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的牵绊,都会让你再也下不了手”
“十四年这十四年间,你或许的确学会了很多,但本质上”
还是那个敏感、脆弱、却又故作成熟的小鬼,只会用力量伪装坚强。
秋尘叹息了一声,摇摇头:“你啊一点也不明白,这世上,根本没有不可背叛的东西存在”
“其实,说是对过去的一切释然了、放开了其实,你根本做不到,对那个丫头的感情究竟如何,连你自己也不明白吧嗯?”
风破脸色变了变,却很快恢复,他看了一眼一旁的绝艳灯灵,忽而冷笑:“对你来说或许的确如此——没有不可背叛的东西存在,恐怕,对你心里的所谓神明,也同样是如此吧,哼。”
秋尘赞许地看了风破一眼:“不错学会反驳了呢,我记得,你以前要是听见了这样的话,都会直接拔刀的吧?很好,至少,在理智上,你有了进步。”
风破不答,心里却知道,对方说得很对——在为吴泽王征战的那一年里,他学会了用理智压抑感情,再不是魇城中看似冷漠、事实上却受不得一丝挑衅的冲动少年,其后的三年那三年,或许,对他的心智,也是一种锻炼
直到后来,属于普通人的感情,再一次苏醒
秋尘的血液在雪地上大片大片地洇开,仿佛雪地中盛开了火焰的花朵,有些可怕,却又带着难以言述的妖艳美丽。
青萝瞳孔紧缩,身体微微颤抖。
不知为什么,这些盛放的血色,让她莫名地畏惧一直闻到的奇怪香味,也在血腥中,格外浓烈起来。
秋尘看了青萝一眼,绽开奇异的笑容:“风破,你的‘理智’,坚强,却也脆弱。”
“在小妍,对你拔刀的时候,你,不就崩溃过一次么?”
青萝骤然惊呆。
他说什么?
小妍那个那个叫小妍的女孩子,曾经对风拔刀?!
风破克制着自己冲上去再劈几刀的冲动,用力握紧了刀柄。
他只是想要激怒你,他只是想要让你失去理智不可以上当
他的理智,坚强,而又脆弱。
只因他的理智,是基于感情。
秦薷解开噬灵咒,耗力过大,莫说再次动用灵术,就是维持形体也颇为困难,不由便在心里暗骂洛不识好歹鬼迷心窍地跟了秋尘,而看见因为秋尘的话而发怒的风破,他蓦然便想起一句对人皇的评价来。
基于感情的理智啊
也就是说,一旦有什么事物触及了那作为基础的“感情”,就再也没有理智可言了
人皇可以因为天女受伤而一怒挥动“天罚”,险些毁了整个迦兰,可风破却对逼迫小妍的人无计可施——当他想通事情的来龙去脉时,迦兰已经是那么多年过去,他连报复对象的坟墓都已找不到!
“那句话是寒夜说的。”
秦薷一愣,看向说话的绝艳灯灵。
绝艳一手托腮,正有些出神地看着对峙中的三人,而不远处,正混战成一团的十几人,对她却完全没有吸引力。
没有听到回答的绝艳自顾自说了下去:“当年,那个叫小妍的,是为了防止那小子报复他们一族,才会答应要动手杀他的吧?呵杀孽太重了啊,那小子怎么就不想想,对一个普通人来说,能够杀人不眨眼的——就算杀的是坏人又怎么样——哪里会是什么好人”
秦薷不答,却似不经意般问了一句:“绝艳前辈您似乎对小青萝很有兴趣?”
绝艳灯灵瞥了秦薷一眼,似笑非笑地道:“那么关心?想要问的话,直接问就是了,何必装样子呢?”
秦薷闻言也不尴尬,点头道:“既然前辈这么说了好,那晚辈就直接问了——前辈,是否知道那小丫头的一些事?”
“生死九灯之二,告诉我,那小丫头是破命之人,虽然所谓的打破命运其实是因为夏江透,不过,能够让夏江透出手的人,自然也不会是一般人血缘的事情你不用解释,我知道。”摆摆手,阻止了秦薷解释“青萝是夏江透妹妹的转世的女儿”的复杂问题,绝艳又道,“因为这样,所以,我想看她能否破咒。”
“魇城的诅咒么”秦薷的目光掠过黑暗阴沉的城墙,苦笑,“那么,前辈对她,倒还真是寄予厚望了呢。”
“啊”绝艳微蹙了蹙眉,忽地说了一句奇怪的话,“那个小丫头的话,或许,能让‘他’心软吧”
“‘他’?”秦薷莫名其妙地看着绝艳,“前辈难道是在说秋尘或者云中?”
