美元支持军政府的新货币时,日本《朝日新闻》作出反应:“美国已经用一种有害于日本的方式大大巩固了南方军政府的经济局面。”
币制改革命令公布以后,日本开始出动军队极力阻扰白银的运输,不准兑换法币。浪人更是在日军保护下,在北方各港口进行大量的白银走私,以破坏南方军政府新币的发行。更有甚者,日本政府指使日资银行在凌州公然组成银行团,发行价值十万无的日币,在日商聚集的地方流通。这种无视中国主权的行径,激起中国工、商、金融各界的极大愤怒,军政府迅速发出照会,日本公使馆无奈将日币收回。
因为有利可图,这时凌州的各种证券交易所已经纷纷成立。日本商人为呼应其本国在华的资本扩张,操纵证券市场,利用治外法权,抢先在凌州设立取引所(交易所),此举对华商刺激很大。于是,股票商业公会经农商部批准改组为凌州华商证券交易所,接着一大批证券交易所成立。
“五四”运动爆发,中国上下抵制日货,加之多家华商交易所相继设立,日商取引所营业成绩并不理想,交易极为清淡,拖了几个月自动停业清理。抵制日货的行动在持续,日本商人在华设立的很多工厂纷纷倒闭,火柴厂、水泥厂等根本没有生意,不得不收摊,一时间,日本的经济扩张行为受到极大遏制。
在此状况下,日本政府认为不得不强力出击,给南方军政府一点颜色。而崇尚军国主义的那些军官,更是跃跃欲试。但日本,暂时也不想有主动挑起战争的恶名。于是,南方军政府和日本政府都有心要煞对方的锐气,他们都需要一个中介或是一个桥梁来完成这一行动。
有人主动送了上来。这个傻瓜就是一直活跃在宁——曹一线北侧的土匪、军阀廖耀武。
廖耀武其人,出身于地主家度,自幼父母双亡。赖继母之兄长抚养成人。生性顽皮不喜读书,喜欢拳脚功喜欢舞枪弄捧。十几岁时就出入于烟花柳巷酒馆赌场,因人生得瘦小,又会猴拳,人送外号“廖猴”。
成年后,参加了小军阀贺光中的部队,有一次部队调防,廖耀武与另外一个士兵,合伙劫夺了营里马弁的一支驳壳枪出走,在宁州附近劫道,做了土匪。
后来手下越来越多,渐渐形成了一股小势力。正碰上驻防曹州的第十二旅机关枪连连长李平书到宁州招兵,于是被招安,被委任为十二族族部上尉额外参谋一职。
廖耀武野性难改,仅在十二旅呆了不到一个月,又回到宁州附近,假借十二旅的名义招兵买马,集聚匪徒打家劫舍干起了老勾当。进驻宁州北的北方军政府将领唐重为见廖耀武在自己的辖区作乱,于是带兵围剿,廖耀武寡不敌众只好带人重回十二族,做了一个闲职。
后来,北方军内部争权夺利,十二族赶走唐重为进驻宁州北,廖耀武趁机拉出一帮人和武器重新做了土匪。不久就啸聚了百余人,行动于陈水、界岭等地。十二旅派兵围剿,廖耀武以诈降将十二族的一个连缴了械,又乘机吃掉了附近的一些地方团队,势力大增,遂占了一座名为朝阳寺的寺庙,聚集匪首歃血为盟,形成了自己的土匪军阀势力,自封“天命司令”。
其后,十二旅被叶沉厚赶跑,又招安了廖耀武,委其为营长。过了不多久,廖耀武野心又发,脱离了叶沉厚,在固安夺了唐重为一个营的武器,向北方军政府发出通电,表示拥护军政府,于是被委任为独立第七族族长,从此官匪合一,势力迅速壮大。
上次的南北军政府宁——曹大战,北方军政府下令廖耀武上阵,可惜,这样见风使舵的土匪是不会替北方军政府出力的,看看南方军势力大盛,廖耀武拉起队伍远走躲了出去。等南北军之战停歇,才把头又探出来。北方军政府为此大怒,廖耀武却洋洋得意,乘北方军政府内部混乱之机又夺取了围村、长庄等大片原属北方军政府的地盘。
廖耀武队伍中的核心力量,是在朝阳寺结拜的“兄弟”,外人无法插足。他的朝阳兄弟每人都佩有内有廖耀武照片的金质朝阳会证章。廖耀武虽然重用这些人,但是“顺我者生,逆我者亡”,若稍有不听指挥,即行杀戮。廖耀武为树立自己在队伍中的绝对权威,对部属动辄集体罚跪,连他最信任的团长马友三、副族长陈玉文等都不例外。
虽然做了土匪,廖耀武为了标榜自己是好人,自己的部队不是“土匪”
,提高队伍在老百姓眼中的威望,每到一处,就令人刻立石碑,宣称“万恶淫为肯,孝为百善先”,并刻上一个大圆圈,圆圈里写一个“井”字方格,井字中间刻上“良心”二字,旁边的八格里是“孝悌忠信、礼义廉耻”,这是廖耀武特意制造的“人格图”,廖耀武经常对手下兵士发表演讲:“一个人一定要按照人格图上的话去做,才算有人格!”
为扩大“人接图”的影响,廖耀武下令官佐们的皮壳饭盒、皮背包,士兵们的干粮袋、油布等军用品上,都用油漆印上“人格图”,并将相关内容编成军歌教大家唱颂。
可惜这些不过是廖耀武哄骗民众的宣传,实际上,廖本人不仅残虐无道,而且强取豪夺、奸淫妇女。每到一地,打前站的副官都要为他找有漂亮女子的人家,不从者非杀即砍,自诩“临时太太”不计其数,实在是当地一大恶霸。
廖耀武渔色,其部下自然上行下效,因此时人谓之廖耀武所部“行军奸为首,驻防赌为先”。一旦碰上当地百姓反抗,则杀人如麻。
这样的一个恶霸土匪也与凌州的老虎会有关系,他与马啸风狼狈为奸,在宁州附近开设香堂广收门徒,于是在南北军宁——曹之战后,势力发展很快,成为宁——曹一线附近势力较大的的土匪势力。老虎会在凌州因为和日本人勾结,而被谭少轩设计除掉了老大笑面虎马啸风,其部下四分五裂,其中的一大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