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受了伤而不能处理料理,虽然小鬼有些抱歉的看着我,不过,更抱歉的是我并不会做泡面之外的食物,听完这些他的脸一下子垮下去,狐疑的看了看我,小声叨叨:“根本什么都不会嘛,妈妈还说是什么天才忍者呢”
喂喂,天才那个形容词可是安在忍者上的,又不是厨师,我不耐烦的把面扔进烧开的水中,搅了几下捞出来,分成两份,其实吃这个跟任务时吃军粮丸没什么差别,不过看着他皱起眉头一脸“就是死也不吃这种东西”的表情,我只好叹了口气,提议:“要不用军粮丸撑一夜?”
他猛的摇起头来,迟疑好久,露出视死如归的表情伸手抓住筷子开始凶猛的捞着面条,别别扭扭的委屈起来:“哪有你这样的哥哥啊,居然让我吃军粮丸,那种东西根本不是人吃的吧!”
“有的吃就不错了。”
我敷衍的说着,机械的咀嚼着嘴巴里的东西,咽下去之后,杯具的发现还有那么一大碗,烂糊糊的堆在碗里。话说回来虽然只有吃了两顿类似于人吃的食物,已经把我来者不拒的嘴巴养叼了么?
“刚才有买果冻,要不你吃那个好了。”
在厨艺方面真的没有什么好争论的,把时间浪费在那里才不是我的风格,不过,一看到有着其他选择马上去翻果冻的小鬼也让人心情不快就是了,麻木的计算着还有多久才能吃完,我努力不去想早上美味的鱼肉粥就把这个当成鱼肉粥,没错,这就是香喷喷的鱼肉粥,来,再来一大口,嗷呜~
很久以前什么都吃的时候,根本不去计较什么好不好吃吧,但是说起来更多的时候我是与军粮丸为伴的,军粮丸是好东西,省时省力,又不花多少钱,还不会把人嘴巴养刁了。
“唔,对了,明天我有任务,不回来。”
桌子上散落着果冻,梅子,糖果,一边唾弃着正埋头和泡面战斗的少年品味幼稚的和小孩子没什么两样,一边奋力撕开果冻的包装纸的鬼灯弟弟愣了一会儿,才闷闷不乐的道:“哦,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三天吧,大概。”
我不是很确定一切会不会顺利,不顺利的话回不来也说不定,不过这种情况发生的可能性就好像一出任务就碰到木叶第七班结果还是在波之国的大桥上一样,低得很。
“哦。”
小鬼很不开心,最好的证明是他连酸奶味的果冻不想吃了,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低着头吃完了面,然后过去刷碗,水声掩盖了细小的喃语,细微的愧疚开始抽枝发芽,哎哎,这算不算欺负小孩子?
“明天就要去领忍者登记书了吧?然后是护额什么的,接下来你也会有自己的任务,说起来,现在转行做厨师还来得及哟~”我随口取笑着,把碗放好了之后,洗洗手整理了一下厨房,并不是没有发现小鬼跳下椅子轻手轻脚走过来,不过,直到他站在我背后忽然伸手抱住我的腰,还迅速把脸贴上来,我才忽然间反应过来自己应该马上推开他——这样的姿势实在太危险了,是那类如果被攻击根本没有时间防御马上就可以领到新鲜便当的姿势啊——不过如果只是个小鬼的话,不不不,应该说是这个小鬼的话,没关系吧?
就当做好事好了。
杀掉和自己相处融洽的同伴,曾经怀有着共同梦想结果现在拔刀相向,这种事情很不能接受吧?
不过,没关系,很快就会习惯的。
背后被迅速濡湿了,强忍的抽泣声从紧紧相贴的孩子的身体传来,紧紧抱着我的腰,这样哭泣的姿势,都不知道该说是软弱还是坚强啊?我呢,从来没有尝到过那种痛苦所以也根本无法理解,对我来说可以称之为同伴的人一个也没有。
“不用处理一下伤口么?”
