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难得的风雅之地。也是那位伯昊先生的手笔吗?”
他洋洋得意之状立现,颇为得意地道:“除了名字,这观雨楼的里里外外,都是经过我的授意重新修整的,连那匾上的字也是我自己写的,伯昊只有拈着胡子看的份儿,如何?”
语气,形态,像极了一个急欲向大人邀宠的小童,她轻笑:“小朋友。”
“什么?”他佯怒,“我不是小朋友,不——”
“不要叫我小朋友,我已经长大啦”她顽媚如故,引得他又狠狠啄了她的唇角。
他的确不再是小朋友,曾有的三分青涩已尽数褪去,眉宇是历练过后才能拥有的雍雅迷人,是个迷人的男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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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源趴在窗口,巴巴遥望观雨楼,这天色将黑,王上打算连晚膳也在里面用么?
“伯先生,如果王上还不出来,奴才是不是要上去看看?”
伯昊摇头:“如果我是你,乖乖坐着,偷得浮生半是闲,不好么?”
是吗?明源点头,可能是自己做惯了奴才,来不得轻闲,但王上和那宣丞相消磨的时间委实够长了。这便伯先生常说的“惺惺相惜”“相风恨晚”?
“你接下来几天的日子会很好过,若嘴够甜,赏赐也不会少。”
明源不解其意,想要问得详细点,可先生持卷在手,目不斜视,显然不想再多费唇舌,也只得按奈住不问。
“厉将军在做什么?”
嗯?他不多话,先生倒又说了。“在书房里,定是在写家书,将军三天一封家书,从不间断。”
是么?真真个“各有姻缘莫羡人”,只苦他这个坐实了的“孤家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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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暮色四合,戎晅取出一颗夜明珠,室内登时亮亮白白,果真个帝王才有的手笔。
“这么天就黑了,咱们聊聊整整一天了呢。”
“你累了么?”戎晅抚着她红艳微肿的唇瓣,另一手与她十指交握。
“有一点。”靠在他强劲的胸口,像一只倦了的猫。
他拥她躺在软榻上,为她挑开一丝垂到唇边的秀发:“可以小憩一会儿,我陪你。”
凝望着他黑潭般的眸,细指轻轻描摹着他的眉线,呼吸相换,息息交融,“我和你在这观雨楼里消磨了一天,不怕你的臣下猜疑吗?”
“朕有的是办法解决他们的猜疑。”
朕?这样的字,从他嘴里出来,本是最正常不过的,可是,听在她耳中,却像一只巨掌将本来几欲密粘一体的他们硬生生撑开了足可穿堂过风的空隙。
“淼儿,怎么了?”察觉到了她柔软柳腰蓦地僵直,他问。
怎么了?她放软了身体,偎进他怀里,“阿晅,阿晅,阿晅,阿晅”
他不知她又在作什么怪,但却全力配合,她每唤一声,他便在她唇上啄一下,她唤得多,他亲得也多,终于又将四片唇胶连在一起,共赴一场唇舌嬉戏。
睁开迷醉的眼,他的脸悬宕在她上方,眼睛里蓄着浓热的情欲,她知道,只要有自己一个纤细的鼓励,接下来会有什么样的狂风暴雨。但是,她不想,她和他之间,不应只有情欲的吸引。
“淼儿,”他隐忍地,声音变得低沉粗嘎,身下压着的,是他想了六年,寻了六年的人儿的盈软的躯体,“不可以,是么?”
“我饿了,”她牵绊住他蠢蠢欲动的手,“我饿了。”
她是生来克他的魔。他叹息,抱着她翻转,又跳下软榻,心有不甘地在她耳垂上狠狠咬了一记:“吃了你!”
她有羞有怨地瞪他一眼,以指代梳,绑好发髻,垂眸扫见白衣上暧昧的褶皱,更加个晕生双颊。
他过来牵她的手,推开观雨楼的门。她却驻足不动了:“要去哪里?”
“用膳啊,你不是饿了么?”他忽然坏笑,促狭地,“还是,要我抱你下去。”
她以手抵住他偎过来的胸膛,说:“别闹了。你想要我与你一齐出去用膳吗?”
