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来的话要找我和姐姐哦!”
“嗯。”
“要娶我哦!”
“嗯嗯?”
小X盯着他的脸看了半天,终于确定自己看见了“惊讶”,不由捧腹大笑起来:“嘿嘿哈哈哈哈哈”
“”上将军抿抿嘴,转身继续走。
身后传来小X中气十足的声音:“喂!你一定要记得!一定要说到做到啊!”
女孩子
走出很远——确切点说是在树梢纵跃数十次——之后,小X的声音才停了下来,他的脚步顿了顿,回头望过去。
雪地里早就不见了小X的人影,大约是因为已经看不见他,所以回去了可是,那另外一个人又是怎么回事?
白色的雪地里,淡色的衣衫十分不易发现,若不是他目力超群,恐怕,也完全不会发觉对方的存在。
只是,纵然目力超群,他也并不能看清对方的脸。
脚步的停顿只是一瞬,玄色衣衫的上将军继续前行。
脑中,却有一抹身影挥之不去,寨门外数步的地方那里像是盛开了一朵什么花,纯白色的花,美丽得,无法用言语形容
真是奇怪的感觉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宿醉未醒了吧?
第五十八章 梨花如雪
你没有错,是我醉得太久,如今,该醒了而已。
——风破
军营中的人发现,他们的上将军最近越来越奇怪了——发呆的时间延长不说,在面对大王之时,居然也能走神。
年轻的君主无奈地看着得力助手:“你没事吧?”
上将军茫然地抬起头,回望。
敌营没有粮草的谜底解开了,原本,他应该对那个“粮草的存放处”毫不留恋,领军前去,与敌军作战之后,把他们存放在寨子里的粮草取走,从此,再无瓜葛。
可是
那朵纯白色的花,绽放在了心里,拂之不去。
看着再次走神的上将军,君主唉声叹气起来。
“怎么了?”上将军回神,问道。
年轻的君主睁大眼睛,眸中闪烁着仿佛与众兵丁很相似的光芒:“你实话实说,是不是看上谁家姑娘,或者,被谁家姑娘看上了?再不然,你们两情相悦了?”
“”年龄上来说还是少年,对情之一字全然不解的上将军皱紧了眉头,陷入纠结。
外号“猎犬”的同僚瞪大了眼睛,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上将军,又瞪眼看着君主:“您是在开玩笑吧一定是的一定是的吧,啊啊啊?!”
“不像吗?”君主耸了耸肩,“我明明觉得就是这么回事啊!”
“”“猎犬”张口结舌,随即用坚定的语气对上将军大声道,“你告诉我,一定不是的,对吧?你这样的人都有人看上的话,那我不是太悲哀了吗?!我比你帅气比你强比你温柔体贴我哪一点不如你啦?!”
一旁的另外一位同僚低声嘀咕:“除了所谓的‘温柔体贴’,你其实哪一点都不如他。”
营帐中的诸位文臣武将爆发出一阵大笑。
唯有一人仍旧保持沉默。
笑着笑着众人也发现这个唯一一人的不对劲,不由也都止住了笑声,露出怪异的表情,仿佛在说——不会吧难道是真的么真的么这也太没天理了吧啊啊啊啊?!
“猎犬”悲愤万分地向天大吼:“不公平!”
“看上?”黑衣的上将军眉头依然皱紧,却开了口,众人顿时噤声,准备听他作何解释,结果,少年人说出的话却是,“什么才算是看上?!”
“”
营帐中霎时一片沉寂,主座上的君主禁不住嘴角大抽,连一句囫囵话都说不出来:“你你”
“嗯?”少年一脸茫然,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
“猎犬”突然“嗷嗷嗷”叫了几声,一手指着少年,狂怒地大声道:“到底是谁家瞎了眼的姑娘会看上你啊?!一定是单相思!你一定是单相思啊啊啊啊!”
就算不用他那一连串的“啊”来加强语气,这句话,也足够让众人信服了。
主座上的君主克制住嘴角的抽搐,点点头:“爱卿所言有理甚是有理!”
上将军少年扫了表情比他还扭曲的众人一眼,突然道:“失陪一下。”
“啊?”十几位日后的重臣,不淡定地异口同声,“什么?”
“失陪一下。”
“猎犬”头上冒起了青筋,暴跳如雷:“我们是问你要去哪里!”
上将军少年直直盯着“猎犬”,直到他脸上的青筋数量再多一倍,才道:“那个‘谁家瞎了眼的姑娘’那里。”
众人:“”
君主:“准奏”
上将军少年微一欠身,转身走了出去。
半日,营帐中传出了“猎犬”的惨叫:“骗人骗人骗人骗人…”
年轻的君主望着爱将远去的背影,目光空阔而辽远:“我也觉得这是骗人”
那之后的一切,仿佛就是理所当然了。
远远看见那个僵尸一般的上将军,站在人家花一样的小姑娘身边,“猎犬”发出一声哀叹:“世事无常天道不公啊!”