“唉”一直看着那边三人的绝艳,语调突然严肃了起来,“迦兰如,虽然身为灵书执笔,但是,你却并没有灵书执笔应有的某些品质,所以,在一切发生时,我只能封住你的力量,让你不得插手”
语音未落,回头的秦薷,已经脸色剧变,不顾身体因激烈动作而逐渐透明,竟然欲向那边三人冲去。
“停下!”
随着绝艳几不可闻的声音,一道看不见的网阻拦了秦薷的动作。
秦薷震惊地看着仍双手结印的绝艳灯灵:“绝艳前辈,你这是”
绝艳面无表情地站起身来,漂浮到与他双目平齐的高度,声音冰冷无情。
“这件事,你不能再插手。”
秦薷有些愤怒地吼了出来:“为什么不能?!你难道要我看着他们死吗?!”
“灵书执笔的责任在于什么,你忘记了吗?!”
绝艳突然的厉声,让秦薷全身一震。
灵书执笔的责任在于守望,和记忆
灵书执笔的责任,仅仅是守望,和记忆。
“迦兰如,在成为灵书执笔的时候,你难道没有发下过誓言么?如果你连那个誓言都不记得那我还真是该考虑,告诉迦兰”绝艳看向秦薷的手臂,一字一顿道,“你迦兰如,根本不,配,继,承,血,印!”
第五十五章 迦兰回忆
爱情,死于现实。
——佚名
…
神爱苍生,对待万物,都是一般的公平,公正——所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神的职责在于维系平衡一个世界的平衡。”绝艳昂起头,居高临下地教训秦薷,“任何足以对世界的平衡造成威胁的力量,都必须被排除在世界的命运之外——包括神明自己在内这就是神明要做的事情你明白吗?”
秦薷咬着牙,看向那边三人:“可是灵书执笔并不是神”
“当然不是。”绝艳盯着秦薷,依旧冷声,“灵书执笔的力量,处在微妙的境界,距离必须被‘排除’的程度,只有一线之遥,而当初的迦兰净,事实上,已经冲破了那道界限但是,因为灵书执笔的责任仅仅在于守望、记忆和卸任之后的推演星盘,所以,神明默许了这种力量的存在,允许你的先祖们带着这样的身份,在人世行走,而不是住进神殿。”
“要记住,迦兰如,你,站在与星野同样的高度!”
秦薷悚然一惊。
耳边突然响起化生之时,迦兰X反复说过的几句话。
“凡人可以竭力改变自己的命运,是因为他们立于星空之下,无力控制整个星盘,而你,身为灵书执笔,却站在与星野等同的高度。”
“神给世人自由,他们的命运,不是你可以胡乱干预的。”
“‘同样的高度’,意味着‘可以施加影响’,星轨已然确定,无论新生还是毁灭,星辰都将按照自己既定的轨迹、或者一定的规律前行,若身为灵书执笔的你,利用了那影响星盘的力量,而干预诸星轨迹,必然会引起新的星野之变,到那时,可不再有初诞之灵,化身镇野星控制。”
“迦兰如,你可记得了么?!”
记得记得清清楚楚
你,站在与星辰同样的高度。
新的星野之变时,可不再有初诞之灵化身镇野星控制。
难道难道那里的一战,竟与万千星辰的轨迹有关么?
而他,竟然只能在这里看着?
“我”因为激动而剧烈地喘息,灵体因心情的激动开始逸散。
不管怎样我怎么能,看着兄弟去死?!
绝艳冷眼看着秦薷挣扎半日,终于狠狠闭上眼睛,心里微微叹息。
你啊果然还只是一个“人”而已
诸神弃世时,其实,是把这些灵也一起抛弃了吧?任由他们,在这人世之中,逐渐,变得与凡人无二
灵书执笔的力量已经在一代代减弱,终归,他们也会又回归人世,从与星野等高之处,坠落凡间的一日。
但,不是今天!
绝艳灯灵抬起头,望向交战的两人,眼神奇特。
你们的这一战,是要决定魇城命运的啊
而魇城中人,又将左右多少世人的命运?
若为老三告诉自己,恐怕自己也只觉得这一战惊世,却并不“绝艳”吧?
想至此处,绝艳灯灵蓦地僵住了身体。
她不出手,是因为老三“星辰”能够预知群星轨迹,并告知了她,也就是说,在造就所谓“未来”的过程中,九灯,也不可避免地被牵涉进来了?
那么,就连九灯,也要堕天入世么?
她缓缓仰面,望着乌云密布的天空,眼神复杂。
诸神天女大人你创造九灯,是要我们守护苍生,可是,当我们,也不可避免地卷入名为“命运”的漩涡、名为“历史”的洪流,对这世间,我们,还能做什么呢?
我们的神啊你究竟是不是真的给了世人、给了苍生、给了我们自由?
