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有入冬,就可以看见白雪,真好”仰望雪山顶,她喃喃自语。
“这里有什么好?荒凉透顶”随行而来的俏儿紧紧地抱着包袱,满脸的不快铌。
也难怪她如此表现。
本以为进了宫,按照皇上的意愿去耐心等待,离自己的梦想就会越来越近。
谁能想到,不安分的谨王妃竟然惹恼了皇上,被贬到了这种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荒蛮之地做尼姑,她则不幸地再度被安排伺候在王妃身侧。
不过,想到临行前皇上对她所做的事情,俏儿的心里就填满了蜜糖。
其时,一国之君把她摁在宫人处窄小的床榻上,疾风骤雨一般要了她。
虽然她的身子还没有做好准备,却不耽搁皇上释放癫狂的情绪。
直到他翻身下马,她才从恍惚中游离出来,方意识到,自己再一次被临。幸了。
上一次还是在恭王府,跟这一次一样,也是突如其来。
“皇上,”白皙光滑的手臂大胆地挂在男人的身上,声音腻得仿佛浸满了猪油。
她知道,这样的机会不可多得,势必要紧紧抓住,否则稍纵即逝。
“你再为朕做一件事,做完之后,朕保证会封你为妃。”男人的胸口起伏不定着,但脸上的神情却十分镇定。
“俏儿愿意为皇上做任何事情,请皇上只管吩咐!”宫婢知道,自己根本就没有反抗的余地,莫不如愉快地接受,还能落得“乖巧可人”的好印象。
“一个时辰之后,谨王妃就要出宫去修行,你要随身伺候着她。自然,也要随时观察她的动向,若有异常,马上禀报。”男人死死地盯着前方,冷凝的神情就好似刚刚并没有与女子欢。爱过。
“一个时辰?”俏儿没想到时间会这么紧迫。
“对,所以你得抓紧时间收拾包袱”说着,起身,穿好裤子。
行事仓促,他连袍子都没有脱,只褪下了裤子,便把所有事都做了。
宫婢自然不知道,这场欢。爱,是男人对她的一个安抚,也是一种鼓舞,就好似战士出征前要喝上一碗壮行酒似的。
只不过,皇上的雨露可远比一杯浊酒更能让人振奋。
对于想要攀龙附凤的女人来说,能够被皇上宠。幸,无异于接到了打开富贵之门的金钥匙。
这是男权社会里女人的无奈,又何尝不是男人们的悲哀?
一个女人,因为你的权势而把自己的身子交给你欢愉,这是对权贵的妥协,而不是对你的真爱。
俏儿就因为这一场如露水姻缘一样的欢爱而心甘情愿地再度成为可怜的细作。
“可是,我要如何向皇上禀报谨王妃的一举一动呢?”她心里悬起一个想法,那就是是否有可能亲自向皇上禀报,如此,临。幸的机会自然而然增加,搞不好哪一次就正中靶心,孕上一儿半女。
皇上已经穿好了裤子,正在整理衣衫,听了她的话,有些不耐烦。
“到时候会有人找你要情报的,你只消打探查看便是。”说罢,毫不留恋地离开。
婢女怔忡一会,才带着酸涩的感觉,起身穿好了衣裙。
再一次带着皇上指派的任务出现在谨王妃身侧,她的腰杆却比过去硬气多了。
虽然皇上一再叮咛不可以把他们之间的关系透露出去半分,可在她心目中,皇上已然是她的男人,她则是整个国家为数不多的幸运女人之一。
于是,当她站在玄清庵门前的时候,便对荒僻的庵堂失望起来。
当谨王妃,哦不,是芷素师父对远处的景色大加夸赞之际,俏儿没有随声附和,而是信口而出不满之词。
鱼薇音没有搭理婢女,继续痴迷地盯着雪山,脚步未动。
“贫尼慈心,是玄清庵的住持。请芷素师父随贫尼同来。”一直在庵门外恭候的住持对女子说道。
慈心,五、六十岁的样子,相貌清秀,依稀可见当年也是个美人坯子。
这样娇美的容貌,能够成为一介出家人,想来也是有故事的。
别看她贵为庵里的住持,对没了王妃名号的女子却十分恭敬。
事实上,皇上给她下了两道圣旨,明的一道书面圣旨是要玄清庵容留带发修行的谨王妃,敦促其潜心礼佛、化去戾气;暗的是口谕,要她这个住持好生照拂谨王妃,若是其有半点差池,整个玄清庵都别想好过。
慈心虽然不再是红尘中人,却一心乞求庵堂平静,遂,不仅对女子态度恭谨,简直恨不得把自己的住持位置让给女子来做。
又看了一会,鱼薇音终于收回视线,随慈心师太一同走进庵门。
这玄清庵虽然偏远,建筑面积却十分庞大。
随着高低起伏的地势,三层递进式院落错落有致地分布着。
第一层院落,供奉着诸多佛像,是为香客们提供祭拜的去处。
第二层,为中院,是斋堂和操持前院祭拜事宜的尼姑住所。
这些尼姑是与外界沟通的桥梁,他们通常年纪比较大,对佛法的理解也十分弘深,如此才能解答香客们提出的各种稀奇古怪的问题。
后院,也就是第三层,功能为储藏所用,也住着一些个新进到庵内静修的人。
别看玄清庵如此边远,看破红尘、来此出家的女子却不少。
然而,不是每个想要出家的人都可以成为真正的佛门弟子。