其他人应和地点头。
年轻的君主看着自己的臣子们,额角抽痛。
他的得力助手们,为什么都是这样的怪人?唯一一个正常点的家伙还是个冰里头挖出来的活僵尸
真该感叹“天道不公”的,应该是他才对吧?
上将军回头,扫了一眼不远处向自己挥手打招呼、做出鄙视和敌意的手势、又或者干脆跳脚挥拳的同僚们。
可恶的家伙们。
小妍笑靥如花,见恋人回头,便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见到一干大男人,顿时羞红了脸,转过脸去,怎么也不肯再回头。
风破抿着嘴,狠瞪诸位同僚。
“猎犬”得意地扬扬下巴。
那之后,但凡要与小妍见面,上将军总是选在同僚们无法到达的地方。
冬去春来,小妍忽然告诉他:“我最喜欢梨花,那么白,那么美如果要提亲的话,我一定,要看到好多好多梨花!山上的梨花就快要开了呢”
少女的娇憨和羞涩让他心情愉悦,点头之后,却想起君主给他的命令。
“今年的梨花恐怕不行”
小妍睁大了眼睛,脸色白了白:“为为什么?”
“军情”
听见这两个字,小妍低下头,低声道:“我都快忘了”
“提亲的时候,一定会有梨花你喜欢多少,我就会让你看到多少。”年轻的将军信誓旦旦,却再也想不出其他好听的话,一时语塞,“我”
见他这副模样,小妍忍俊不禁:“呵呵”
“你又笑”上将军烦恼地挠了挠头,“我都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你会知道才怪!”笑意和撒娇很快消失,小妍的语气变得沉重,“那个人那个人说要娶我”
“谁?”上将军皱起眉头。
小妍拉住他的衣袖:“你知道的寨子外面的那些营帐他们他们是和你们一样的人!我不想嫁给他!我想嫁给你!是他们逼我们寨子去打仗的!我恨死他们了!”
上将军用力握住小妍的手:“你不会嫁给他我会回来,给你一千株梨花”
我会回来,给你一千株梨花
后来呢?
那个被小妍憎恨的人死在了他刀下,丢下那个人的头颅,他只来得及看了小妍一眼,便转身纵马而去,忽略了少女眼中的惊恐。
再后来呢?
征战,杀伐,在血腥之中,想念那平静的雪天。
发呆的时候被那条猎犬嘲笑为“思春少年”,因为终于看见真正梨花驻足良久,牢牢记住梨树花叶的每一个细节,就连他的君主也对他笑叹不止。
可是最后呢?
他幻化出一千株开满洁白梨花的树,站在树下,听着少女说决绝的话语。
“我只是平凡人,渴望平凡的伴侣,与我白首不离。”
“你的爱好像江中的惊涛骇浪我不敢要,也要不起”
“是我负了你对不起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少年心中脑中一片空白。
为什么要哭?为什么要颤抖得这么厉害?
你要的好多的梨花我带来了为什么,你的回答却是对不起?
小妍松开捂住脸的双手,双目含泪,对他说:“最后一次再抱抱我好吗?不要恨我,好吗?”
“给我一个告别好吗”
说都最后,少女已然哽咽不能成句。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少女哭泣,看着她向自己一步步走来,在她恳求的眼神之下,机械地张开双臂,轻轻拥抱她。
如同之前的很多次。
然而,这代表“最后告别”的拥抱,总有些什么不同。
左胸蓦地冰冷,继而湿热。
他呆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僵硬地抬起头,望着那女孩。
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自己:满身鲜血,用力捂住伤口,却无法阻止鲜血涌出,而那狼狈的年轻人,双眸中透出的深深悲哀让他莫名地震撼。
原来,他也会有这样的眼神。
那是死亡的眼神,只是,死去的并非肉体,而是灵魂。
那一刻,他想,他再也不会爱上任何人。
第五十九章 血纵人偶
所有的选择,都指向命运。
——佚名
犹握着匕首的女孩咬了咬牙,退后一步,将匕首从他胸口带了出来,泪水沿着她的脸颊滚落,她哭着说:
“对不起对不起”
其后的记忆,如同打翻了的砚台,在洁白的纸张上晕开黑色的影子,又好像有什么人把他眼前的一切大力搅碎,只剩下了混乱的色块,让人头晕目眩。
风破紧紧握住手中的刀,越来越用力,却,只是握着而已。
即使全天下也已经将我背弃,我也不愿看见,对我挥剑的人,是你。
白色的衣裙在山巅的朔风之中自在飘扬,层层叠叠的青色藤萝,在白衣上舒缓地铺展。
那少女轻提剑身,向他当胸刺来。
风破忽然明白,自己心底的伤口,从未愈合。
冷冷的剑光,毫不留情地揭开伤疤,让他痛得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一时间,现实与记忆重合在一起,让他分不清,究竟,什么才是真实,而,什么又是幻影。
阿萝,为什么,拔剑的人,会是你?