他颌首,理所当然的模样。
她笑道:“你已经准备好如何向你的臣下解释我的身份了吗?我现在还是宣隐澜,淦国丞相,你不要忘了。”
几乎已经忘了,“她”是“他”啊,宣隐澜,淦国丞相,是淦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上之臣,是满腹经纶、才华盖世的传奇人物,更主要的,是传说中,淦王宠爱无移、言听计从的少年美相。勒瑀那个杀人狂魔凭什么要对她青眼有加?难道莫非他不愿也不敢再想下去了,一股倏间燃烧起来的灼痛情绪充斥了胸腔。
突然攫住她的腰退回室内,狂风卷浪般抱着她跌到软榻上,又一次打开了她的发带,修长的手指钻进了如云的柔滑里,托起她的头迎向了自己。吻,狂野甚至粗暴,甜软的吮吸换为野蛮掠夺,温柔的纠结换为强硬占有。
她不解他突如其来的暴戾为何而来,但却能知道他在生气,生很大的气,他的手又在试图打开她腰间的系带,推他,拒他,已经无济于事。挣开被他捉弄的唇,双手扯过他扣在自己脑后的手,放在嘴里全力以赴的一咬。
戎晅惊痛低呼,随之,也找回了被妒火逼到九天外的理智,迎着她嗔怨的目光,嗫嚅:“淼儿,我”
“在你解释发疯的原由之前先从我身上下来,重死了!”她用一根手指戳点他的胸肩。在他起身后,再次不厌其烦地束发理襟,“为什么突然发疯失控?难不成因为我是淦国的丞相就准备杀人灭口么?淦煊之间何时结下了如此大的仇恨?”她是无解他的突变,但却能想到是因为自己说完身为宣隐澜后他才野性大发,应该与此脱不了干系。
坐在榻边的戎晅闷声不语,蹙眉,垂睑,抿唇,神态倔强,情态委屈,那形色,让她又看到了许久以前被赶出书房后一个人闷坐在沙发上的阿晅。
“你在生气?为什么?应该是我比较生气好不好?”她蹲下身,仰望着他不善的脸色,“如果你是因为我拒绝你做急色鬼才这副模样,我不但不会同情,还会咬死你喔。”握住他陷着自己两排清晰牙印的手,细巧地吹气,“很痛么?”
绵软的气息落在手上,悸动了心底的薄软,他反握着她的柔荑,问:“他知道你是女子?”
“谁?”她抬起潋滟水眸。
“淦王,勒瑀,那个最宠爱你的男人!”他恨恨地念着他此刻最不愿提及的名字,只因这个名字竟然占踞了她的生活六年。
原来,有人在吃着惊天动地的醋,拈着石破天惊的酸,差一点,她便让他拌着闲醋给生吞活剥。不知是该笑还是该气,她道:“勒瑀知道我是女人,”食指放在他唇边止住他下一步的怒怨,“但他何时成了最宠爱我的男人?”
“那不是秘密!”他气噘着薄唇。
“哈,想不到你们这通讯落后的寰世界传播八卦的速度也不输电子时代嘛。”
“哼,别想转移话题!”他眸内倔强意味十成十。
哇哇噢,收回先前的评断,他没成熟,仍然是那个孩子气的阿晅,这六年的饭白吃了不成?“你吃得是哪一国的醋?”她指甲在他掌心狠狠一抠,还好,装男人的漫长岁月里无法蓄起长甲,否则他这只手手背才留齿印掌心又添指痕。
戎晅气恼地瞪着这个一会儿功夫已将咬、骂、掐轮番上阵的女子,又把她带进怀里:“他知道你是女子?”
“开始并不知道,一年前才识破的。”不消说,她也明白他口中的“他”是何许人也。
“明知你是女子还继续重用你做宰相?”他俊丽的黑眸大瞠,“他对你,是怎样的?他爱你么?”
“他未必是真的爱我,只不过不喜欢被拒绝。”她笑吟吟地融化着他的醋意,“是拒绝,听到了吗?我的小男生,不要被醋酸死才好。”
他却只揪着令他难以释怀的问题:“他,是如何识破你的?不会”黑眸在她周身扫来扫去,手则不老实地落在她的缚平的胸上,“是不是露出了破绽?”
她挥开他忘记教训的禄山之爪,恶声恶气地道:“我沐浴时被他毫不保留地看光了,可以吗?”
他扣在她腰上的手猝然用力,“然后呢,他还做了什么?他对你做了什么?”
不能逗他了。怎么可以忽略呢?眼前的男人,也是王,是坐拥天下的一方霸主,同样拥有着不容置疑的破坏力和摧毁性,如果那边是只暴虐的虎,这边便是头狂野的狮。她没兴趣看狮虎相斗,更没兴趣成为这场战争的始作俑者。
“是我的一时大意。在一次秋围中他跌马受伤,我为他包扎伤口,使他从领内看到了我没有喉结,便也破悉了我的女子身份。我和他之间,原来只是配合默契的君臣搭裆;后来,演变成一个男人对一样有趣事物的追逐。如果不是这场意外,也许还在进行着那场游戏,而最后的结果可能是我弃官逃遁。”
冷戾的线条在她澄澈无尘的眼波中,软化了,消弥了,但他犹不肯轻易释怀,一迳嘟囔道:“他受了伤,凭什么要你包扎?为何要与他配合默契?做了他那么多年的臣子,六年,六年”
唉,她无力地苦笑,这个别扭的家伙,一别数年,既然大家都安然无恙,自然有各自的生活要过,他在做他的王上,她也要想法子活下去不是?眼下,首要的,不应该纠缠在那上面好不好?她一直想知道的,也一直教他磨缠得忘了问的,是——蓝翎在哪里?