多年以后,当那时交战的两人已成枯骨,当魇城对外界的影响力真正展现,当这一切都已经成为传奇般的故事。
当绝艳回想起当时的一切,她如当年一般仰望天空。
那一夜,星辉洒遍天地。
九颗明亮的星辰,分照星野的不同部分,一般的璀璨耀眼。
然而,清明的光辉,却是怎么也无法触及那些比星辰都要高的九天之上。
空寂孤独的,神的居所。
九月初十。
纯白之山山巅,魇城门外。
风破不可置信地僵立在原地,竟是一步挪动不得。
那一切,究竟是如何开始的?
那一切,又究竟是如何终结?
剑锋的寒芒揭开了心底的伤疤,鲜血混合着记忆,如洪水般,呼啸而来,将他吞没。
迦兰旧历,千二百一十九年。
冬。
冬天,原来就是这般模样么。
一身玄色的将军站在营帐之外,对刺骨的寒风毫不在意,铁甲之下,只着了一身单薄的黑衣。
——这种打扮,让周围的兵士们很是钦佩:他们穿着厚厚的棉衣、喝着烈酒、站在火炉旁还要因为铁甲的冰冷而瑟瑟发抖,他们的将军,年方十呃,他十几来着?反正还是个少年啊居然就有这般本事,果然厉害!不愧是他们的上将军!
只是有些奇怪啊
偷眼觑了上将军好几眼,休息中的兵士们发现了异常。
——上将军他似乎又开始出神了呢!
“哎呀呀这算什么上次在雨里站了两个时辰,回来之后我们就大胜一场,这次说不定也是在想什么破敌之计呢?”自诩“跟了上将军很久很了解他”的一个兵丁得意道,“上次我可是被记了功劳的!”
“胡扯!根本没有这回事。上将军自己跟大王说的,他就只是在出神而已还是在朝中说的呢!”另一个兵丁反驳道。
一个沉默了半天的兵丁低声嘟哝:“呃不是咱们背后说坏话我总觉得,咱们上将军有点奇怪”
“哈?哪里奇怪?”好几人异口同声的合奏。
“你们没觉得吗?”嘟哝的兵丁声音更低了,“上将军他好像好像没见过下雪似的我上次偷偷看到,他呃他伸手捏了一把雪放到嘴里”
“呸,咱们将军是需要冷静!所以找点冷的东西来吃!”
虽然声音大,语气也坚定,可是,对其余兵丁来说,这句话实在没什么说服力。
“你觉得咱们上将军是需要冷静的人么?”
“”
众兵丁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在黑衣铁甲的人身上。
他们的上将军啊总是板着一张脸,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从来不笑,也从来不发怒,总是那么那么平静,对,就是平静!
就连上一次“大捷”的那一战,敌人十倍于己,层层包围就连大王和其他将军也做好了失去这支兵力的准备,然而
他们的上将军,却带着他们,冲出了包围不,不仅是冲出了包围而已,三千人的队伍,损兵不足五百,却叫敌军大败而归
大险之后的大胜也没见上将军脸上有多一点表情,就连说出来的话,也还是那样几个字一句
这样的上将军,哪里需要冷静了啊?!
一个兵丁鄙视地看了说话的人一眼:“我看脑子糊涂的是你,你比较需要冷静一下。”
“”
黑色的人影突然毫无征兆地——转身。
一众兵丁保持着窥视的姿势愣在原地,被他们上将军用毫无感情的目光依次扫视了一圈。
好好冷
也不知是谁最先开始打寒战,反正,伴着铁甲“叮叮当当”清脆无比的响声,没过多久,围着火堆的一圈人纷纷寒战不止。
“我我去添件衣服”一个兵丁灵机一动,寒战着跑掉了,其余人见状,恍然大悟,纷纷效仿,一时,“添衣”之声四起。
眼看刚刚还在嚼舌头根子的兵士跑了个干净,黑衣黑甲的上将军嘴角微微抽动了几下。
他记得,之前为了快速行军,早就要他们把多余的衣物全都丢掉了不是么“添衣”?他们究竟是想不要挨罚,还是干脆不想活了啊
这群白痴
第五十六章 路见不平
击碎湖色长映月,卷起梨花千堆雪。
——佚名
皑皑白雪之中,一抹黑色格外显眼。
脱去了黑甲、只穿着玄色单衣的上将军行走在雪地里,脑中还想着自讨苦吃的那群那群傻瓜白痴外加蠢货的手下。
要不要好好罚一罚他们呢?也让他们知道,借口这种东西,还是要小心找的
想起那纷纷扰扰的“添衣添衣添衣”,黑衣的上将军嘴角又不可抑制地抽了起来。
还是算了,在这种事情上跟那群白痴计较掉价。
深深吸进一口冰冷的空气,上将军突然觉得有些不安,回头望望来时的方向,犹豫了一下,前进的速度更快了。
君主的那位义妹实在是真不知道那个精明霸气的君主是怎么挑的亲戚,就算她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