见他没有反应,我只好掰开他的手,松开着类似于撒娇的禁锢,困扰的抓抓头发,道:“你该睡了。”
把他送到房间里,是我的极限了。这样亲密的举止让我觉得古怪而不适应,充满依赖眷恋的目光更是从来没用过的,不耐烦的离开了之后,回到房间重新整理了一下明天出任务的准备工作,确定一切都已将完成之后,我拉开床板,再一次,鼓起勇气从那个噩梦一样的地洞往下面走去。
还有些事情,想要确认一下。
11
鬼灯幸子年少的时候,曾经想象过最美丽的爱情与幸福,那个时候,鬼灯一族还没有颓败到无可挽回的地步,她是所有人手心里的珍宝,每一天都过着再平凡不过的生活,没有战争,没有杀戮,被浓浓的爱包围着的岁月,她也曾拥有最天真美丽的幻想。
女孩子的幻想,内容往往也简单得很,这幻想在她成为忍者后,忽然变得无比真实起来,变成俊美温和的少年翩翩风度的身姿,保护着她陪伴着她,许诺着美好的未来,没有一点点犹豫的为她遮挡风雨。
她的唇间,轻轻噙着那个名字,小心翼翼,无限温柔的,披上了白无垢嫁作了族兄的妻子。没过多久,长子就这样出生了。那是战火纷飞的年代,她也似母亲曾经做的那样,开始小心翼翼保护着柔弱无力的生命,发誓要给孩子最美好的幸福。
倘若
“满月,他叫鬼灯满月好了,”在外征战的丈夫回到家之后,还没有高兴多久,一向疼爱她的丈夫难得沉下脸,沉闷了一夜之后,苦笑着喃喃道:“水盈则溢,月满则缺,没想到,没想到竟然会是我的儿子”
是啊,为什么要是她的儿子呢?
那个传说中,极其罕见的血脉,会在鬼灯一族人身上偶尔出现,拥有这种血脉的人无一例外的会成为近乎完美的忍者,天才,强者,这样的赞美从未断绝过,在古老的卷轴中被反反复复的诉说着,然而也只有他们一族中的人才知道,这样的天才,没有一个活过二十五岁。
强大的力量,若是以生命为代价,你是否愿意交换呢?
她哭泣着,憎恨着,无法接受这样的命运,在丈夫的怀里,在丈夫的安慰中,一切幸福与期待都黯然破碎了。安安静静地睡着的儿子,乖巧可爱的样子成为刺入眼睛的针,她无法接受自己竟然要失去这辛苦得来的挚宝,拼命祈求着上苍能够给予一丝丝怜悯――
幸福美满的童话,有一个女孩子,温柔善良也好,机智聪明也好,尊贵纯洁也好,经历过波折之后无一不会得到上天的眷顾,和自己喜欢的人,最终走向让人欣羡的幸福。
那也只是童话而已啊。
是什么时候呢?当她再次意识到自己还有一个叫做鬼灯满月的长子时,似乎是怀着水月的时候,和之前一次不同,水月好动活泼的不得了,折磨着自己的,是甜美到酸涩的幸福。长子的离去波澜不惊,直到雾隐村天才之名传来之后,她才稍稍失神的回忆起,那个面目都已经模糊不清的孩子。
歉疚一瞬而逝,短暂的根本无法遮掩那样的幸福,水月的降生给她太多的快乐,甚至有时候,她根本已经忘记,自己还有一个儿子,已经远远离她而去。
那是终究会失去的孩子。
投入再多的爱,回报的也只有痛苦。
她的生命被时光的利刃生生撕裂开来,甜美的少年时期,浸泡着最美丽的味道,她梦想着会有一个幸福的家庭,爱着她的丈夫,可爱活泼的孩子,所有故事书里面都说着,好孩子会得到幸福。
水月出生没多久,丈夫在一次任务中,意外去世了。
她才惊觉鬼灯一族的败落,与之相对的是鬼灯满月这个名字异军突起,成为雾隐村又一个天才少年。在那一刻她努力想要回想起什么,最后发现自己竟然连他长得什么模样也已经忘记了。
五岁进入忍者学校,一年之后毕业,成为中忍,再然后进入暗部,当他十岁的时候已经抢到了雾隐七人众之一的位置,是又一个能够让鬼灯一族大放光彩的人。
在惨淡的现实面前,并没有什么可供选择的余地。鬼灯幸子只有去请求那个孩子,那个被她遗忘了许久的孩子,她在为他而举行的欢宴上,看见陌生的少年随意的微笑着,大碗大碗喝着酒,在最明亮的地方,他的眼睛似乎浮着一层淡淡的光芒,如同彼时天上的满月洒落美丽的清辉。然而在无人注意时,他稍稍侧过头,漆黑的死寂的眸子里,笑容忽然消失了,嘲弄一闪而逝,带着一丝任性的孩子气。
月满则缺,水盈则溢。
他喝了很多很多酒,直到最后人都散了,才步履踉跄的回去了。
鬼灯幸子不由得跟了上去,在僻静无人的小道,他轻声哼着歌,闭着眼睛很高兴的走着。简单而轻松的调子被一遍遍反复的哼着,丝毫不嫌疲倦一般,月光透过树林层层洒落下来,点点落在他身上。
他一直到雾隐村的村口才停下脚步,抬起头来,看着天上的月亮,露出开心的笑容。
“你是谁?”