是啊,蓝翎,那个因他们这场纠缠被牵扯进来的无辜蓝翎,现在何方?“阿晅,六年前你回到这里时,是独自一个人么?你的身边,没有”
“没有,”戎晅眼内掠过坏心光芒,“当时我醒过来,所处的是重华殿的偏殿一隅,周遭空无一人。正值朝钟敲起,我走进正殿换了龙袍,上了朝堂,才知道那一日是我遇刺的第二日,中间仅有一夜之隔,我们在晷界的那一年,显然没有计算进寰界的岁月里。”
是怎样的谬乱导致了这一切的发生?不能想,这问题太深奥太玄妙也太无解,多思无益。她颦起眉尖,“只有翎儿了,记得这个小丫头以前整日想着穿越时空回古代,做一回无法无天的小燕子,这会儿,只怕她的燕子毛早已让人给拔光了。”
“她应该得过得还好。”可以充分的想像,丏都的卫宇大将军府第里,这当口是如何的鸡飞狗跳,满目狼藉。
“怕得是她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闯了祸,惹了事,又不知道如何善后;更怕她单纯可欺,遇了歹人,遭了暗算。就像多次梦里所看到的,面对翎儿的哭救,我无能为力。这么多年,我在淦国从没放弃寻她,均无结果。想来人不在淦境。阿晅,帮我好不好?帮我寻她,好不好?”
他唇角上扬,扬起算计地笑,“若帮你寻得翎儿,我会有什么好处?”
“你”她揉扁搓圆着他的俊脸,“若大王能助小女子寻得亲妹,小女子必当感谢隆恩。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
以身相许,等得便是这一句。他受用地颌首,道:“小女子可要言而有信,不得食言而肥哦。”
“放心,我吃什么都不会胖,食言更不会肥,”她纤纤十指在他俊脸上大行其道,感受着不同于自己柔滑肤质的另一种触感,“趁机要挟?嗯?趁火打劫?嗯?省省吧,小朋友,姐姐不吃这一套的。”
这个精刁过份的人儿!他拉过她在自己颊边放肆的小手吮在口中轻啮,濡湿的触感和挑逗的意味使得她脸色一红,抽回了手指。
“你可知,这六年内,你和翎儿的画像,不但已走遍了煊国的每一寸土地,连那淦、畲、郴的民间也不乏芳踪。为了更易寻找,我将你们的语录整理成册,凡口中出现册中语句的人,一有遭逢马上回报。曾经有过几回,派出的人带来了疑似的消息,而我赶到时,总会晚了一步。你那个妹妹翎儿,还真像只燕子般在朕的国度里飞来觅去,捉了几年迷藏。你算算看,为了找你,我费了多少力气?用过多少人?又到过多少地方?很是辛苦是不是?淼儿不该给我些奖赏么?”
“你是说”自动删除他讨赏献功的后几句话,她迫切而小心万状,“翎儿她”
唉,认命。“有其姐必有其妹,我的淼儿可以在淦国呼风唤雨,你的翎儿虽然不能权倾天下,却也收服了朕的卫宇大将军甘供其驱使。她过得很好,至少,比你设想的要好上太多。”
天。她闭目感恩,翎儿活着,翎儿平安。
“放心,二十日后,你会见到你活蹦乱跳精力过盛的翎儿。”他不无吃味。
紧紧抱住戎晅的颈项,主动在他颊上送了几记香吻。转尔又想到,“二十日?为什么要二十日后才能见到?”
“因为三日后我会动身回京,从良城到丏都,需十五日车程,打出两日空余,二十日后你一定见得到她。”
丏都?她微怔:“你是说,我要随你一起回都?”
戎晅黑眸内淬出危险火花,“那么,淼儿以为呢?”
我——是哦。她怎会以为这个意外重逢后他们会各行其途?他怎可能放任她回去原有的轨道?他不是晷界里花店打工仔阿晅,他是煊王啊。
“你挂念着淦国?或是挂念着淦国的人?”他两只大掌紧扣住她如柳细腰,唇抵在她耳边,咬着牙,“是淦国的人更让你挂念么?”
“淦国的确有我挂念的人,”无视他眼内骤增的怨怼,她嫣然笑道,“那边有我的娘子、爱奴呢。”
他挑起郁长的眉,“娘子?爱奴?”
“本相风华绝代,才华盖世,乃是淦国无数女儿家的梦中情人。有娘子和爱奴,不可以吗?”她樱唇弯出绝美笑颜,“或是你以为,世上只有你一个人想着我呢?”
“你不会——”她会,宰相都可以做了,还有什么不会?“你真娶了夫人?纳了爱奴?”
“夫人苗苗,爱奴姝儿,是我在淦国的亲人,六年来我们称得上相依为命。而一旦别离,又成了也是我的牵挂。就算我要走,也要给她们留一条路才行。”
跫音渐近门前。“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