当有出家意愿的人前来投奔,住持师太就会把其安顿在后院小住,让其体会尼姑的生活,顺便也观察对方是否有皈依的潜质。
一段时间过后,如果对方执意出家,且慧根深厚,住持就会接纳其为弟子,暂时带发修行,直到其真正从心理上皈依佛门,才为其正式剃度。
通常来出家的人都只是一时之气,过不了多久,就会离开玄清庵,回到滚滚红尘之中去。
遂,后院其实并未住过真正的尼姑,而是那些失意女子排解忧烦的散心之处。
而芷素师父,就被安置在了后院。
从几年前开始,来玄清庵出家的人就越来越少,及至现今,已经不再有人来请求皈依佛门。
于是,后院逐渐空置了下来。
当皇上的圣旨提前一步被快马送到的时候,慈心师太亲自率领整个庵堂里的十来个尼姑把屋里屋外都打扫得干干净净。
皇室已经很多年没有把嫔妃送到庵内静修了,这就是使得鱼薇音的到来更具有非比寻常的意义。
“芷素师父,后院清静,您就在此清修吧!”安顿好住所,慈心恭敬地对女子说道。
鱼姑娘有点受不了出家人的这种恭谨,赶忙双手合十,表示感激。
“芷素师父若是有什么需要,只管让俏儿姑娘到前院去找贫尼。”慈心口吻淡然,实则已经用尽了所有的热情。
经年累月的修行,已经让她的性子变得恬然、安静,就算遇到值得兴奋的事情,也是淡淡的。
稍后,住持离开后院,去中院处理事务。
偌大的后院就剩下了鱼薇音和俏儿,显得有些空荡荡的。
“王妃,哦不,芷素师父,这里简直就不是人住的地儿!”婢女不满地嚷嚷着。
“小点声儿!要饭还嫌馊吗?”女子指责道。
“可您毕竟是一位王妃”
“我现在已经不是王妃了!”强调了一遍。
“就算不是王妃,至少是带着皇命来修行的”俏儿执拗地说道。
其实,她抬高女子的地位,也是想连带着把自己的位置提高一些。
毕竟她可是来自于宫里,跟那些灰衣灰帽的比丘尼在身份上就已经是天壤之别。
鱼薇音却不再理会她,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屋子里很干净,虽然设施简单到有些寒酸,却体现了出家人对物质生活的无视。
坐马车有点辛苦,女子便上了床榻,静静地躺在上面休息。
没过多久,俏儿进门来送衣衫,——因为是带发修行,不必像真正的比丘尼那样身着僧袍,所以,女子平素穿着的素衣便被一并带了来。
“以后进门之前记得敲门!”
俏儿把衣服放在木箱子里,轻手轻脚往门口走,鱼薇音冲她的背影说了这么一句话。
婢女的后背僵了一下,旋即,回身,点头,“是。”
然后,转身离去。
晚饭是由俏儿去中院取过来的。
照例是素斋没错,却有鱼薇音最爱吃的红烧鱼。
“芷素师父,佛门重地吃鱼,想必您是开天辟地第一人了!”也不知俏儿这句话是夸赞还是取笑,总之是透着酸溜溜的味道。
女子没有理她,顾自吃了起来。
她知道这条鱼是随马车一并来的,就是不清楚做鱼的是什么人。
庵内可都是出家人,她们不敢也不会做荤食,那这道滋味很香的鱼料理究竟是谁做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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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城,皇宫,玉华宫。
苏雪嫣仰面躺在软榻上,倨傲地享受两个宫婢同时为她捏拿双腿。
稍后,周婆子走了进来。
“贱人真的去了玄清庵?”因了舒服的缘故,女人的声音有些滑腻。
“回娘娘的话,千真万确。”身材肥硕的婆子晃荡着稀松的赘肉,躬身施礼。
“千真万确?说得好像你亲眼看见了似的”女人不满意婆子的回答。
“娘娘,虽然不是老婆子我亲眼所见,但这事儿绝对差不了。”十分笃定的口吻。
“你们都下去吧”冲伺候着的宫婢们挥了挥手,众人赶忙垂首离去。
这时,婆子搀扶主子起身,处处陪着小心。
“周婆子,据你分析,皇上为何突然削去了贱。人的名号,甚至还把她送到那么偏远的地方去当尼姑呢?”这个问题,女人已经想了半天,却未得结果。
“这”婆子含混了一刻,“老奴觉得,这些都不重要,娘娘实在不必在这些事情上费工夫”
“嗯?那你觉得本宫应该在什么事情上费工夫呢?”脸色冷了下来,不快地问道。
婆子是什么人啊,自然察觉到了主子的态度,便赶忙解释。
“娘娘您想啊,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这件事都能证明皇上与她之间出了嫌隙。这对娘娘来说,无疑是一个好消息。”
女人的神色终于缓和,“可就算他们之间不睦,也都是暂时的。过去她曾经一次次忤逆皇上,还不是照样得到皇上的青睐?”