小妍,为什么,拔刀的人,会是你?
少女颤抖着丢掉了染血的短匕,终于低下头,不敢再看他一眼,只是喃喃重复着一句话:“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
既然明知对不起,为什么,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他想说些什么,他想大声质问,问她一句为什么,然而,一开口,便是一口鲜血直喷了一地。
少女掩面而泣,转身跑了开去。
幻术凝成的千株雪白梨花,在她身后,片片凋零。
巨大的悲哀重重击在他心上,一下,又一下。
撕扯伤口的疼痛让他的身体微微颤抖,却无法移动。
风破眼睁睁看着剑锋自一丈,而一尺,自一尺,而一寸。
我,难道要死在你的手下?
“蠢货!还不躲?!”
一声暴喝惊醒了风破,他下意识地向旁一让,在最后一刹那避开了要害,却仍未能彻底躲过那来势迅猛的一剑,左肩上被划开一道伤口,深可及骨。
而白衣少女,在一击之后,便将剑平平横在胸前,目光清冷地盯着风破。
只是眸子深处,那一抹晦暗不明的雾气,昭示着少女此刻被他人控制了意识的事实。
林秋芷吼过一声,见风破躲了开去,未曾伤及要害,心里一松。
还好还好
还没有真的变成,当初的梅花剑那样
一个人偶当头劈下一刀,林秋芷不及躲闪,只得把顺手拾来的的剑一横,生生接下一刀。
兵刃相交之后,迅速顺对方之势将兵刃下移,同时,不承力之足退后二尺左右,在对手兵刃沉至自己胸口高度时,兵刃回收
接下来呢?该怎么做?
林秋芷的动作出现了一瞬间的迟滞,兵器收回之后,竟然不再递出。
那一招那一招是
就在他思考的时候,身后另一柄刀呼啸着落下,斩向他的头颅。
亭独紧张地大叫:“喂!快躲啊白痴师父!”
“叮——”
风破接下青萝的第二剑,退了几步。
青萝的动作又停了下来。
风破望向秋尘,眼里烧着熊熊烈火:“你你这混蛋做了什么?!”
这个人这个人才不是他的师父!
秋尘笑着比划了一下身上的创口——那刚刚还在疯狂流血的伤口,如今正在一分分消失不见,连带着衣衫,愈合如初。
“没什么这是血纵人偶啊你,难道已经把过去所学,都忘记了么?”
血纵人偶?!
风破只觉自己的心直直沉了下去。
针纵人偶,血纵人偶,灵纵人偶。
三种人偶之中,以针纵最为常见,灵纵条件最高,但真正最罕见的,却是无比危险的血纵人偶。
那是,人偶与纵偶师同命的术法啊
“你胡扯!”风破不肯相信,大声怒道,“你根本没有机会把血契融在她的血液之中!”
纵偶师把自己的血融入人偶的血中,自此,享受其力量,压制其灵魂,驾驭其躯壳,却也相应地,承担其所受的大小伤害,并,把自己所受的伤害也与之均分——那就是所谓的“血纵人偶”,被植入人偶体内的,纵偶师的血,即为血契。
不可能不可能!
她几时几时被这个人变成了血纵人偶?
风破回想着与她相遇之后,发生过的每一次战斗,每一次,也自然包括了
“是”风破握刀的手一松,眼神有些空茫,“是洛是洛的第三枚针!”
他记起来了。
长江北岸的树林中,飞向少女的长针上,有恶毒的赤红色在流动
原来如此。
她说他身上的“香味”似曾相识,便是在那一次,刚刚被迫接受“血契”的一瞬,感受到了那诡异香料的召唤,却又在冥灵之力和夏江透的压制下暂时失效,后来,冥灵之力尽失,她才有一次察觉了香气
风破望着青萝,心里有些绝望。
超过九日,血契,便是纵偶师亲自下手,也无法拔除了。
阿萝阿萝
少女听不到风破的呼唤,只是刺出了第三剑。
这一次的间隔,比上次要短了呢
人偶的动作越是流畅,便越是接近完全受控制的状态慢一点阿萝,你出剑的动作,慢一点啊!