“啊。妈妈么,好久不见了鬼灯一族什么的,我没兴趣,”
在那样简单的两句话之后,鬼灯满月毫不犹豫的扛着所谓忍刀七人众的大刀,打晕了前来询问的忍者,然后,微笑着优哉游哉的走出了雾隐村,也走出了她的视线。
她不明白。
看着她的时候,那样的目光,清澈而冰冷。他似乎已经知道,却什么也不憎恨一样,像是看着毫无生命的物体,没有一点疑惑,更没有她曾经想象过的痛苦怨恨。
他只是渐渐远去。在美丽的月色下,一个人,优哉游哉的哼着歌,离开了雾隐村。
或许他们之间,从未靠近过,但是直到这一刻她才忽然发现,那距离依然在不断扩大着,无法弥补,也无法停止。
如果她可以用漫长的时间将他遗忘并遗弃,那么,他也可以做到,遗弃并遗忘一个无情的母亲,连一点点憎恨也欠奉。
在很小很小的时候她曾经小心翼翼抱着他,温柔的哄着宠着,她似乎也不该在遗弃之后,再厚颜无耻的回忆起这样的过去――一切,早在她选择遗忘之时,就已经结束了。
12
大概上天,真的是公平的也说不定,他给每一个人以苦难,从不偏颇也不会有半点遗漏。在那之后,鬼灯幸子再也没有听说过有关于满月的任何消息,他的离去曾经给雾隐村带来滔天巨浪,没有人明白,甚至连她,身为母亲的鬼灯幸子也并不了解那个少年。
他是如何长大,又是经历了怎样的过去,爱过什么人,又是否曾经有一点怨恨这个遗弃了他的世界,曾有过怎样的欢喜,或是痛苦一切一切都只是一个谜题,没有人揭破,他留给人们最后的印象,依然是个没有一点点瑕疵的天才。
在月光下,决绝离去的背影,是她最后的收藏。
那本是一场交易。她提出,他拒绝,身为世上本该最亲近的母子,关系凉薄,言语生疏,冷漠离别,也不过如此而已。然而她日渐回忆起,在重病时,在沉冷的梦里,她的年少时光,美丽得没有一丝阴影和污点,她坐在花树下母亲的怀里,伸手搂住母亲的脖子,听那甜美而虚幻的童话,满心憧憬。
水月异常的乖巧贴心,她是他的心头宝,捧在手心,无限爱怜。
察觉自己的病情之后,她并不觉得多么伤悲,已经不再惧怕死亡,在那之前她见过太多的死亡,父亲的,母亲的,丈夫的,族人的,似乎每个人都习惯转身离去,留给她冷漠的背影,她还不能立刻追上去,因为那乖巧可爱的心头宝,还没有人能照顾。
这是一个悲戚的阴谋。
她一点点教导他,把自己的悔恨,不甘,把自己的痛苦,期望,教导给幼小的儿子,这样一来当她死去之后,水月会追随那个冷漠的背影吧?
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雾隐村的残酷,不是水月这么小的孩子能明白的,只有让那个桀骜而绝望的长子来照顾水月,她才能安心。哪怕是最后一次,她还是选择了辜负,欺骗,利用,在做下这个决定时并没有感到多么悲伤,反而有着如释重负的轻松。
辜负下去,从她抛弃他开始,就这样直到死亡,也没有回头过。
追随着哥哥的背影,那么也许有一天,满月也会回过身来。在这充斥着血腥和自相残杀的村子里,她愿意相信的是那个一直孤单的孩子,哪怕有一丝的可能性也会抓住温暖的羁绊,这一点不知道为什么让她如此安然而笃定。
倘若
倘若时光可以重来就好了。倘若可以回到从前,还没有那么懦弱的躲避着最终要失去的痛苦就好了,她会紧紧拥紧他,哭泣着告诉他无论如何自己也不会再放手,她会像母亲曾经做的那样给他最大的保护和宠爱,他们一家人幸福的生活在一起,这是多么美丽的童话啊。
她不知道四代水影为什么会提出那样的建议,在那诱惑而低沉的声音里有着洞悉的了然,他微笑着说,难道你不希望鬼灯满月对鬼灯水月产生真正的羁绊么?
去见他吧。
——你真的认为,在他心里你什么都不是么?
如果得到的话,会很幸福吧?在一起幸福快乐的生活,一家人开开心心,哪怕不是什么厉害的忍者都不要紧。但是,如果注定要失去那份羁绊,如果注定要痛苦,还不如什么也不要抓住,这样一来失去的时候,也不会那么难过。
鬼灯满月靠着牢房的墙壁,淡淡的光线落下来,在他被脏污遮掩的脸上,唯有那双眼睛依然是那么熟悉。黑色的眼睛,被微微的光芒点燃,如同浮动着满月之光的黑夜。
浅浅的明亮下,只有波澜不惊的孤寂和麻木黯然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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