“娘娘,您可以抓住这个机会,除掉贱。人呐”婆子脸上的褶子因了阴险的表情而更加深了。
“除掉她?”苏雪嫣忖了片刻,“让她死在玄清庵?”
婆子急忙点头,就像鸡叨米一样,“没错。如果她一天不死,娘娘就一天不能高枕无忧。皇上再青睐于她,也不会爱着一个死人吧!”
女人的嘴角噙满笑意,斜睨着婆子,“难怪你没有丈夫和儿子,这么恶毒的一个人,怎么可能留住男人的心?”
婆子知道这不是好话,却依然谄着脸,实则心里却愤愤不平。
——你不也是留不住皇上的心吗?想来你比我还恶毒百倍呢!
“好啦,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做!事成之后,本宫绝对不会亏待你。”女人随手摘下脖子上的玛瑙项链,丢到婆子手里。
“谢娘娘赏赐。”婆子丝毫没有推让,欣然接受了主子的奖赏。
贪财,是周婆子最大的特点,也是最大的缺点和弱点。
想当年,她并不是一无所有。
十八岁那年,身材健壮的周婆子终于被邻村一个杀猪的屠户娶到家去。
两人纯属媒妁之言,事先并未见过面。
然,新婚之夜,他们却看对了眼儿,——屠夫喜欢她的壮硕身板,她喜欢屠夫挂在她身上的两大串珠宝首饰,两人简直就是一见钟情。
婚后第二年,如胶似漆的两个人生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
然,添了孩子的小家庭便拮据起来。
若是周婆子安心过清苦的日子,想来三口人的生活一定是和美的。
可她偏偏是个特别爱钱的女人,不会错过任何一个赚大钱的机会。
有一次,她偶然遇到了常年在外奔波的表哥。
曾经穷得一贫如洗的表哥如今言谈举止都透着阔绰,她便刨根问底,揪出了他的“来钱道儿”。
原来,他依靠贩卖人口而获取暴利,做的简直就是无本买卖。
周婆子一下就心动了,厚颜无耻地央求表哥把其中的门道告诉她。
岂料,表哥却提出了“一。夜云雨”的交换条件。
为了赚大钱,她只想了一霎,便同意了。
当年,她本该嫁给两情相悦的表哥,但考虑到他家境贫穷,她才放弃了这段感情。
如今,两个已经分别成家的男女碰在了一处,什么廉耻之心,什么世俗观念,全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几番折腾之后,两个不要脸的人搂在一起谈论如何成为更有钱的富人。
协商研究之后,周婆子负责骗那些单纯的小姑娘们上钩,表哥则负责联系买家,把人卖到玉阔国各地的花楼里去。
丧尽天良的两个人狼狈为奸,不仅合伙贩卖人口,也逐渐成为了一对双宿双栖的“野。夫。妻”。
自然,老天将恶人的卑劣行径看在眼里,报应早早地就在等着他们了。
☆、晴海波澜⑨
周婆子整日里跟表哥厮混,根本忘了家中还有丈夫和儿子。
就在她为非作歹那两年,公公婆婆和亲生爹娘四位老人因为受不了外面的风言风语而相继郁郁而终。
这个世界上,不管是男人或是女人出。轨,通常最后一个知道的就是他们的伴侣。
而屠户,也是一直被蒙在鼓里。
一直到四位老人相继离世,没有人再帮他们照看孩子,而女人又常常找了各种借口出去过。夜,他便对她有了些许怀疑。
然,未及他腾出时间来调查是否真有那么耻辱的事情,儿子就出了事铄。
那天早上,他刚走没一会,心不在焉的女人紧跟着离开了家。
而他们的儿子,则被独自留在家中。
中午,屠户回家吃饭的时候,远远地就看见自家的房屋火光冲天。
周围的邻居还算热心,大家联合起来扑救大火。
两个时辰之后,大火终于被扑灭。
然,他却在废墟里找到已经烧焦的儿子。
孩子倒在灶台边,小小的身子下压着两块红薯。估计是中午饿了,想要自己弄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